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绫汗颜,阮肃居然还知道杏月楼的胭脂铺最昂贵的容锦兰花?他这是一句话暴露了自己的本质啊!
季微明自然也注意到了,但这与他无关。
“是秦拂玉。”季微明当即断定,“看来在虫二楼看见的确实是她!”
那便很好理解了,虫二楼不仅有季啸和秦拂玉,一定还有王宣和王如衍。
“这世道也真是美妙。”阮棠绫叹了口气,“有人想留你在京城,只要他一个命令就行,何必苦苦寻找你的破绽呢,有权不用的都是傻子。”
季微明不似阮棠绫自小无拘无束,阮棠绫不懂,阮肃却一定是懂得。
在大纪其他地上的郡王不止季舟一个,季啸有心收回西怀封地是因为某些原因,当然,其中不乏想将权力收回中央,他虽是一国之主,但若轻举妄动,那些手上有实权的郡王个个都会暗里开始动作。谁都不愿把权力归还,到时候若是四方揭竿而起,季啸这皇帝还要不要做了?
季微明举起酒杯转着把玩,阮棠绫随着他的手视线左右摇摆。
“棠棠,有时间,你可以多去书房转转。”
“嗯?”阮棠绫不解。
“书房里有些有趣的书,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季微明淡淡一笑如沐春风,阮棠绫却不禁打了个寒颤。
趴了许久的阮肃突然间又抬起头来,季微明和阮棠绫顿时静下声来。
“味道重……鼻塞!”
季微明下意识地循着阮肃的手指得方向看了一眼院子的拱门,秦拂玉正好走进来,看见桌上一片狼藉顿时惊了惊。

☆、第10章 图文并茂

阮肃依旧趴在石桌上一副被季微明灌醉了的样子,可刚才那一下子季微明便知道,阮肃根本就没有醉。
他在提防世子府里的人,如此细致观察秦拂玉的位置,大约便是秦拂玉对他产生了威胁。
“有事?”季微明便沉下脸色一脸不悦。
秦拂玉不动声色道:“前些天渝重那边进来了些玉雕月,父亲知你爱酒,让人送来了几坛,就在门外。”
季微明点头:“那就送进来吧,放在酒窖就行。”
秦拂玉寻了给借口便出去,阮肃再一次抬头揉了揉胡子:“玉雕月?”
阮肃那是天南海北哪有好货色都一手掌握动态的人,自然不会不知道玉雕月这等好酒。
“小婿一会儿就让人把玉雕月送您府上!”季微明何等聪明伶俐,拍阮肃的马屁从来不用动脑子,阮棠绫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石桌,似乎完全没有她什么事。
秦拂玉来了,秦拂玉又走了。
她在拱门外就应该知道院子里有人,为什么还要进来?
只是为了告诉季微明,王宣让人送来了几坛玉雕月?
阮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扶着石桌打了个哈欠:“老夫……老夫先走了……今天的面条……还没擀呢!”
季微明立刻扶住了他,看起来极为孝顺:“小婿亲自送您回去。”
阮棠绫瞟了个白眼给季微明,看着他二人离开院子。
阮肃走到拱门外停了停,鼻子一嗅,忽然全身倒在了季微明身上,看样子是醉得不清,阮棠绫看得明白,让人收拾了桌上的残藉径自走回乔木轩。
“棠绫,棠绫!”屋顶上传来阮大壮的声音。
阮大壮平日里总是调侃阮棠绫,非紧急时刻从不如此严肃,阮棠绫打开门瞅了瞅门外,没有人,很安全。
“怎么了?”她抬头对着房梁问道。
“老大让你赶紧去书房,立刻马上!”
阮棠绫突然想起在后院的时候季微明说让她多去书房转转,那里可能有她感兴趣的书。阮肃此刻让阮大壮来带消息,一定是书房里发现了什么!
她立刻开门跑了出去,直径冲向书房。
正好季东从书房所在的府邸东边走过来,和阮棠绫打了个照面。
“夫人。”
“我去书房!”阮棠绫根本没停下脚步。
只听得季东独自喃喃:“今天是文曲星下凡么?怎么都去书房?”
阮棠绫顿时停下脚步:“还有谁?”
季东一愣,随即平静回答:“玉夫人。”
秦拂玉提前一步去了书房,所以阮肃让阮大壮急着等阮棠绫是为了这个?
阮棠绫二话没说加速跑去,季东只觉得面前一阵风吹过,这风一样的女子……
随即季东一拍脑子,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天,季微明在书房写下了“简单粗暴”四个字,之后一直很忙几天未踏足书房,到现在,那幅字怕是早已经风干了吧?
阮棠绫到达书房的时候秦拂玉也刚刚到达,一进门便看见了桌上平摊的四个字,顿时怔了怔。
而当阮棠绫冲进来的时候,秦拂玉才刚刚回过神,顿时看见了她同样思考字意的表情。
字写得苍劲有力,同那个看起来纨绔肆意的季微明全然不同,都说字如人,阮棠绫心中唯有一句话:小样,让你装!
但她此刻很是平静,随手走去翻了本书,便好像没有看见秦拂玉那般。
秦拂玉既然不是悄悄地过来,那一定不会现在明着做什么,否则一查便知,她又不是个傻子。
随手抽起的书名便是《大纪风韵史》,看着像是写大纪风流人物传记,不过这名字多有深意,阮棠绫不看不知道,一看到也没被吓着。
秦拂玉看阮棠绫如此淡然地看书,不经意道:“这《大纪风韵史》讲得是大纪建朝以来的名人名事,上述几代从太宗开始,虽然名字随意可也是正史,你出身贫寒,想必此前没有接触,若是感兴趣,我那里还有《大纪通传》和《大纪分封史》可以借你。”
丝毫没有针对的意思,反倒是有些刻意拉拢。
莫不是白天在虫二楼季啸吩咐了什么?
阮棠绫顺手一和书,笑道:“有没有图文并茂的?”
“……”秦拂玉顿时惊呆了,她怎么忘了阮棠绫出身鹿鸣巷,别说看书,能认得几个字已算不易,无论阮棠绫身份是何,倘若她身份无疑,那么自是不认得字的,若是身份有异,装也得装出个穷酸样。“这些正史多是咬文嚼字的枯燥历史,你若是看不懂想看些有趣的,不妨看民间新出的野史本子,也许能找到有图的。”
阮棠绫故作恍然大悟,虽然第一天时秦拂玉对她的态度并不好,可看她现在这般礼数有加,也便连声感谢:“既然这样,那不然妹妹你有空的时候带我去书市看看?”
秦拂玉很想说,这事情可以直接找下人,阮棠绫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一把拽起她:“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
阮棠绫一下子就将秦拂玉拉了出来,在她回头看书房的一瞬间将门关了起来。
随手又偷偷打了个手势,她知道,阮大壮一定在附近。
而与此同时,秦拂玉也朝着前方的某个角落比划了一下,躲在角落的人受了命,立刻消失。
……
大纪京城的书市里大多由些赶考的书生编纂的野史闲谈写来赚些路费,书的质量参差不齐。是以来书市的人并不多,除了写爱看话本子的闲人,倒是也有淘货的尖眼。
书市是一条街的长度,开这些铺子的大多也是赶考书生挣点糊口的钱,也有传了几代的老铺子,在一个戏剧风靡的城里,卖书虽赚不了大钱,却也不至于饿死。
秦拂玉面上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名门闺秀,事实上也不过是给替人卖命的杀手,只是她的运气比较好,听从是大纪的皇帝罢了。所以书市这些地方对她而言并不陌生。
阮棠绫则更是熟悉,阮肃那种戏曲爱好者,没少来书市淘书,阮棠绫倒是没来过几次,不过方向感极好。
书市少有秦拂玉这般衣着显贵貌若天仙的女子来,所以秦拂玉一出现便引起了周边的目光。相比之下,阮棠绫便隐藏在了大众之中。
从小在鹿鸣巷长大,她最懂得如何伪装自己。
阮棠绫拉了秦拂玉去了书市最大的一家店,上标三个大字:竹笺斋。
赭色的大门古旧的书架,竹笺斋的掌柜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看见客人来也不招呼,这里向来是无声胜有声。
规矩便是自己挑,只要不打搅到别人,怎么挑都行,五十个铜钱一本。
秦拂玉随手翻了几本,她就是应付阮棠绫的,哪有这闲情逸致,倒是阮棠绫挑得不亦乐乎,可左右找到了一摞的话本子,都没有找到图文并茂的野史。
阮棠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要不,去别的铺子看看?”
秦拂玉点了点头。
掌柜的一抬头,开口便是苍老凄凉的萧瑟声音:“两位姑娘要找什么书?”
阮棠绫一打岔,笑道:“有没有画本子的野史?最好是全画的。”
秦拂玉一脸面无表情,一身华裳对上看起来一字不识的阮棠绫,怎么着都有诡异感。
“这……”掌柜地摇头,“别说是竹笺斋,你找遍整条书市都不一定能找出一本。”
“文字插图!”秦拂玉为了避免阮棠绫和掌柜的唠嗑直接插了一句。
掌柜的一看这女子一脸贵气便知道遇上了有钱的主,想了想回答:“老夫来找找。”
找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勉勉强强找到一本二十面带一张插画的,秦拂玉还想着季微明的书房急着离开,从外头进来一个摇着折扇的白衣男子。
“掌柜的,前些天那些书卖得可好?”话一出口便看见秦拂玉和阮棠绫,顿时一怔,“原来是有客人。”笑着点了点头,举手投足皆是清淡如水,兀自坐在一旁等待。
掌柜的一看来着便停下手中的活:“原来是陆公子,失礼失礼。”
“无妨,先替两位姑娘找书吧。”陆寻风收起折扇微微点头。
掌柜的拿着那本书略显无奈:“只有这本了,《深夜谈史》,实在不行,就去别的铺子看看吧。”
秦拂玉想着,阮棠绫无论如何是看不懂密密麻麻的文字的,一点头,笑了笑,正要退出去却被陆寻风的扇子挡住。
秦拂玉顿时一惊,袖中的拳头已然紧握。
阮棠绫不慌不忙,用手拨开了陆寻风的扇子:“这位兄台,有话好说。”
陆寻风瞧都没瞧阮棠绫,眼神死死地集中在秦拂玉的脸上,偏生还要装出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姑娘在找何书?在下兴许可以帮忙。”
敢情又是一个拜倒在秦拂玉美色之下的男人?
秦拂玉倒也聪明,退了一步将阮棠绫推了出去:“替我姐姐找大纪野史。”
“好办!”陆寻风一口应答。
阮棠绫:“全图版的。”
“可以!”
秦拂玉:“带文字带剧情?”
“没问题!”
阮棠绫:“最好是鲜为人知的!”
“妥妥的!”陆寻风一开扇子扇了扇,“不如姑娘留下芳名和地址,在下三天后亲自给您送去?”眼巴巴地望着秦拂玉,殷勤献媚,直接无视了阮棠绫。
人家那是冲着秦拂玉的面子应下的,阮棠绫觉得,她快要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长乐街季府。”秦拂玉回答中不带一点感情,脸色沉冷得就像没有化的冰。
陆寻风霎时瞪了眼:“是西怀郡王世子季微明的府邸?”

☆、第11章 我最风流

长乐街季府不止一家,有几个亲王也住在长乐街,可陆寻风竟第一时间想到了季微明。
陆寻风左右打量秦拂玉:“这位便是秦姑娘吧?”
秦拂玉名声在外,陆寻风作为一个执笔写大纪八卦的娱乐爱好者自然能猜出来,于是乎,旁边那个乍一看不起眼的女子便很好猜出是阮棠绫了。
“失敬失敬。”陆寻风抱拳道,“不如两位夫人先回去,在下一会儿回去就按着《深夜谈史》画一本全画版的出来送到府上。”
“有劳。”秦拂玉点了点头,拂袖离开竹笺斋。
阮棠绫心想着,这个陆寻风怎么看都没有一股书生的穷酸样,一听闻是西怀世子府上的也没有继续动手动脚,还愿意继续画书,怎么着也算个好人,秦拂玉怎么就非得一副清贵样呢?
追上问道:“这人怎么了?”
秦拂玉那是在京城的官场上混过来的人,认识一大票的京城贵公子,越是那般清高冷艳,越是有人愿意奉为女神。也难为了面对着一副千年不化的冷模冷样还有一队伍的倾慕者,季微明竟无动于衷,阮棠绫私以为,旁人不猜测阮棠绫有什么隐疾,那一定是顾忌他的身份而已。
“他是三年前那一届文举的探花。”秦拂玉回答,“此人看似平和文雅,实则底子放浪不羁,在官场得罪了不少人,最后被挤出官场之落得个卖书为生的下场。”
阮棠绫若有所思:“放荡是指?”
有些人放荡的是性格,有些人放荡的为行为。
秦拂玉想了想,回答:“都。”
其实陆寻风一进来的时候阮棠绫对他的印象不错,温润如水淡若流云,在他用折扇拦住秦拂玉之前,她怎么都想不到这是个放荡不羁的人。
想来连竹笺斋也找不到全图版的大纪史,别的店里更是少了,既然陆寻风说过几天派人送过来,阮棠绫也就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回到府,季微明已经送完了阮肃,看见阮棠绫竟和秦拂玉在一起顿时大跌眼镜!
“棠棠,你没事吧?”季微明左右打量,用手抚了抚她的额头,觉得她既没发烧也没中蛊更没失魂,和秦拂玉走在一起简直不科学!
阮棠绫一把撸下他的手翻了个白眼:“季府除了季东南西北也找不着别的能说话的人,今天在书房遇见秦拂玉所以拉了她去书市。”
“书市?”季微明一开折扇坐了下来,悠闲地摆了摆嫌弃道,“看你那脆弱的胃,嘎吱响的颈椎,还有迎风流泪的眼,看书?”
阮棠绫一听不乐意了,一脚踹了过去:“不是你让我去书房看看书的么?我怎么就脆弱成面筋了?”
“面筋那叫韧性。”季微明摇着扇子眯眼打量,“你这叫自不量力!”
阮棠绫对上秦拂玉,谁自不量力还不知道呢!
阮棠绫一脸不服气地坐在隔壁的椅子上,茶是刚泡的,盖上还冒着烟雾,季微明捧了本书目不斜视,阮棠绫一个人闲着无聊,随手拿起另一本季微明放着的书,便想起了陆寻风。
“季微明,我在书市遇见一个人。”
“嗯?”季微明没有抬眼,他跟阮棠绫是合作关系,论感情,顶多是这几日相互嫌弃的损谊,漫不经心问道,“谁?”
“我不是很熟悉,秦拂玉说他叫陆寻风。”
季微明突然合起了书,书页盖起来时微微吹起边角,阮棠绫一怔,便见季微明微扬起唇角,俊逸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他?”
秦拂玉和季微明对于此人那种不经意的态度让阮棠绫有些不解,想了想,季微明大抵还是怀疑她的,与其死缠硬打地问季微明,还不如找阮大壮问阮肃。
阮棠绫一出去,季微明便放下了手头的书:“季东。”
“在!”
“查到什么了么?”
“相府的人现在离了鹿鸣巷,有一批人正盯着桃花班。”
季微明顿时一愣:“撤掉监视阮肃的人去监视桃花班?”
起初王如衍邀他听戏的时候他以为这是季啸派来试探的人,今早在虫二楼遇见了季啸,倘若是季啸,那么他何必去虫二楼,还现身在楼里?
原因便是他也不清楚这桃花班的来历。所以人不是季啸安排的,那么还会是谁?
季微明转念一想,立刻想到阮肃!
可这也说不过去,桃花班明里暗里地唱着黑沙漠,如果是阮肃安排的,他的意思是想将众人的目光转移到黑沙漠还是东隅?
猜不透,季微明突然觉得,自己在京城二十多年谨言慎行伪装纨绔并非第一,那个在鹿鸣巷缩衣节食伪装贫民的阮肃才是真的能人!
“莫管桃花班的事,撤掉安排在阮肃身边的人,也无须再监视阮棠绫。”季微明思索片刻,命令道。
季东不解:“为什么?”
“老丈人的来历不简单,我估摸着他会让阮棠绫来这里并非害我,而是帮我。”季微明微微一笑,“帮我回到西怀。”
他很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多少双眼睛日夜盯着他,为的就是找出一丝丝的破绽而后拟造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强行留下他,前些天西怀来信说季舟身体日渐不佳,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一年里出现任何问题。
……
阮棠绫回到乔木轩已是野外,对面碧槐轩的灯还亮着,隔着长廊能看见几条黑影进出,想必是秦拂玉的手下。
阮大壮早已等在了屋顶,见阮棠绫回来顿时翻了个身对着瓦片轻轻叩响。
“棠绫。”
“怎么样?”阮棠绫压低声音,生怕惊扰了对面的人。
“下午你和秦拂玉离开之后有人进了书房,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可能是找西怀来信。”阮棠绫和秦拂玉离开之后秦拂玉的手下比阮大壮率先动手,阮大壮躲在屋顶悄悄看着,从屋顶看不到脸,但能看出是给丫鬟打扮的女子。
“不可能是信。”阮棠绫思前向后,书房桌子上的字帖是好几天前的,还摊放在桌上便说明季微明这几日没去书房,而季东等人也没过去,下人在打扫的时候不敢动季微明的东西,所以最近的信季微明绝不是放在书房。
至于以前的信,放在书房的顶多是报平安的家书,若有什么特殊的内容,想必季微明看过之后也会烧掉。
阮棠绫转念一想:“会不会是名册,类似西怀封地官员名单或者税收账目,更有甚者,便是和黑沙漠或东隅相关?”
阮大壮沉思了片刻,答道:“棠绫,你是不是跟季微明在一起所以脑子也变得聪明起来了?”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非说和季微明在一起有什么被传染了,那一定是病!神经病!
不过细细想来,季微明真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经常不去的书房里?
依照阮棠绫目前对季微明的了解,他是个看似随意却每一步随意的举动都精打细算的人,就像阮肃那般不着调不靠谱,但阮棠绫知道阮肃根本不是给那样的人。
那么书房里还有什么值得让秦拂玉去找的东西?她连季微明的身边都无法靠近。
“看来我们不用把注意力放在书房里。”阮棠绫说道,“那书房里一定没有秦拂玉要找的东西,只要盯住她就可以了。”
“你今个还跟秦拂玉去了书市,你不是向来看人最准了么?你觉得秦拂玉给皇帝办事靠谱不?”阮大壮迎着夜晚的凉风躺在屋顶看星星看月亮,也能看见碧槐轩偶尔飘忽不定的黑影。
今晚乔木轩附近没有盯着阮棠绫的人,想必是季微明把人撤了。
“这年头给皇帝办事都不靠谱了,那咱给老爹办事不是更不靠谱?”阮棠绫想了想,秦拂玉虽漂亮却是个挺冷淡的人,季啸派秦拂玉来这里定是看中了她的某些有点,可一个既不会撒娇又不会取悦男人的女人,说白了和她阮棠绫也没有差别。哪怕身手再高人再聪明,又有何用?
“大壮,我觉得,秦拂玉的身上也有什么鲜为人知的秘密。”阮棠绫低下头说得很轻,那个秘密,一定和季微明有关。
“跟一团乱麻似的。”阮大壮抓了抓头疑惑,“棠绫,你说,咱们是盯着秦拂玉的动作,还是挖秦拂玉的秘密?你说皇帝老子知道么?”
“两者并行。”阮棠绫并不是很确定,“大壮,你去问问老爹,那陆寻风又是个什么人。”
阮大壮答了一声好,便飞檐走壁掠过世子府的上空消失在月色之下。
阮肃正在院子里望风,“哗啦”一下一块瓦片掉下来,阮肃伸手轻轻一接,将瓦片朝着上空一抛,瓦片又安然躺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老大好身手!”阮大壮蹲在房梁上看着下方的阮肃,“小姐问,陆寻风是什么人。”
“棠绫碰到陆寻风了?”阮肃顿时沉下声,“如果只是明面上见的,陆寻风就是个看似普通的书生,可是这世间的人啊,哪一个会和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陆寻风我没交过手,不过去书市淘书的时候倒是听过些风声。”
阮肃顿了顿,继续说道:“一本书几十个铜子,一日三餐自给自足,有一次我在书市见到过他,人倒是没什么,只不过……”
“老大,请说重点!”
阮肃捋了捋胡子,慢悠悠道:“他的扇子。”
阮肃没继续说下去,季啸虽然把大头放在了桃花班,可到底还是有些眼线留着,他能做的最多的事,便是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长叹一口气,唱道:“三更天作三更诗,鹿鸣巷填鹿鸣词,不过是混吃等死……”
……
阮棠绫收到阮大壮来信已是第三天,阮大壮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自不能天天跟信鸽似的飞来飞去。
阮棠绫还在思索着阮肃的意思,门外便有人来报,说陆寻风候在季府门口,要给世子夫人送书。
这书来得够快,季微明还在府里,一听便乐了,他们家棠棠要的全图版的大纪野史,他觉得自己也能拿来好好拜读一下。
“请进来。”季微明心中偷乐,恰逢阮棠绫走进来,斜眼瞄了他一下,怒道:“笑什么?”
“我说棠棠啊,家里有那么好的资源可以利用,你为何要去外面花钱请别人呢?”
“什么资源?”阮棠绫狐疑地看着季微明,“季东南西北?”
“这不是还有为夫我么?”季微明得意地一甩头,便看见陆寻风已经站在了门口,摇着他的折扇打量着季微明。
那扇面上狂放不羁地写着四个大字:我最风流!

☆、第12章 深夜谈史

阮棠绫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好久,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寻风:“夫人为何如此愉悦?”
季微明从来不管阮棠绫说什么,但凡在他府里他可以解决的,阮棠绫自有她的自由。
“陆公子几房妻妾几处留情?”
陆寻风答曰:“无。”
“几处红颜落花蝶?”
继续答曰:“无。”
“那风流一词何解?”阮棠绫着实好奇,想来那些个聪明的不会天天说自己聪明,那些个有钱的不会嘴上挂着钱,秦拂玉虽说陆寻风为人风流,可阮棠绫却不觉得。风流非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在金钱权至上的地方,想风流得先有社会地位。
陆寻风答曰:“性本风流,奈何良辰好景虚设。”
阮棠绫坐在一边笑道:“那还不如他风流。”手一指季微明,冲着他挑眉以示挑衅。
季微明悠闲地坐在一边,觉得自己应该风流一回给她看看。
谁料陆寻风的扇子一转,赫然换了四个字:所言极是!
阮棠绫和季微明顿时惊呆了!
所言极是这四个字可谓是通用神句,无论和谁说话,只要对方带着点主观意思都可以用这四字表示赞同,而我最风流显然是陆寻风用来表彰自己的。不得不说,隐藏在陆寻风安静外表之下的是一颗轻狂的心。
“咳咳。”季微明轻咳了一声将话题拉了回来,“阁下是来送书的?”
陆寻风的手上有一本厚厚的书,全图版的《深夜谈史》,两天功夫画出一整本,不得不说他是下笔有如神助。
墨迹未干,看得出来是刚画完便送了过来。
阮棠绫便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一点,做事不拖沓,出手速度快。
季东上前将画册取了过来,陆寻风前后张望了几眼,似乎在寻找秦拂玉。
季微明翻了几页点了点头:“有劳,季东,带陆公子去领点赏钱。”
陆寻风听到赏钱二字眼前一亮,季微明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等到他们出去了,屋里便只剩他和阮棠绫两人。
书页哗哗地翻响,季微明的手指染上了点墨汁,嗅了嗅,一股清淡的墨香味,季微明抿嘴一笑,继续看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