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父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早就不在家住了,你们不用找他。你大哥家里的东西是我拿的,不过人不是我打的。我没动手,只负责拿银子。”
“那你说说剩下的几个人是谁。”
“我不认识他们,早前有人塞了一张条子到我家院子里,我打开看了就说让我去偷东西,要是不做,就假装没看见,我欠了村里人那么多银子,心里难安,于是就夜里摸到了镇上约定好的地方,他们都蒙着脸,还给我一块布蒙上,事前我也不知道那个是你大哥家。后来你大哥发现了我们,无奈只能把人绑起来,然后揍他,让他媳妇去拿银子……说起来我还是帮了忙的,他们里面有人看到你大嫂长得好看,还想要糟蹋她,是我拦住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你大哥。”
李青荷就坐在他对面,听着他说到出门后几人直接分了银子离开,然后回家天刚好蒙蒙亮,他知道银子留不住,急忙让婆子去找村里人来还债,“我是真想要还村里人银子的,一有了立刻就还……”
李青荷不耐烦听这些,早前杨家人欠着那么多银子自家还能吃香的喝辣的,要真是不好意思,早该还些债才是,打断他,问道,“所以,其实除了你拿到了银子,并不知道其他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分了多少银子,甚至是我大嫂的首饰都不知道谁拿走了,对吗?”
杨父点头。
出门后,她进了隔壁的屋子,那里面上首坐着镇长,边上就是满脸伤的周老大,底下是有些不自在的梅氏,然后是周母和周承康,还有周老三两人,甚至周老二也赶来了。
镇长端着茶杯,沉吟半晌,道,“他说得这么仔细,无非就是想证明抢东西的人是他。”看向周老大,“你确定受伤的人皮肤白嫩?”
几次这样询问下来,周老大也不确定了,迟疑着道,“应该是吧,晚上点了烛火,看起来确实白,像女人一样。”
李青荷想了想,道,“他说得这么仔细,如果是他,但其实他没理由帮别人隐瞒,抢七十两银子的罪,一个人和四个人完全不一样,但如果不是他,他却能说得这么仔细,还能那么快就开始还债,肯定那人去过杨家,还能有时间和他仔细说细节。说不准现在那人就在杨家!”
镇长一怔,站起身吩咐道,“立刻找人再和我去一趟杨家。”
杨家的院子大门紧闭,镇长让那个婆子上前开门,院子里一片安静,各间屋子都找过一圈后,还是没有发现人。他负手站在院子里,看着杨家的院墙沉思,突然听到后院传来一声惨叫,一行人奔过去,就看到墙上放着个梯子,有痛呼声从墙外传来。
绕到外面,就看到只着一身内衫的杨兰鸿倒在地上,抱着腿痛呼,脖颈间确实有一道女子挠出的血道道。
镇长把人拿了回去,杨家全家人这一下才算是都住到了他家里。
杨兰鸿的经历就是杨父口中的那些,更多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镇长让他一遍遍的回忆,从早上到晚上,到了半夜时,他终于熬不住了,“虽然我没看到他们几人的长相,但是里面一个人挺像赵添福的。”
赵添福这两天都在家里,甚至杨家那天的闹剧他还跑去看了半天,一点看不出他有问题。
不过既然杨兰鸿这么说了,赵添福也被带了去。因为这个,还跑去把柳家兄弟两人都请了来问话,不过他们两人那夜刚好去县城拿鱼,还有县城鱼塘那边好几个人一起作证,他们俩确实没空才被放了回去。
赵添福嘴硬不承认,但很快就查出来他这两天还了一笔在赌坊欠下的利钱,连本带利刚好十八两,正好是他分到的银子。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周老大和梅氏脸上的神情李青荷都不忍心看,面色扭曲想哭哭不出。大写的惨!
两个人把银子花完了,且还是要不回来那种,对于剩下的两个人,周老大就更着急了,好在镇长那边很快就得了消息,有人跑去镇上唯一的一家金铺里面要溶一堆金子。
金子被砸成了一块金饼,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来溶金子的是一个老妇人,声称金子是她祖传的。
那金子砸上去的印子新鲜无比,说是祖传,完全没可能。但是也实在找不出是梅氏东西的印记来。除非能找到砸金子的人。
落月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镇长查到这里,却是再也拖延不住了,镇上的其他富户不答应让他继续查,说白了就是不信任他的能力。或者怕他如去年那般轻拿轻放,把人放回去。
那赵添福和杨兰鸿两人,早前就是偷鱼,偏偏镇长要把人放回去。
甚至还说,镇长罚那么重的赔偿就是为今日埋下了隐患。人家没有银子还债,自然就会起不好的心思。要是这一次不送,他们也要去县城告状,告镇长窝藏犯人。或者是收受贿赂故意放过犯人。
最后那个就有点诛心了,于是,镇长当日就让人把供词和杨家全家,还有赵添福并几个人证一起送去了县城。包括那块被砸扁了的金块块。
人送走了,李青荷两人也安生了,不用天天跑了,其实不跑又不好,显得兄弟间多不近人情一般。
甚至她还察觉出,周老大两人对他们夫妻俩起了嫌隙,回来的那日,梅氏那话:要是当初你们狠心些,不贪图他们赔偿的几十两银子,我们也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不讲道理了不是,那他们俩想要告,镇长有意瞒着上头,他们总不能和镇长唱反调吧?
不说别的,就种药材这个事,往后还需要人家呢,再说了,万一以后还要买地呢?再有,人家愿意赔偿,她也没必要浪费自己的精力就为了把人送去衙门吧?县城来回一趟可要五天!
再再有,这一回的主谋可不是赵添福,也不是杨兰鸿,两人的证词差不多,都是有人暗地里塞了纸条进院子的,说起来要不是赵添福幼时读过几年书,只怕还认不了字呢。主谋既然另有其人,那没有赵添福和杨兰鸿,照样有别人夜里上门啊!
当时周承□□气了,就要拉着媳妇离开。
李青荷却不惯她的毛病,直接就道,“要不是大嫂自己身上挂二十两银子,人家也不会盯上你。”真要是镇上的富户,家中人多,人家也不敢上门。他们倒好,就夫妻俩还带着个瘦弱的孩子,就能明晃晃的把金子戴着,梅氏虽然没出门,但镇上好多人都去她家中买豆腐,人来人往的,可不就被有心人看在眼中了。
然后,两人回村了,再不管两人的事,倒是听说一家三口架着马车去了县城等结果了。
前前后后加起来跑了五六天,回家后好好的睡了一觉,把希钰给了周母带着,她又和周承康一起去山上打猎顺便砍柴。
今年去的,是自己的林子。
一进林子李青荷就乐了,“谁跟我们似的,自己买林子打猎。”
周承康深以为然,得意道,“我媳妇宠我!”
作者有话要说:悠然写完了,要睡,明天下午见。感谢在2019-12-16 22:23:28~2019-12-17 00:4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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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孩子
这片林子买下来之后 , 两人还真没有仔细的查看过, 难得悠闲,两人不着急回家,打猎倒是其次,主要是在林子里转转。
“等得空,还是要请黄大夫自己来看看的, 他经常采药, 应该大概知道药材该种在哪个地方。”李青荷笑着道。
周承康则无所谓, 干活他不怕,尤其是跟李青荷一起,哪怕再累他都觉得很安心, 这是他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梦,“好啊,哪天想让他来看我去接就行。”
李青荷回身看他,笑道, “其实, 我觉得你也挺宠我的。”
周承康左右看看, 见四下除了树木再没有别的, 伸手抱着她, “应该的。”语气理所当然。
李青荷立时就笑了,两人转悠了半天, 最后打到了只兔子,这边的林子并不深,两人也走得不远, 能够打到一只兔子就很高兴了。
就一只兔子,他们也没想送到镇上去卖。拿回家后自己收拾干净炖了,还给李福那边送去一碗。
无论何时回去,李家的院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多坐一会儿就有热饭热菜端上来,柳氏真的是个很勤快的人。
李青荷端着肉回去,一眼就看到了柳氏在院子里,正裁衣呢。看到她进门,笑着道,“青荷来了?”一转眼看到她手中的碗,笑着起身,“ 又给我们送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柳氏笑着接过碗,把肉翻到自己碗中,又把那碗拿到院子里的水井边洗,道,“你爹去了你大伯家。”
和柳氏在一起之后,李福经常去李兴旺家中吃饭,偶尔也会请他们一家人全部过来吃。其实比起钱氏,柳氏真的是个很会过日子的女人,她自己的衣裳和头发一直都打理得整洁干净,而且不是钱氏那种背着李福就不干活的性子。难怪全氏喜欢她。
就方才李青荷进门的时候,她自己一人在家,还拿着衣衫做。
以前钱氏就不会这样,李福不在,她大半的时候不干活,等他回家了,她就开始做衣了,然后呢,院子里打扫这些就归李福做了。
“我不找他。”李青荷也不好转身就走,坐到了石桌旁,一眼看到篓子里的布料被裁成了小块,她有些意外,问,“兰花有孕了吗?”
柳氏把手中的碗擦干,失笑道,“没有,这个衣衫是给希钰做的。你爹买来的料子,我没事顺便就做出来了。”
“要是兰花有孕,就好了。”神情有些恍惚。
似乎想到了别的,她嘴角含笑看着天空,因为阳光太大还眯起了眼睛,很快回神,重新走到石桌旁坐下,“青荷,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在做梦?会不会一觉睡醒,我没有在李家,还在那里……我特别喜欢晒被子,这被子暖和柔软,不是以前那个结了硬块还有酸臭味的。”
大概说的是她以前的夫家了。听说她已经守了三年,再看看兰花早先的名字,母女两人以前的日子大概是不好过的。
“青荷,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千万要跟我说。”她语气诚挚,“我不怕干活,就怕回到以前那样的日子。”
李青荷哑然,“这挺好的啊。”突然就觉得有些奇怪,她都进门一年多了,好好的怎么会想起说这些。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柳氏放下针线,叹口气道,“这么明显吗?”
确实很明显,以前柳氏都是笑脸迎人的,而且也不多话。
“婉婉她娘最近来了家中几次。”柳氏声音越说越低,“左右邻居都说,你爹应该还是想和我过日子的,但是我不如她好看,也不如她会哭。”
听到会哭,李青荷眼皮跳了下,不会是又跑到这里来哭了吧?“不用想这些,她想要再进门,从我这儿就不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篱笆院外又来了人,李青荷抬眼就看到钱氏了。
原来柳氏一点没夸张,她还真的跑来了。
柳氏压低声音,“这几天她天天来,刚好你大伯家这两人在修院子,我就让你爹去帮忙了。”毫不掩饰自己的小心思。
说完,起身过去开门。
钱氏进门就道,“李福呢?我找他。”
踏进门才看到李青荷坐在石桌上,眼神冷淡的看着她。
“青荷……你回来了。”钱氏很快反应过来,“我找你爹有事。”
“真不巧,我爹不在。”李青荷看向柳氏,“柳姨,跟你说个事。往后要是她再来,不用开门,我们李家不要名声的吗?”
虽是责备的话,但毫无责备的语气,柳氏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钱氏如今在村里的名声比她那时候跟着李福的时候难听多了,主要是她自己做的事也惹人说闲话,跑去和赵添福夫妻俩住在一起,好多人暗地里说她们两人一起伺候,别提多难听了。
听到李青荷的话,钱氏的面色不太好,“青荷,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李青荷摊手,“这还用问?这不明摆着的吗?”
钱氏面色苍白下来,“我没你的好命,没遇上个好爹娘,也没遇上个好男人。这些是我的错吗?”
赵添福好不好李青荷不知道,但李福对她够可以了,是她自己非要折腾,把那点儿情分折腾没了,现在来说李福不是好男人了。
不过和她也掰扯不清楚,要是知道今日过来会遇上她的话,李青荷还真不一定愿意来,她也不耐烦了,“我管你谁的错,你赶紧给我出去。”
被人往外撵的感觉可不好,钱氏面色难看起来,“我找你爹有事。”
李青荷皱眉,“我爹不在,听不听得懂话?你怎么跟无赖一样,赖上就不走。”
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嫌弃,钱氏怔了下,解释道,“赵添福被抓走,今天早上我起来,发现那女人已经走了,孩子饿得哇哇哭。”
媳妇儿跑了,这在村里算是个稀奇事,但仔细一想那女人的出身,又不觉得奇怪了。“走就走了,你来找我爹做什么?”
钱氏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不好说,或者说是跟她不好说。
李青荷伸手推人,“回去吧。”
钱氏瘦弱,被她抓着一步步往院子外走,飞快道,“我就是想问问你爹,要不要收养那孩子?那是个男孩,长得乖巧,身子也好……”
她抬眼看向那边的柳氏,“你们两人没孩子,没有孩子就过不久,你看原来我跟李福多好,现在还不是各走一边。”
让李福帮赵添福养孩子,亏得钱氏会想,李青荷怀疑有时候她那个脑子根本不清楚,把人拖了出去,道,“其实你不用问我爹,我就能替他回答你。他是绝对不会帮赵添福养孩子的。”
钱氏满脸沮丧的走了。
与其说是让李福□□,不如说是她还想试试李福对她还有多少感情,纵容她的底线在哪里。
“行了,我回去了。”李青荷拿起碗转身出门,临走前道,“ 那孩子我是肯定不答应我爹养的,孙子都有了养什么孩子?真喜欢小孩子,把希钰接过来玩两天就得了。”
回到家中时,祖孙三人正在屋檐下纳凉,正在说赵添福那个女人跑了的事,“那花楼里面的女人,靠着男人过惯了好日子,眼看着这边靠不住了,跑了也正常。那赵添福这一回肯定没那么容易回来了,他连房子都没了,就得几亩地还是给别人做,只够养活两张嘴。”
周母摇摇头,“就是可怜了孩子。”
许多人都说就是可怜了孩子,但孩子却被钱氏养着了,大半个月后,周老大夫妻俩从镇上回来了,追了几两银子回来,其余的都被花了。
主谋是镇上的两个赌鬼,小时候还读过书的,偶然听人议论起梅氏手上的镯子真假,许多人都说是假的,但有人信誓旦旦的说他们夫妻俩的银子很多,都是柳婆子留下来的,足有近百两,兴许镯子是真的。
无论镯子真假,银子肯定是真的,两人一商量,就找了杨兰鸿,还有他们本身就认识赵添福,知道他最近缺银子花。
其实真正不知内情的,也就是一个杨兰鸿而已,那三人一拍即合,至于为何带上他,纯粹是因为想着万一事发,多找一个人分摊罪名而已。
却不曾想事情就坏在他头上,但其实无论有没有杨兰鸿,周老大肯定是要去找镇长,早晚也会查到赌坊那边几人的踪迹,除非他们都不还债,但利钱借着,不还不可能。
杨家人去的时候全家都去了的,但回来的时候,就少了父子两人。
那个婆子也没有了,据说是卖了抵债了。于是,其实回来的就只有杨兰柔夫妻俩带着的杨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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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粮食
杨家人回来了, 村里人还是挺关心的,倒不是因为别的, 只是好奇杨父他们的事情, 比如被判了几年啊,或者是审案子的时候都怎么审的,再比如看的人多不多,更甚至, 村里人好多还没有去过县城,只听说繁华,也不知道到底如何繁华, 要是有人愿意说, 得空的话他们能听一整天。
不过现如今杨家的情形也不适合上门去问。
杨家父子俩入狱,乍一看倒像是杨兰柔招赘了一般, 徐母甚至还上门了一回,非说杨家父子都不在,他们家还不上银子,要杨家把房子的名改成徐父的,算是抵了那张借据。
其实杨兰鸿分到的银子还完了村里人,还剩下一点,还了徐家五两,现在只欠十两了。
但这房子无论如何也不止十两,别说杨母,就是杨兰柔都不答应。
后来徐母退了一步,让把名改成徐昌诘的, 也算是抵了债了。
其实也挺过分,明摆着欺负杨家。
但杨家还真就不能再拒绝了,本来他们是从外面搬进来的,又因为借银子和村里许多人都撕破了脸。如今虽然把银子还上,却也只是不被众人孤立甚至是驱逐而已。
徐家在村里多年,要真是连他们家都不来往了,就真的彻底被孤立了。
在镇上还好,如果在村里这样蔽塞的地方被孤立其实是很可怕的事,不说别的,村里发生的任何事都不知道,就如被蒙住了眼睛一般。
杨母沉思良久,终究是点了头。
点了头,房子变成了徐昌诘的,徐母满意了,徐杨两家继续来往了。
因为这事,徐母还特意告知了亲近的人家,在村里能够有那样的独门小院,是很厉害的人家,不说别的,儿女婚事上,就能顺遂许多。
李青荷再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做了邻居。
现在她顾不上这个,地里的番薯该挖了,村里的各家虽然支着耳朵听杨家发生的这些事,但说到底还是自己地里的活计最要紧。
周母也要忙着回去干活,周承康本意是想让她带孩子,然后李青荷这边请好人之后,顺便就给她把地里的活干了,但她不肯,拦都拦不住,自己就回去了。
和往年一样,各家的粮食还没收完之前,是不会有人出来帮忙的,但总有例外,比如赵大山,他不是例外,他是自己确实没地,人家秋收,他忙着各处打短工,帮着李福干了两天之后,就自己跑到李青荷家来帮忙了。
各家都忙,包括隔壁的徐昌诘两人,他们也自己扛了锄头去地里挖番薯。还有,以前秋收不下地的钱氏,也带着孩子去了地里,钱家的地被尤氏种了,她找上门大吵一架之后,尤氏那边理亏,大概也有几分看笑话的意思,把地还给了她。
再有就是赵添福的地,种他地的人是他本家的堂兄,早就跟村里众人说了,年纪大了干不动了,等把地里的粮食收回来,明年就不种了。
其实就是想要和赵添福撇清关系,那可是个敢明抢的贼,谁敢和他继续来往?
无论谁种,都要分一半给钱氏,因为赵添福的儿子在她那里。
秋收都忙,但都很欢喜。今年算是丰收,去年众人种番薯得了甜头,种得更多了,这东西顶饿,且吃起来并不觉得剌嗓子,现在村里人想出了许多吃法,比如煮熟了之后做成饼子放一点点油煎成两面金黄,就是很好吃的东西了。别说大人,就是孩子都喜欢。
这样一来,每天吃一顿番薯。一年下来,能省下不少粮食,就能把粮食卖掉换银子,便宜又好吃,顶好的东西。
忙忙碌碌半个月,李青荷总算是把番薯和麦子都收了进来,又让人帮着打理了几天地,今年的秋收就算是好了。
那番薯她吃不了这么多,直接让周承康拉去镇上卖掉,每到秋收的时候,镇长家就开始收番薯和粮食,收完了之后送去县城那边,据说价钱还不错。
秋收完了,今年天气还挺好,李青荷接来了黄大夫,地里的药材种了大半年,有的可以收回来了,不过因为不多,就李福和赵大山来帮着,两三天就收完了。
药材虽然大半都是春天种,但其实秋日也可以种的,他们还种了几天药材,才算是闲了下来。
一闲下来,两人又开始上山打猎,这一次特意带上了希钰,主要是带他出来玩儿,早前看到周承康的弓箭,他还非要,他爹本就是个宠孩子的,花了半日时间,给他做了一把小的。
希钰在院子里走得稳,但是在林子就……平坦的地方还行,稍微树叶和杂草多一些的地方,就看到他拎着弓箭不停摔跤。
摔跤了也不哭,自己爬起来,兴冲冲去追他爹,李青荷看得挺高兴。
由于带着孩子,一家三口在太阳还没落山时就回家了,刚好捡了些蘑菇,李青荷给村里周母送些过去。
拎着蓝子带着希钰往村里去,刚刚踏上村里的路不久,就看到前面围了一圈人看热闹。
热闹嘛,其实她也喜欢看的,凑上前后发现周母也在,边上的张海瑶也往里探头,问,“娘,怎么了?”
钱氏眼圈通红,抱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哭着道,“你为什么不给?凭什么不给?赵添福虽然走了,但是他儿子在啊,你种了他的地不给粮食,是想要饿死他儿子,让他断子绝孙后好名正言顺占了他的地吗?”
一边说一边哭,她怀中的孩子兴许被她的崩溃的情绪吓着了,哭得更大声了。
她对面被她揪住衣衫的老人满脸无奈,不停扯自己的衣衫,但她捏得实在紧,就是不松手。
他使劲扒拉,道,“我不是不给,我种了这么多年也没耍赖啊,现在他不在,这粮食我要是给了,以后他回来说不清楚。”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还是那句话,等赵添福回来了,今年的粮食该多少,我绝对一点都不欠他的。”
周围人议论纷纷,觉得两人都有理,钱氏要帮人家养儿子,拿回属于赵添福的粮食本就应该。但赵添寿的话也没错,人都不在,要是以后赵添福回来不认账怎么办?
本来赵添福就是个混不吝的,翻脸不认账这种事情完全会发生。
见周围没有人帮腔,钱氏眼泪落得更凶,“他儿子这么小,要是没有粮食,不得饿死吗?不如找村长来作证,实在不行写个契书,说明你给了这孩子粮食了,总可以了吧?”说到后来,已然泣不成声。
赵添寿抽不回自己的衣衫,也不费那劲了,反正周围这么多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叹口气道,“妹子,你也别哭,显得我欺负你。也别说找村长作证的话,你说这是他儿子,但是他娘都跑了,万一他不是添福的儿子,我这粮食可就真收不回来的。总不能分你一半,到时候他回来又问我要一半,那我今年岂不是白干?”
听到这话,钱氏愣住,“他最喜欢这孩子,怎么可能不是他儿子?”
赵添寿见周围好多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眼神,摊手对众人道,“我也不是胡说,对吧?”
“他娘的出身我们都知道,添福三天两头不着家,这孩子的娘也经常跑去找,谁知道她找的是添福还是野男人?要不是外头有人,她能跑得那么快,这边一出事,她那边就有了下家了。”
“再说添福疼这个孩子……不一定疼孩子就一定是孩子亲爹吧?这个世上把不是亲生的孩子当亲生孩子养的人,也不是只有添福一个。”他周围看了看,没看到李福,道,“李福给你养女儿,你敢说不疼?嫁妆可都是和亲生的女儿一人一半的,甚至婉婉还多些。”
最后还是没养熟,一朝才成了秀才娘子,都没上过门。
这就是故意扯了,说到底,他还是不想给粮食就是,他的顾虑是真的,但这两年的粮价高也是事实,可以说近十年的没有这样的价格。
一说起赵婉婉,村里人就开始议论别的了,钱氏面色惨白,捏着衣衫的指尖也用力到泛白。
赵添寿却再没了耐性与她纠缠,一把扯回自己的衣衫,道,“我还听说你要把这孩子改了姓钱,那这粮食就更不可能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