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急匆匆拎着空篮子走了。
张采萱没有再追,这个世上,有的人就是不喜占人便宜,欠人情非要还回来才觉得安心。
等开了春,众人家中的粮食应该就剩不下多少了。到那时,也没有人会想着上门给虎妞娘送谢礼了。
天气没转好,却要准备着过年了,以往家中就算是收成不好,也会盘算着买些年货,遇上好年头,还能每人置办一身新衣,但是今年……
收成是好了,比起去年多了一成,但天变成了这样,看不到明年的希望。
以前还说农户只要勤快就不会饿肚子,但是现在这样的天气,如果天气一直不好,勤快也没办法。
大年三十这天,村里看不到一点喜庆,先前秦肃凛说过镇上的情形之后,众人就让麦生带着一些人去看了,看到的情形比秦肃凛说的还要难。
真的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粮食。
许多人家中不是没粮,是不肯拿出来卖。当然也有人卖,但是……将心比心,但凡有一点办法,谁又愿意拿出来?
也就是说,拿粮食出来的,都是不得不拿,日子越来越难了。
只要不傻的人,都会把家中的粮食捂严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定了没发(啊……)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村里人到底还是去了镇上备了些东西, 比如肉。
现在镇上卖的肉中,大部分是狗肉,新鲜猪肉很少很少,比狗肉更多的是鸡。
现在的鸡杀了一点不可惜,别人家不知道, 反正张采萱喂的鸡基本上是没有蛋了, 四五天可能有一只鸡蛋。
两人在腊月二十九的那天去了镇上, 比起上一次这一回热闹得多,粮食依然是紧俏的, 只要看到有人拿出粮食, 瞬间就有人扑上去, 很快就没了。
买了只公鸡, 张采萱没买狗肉,反正家中有腊肉, 还有腌上的猪脚,炖上一只就不错了, 他们本来就只有两个人, 平时伙食也好,不馋肉吃。
秦肃凛烧火打下手,张采萱炒菜,日子久了,秦肃凛也发现了她在厨艺上确实厉害,做出的菜总比别人的好吃。不过会加些奇怪的东西进去,他是很相信她的, 迄今为止两人吃的奇怪的东西,比如木耳苦瓜之类 ,都没吃出问题来过。
大年三十下午,张采萱做好了饭菜,罕见的焖了一锅干米饭,锅盖打开,饭的清香合着点点焦味扑鼻而来,惹得人忍不住就开始分泌出口水。
炖猪脚,炒腊肉,炒木耳,还煎了鸡蛋饼,还有一盘青菜。要说最不好看的,就是那盘青菜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地里还好,□□之后青菜遇水就软了下来,两人对着桌坐了,秦肃凛拿出个小酒瓶,就是去年喝过的桂花酿,张采萱端起酒杯,笑问:“有什么新年愿望?”
秦肃凛端着酒杯,脸上神情慎重,沉吟片刻不语。
张采萱忍不住笑出声,“看你,像思考人生大事。”
秦肃凛看着她,眼神柔和,还是不说话。
张采萱酒杯碰了下他的,笑道:“反正每年都要过年,不需要这么慎重。”
秦肃凛沉默喝了,道:“和你在一起,我很幸运。”
张采萱听了,笑容收敛了些,同样慎重,真心实意道:“和你在一起,我也很幸运。”
听到这话,秦肃凛眼神更柔和些,“采萱,我希望明年我们也能这么好好的坐着过年,桌上有肉,有菜,有木耳,最要紧是要有白米饭。”
张采萱笑着看了一眼那盆白饭,心情更好了,这是他看出来自己喜欢吃白米饭了。
事实上张采萱不太喜欢吃馒头,还是粗粮馒头,这要在上辈子,她一年下来也吃不上一次。
在周府还好些,好歹是白面馒头,里面没加什么乱七八糟的粗粮,等回了青山村住到张家,一开始那馒头还割嗓子 ,她确实是不习惯的。不过想到以后,能有粗粮馒头吃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了,反正早晚都要习惯,忍耐一番过后,觉得也还行,尤其是挖坑累了回去,饿的前胸贴后背,粗粮馒头饱肚子。
就算是和秦肃凛成亲之后,白米饭也是不常做的。
秦肃凛说完,看到她颇为愉悦,笑问,“你呢?”
其实他之所以考虑那么久,是因为他最想要的……是一个他和她的孩子。但是这样的年头生下来的孩子,怕是照顾不好。还是等以后日子好过了再说。
张采萱歪着头,想了想,“我啊,和今年一样,就很满意了。”
两人再次碰杯,凄冷的寒风中,小院子里的屋子透出昏黄的烛火,显得温暖了些,时不时传出的低低的说话声和笑声,格外温馨,衬得这腊月最后一日寒冷的夜都似乎没那么冷了。
过了年,众人就期待着天气回暖,等着雪化了之后,好去收拾地,然后下种。
但是老天似乎没听到众人的期盼,转眼到了正月初十,还是一样的冷,地里的雪不见融化,偶尔化了一点也结冰了。
就算是不怕冷去了地里,那草冻的硬邦邦的,摸上去刀子似的。那地也硬,一锄头下去,根本挖不进去。
就算是勉强把地翻了,种子也不会发芽的。
好在没有再下雪,想要去欢喜镇已经较年前安全许多,走的人多了,路也比较好走,。如果胆子大,说不准可以去都城那边看看。
不过暂时没有人想去,包括张采萱。
现在的都城,应该也是不好过的。
青山村的人没了年前的鲜活。感觉死气沉沉的,看不到明天的希望。如果开春真的不能种地,那到秋天的时候……
最近着凉得风寒的人比以前多了很多。年前天气冷,众人都在家中,实在不行还能躺到被窝里。但现在已经开春要琢磨种地,许多人不信邪,跑到地里去砍杂草,试了半天,杂草没砍成,地没翻出来,人却着了风寒。
欢喜镇上的医馆,风寒药材已经卖到三百文一副了。而且众人心里清楚,如果山上真的不解冻,想要采药的人是肯定采不到的,那这药材的价格肯定还要往上涨。
想想去年,孙氏为了二十文一包的药材,闹了好几次。现在三百文一包,却没有人再闹,乖乖的拿了就走。
家中有余银的,甚至会想着多存一点。不过,这是有远见的,更多的人觉得等过段时间天气回暖,可以种地了,也就可以采药了,三百文一副的药材肯定不可能,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药材就都砸在手里了。
天气那么冷,张采萱也不废那个劲去地里折腾,要知道她可是荒地,就算是丰年都收不了多少,更何况现在这种天气,能不能把种子都是个问题。
既然得空,她和秦肃凛干脆去镇上看看,无论如何,镇上众人的反应和物价肯定看得出一些端倪的。
这一回的镇上和以前有些不同,多了许多布料和皮毛,料子滑溜,皮毛也各式各样都有,那种纯白的全狐皮都有,不过相对的价钱也贵。
张采萱首先注意到的却是街道上多了些和农户身上打扮不同的人,看模样倒像是大户人家家中的管事和下人。
这么多的管事,很可能是……都城那边过来的。
她确实没想错,这些人就是都城来的,年前那段日子 ,越到后面越难,拿着银子根本买不到合适的东西,比如新鲜的肉和青菜。
好不容易看着路上雪化了,都城那边的人就出城往镇上走。
要说吃的,还得是这些农户家中才有。
更有甚着,带着下人搬到都城城郊的庄子上住。暂时粮食是不缺的,真正的大户人家是有专门的庄子供应米粮和青菜。去年收回来的,供今年吃是足够的,但是菜就没有了。
所以,这些管事更多还是要换新鲜的肉和青菜。
青菜是不可能的,这种天气,谁也种不出。
秦肃凛则看上了那纯白的皮毛,“大叔,这怎么算的?”
说起来也好笑,现在许多人买东西不再问怎么卖,而是怎么算。因为有的人是换东西,不要铜板和银子。面前这个穿着如管事一般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是不缺银子的。
他抬眼扫了一眼秦肃凛,眼神在他纯黑的披风上落了落,面上笑容真切几分,“我们要白米,如果有两百斤,这皮毛你拿去。”
张采萱悄悄拉了秦肃凛一把,两百斤白米虽然不贵,但是她疯了才花两百斤来换一件披风,如果让她选,她情愿窝在家中吃白米饭。
秦肃凛安抚的捏了下她的手倒是不再多说,拉着她走开了。
张采萱低声道:“实在没必要,我有一件披风了,用那个我觉得刚刚好。”
灰色的正好,她可不想那么张扬,无论什么时候,这样顶级的白狐皮都不是便宜货,穿在身上就表示自己是个肥羊。现在还好,等到情形再糟下去之后,穿着这样一件披风,可能会……招贼。
招贼还是运气好,要是招了土匪的惦记……何必花银子找罪受?
平白将自己放进危险之中,不符合她想要低调活下去的目标。
秦肃凛将她的手拉入披风中,捏了捏,低低道:“以后我会给你买。”
“采萱?”
一把惊讶的妇人声音突然在两人斜对面的铺子屋檐下响起,张采萱一抬头,就看到了钱嬷嬷。
乍然看到本觉得一辈子都不会再看到的人,她也有点惊讶。
钱嬷嬷身旁还跟着青荷,边上还有两个粗壮的婆子,再远一点还有两下人。
钱嬷嬷本有些不确定,张采萱现在的打扮和当初在府上时有很大不同,精神气色也不一样。当初她在府上时,低眉顺眼,唯唯诺诺,遮掩了出色的容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现在的她,虽然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布衣,身上的那件披风也灰扑扑的不起眼,但看到她,就觉得她心情不错,眉眼舒展,不带一丝愁绪,看样子应该过得不错。
看到张采萱脸上的惊讶,钱嬷嬷确定是她,笑道:“采萱,这就是表小姐的哥哥?”
张采萱点头,坦然拉过秦肃凛,道:“这是我夫君,你们大概也知道的。”
钱嬷嬷上下打量秦肃凛后,笑道:“当初秦府的长公子,小小年纪就聪慧过人,我跟在夫人身边,偶尔也听说过的。”
秦肃凛面色肃然,“嬷嬷说笑了。”
本就是场面话,秦府如今在周府下人眼中,除了是秦舒弦的本家,就是个没落的家族。因为秦舒弦的缘故,倒是没有人敢当面取笑。
钱嬷嬷不置可否,“你们买什么?买到了吗?”
张采萱直接道:“我们随便逛逛。”
钱嬷嬷笑了笑,不再多说这个,“夫人前些日子还问起过你。担忧你如今的日子是否顺心。”
张采萱当然不相信这个,上一回周夫人廖氏到她家中去接秦舒弦,可是连眼尾都未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12点。
现在我会再三检查定好的时间,下午的乌龙应该不会有了(其实下午我也检查了的,实在是想不通),真的对不住大家(鞠躬)。
☆、第50章 第五十章)
张采萱随口道:“不敢劳夫人惦记, 嬷嬷回去之后代我谢过夫人。”
钱嬷嬷含笑点头。
张采萱心底明白,钱嬷嬷叫住她可能只是一时间看到熟悉的人没忍住,两人交谈到现在,一句实话都没有,盘算着找个理由告辞。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过了这次, 想要再见, 应该不容易了。
青荷突然出声,“采萱, 你有想要买的东西么?下一次我们过来帮你带, 看看你身上的布料, 实在是……啧啧啧……”
秦肃凛脸上神情越发肃然, 不看青荷,对着钱嬷嬷点点头道:“嬷嬷随意, 我们还得再去逛逛。”
说完,眼神无意间扫过青荷, “你们还是早些回去, 天冷路远,这一路过来不好走?”
语气正常,但青荷就是觉得秦肃然凛语气里满是挑衅和不屑,那一瞬间她几乎脱口质问出声。这分明就是暗讽她们大老远跑到这里来。
你不是金贵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反正落到青荷耳朵里的就是这个意思。
好在多年跟在廖氏身边的谨慎让她忍住了,但气得胸口起伏,真要质问,秦肃凛完全站得住脚, 人家分明一片好心担忧他们一行人来着。
等秦肃凛两人走远,青荷呼吸还未恢复,钱嬷嬷扫她一眼,道:“好歹是表小姐的哥哥,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也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要是被夫人知道你如此沉不住气,……”
钱嬷嬷摇头,转身走了,青荷有点不甘心,咬唇跟上,低声认错讨饶。
而离开的张采萱则满脸笑容,时不时扫一眼秦肃凛。
好几次之后,秦肃凛顿住脚步,无奈道:“你看我做什么?天天看还看不够么?”
张采萱伸手摸摸他的脸,笑道:
“看不出来,我夫君也会这些。”
秦肃凛伸手拿下她放在脸上的调皮的手,捏了捏,道:“你性子太软,方才她那样说你都不见你生气,你如今已不是周府丫鬟,而是我夫人,该说就说,就算是吵起来,她也不能将你如何……”
秦肃凛絮絮叨叨,张采萱听得眉开眼笑,她自然不会让青荷占了便宜,不过秦肃凛当时可没给她反应的时间,青荷那边话出口,他这边几乎是随即就嘲讽回去,还让她没法反驳,只能咽下去。
听着耳朵边的唠叨,张采萱想着当初的秦肃凛好像是沉默寡言,而现在……
“以前不知道你在周府被她们欺负了多少次,看看你一点都不知道还嘴,那个嬷嬷也是,身为周府管事,周夫人身边的得力嬷嬷,对丫鬟的话语一点都没约束……”
最后,他得出结论,“当家主母身边的丫鬟就是这个模样,看来周府也不怎么样。”
张采萱忍不住笑出声,“行了,一会儿我就忘了。”
说话间,手拉着他胳膊摇了摇。
秦肃凛的心顿时就软了,柔声道:“我怕你被人欺负。”
其实他不是这样情绪外露的人,方才那丫鬟看她的眼神里还带着鄙视不屑,现在她已经赎身了还是如此,可以想象得到以前在府上张采萱肯定也不被那丫鬟看在眼里,免不了受委屈。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受委屈。听到那丫鬟嘲讽的语气就忍不住了。
秦肃凛不由得顿住脚步,伸手摸摸她的发,“采萱,嫁给我,委屈你了。 ”
张采萱忙道:“不委屈,我欢喜得很。”
秦肃凛听到她这话,嘴角忍不住弯起。“但是终究是让她们看轻了你。”
张采萱倒不这么想,笑道:“反正过日子嘛,怎么过得顺心最重要。现在我们的日子就不错。”
两人还是买了些绸缎带回去,是那种厚重的布料,适合冬天用。
转眼到了正月底,天气不见回暖,目前来看,今年的地大概是不好种了,就算是现在立时天气变好,也要耽误下种,下种迟了,后面就跟不上了。
张采萱这日站在后院中,看着以前喂猪的猪圈,若有所思。
她知道,外头不能种的话,可以将土挪到屋子来种,只要控制着室温,恰当的开关窗户,实在不行还有炕可以加温,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种出东西来的。多的不行,种点青菜自己吃完全没问题。这个是她原先造房子时心底的想法,更早一点,是她在周府时就隐隐打算好的。所以她没想着要回张全富手中属于她爹的房子,而是自己造房子,还住到人少的村西。
她和村长他们沟通屋子格局时,特意说了自己喜亮,窗户开得比别的房子大许多。
以前没动手,主要是不想引人侧目,去年那样的天气,好好的日子要是往家搬土,实在太奇怪。
真的不让人进门也不可能,比如上一回帮着老人盖房,那些人就差点到她那边的院子里去搬砖。她不能心存侥幸,万一被人看到,再惹人怀疑就不好了。
反正不能让人知道她是个知道灾情的人,要不然那些人难免迁怒。会觉得是她的隐瞒才让众人日子不好过。
这锅太大,她背不起。
再说,她也没空,自从成亲后,她一点都没休息,去年秋收之后更是忙着砍柴,筹粮,后来就开始下大雨,然后下雪,虽然她偶尔会有点后悔没有早些搬土进屋,但是她知道,为求稳妥以防万一,就算是有空,她也不会搬。
正沉思呢,一旁喂马的秦肃凛转头看了她几次都没发现,“采萱,你在想什么?”
张采萱心底盘算了下,搬土进屋肯定是要和秦肃凛商量的,毕竟主要劳力还是他。
“你说,要是把土搬到屋子里,再撒下种子,会不会发芽?”
秦肃凛面色慎重,沉吟不语。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顾家那边传来妇人尖声咒骂。
两人对视一眼,顾家和他们家关系还算不错,虽然顾月景那次对张采萱说话一点不客气,但有时候秦肃凛过去找顾书他们帮忙,都是愿意的,就凭着这个,就该过去看看。
两人关好了门,往顾家的方向去,村里那边也不时有人小跑过来,显然也是听到声音才过来的。
眼看着到了顾家,才发现声音是从顾家隔壁的杨璇儿的家传来的,她家的院子里此时正有个妇人不停咒骂,言语间颇为难听。
“采萱,发生什么事了?”
后面传来李氏的声音,张采萱回头,就看到她和小李氏小跑过来。
张全芸一家现在还住在张家,除了严带娣过来欲言又止两次之外,一直没有上门来说什么想要搬过来之类的话。
如果李氏和张全富心思不正,撺掇他们过来闹也是个麻烦事。当然,她也不会答应就是。
目前看来,李氏和张全富还没将心思打算到她身上。
在她看来,这已经很难得了。不是谁都可以忍受亲戚一家人在家长住的。
当然,也可能是柳家给的好处多。
“大伯母,我也是刚刚听到声音走到这里。”就关个门的时间,村里的人都赶过来了。
“那我们赶紧看看去。”
三人说话间,脚下却没停,李氏靠近她,低声道:“好像是全力媳妇,从去年开始,全力家的进义就经常过来帮忙……”
张采萱似乎听到过虎妞娘说起过,全力家的小子和杨璇儿走得近的话。闻言,瞬间了然,大概是全力媳妇刘氏不满意杨璇儿,跑上门来闹了。
但是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对杨璇儿并不是什么好事,几乎可以说是名声尽毁。
杨璇儿的院子大门紧闭,他们只能站在院子外面,里面刘氏的叫嚣很难听,可以说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最恶毒的词汇她都说了出来。
刘氏尖利的嗓音高高的,隔得很远就听得清楚,“果然不愧是从小没了爹娘教养的,一点都不知羞,小小年纪恁是会勾人,勾得我儿子进义去年不顾大雪拄着树枝探路都要跑来帮你扫雪,你就是这么做人的?”
里面还有观鱼气急败坏的辩解声,“我家姑娘付了银子的。”
只听得刘氏冷笑一声,“付银子?你倒是请别人啊?找进义做什么?反正我不管,今天我非要……”
此时村长急匆匆小跑过来,身上考究的长衫下摆都溅上了泥,他这副打扮倒像是走亲戚回来。
顾不得和周围的人说话,上前就砰砰拍门,“门打开,全力家的,你跑到人家小姑娘家中说这些话,想要做什么?”
村长声音高得都破了音,手上动作越发狠,“我还在呢,有没有王法了,你这样可是要进大狱的,到时候我可不会保你。”
村长边上一个中年男子急得大冷的天汗都出来了,在村长的示意下,扬声道:“他娘,你先开门,村长来了。你可不能……”
“胡来……”全力最后的话几乎咽下去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堵在院子门口的众人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杨璇儿站在屋檐下,满脸寒霜,一旁的观鱼气得眼眶都红了。颤抖的手指指着刘氏,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氏满脸激愤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众人,不觉得害怕羞耻,反倒更精神了些,伸手招众人进门,“大家伙都来了,刚好,你们也来评评理,这样的姑娘,配不配为人,是不是应该骂?”
村长进门后,看了一眼屋檐下的杨璇儿,皱眉道:“胡闹,姑娘家的名声,岂是你随意可以诋毁的?”
刘氏不服气,“她还有名声?去年我家进义跑来帮忙,大家可都看到了的……”
村长低声训斥道:“再胡说,要是杨姑娘去报官,你就等着坐牢。”
刘氏面色微变,随即道:“我不管,如今进义躺在床上起不来,她就得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2点,大家晚安!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杨璇儿对于面前的闹剧一句话都无, 只脸上越来越冷。
村长看了她一眼, 皱眉问:“进义怎么了?”
围观众人也想问, 却从人群里听到有人说,“今日早上进义过来的时候在那边路上滑到了沟里,然后腿就动不了了, 碰都不能碰。我们抬回去的, 麦生叔已经去镇上请大夫了。”
摔跤了?
还需要抬才能回去,看来摔得不轻。
刘氏越发理直气壮,声音越高, “可不就是,我家进义从去年大雪开始就经常过来帮忙,去年她房顶上的雪都是进义扫的。”
观鱼气得跺脚,“都说了是我家姑娘请进义哥帮忙, 付了银子的,就跟请人造房子一样,落到你嘴里, 怎的就成了这样?”
刘氏怒气冲冲, 手指几乎要指到观鱼脸上去,“一样?你怕是脑子有毛病,大雪封路,一个不小心就掉沟里冻死了, 你倒是花银子请个不要命的来?分明就知道我儿进义对她的一片心,诓着他帮忙干活。”
唾沫都飞到了观鱼脸上,她忙伸手去擦, “不是这样的,是进义哥非要……”
刘氏冷笑着打断她,转身对着众人道:“骗鬼。你们大家伙说说,她们要是不让进义进门,进义跑两趟指定就不来了,你这边勾勾搭搭嘴上说不要,活计倒是没让他少干。没你们这么做人的。”
再次转身看向杨璇儿,冷笑道:“你敢说你不知道?敢不敢对天发誓说你没有一点利用的心思?”
杨璇儿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寒意,众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她身上,半晌,才听她沉稳道:“进义确实来帮忙了,但是我对他就像是观鱼说的,只是请了个扫雪的短工……”
进义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刘氏亲耳听到杨璇儿拒绝的话,哪里能依?
这一回她的手指直指杨璇儿,口中声音更大,喊得破了音,“知道去年老娘为何看不上你吗?你就是个不要脸勾引男人的小娼妇……”
杨璇儿面色变了,她好好一个姑娘家,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名声是毁了。她转眼看向人群,那里面许多妇人前两日还和她有说有笑,现在却都一副看戏神情,更有甚者眼带鄙夷。
她直接道:“我要报官!!”
几乎是她话音一落,刘氏瞬间就吼出声,“你去报啊!老娘不怕,你害得我儿子躺在床上,我也要去求官老爷做主,让他帮我讨个公道。”
到了这时,她的眼泪落了下来,流过脸上深深浅浅的沟壑,越发让人心酸,声音也低了下去,“一开始进义和她走得近我还高兴,不过也暗地嘀咕过,这城里来的金贵人儿怎么就看上我家进义了?”
说到这里似乎很生气,声音又尖厉起来,“但是我没想到这姑娘不老实,进义跟我说过,跟她说了请媒人她不答应,你们大家伙说说,如果真是好姑娘,和男人这么熟,院子让人家进出,怎么就不答应提亲?我鼻子不是鼻子的对她冷嘲热讽几回,她都没和我儿疏远,照旧如此来往。你不嫁进义……你倒是离他远远的啊,勾着人不放,我说找媒人说亲他都不答应。你这是要害他一辈子啊!你良心亏不亏?”
杨璇儿皱眉,“大娘,你说这些没用,进义摔了,他确实来帮我忙的,我愿意付五两银子药钱,但是你骂我的那些话得收回去,从头到尾我就只是当他是短工,是他自己说过来找活干的,要不然我一个姑娘家也不会让他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