是玉石!
“这东西不是我的!”慕青衣不解,“你什么意思?”
“确实不是你的,这块玉石出自东宁。”周笑萱幽幽抬起手倒了杯茶,“大成的贵公子都喜欢收集些名贵的玉石,这是东宁的紫烟玉,慕新霁便很喜欢。这种玉石十分贵重且产量极少,他被罚去索玉台之前刚得了一块天然的紫烟玉。他用紫烟玉做了两块玉佩,上面刻了名字,一块是给你的,另一块戴在了身上,本打算出了索玉台之后送给你。”
慕新霁喜欢什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周笑萱说得没有错。可他用紫烟玉做了玉佩给自己的事她为何从来没听慕新霁说起过!
“你怎么会知道这玉佩?”
“你难道忘记了,是你走之后,青容的人才离开的吗?”周笑萱笑得很是隐晦,慕青衣恍然大悟!
慕新霁根本没有拿到过紫烟玉也根本没有做过玉佩,都是周笑萱胡诌的!是她走之后祁应从屋顶下来将这玉佩戴在了慕新霁的身上。而慕新霁在很早以前关于安世晟疯了老大死了这件事的时候曾无意中辩解自己的一时糊涂来自于祁应,这也便侧中说出了自己私底下和祁应有关系!
祁应将紫烟玉戴在慕新霁身上之后还留了一块,便是周笑萱所说的第二块,他们其实一早就在为慕青容做准备!而那第二块在哪里,只有慕青容才知道,只需稍加提点让慕连世找到,这样便将慕青衣暴露了出来。慕新霁送贵重的东西给慕青衣不是个问题,可送紫烟玉便有大问题!东宁紫烟玉、祁应,如果说慕青容是被祁应的美色迷惑,那么真正和东宁有勾结的人便成了慕新霁和慕青衣!
慕新霁是谁杀的并不重要,关键只在于祁应的身份,没有什么比谋逆更严重!
祁应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他能拼死救把慕青容从云林山救出来,等到关键的时刻就一定会再次出来帮慕青容。但凡和东宁皇族扯上点关系,凭借两国目前的僵局和老大的死,那便是一顶摘都摘不掉的大帽子!
“你!”慕青衣咬着嘴唇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自视甚高,可终究阅历太少。
“别急啊。”周笑萱抿了抿茶水,“虽然手段卑鄙了些,可你为何不问我条件是什么,也许能让你满意呢?”
慕青衣重新坐了下来,平下心问道:“条件呢?”
“其实很简单。”周笑萱走到慕青衣的面前摸了摸她的头,“慕青容只希望自己能活着出昙京,她和老四一样,只想离开。至于离开后怎么样。”她俯下|身笑道,“是和老四那样还是和老二那样,我都管不到。好歹她对我有恩,做人不能太忘恩负义对吗?小公主!”
活着?出了昙京的死活周笑萱便不管了?
慕青衣站了起来,“那倒也简单,你为何自己不去求情?”
第56章 流放
“可不是我不想去,安相在皇上的敬德殿外守着呢。”周笑萱回答。
自从慕青容被打入天牢以来安鑫正便一日都未离开,他虽不知慕青容被打入天牢的主要原因,但也知道单凭她弄疯安世晟一事根本不可能让慕连世如此气愤。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来替慕青容求情,周笑萱想进去简直难上加难。
可慕青衣不一样,安相和皇后的关系不错,慕青衣向来横眉冷对周笑萱,这便告诉了别人她讨厌慕青容。
何况周笑萱和慕青容的关系不是秘密,周笑萱去求情大抵效果便差了许多。
慕青衣低头思考了片刻,“我去,可我怎么相信你?”
“你不去,后果可想而知,你去,至少还能相信我言出必行。”周笑萱弯了弯嘴唇笑得如庭外的梅花一般高洁,“也许青容还会给你个惊喜呢?”
“嗯?”
“三天了。”周笑萱负手立在窗边,“皇上的怒气三天能削减不少,这三天青容也该受了不少罪,今晚你就能看见她的诚意,到时候再去劝劝皇上。”周笑萱的声音渺渺远远的,“她把自己陷于死地,没关系,紫烟玉和是谁杀了慕新霁没有关系,但是凶手总是得有一个。”
慕青衣恍然觉得有什么不对,难道慕青容她要……
无论如何,这个情必须得求,还得求得名正言顺!
天牢之内,虽然以不用铜烙,可满身的鞭痕伤疤着实让慕青容体验了痛不欲生的感觉。每一次执行的人不同,男人的力气本就大,慕青容垂死挣扎不吭声,这逼供比男囚犯更加艰难。
倘若是别的囚犯打死了也就算了,慕青容还死不得,至少在慕连世没有发话让她死之前。
鞭笞又怎样?慕青容突然觉得好受了点,小的时候她就这么被人抽过,背上的那条深刻的伤痕见证了幼时的悲惨。当她再一次经历鞭刑的时候翻卷起的是曾经的记忆,她恨这个皇宫,恨慕连世!
仇恨建立在一次又一次的疼痛之上,那些她永远都无法释怀的冷漠和忽视!
倘若从小他便像护着慕青衣一样护着她,那就不会有姜柏深的趁虚而入,不会有慕青容的自甘堕落,亦不会有今天的恨之入骨!
好似全身都已经没有完整的皮肤,到最后慕青容都已经感受不到有鞭子抽在自己的身上。
“公主,您还是说吧,至少要死也能死个干脆。”
慕青容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去把他叫来。”
到最后她都不想喊一声父皇,只当自己没有过这个父亲。
听闻慕青容终于松了口,慕连世立刻从敬德殿赶来,赶到的时候他甚至已经认不出那是慕青容,当尊严和身份被人一次又一次践踏的时候,她只能默默忍受为自己取得反抗的机会。
“你肯说了?”慕连世屏退了其他人。
“你真想知道?”慕青容依旧那般睥睨,哪怕落得一身狼狈不堪,可那桀骜的眼底是昙京外的风雨夜,是浩瀚星辰无尽苍穹,是某个人转身回眸的身影,却容不下昙京的一点一滴,“你为什么不怀疑我呢?”
“你想告诉我是你杀得老五?”慕连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暗卫分明说当晚慕青容根本没有离开过公主府。
“我杀的。”慕青容回答,“我可以有祁应,可以有姜柏深,也可以有其他人。我的男人那么多,你监视不过来。”话语里带着嘲讽的笑意,落入慕连世的眼里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姜柏深?姜森的真名?”慕连世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相信是你杀的?”
“就凭你这三天把我这十八年来的事迹全部回想了一遍。”慕青容冷哼了一声,“千燕山的毒是我下的。”
“你?”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毒死周笑萱?”慕青容侧着头好似在回想当初的目的,“周笑萱太受宠了,甚至让她忘了当初是谁送她进来的。棋子若是跳出了你的掌心,那就杀了她对吗?你一定也会这么做,没有人会相信我想杀了周笑萱。”慕青容“咯咯”地笑了起来,慕连世差点以为她也疯了,可她的思路又是那么清晰,“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想,确实想,慕连世已经想到不知该如何作答。
“可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宠着慕青衣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我?我也是你女儿,哪怕你不爱常珮蓉,可我也是个公主啊!为什么别人锦衣玉食的时候我要在冷宫中陪着那个疯子?为什么别人受万人敬仰的时候我要被唾弃?姜柏深救了我,我感谢他,我恨你!我恨那些比我好的人,慕新霁他该死!”
“啪”!
清脆的耳光打在脸上她不觉一丝疼痛,这种将话吼出来的感觉很舒服,她终于有机会问问慕连世为什么,哪怕得不到答案。
慕青容的性子有些像慕连世,所谓恨必有爱,慕连世若非她父亲她大可不必这样恨之入骨。
“想死?那就准了你的请求!”慕连世甩了甩袖子撂下一句话,“把她打入死牢,三天后行刑!”
一句话下来,整个皇宫几乎都知道了慕青容死罪难逃,罪名便是她杀了慕新霁。
安鑫正听闻的时候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慕青容若死,安世晟的大仇得报。
而慕青衣却浑然一怔,慕青容为什么要替自己顶罪!
莫非这就是周笑萱所说的诚意?
她大可不必去求情,但后果无法承担,慕青容既然敢拿死刑往自己头上套便一定为自己留了后手。
慕青衣匆匆起身去找了皇后,听到慕青衣要为慕青容求情,皇后着实想不明白。两姐妹不和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会儿去求情有些不妥。
“母后,她好歹也是个公主,若是被当街处斩实在是有失皇家颜面。”慕青衣靠在皇后身边撒娇,“五皇兄若是死在她手里这仇一定得报,让她死得这么痛快实在不甘。”
前句话皇后不认同,可后句话却深得她心。
一批杀手死在云林山,虽然慕青衣早就说凶手是慕青容,大抵她也是出于内心厌恶才相信,可如今慕青容亲口承认了。若早先是想让慕青容死,那么现在便是要她生不如死。
死,何其简单?
“慕青容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上,倘若有心人拉出前朝恩仇,母后的声誉也会受损。”常珮蓉被打入冷宫,堂堂公主受到虐待,皇宫乃后宫之主,颜面何存?
“若现在去替她求情,大抵别人觉得母后你宽宏大量。”慕青衣掰着手指头慢条斯理。
“让她这么死了确实不甘,可若求下情来呢?”
慕青容早有了自己的想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是母后最大的宽容。活罪吗,大抵是流放关外或是□□终身外加点酷刑。母后你看哪个合适?”
“□□起来岂不是不能动手。”皇后皱眉沉思,她突然觉得慕青衣说得有道理,这女儿最得她心,连想法都和她一模一样,“流放吧,一路上有的是折磨她的时候。”
“流放哪里?”
“北严!”
北严,大成以北,天寒地冻寸草不生,是大成的流放之地。但凡不至于必须死的大抵还会被发配边疆或是充军,可发配到北严,那便是个不得不死的地方。
大成历史上流放北严的囚犯不少,大多是犯了不可饶恕之罪,这些囚犯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可到了北严也没几个受得了的。慕青容就算能活着到了北严,也抵不住那里的蛮人粗鲁残暴。
想想真是个好地方。
回到敬德殿后的慕连世脑中始终回荡着慕青容歇斯底里的咆哮,她说得没错,在姜柏深出现之前他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女儿,在姜柏深出来之后他依旧不爱这个女儿。他有所亏欠,谁叫那个女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安相,朕心甚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身心俱疲。
安鑫正站在一旁动了动嘴唇,他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喜悦之情?
慕连世又岂会不知他心里的想法,没再说什么,盯着案几上的折子发呆,皇后却匆匆忙忙地赶来。
“关于昌荣死刑的事朕今天不想说,都下去吧。”
皇后停下脚步,看来慕青衣叫她过来还是来对了。
慕连世心里有点儿后悔,因为慕青容的那番话。如果现在有人给个台阶下,兴许心里会好受些。
“臣妾确实来说昌荣的事,只是希望皇上能网开一面,免了昌荣的死刑。”
此言一出,慕连世和安鑫正一起震惊地看着他。
“这……”安鑫正咬牙切齿看着她,皇后却依旧不慌不忙。
慕连世反倒有了兴致,“你说。”
“霁儿之死臣妾万分心痛,可人死不能复生。昌荣无论如何乃是皇上的血肉,是皇家公主,代表皇家的颜面。臣妾来求情不为霁儿,只为慕氏一族的尊严。皇上以仁孝治国,虽说刑不论亲疏,到底昌荣也是我的孩子。”边说边抹泪,上至皇后下至公主每一个都是演技派。
和慕新霁的死比起来,安世晟的疯又算得了什么?
“你说该怎么处置?”慕新霁到底皇后所出,既然皇后给了慕连世一个台阶下,他便和颜悦色地询问。
“流放吧,生死看天意。”
安鑫正顿时机警了起来。
“流放哪里?”
“北严!”皇后还未开口,他以先做抢答。流放北严?那可比死更加让人舒坦!
第57章 回来
风雪飘摇的一年,还未到年初,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准备过年。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城市,从皇宫中出来一行人压着一辆囚车,车上铁索缠身的正是慕青容。
为了去北严且不让朝廷注意到那个地方,她不惜入狱受刑蒙蔽整个昙京的双眼,好似那地是她被罚去的,而非她愿去的。
“这他妈倒霉,大过年的要去北严那种地方!”昌荣公主已非公主,看似没有判死刑已是慕连世对她最大的宽容,可别人想来,去北严还不如一死了之。
她一直垂着头站在囚车里,这大过年的让人千里迢迢将她送过去可真是太不厚道,想想过上一月有余便可以脱离昙京朝廷的视线可真是热血沸腾,连冷风白雪落在身上都显得不那么冷了。
昙京大门最后一次为她打开的时候,心中竟蒙上了点不舍。她终于要离开这个让她黯然伤神十九年的地方,再一次回来又会如何?
再见,昙京;再见,过往的恩恩怨怨。
沿途都是银装素裹,一眼望去看不见白的尽头,慕青容极力地留意周边的情况,而领头的那个暗卫正是在狱中给过她药的人。
这回暗卫不再是影子,他们成了光亮下的人。
“这儿离北严一个月的行程,等咱回来的时候已经开春了。”一个暗卫说道,“大过年派出来干这种活真是操蛋,还不如死了得了。”
“北严哪里是人去的地方,正常人到了那儿早死了,都是些冻不死的野人和雪人,还从没见过有女子被罚去那里。”
说罢回头看了看慕青容,几日下来越发削瘦,饶是这样依旧带着几分美艳秀色,送去北严真可惜,就算不死也被人糟蹋了。
不过想来慕青容在昙京便是臭名昭著的,那也算不得是糟蹋。
慕青容就好像没听见,尽量保存着自己的体力。姜柏深就算是神医圣手,那药力也经不起慕青容受了几天几夜的刑罚还在这大冷天熬寒受冻,体力渐渐不支,支撑她的是去北严的意念。
还未到长广天色便黑了下来,时逢过年想找个落脚的店休息都没有。刚从昙京出发的一天,暗卫们个个体力充沛,领头的说连夜赶路也没有人反驳。
慕青容抬起头看了看领头,连夜要经过一片林子,一路上她都没有感觉到七颜的人。
姜柏深即便被人抓了,他之前备下的计划不会变动,按理说一路上还有姜柏深的人,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才过一天,许是自己想多了。
夜色让原本空旷寂寥的大地变得更加苍凉,唯有马蹄和车辘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彻在地上,偶有飘雪落在眉心睫毛,刺痒痒的手却够不到,脸上都只有雪的温度,呵出的气化作一片淡淡的水雾,似乎有一阵笛声由远及近,笛声宛转悠扬,却看不见人的影子。
暗卫立刻警觉起来,大半夜在野外吹笛子,来者不善!
慕青容却弯了弯唇角,七颜就在附近。
得知有自己的人,慕青容便宽心了许多,出了昙京苍穹变得深邃远山愈发绵延,连雪都是透彻干净,明知道是自己的心境变了,可这种感觉很是怡人,让她忘记了自己是囚车里的犯人。
“加速前行,小心周围!”
“是!”
队伍行驶的速度越来越快,那笛声便越来越远直至消失。若非慕青容此刻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大抵还会嘲笑上两句:看,一阵笛声就把他们吓成这样,至于吗?
与她自然不至于,可若是慕青容途中被人劫走了,这群暗卫通通都会获罪。
领头的暗卫演技甚佳,一路疾驰在露染黎明之前到了长广,畅通无阻地通过长广五省直奔北严。
一算日子,已然过了十来日,已是大年三十,明日便是年初一。
大年三十是吃团圆饭的时候,一行的暗卫心情都很抑郁,他们大多没有家人,否则也不会成为影子。
只是看着别人团聚的时候自己却行在路上,再看看慕青容,便不知是气还是同情。
长广的郊外有客栈,客栈的门紧闭着,年三十的风雪格外猛烈,暗卫便怀着侥幸之心去敲了门。
过了许久才有个中年男子开了门,一看见这一大行人也吓了一跳,“几位官爷,这大过年的是……”
“住店。”领头的好言好语,“一路上只有这儿有店,不知是否打扰了店家,只是哥几个不想在路上过年,还望您行个方便。”
“进来吧,往年过年我就一个人。”店家开了扇门放了一行人进去,慕青容是被几个人压进去的,经过店家的时候侧眼瞥了他,一声不吭地蹲到墙角。
“这是……”店家犹豫道,一个清瘦的姑娘穿着一身单薄的囚衣,面无表情地坐在墙角抱着双膝寻机小憩。
“押犯人呢,你这有拆房什么的,晚上弄出一间给她。”
“有有。”店家点了点头,立刻便去收拾了。
“这大过年的好歹有个地方落脚。”领头的转了一圈,“今晚哥几个休息吧,我看着她就行了。”
几人一听立刻应声,“辛苦大哥。”
领头的笑了笑,慕青容依旧一动未动,只是心里却有些疑惑,他明知道自己不会逃跑,为什么要亲自守着自己?
暗卫们随便吃了点,一路上没能睡个好觉,好不容易大年夜找了个地,早早地便进屋子休息。慕青容被押进了柴房,店家方才整个整,柴房到显得不那么凌乱。
领头一言未发地将门关了起来,自己坐在了柴房外面。
大年夜的心情异常的低落,慕青容和那群暗卫一样。柴房里很冷,冷到让她合不上眼。
“有人吗?”她轻轻地喊了一句,柴房门立刻打开,是那个领头。“有些冷,点些柴火行么?”
本就是祁应的人,这里只有他一个。他二话不说点起了火,然后立刻退了出去。
真是奇怪。
慕青容抱着双膝看着火苗跳跃。这里远近只有这一家客栈,按理说七颜应该派人在周围跟着,若是这样她的人岂不是要埋在了大雪里?慕青容站起来在柴房走了一圈,只有一个通风口,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候应该有人会来瞧上一瞧,怎么也得让她得个安心,慕青容拾起一颗小石子丢了出去,得不到一点回应。
重新坐了下来,一路上她知道七颜一直都在,就在进店的一瞬间,她突然失去了七颜的踪迹!
难道被人发现了?又或者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心中陡然一惊,她似乎能听到远处轻微的兵器交接声,来自很远很远的雪地之中!
七颜遭到了埋伏!
什么人会在这个地方拦截她的人!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让她甚至有挣开绳索冲出去的冲动!
可她到底还是冷静的,仔细听了一会,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脚步声却越来越远……
是谁在跟着自己!
慕青容警惕地注意着周边的一举一动,门外的领头没有一点声响,好似睡着了一般呼吸均匀。若不是她知道领头会意自己绝不会逃走,大抵她怀疑是不是他故意想放自己走。只可惜时间选得不好,莫非慕青衣派人追了上来?
知道耳边所有的杂音全部消失,天地间仿佛唯她一人和柴火烧起的火焰作伴,木柴发出些“噼噼啪啪”的声响,是减弱了几十倍的鞭炮爆炸声。
寻常人家这会儿应该在守岁吧,孩子们穿着新衣裳在家门口迎新,恍然想起十几载的新年,大多都是礼节性去宫里和一大家子一起过,可惜谁都怀着自己的心思,连饭都是吃不安稳的。
也不知是想哭诉自己的悲凉还是嘲笑自己的凄惨,柴火渐渐燃尽,温度开始慢慢冷却,慕青容抱着自己阖眼进入梦魇,梦境里却是祁应的脸。
缩了缩身子,尽量往温暖的一处靠近,她梦见祁应抱着自己,依稀还能感觉到身体的温暖,熟悉的气息彷佛就在鼻尖,可梦里的自己依旧清醒地提醒自己这只是个梦,祁应回了东宁。
像是亲手端起的真爱的瓶子杂碎在自己的脚边,当她提醒自己这只是个梦的时候心便隐隐作痛,从云林山一别已有一月半,想念从未止息,只是被她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温度骤然下降,应该是柴火没了,只是身边有另一种温暖,透过她的身体将她拉回了梦里,她突然想让自己醒来,头一垂下便磕到了骨头一般坚硬的东西。
羽睫微扇,慕青容揉了揉眼,黑暗中一张熟悉的精致的脸廓出现在她的眼前,连带着气息都是温暖舒适让人入迷。
猛然发现怀里的人醒了过来,祁应揉了揉她的头哑着嗓音低声呢喃:“青容,我回来了。”
“祁应!”这是梦,这不是梦,慕青容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好疼!
“你……不是去了东宁,怎么回来了?”慕青容咬了咬唇,方才他那一声沙哑疲惫的声音分明暴露了他此刻的劳顿。
“放不下你,所以就回来了。”祁应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你这个傻瓜,谁准许你这么折磨自己?我真不该让姜柏深允许你犯这样的险!”
慕青容抬起头,“姜柏深他……”他被抓了,可自己没有他的消息。
祁应垂下头在她额间落下亲亲一吻,“他在我手上。”
第58章 望京
“是你抓了姜柏深!”
“还好抢在了慕连世前面,我若不提前抓了他,他会落到慕连世的手上。”祁应回答,“北严不能少了姜柏深,我只是在昙京放了颗迷雾弹,他现在快到北严了。”
慕青容松下一口气,这是不是姜柏深和祁应提前知会的她并不清楚,姜柏深在昙京城外被抓慕连世一定想不到祁应身上,那么有想法拿下姜柏深的只有昙京内的人。现在昙京只剩下老三和慕青衣,当初的慕连世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在东宁的事处理好了?”
“嗯。”祁应应了一声,他是风雪兼程从东宁赶过来的,云林山下看见姜柏深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回到离都不过几日便马不停蹄地赶来,连昙京都没去直接到了这里。七颜前段时间不在慕青容的身边,对祁应并不了解,出现另一批人跟着慕青容不知是敌是友,所以才在雪地上打了起来。
至于暗卫的领头,他本就知道祁应在,所以独自守在这里等候。
“已经初一了吧?”慕青容抬头问道,这里荒郊野岭没有人家,客栈里的人都睡了,更别提有打更的人。
过了这个点便是初一,想来这还是她十九年里最寒碜的一年。
“提前赶到,没有让你一个人过年。”祁应抚了抚她的长发,满身的疲惫在看见她之后便化作云烟,只是这般憔悴的慕青容着实少见,看的未免心疼万分,“新年快乐。”
没有绚烂的烟火,这只是个无人的荒郊,得一句新年快乐不易,得一人陪伴更难。
“往后都是快乐的。”慕青容从来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一想到北严,满腔热血涌上心头,再看祁应的时候眼角的笑意澄澈如水,“谢谢你能过来。”
“我送你到北严,要谢我的话,等到了北严再谢。”
慕青容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只不过意思意思,谁逼着你来保护了?
一拳出去手腕已被抓住,祁应握着她的手嗅了嗅,凑近了些低声道:“铃兰花适合昌荣公主,但不适合慕青容。”
“嗯?”慕青容勾了勾眼角,她已经不是昌荣公主了。只不过多日这么邋遢,身上没有异味已属不易,他竟还能嗅出铃兰花的味道?
这鼻子,他是属狗的吧?
“那你说什么适合我?”饶有兴致地抬起头,还有什么适合不适合,北严那地方四季寒冷没有春夏,根本不开任何花。
“东宁和大成的边界上有一座冠玉山,山顶上有一棵树,开着一种独一无二的花,叫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