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顾知语坐在妆台前梳头,问道,“侯府那边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屋子里只剩下苏嬷嬷在帮她铺床,这话自然就是问她的了。
苏嬷嬷铺好床,回身走到她身后,接过梳子,道,“当年侯夫人病逝,如今的侯夫人是侯爷从邑城带回来的,一起回来的还有如今的二公子。”
顾知语哑然。
没想到这还没见过面的公爹还是个渣男啊。家中妻子生孩子,他邑城那边的外室也生孩子,两孩子还一样大……
翌日早上,苏嬷嬷一大早就来唤她起床洗漱,她可还记得柳成嵇邀她去澜山寺还愿的事。
顾知语有心和他多熟悉,自不会爽约,而她和侯府有约,老夫人那边也不会拦着,虽说一个是伯府一个侯府看起来相差不大,但其实伯府早已快要没落。实在是安定伯不给力。所以,等她收拾好了,大门口那边马车也早已备好。
眼看着就要出门,顾知沅从后面急匆匆追了过去,“姐姐,我陪你一起去。”
顾知语看到是她,有些惊讶,“你去做什么?”
“我去上香顺便陪你啊。”说这话时,顾知沅眼睛瞪得大大的,故意讨好她的意思明显,还有些不好意思。顾知语看她看得久了,顾知沅的脸越来越红,手中揪着帕子越捏越紧,有些恼了,跺跺脚道,“你都定亲了,我去求个签不行?”
她脸颊已经绯红一片,顾知语电光火石间突然就明白了,她这是少女怀春,想要去求姻缘了。
顾知语想明白后,有些羡慕她,有点遗憾自己没有这样羞涩的心情,问道,“你跟我去,你问过你娘的意思了吗?”
“……没有。”顾知沅半晌才答。
“那可不行,我觉得你娘应该不会让你跟我一起出去。”尤其还是她和柳成嵇一起出门的时候。哪怕是避嫌呢,成亲之前,顾知沅还是要少见柳成嵇的。
顾知沅不服气,“我们走了就走了,她知道后又不会生你气,最多骂我一顿。”
顾知语不知该不该笑她太单纯,当初顾知沅故意引她去看柳成延和孙怡菁两人亲近,目的就是想要她积郁成结,原主甚至因为这个没了性命,说起来已经算是仇人了,许氏得多大的心才会让顾知沅和她一起出门?
第十二章 偶遇
就算是许氏答应,她也是不答应的。以她们目前的关系来看,她带着顾知沅出门,若是没出事还罢了,要真是出了什么事,那许氏肯定将事情算到她头上。
这么一想,顾知语看向一旁的小丫头,“你去,告诉夫人,就说二小姐非要跟着我出门。”
顾知沅愣住。
而顾知语神情太冷,小丫头不敢耽搁,已经小跑着走了。
许氏来得比顾知语以为得还要快,看来对她的忌惮颇大。这样也好,知道怕了的话,就会少打她的主意了。
顾知语在后面顾知沅悲愤的目光中出了大门,一眼就看到悠然骑在马上的柳成嵇。见她出门,他翻身下马,有些担忧,“可是有事?”
顾知语摇头,“耽搁了下,走吧,早去早回。”
马车一路出城,往京郊而去,路上许多如顾知语一般的马车,一看就是大家夫人和闺秀,当下的人信佛,当初灾荒年间,澜山寺经常施粥,救了不少人,又有慧文大师这样的高僧,所以,名声颇大。
澜山寺山脚下,马车停下,顾知语掀开帘子,就听苏嬷嬷道,“大小姐,为表诚心,许多人都是亲自爬上去的。”
顾知语抬眼往上看,此时天色还早,阶梯消失在云雾缭绕中,倒不是阶梯多高,只是今日雾重而已,隐约看得到云雾中一座古刹若隐若现,还有僧人诵经的声音传来。可能真没有多远。
柳成嵇已经下马,“我们走吧。”
顾知语今日带了苏嬷嬷和喜桃,闻言点头,抬步往上。
她走了几步,柳成嵇追了上来,“我以为你要坐马车上来。”
顾知语失笑,“多走走,对身子有好处。可能你也听说了,我以前病弱,甚至还有传言说我活不过及笄。”
柳成嵇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坦荡,不会让她觉得冒犯,“确实有些弱。邑城那边的姑娘,身子壮实。”
顾知语哑然,她先前说那话,有些试探他的意思。先前她和柳成嵇的婚约,京城中许多人都不知道,但是后来批命说柳成嵇会早殇,她和柳成延定亲之后,京城中就有传言她命不久矣。后来在柳成延和孙怡菁两人闹得纷纷扬扬时,关于她的传言就更加多了。
当下的男子颇为注重女子贞洁,如她这样以前是别人未婚妻的,难保不会有人在意。她提起这个,也是提醒他,若是在意,赶紧退亲了算。
而柳成嵇却在这时说起邑城,大概也是暗示她日后可能会带她去……
顾知语笑着询问,“你以后还要去邑城?”
柳成嵇摇头,“我不知,若是皇上有命,我自然是要去的。”
邑城啊,听说离京城很远呢,那边算是边界了,再过去就是各大小部落。
顾知语脚下没停,突然觉得两人一起出门,真的能互相多了解。
眼看着就到了寺门,僧人诵经的声音愈大,顾知语爬得有些累,到底身子弱,她撑着腰微微喘息,脸色被累得潮红,笑着问道,“你说,慧文大师给我们批的命,是真的吗?”
实在是顾知语走到门口了突然想起,慧文大师说柳成嵇的一线生机在她身上时,那时候她已经来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知道她是外头来的?
顾知语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对于神佛心里都有一份敬畏之心的。更别提她如今还有这么离奇的经历,就越发相信了。
柳成嵇站在她旁边,他倒是面不红气不喘,呼吸不乱,含笑道,“应该是真的。”
顾知语上下打量他,一身月白衣衫,今日的他比起以前的冷硬,此时笑着时,脸上似乎柔和了许多。
一个须发皆白的僧人,满脸慈悲,手中捏着佛珠,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已经到了门口,为何不进?”
顾知语抬眼去看,边上苏嬷嬷已经激动道,“确是慧文大师,当初我陪着夫人见过。”
顾知语忙作揖,“大师。”
“不是不进,只是大师这山门忒高了些,我们走得累了在门口歇歇。”
听到这话,顾知语愕然回首去看柳成嵇。
只见他笑着往前几步,收了脸上的玩笑,一揖后道,“又来讨大师的茶喝了。”
原来还是旧识。
慧文柔和地笑了,眼神慈悲,看向顾知语,“心诚就行。”
意思就是心诚了之后,没必要亲自爬?顾知语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这意思。
他们没进山门,直接绕过去了澜山寺后面,那里有一小院,顾知语和柳成嵇在石凳上坐了,慧文已经进门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两人,顾知语含笑问,“你们认识?”
“认识,当初我娘走后,我一病不起,慧文大师让我远走,成年后回来才能身体康泰。”他似乎不想说起这个,看着山边的小路,伸手一指,“那边可以去澜山顶,风景不错,你要去看看吗?”
顾知语无所谓,“可以啊。”
慧文此时重新出来,身后的小沙弥端着托盘,上面是茶具。“贫僧还未恭喜两位施主喜结连理。”
柳成嵇起身,正经一揖,“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慧文笑了,“当初侯夫人和伯夫人在澜山寺救济灾民时都出钱出力,是大善之人。她们结下的善缘,后面的子孙也会得福。”
顾知语的心突然就虚了,苏端黎结下的善缘,没道理给她这个外人享受结果。这也是她愿意以嫁侯府来换顾知瑜上族谱的原因,总觉得加倍满足了原主的意愿,她的心里就安定了。却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就这么坦然接受。
慧文突然抬眼看她,“既来之则安之,施主既然能来,也是缘分。前世今生都只是轮回而已,阿弥陀佛。”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澜山顶说的,似感叹一般。
顾知语听得迷糊,不过慧文的声音里带着韵律,她听完之后,浑身就轻松下来。一直以来自觉强占别人人生的不安似乎被抚平,她立时起身,“多谢大师。”
喝完茶,两人起身告辞,先去了前面寺中上香,之后就去了后山,顾知语一路上没觉得压抑,和柳成嵇相处起来很寻常,他知道征询她的意思,并不会擅做决定。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一路上绿意盎然,路旁还有不知名野花,顾知语在前,听着身后稳重的脚步声,回身看他。
柳成嵇眉眼柔和,问道,“累了?歇会儿再走。”
顾知语含笑摇头,回身继续往上,转过一条小道,她脚下顿住,身后的柳成嵇也看到了前面的人。
柳成延和孙怡菁两人正相携着站在路旁大树下歇气,这个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两人刚刚急匆匆分开。此时孙怡菁正满面绯红,恼怒的瞪了一眼柳成延,那一眼含羞带噌。
顾知语:“……”这个有点尴尬。
她回头和柳成嵇面面相觑,再傻也知道方才那两人正在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而他们两人上来还撞破了人家的好事。
不过,这一出门无论到哪里都会偶遇,也不知是个什么缘分?
哪怕是缘分,也是孽缘。
目前这情形也太尴尬了。柳成嵇上前,拉了一下她袖子,低声提醒,“打招呼。”
语气正常。
他的正常提醒了顾知语。对啊,现在这样的情形下,最尴尬最不好意思的应该是对面那两人才对,关他们什么事?
柳成嵇清清嗓子,上前含笑询问,“二弟,你也来澜山寺后山吗?”
柳成延的脸也有点红,退后一步,挡住孙怡菁,“是,大哥,你们也来了。”
柳成嵇点头,一本正经问道,“我今日出门时,似乎你还没起身?”
柳成延默了下 “我们骑马来的。”
我们?
顾知语哑然,那孙怡菁家中是文臣,教导女子都是贞静贤淑,可不兴教骑马,再说,孙怡菁上辈子也应该不会骑马才对。那“我们”一词,应该就是两人共乘一骑了。
京郊过来一路上人虽不多,但看到的应该也不少。这一回轮到柳成嵇沉默了,半晌才道,“二弟,赶紧让夫人上门提亲去。”
柳成延再次应了,看向身后的孙怡菁,语气认真,满是情意绵绵,“怡菁,我会尽快。此生我非你不娶,若是此生不能有你相伴,我下辈子都不会高兴。”
孙怡菁上前一步,眼眶微红,满脸感动,要不是顾忌边上两人,可能已经扑进他怀中了。
乍然被塞了一把狗粮的顾知语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暗暗甩甩手,“世子,我们先走吧,再往上还有不少路程呢。”
孙怡菁看向她,眉眼虽羞涩,但看得出满面喜色,“顾小姐,你们也去山顶的相思树上祈福吗?听说写有两人名字的丝带挂上之后,就会恩爱圆满,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顾知语:“……”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她有些疑惑,看看向柳成嵇,眼神询问。
柳成嵇扯了下她袖子,示意一会儿再说,看向柳成延,“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走。”
经此一遭,方才还有点累呢,此时已经缓过气了,两人走了一会儿,已经将身后两人远远的甩在身后,顾知语一路都在琢磨方才孙怡菁的话,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前面的人,到底忍不住,问道,“我们真去那树上挂丝带?”
柳成嵇回头,“当然。”
顾知语无语,他们两人可没两情相悦,祈求一辈子恩爱圆满不分离什么的,应该还没到那地步吧?
兴许是看出来她的想法,柳成嵇正色道,“知语,我们目前虽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我是想要和你过一辈子的。我觉得,这些未婚夫妻之间都会做的事情也不能省了。”
第十三章 请期
柳成嵇说这话时,语气认真,眼神里虽没有方才柳成延看孙怡菁那样浓厚的情意,却足够坦诚。
顾知语也不是铁石心肠,有这样一个人,愿意为了她做这些事,她也不会拒人千里,感情嘛,都是相处后才有的。
柳成嵇见她沉默,提议道,“当然了,若是你现在不愿,也不必勉强,今日我们就是来看风景的。澜山顶的风景确实不错,这个我没骗你。”
不远处就是山顶,看得到那里有个亭子,顾知语笑了,“走吧。”
见她没拒绝,不知怎的,柳成嵇心里松了一口气。
山顶上能将周围各处山下的景致尽收眼底,还特意做了栏杆,顾知语靠着拦杆看向山下,心底的郁气似乎一扫而空,余光看到边上含笑看着她的人,笑道,“谢谢你。”
柳成嵇不在意一笑,“谢什么?我们是未婚夫妻,以后还要相互扶持过一辈子呢。这才到哪?”
那颗相思树就在亭子边上,上面挂满了飘飘扬扬新旧不一的红丝带,隐约看得到上面有笔迹。
两人回亭子时路过,柳成嵇看向树上,笑着询问,“知语,我们要挂吗?”
顾知语站在树下,看着丝带飘飘扬扬,半晌道,“写这个得心里虔诚,真心祈求,我们……我觉得还要等等。”
这话一出,柳成嵇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下。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的不高兴从何处来,今日分明是带着她来赏景,顺便把这个大部分未婚夫妻都会做的事顺便做了,但是当顾知语真的不愿意系上丝带时,他心里有点闷。
看着面前一身浅蓝色衣衫,唇角含笑的女子,他却舍不得勉强她。
想清楚这个,柳成嵇心里一怔,他何时是这样为人着想的性子了?这么多年来,却也只为她改了性子而已。或许,她在他心中,比他以为的还要重要,他正色道,“知语,我希望有一天,我们俩人亲手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一起挂上。”
顾知语也有些憧憬,真到了她心甘情愿挂丝带时,一定是她觉得面前的人能够信任一辈子的时候。
顾知语轻轻的话语飘散在空中,“我也希望。”
知道后面柳成延两人也要上来,顾知语两人都没有再想要和他们遇上的心思,赏完景吹了一会儿风之后就起身下山了。
正准备下山,就看到柳成延两人过来,他们倒是落落大方,率先打招呼,“大哥,你们这就要回去了吗?”
柳成嵇点头,“方才我吃得少,此时已经饿了,要赶回去吃饭。”说的跟真的一样。
或许是刚才的尴尬还在,装得越大方 ,气氛就越是不对劲。四人很快分开。下山的路上,顾知语感叹,“他们两人两心相许,等日后成亲,应该又是京城中一段佳话。”
柳成嵇失笑,“知语,我跟你是未婚夫妻尚且不能天天见面,他们两人却每天都能相携出游,你就不觉得奇怪?”
顾知语愣住,突然想起她出门时老夫人几次拦住她 ,却因为知道是柳成嵇相邀后就不再拦了。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侯府势大而已。同理,孙怡菁想要出尚书府大门,长辈要是真不让她出,是可以拦住的。但她却经常出来,看来尚书府长辈和伯府老夫人的想法差不多了……
想明白后,她有点幻灭。
哪怕她成了柳成延的未婚妻,成了他们之间不得不搬开的绊脚石。也从为对男女主的感情怀疑过,毕竟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把他们分开。两人相爱是肯定的,但是如今……这里面似乎夹杂了一些现实?
柳成嵇背着手,不紧不慢道,“夫人对二弟最是疼爱,若是他执意要娶,夫人大概是拗不过的。今日他们二人同乘一骑,过两日京城中应该就有传言了。”
所以,尚书府那边对这门婚事其实是乐见其成,应该说是迫不及待的。传言一出,等于逼迫柳成延提亲。
见顾知语明白了,柳成嵇就不再说起他们了,转而道,“一会儿我们进城后先去吃饭,然后我送你回家。”
顾知语不置可否,酒楼中的饭菜比起伯府大厨房的要好太多了。能让自己顺心的事情,她一般不会拒绝的。
酒楼还是那天的归客楼,一样的屋子,顾知语有点好奇,“这个屋子是专门给你留的吗?”因为他们上来的时候可看到了,一楼人满为患。二楼虽然不挤,但各个屋子门口都有丫鬟侯着,来往的伙计端着托盘忙碌,看样子根本就没有空的。
柳成嵇一笑,“这个是我自己开的。”
莫名的,顾知语听出来一点自得来。正想调笑他几句,就听他又道,“所以,养家糊口绝对没问题。”
他又一次言语间将她看做自家了。
顾知语的脸有点热,忍不住道,“谁要你养?”
柳成嵇从善如流,“那你养我可好?”
顾知语不说话了,她头微低着,脸颊染上一层绯色。
柳成嵇看着,觉得此生最美的景色大抵也就如此了。和她在一起,他只觉得轻松惬意。他突然有点理解柳成延和孙怡菁两人的感情了。情到浓时,做出什么事心里思绪变幻不停都是有可能的。
顾知语回去时,老夫人又请,还是那句话,让她少出门,好好备嫁,末了,补充道,“若是你那些铺子看不过来,完全可以交由我帮你看着。”
顾知语谢过,退了出来。
反正她也没打算出门了,最大的三间铺子她已经看过,那间脂粉铺,她反正是打算开酒楼了的,这个得慢慢来,目前……还是备嫁吧。
她和柳成嵇从澜山寺回来的第三日,侯府那边的聘礼就送到了,顺便还定下了成亲的日子 ,五月初二。
确实是很急,如今已是四月初了,若不是定下婚约的两人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体弱和大病初愈,外人只怕会以为两人已经珠胎暗结。
顾知语老实绣着嫁衣,不过外面关于柳成延两人的消息也时常听苏嬷嬷说起。可能是因为他们之间特殊复杂的关系,苏嬷嬷出去采买东西时就格外注意。
比如他们下聘的翌日,侯夫人金氏带着媒人上尚书提亲。已经小定,择日就会下聘。前朝的时候京城中许多人走六礼,半年走完还会被人说急,但是到了现在,从提亲到亲迎,一个月就成亲的也有。
当然了,柳成延的婚事再快,也要等到柳成嵇和她成亲之后再议。
顾知语安心备嫁,因为柳成嵇对她的那些心意,她对这门婚事也隐隐期待起来。她虽然只在小院子中不出门,但外面的事情她也没落下,四月底,在看到老夫人没有给顾知瑜上族谱的意思后,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去给她请安。
顾知语请过安,也不废话,直接道,“祖母,您答应我的事情,可千万别忘记了。”
老夫人惊讶,“什么事?”
顾知语气笑了,“祖母,您该不会因为大哥已经去了机关营,我这边的承诺就不用兑现了吧?我说我能让大哥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您信不信?”
老夫人见装傻不成,怒道,“那是你大哥,他好了你才能好。要不然以伯府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你嫁去侯府后没人撑腰,日子还能顺心?”说完,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知语,祖母是过来人,女子嫁人,还是娘家给力才能过好日子,侯府也能拿你当一回事。”
顾知语有些不耐烦了,这老太太倚老卖老,装傻不成又说出这番话,这是把她当傻子了不成?“多谢祖母费心,孙女大概是不需要娘家撑腰的。”
其实老太太这话也没错,大部分的女子嫁人后,还得娘家给力,夫家无论是纳妾还是平日里在府中的话语权都会斟酌考虑。但是这对顾知语不一样,她和柳成嵇定亲时他重伤垂死,定亲就之后救活了他,无论内情如何,外人都是这么看的。就凭着这个,侯府就不敢亏待了她。要不然岂不是忘恩负义?
哪怕只是表面上的恭敬呢,也足够了。焉知那靠着娘家才能让夫家另眼相待的女子得到的是不是表面上的情分?
再说了,顾知厉再得势,顾知语也不一定能靠得上他。她醒过来后这么久了,跟这个大哥一句话都没说过,连意思一下的道谢都没有。
“祖母,我已经十四了,不是个孩子,别糊弄我,若是到了我成亲那天知瑜族谱还没改的话……”未尽之意明显。
顾知语走出荣和堂,听到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她挑挑眉,看来老夫人是真的生气了,要知道,老夫人可是很节俭的。出了名的念旧,就是好多东西已经旧了还舍不得扔。
顾知语的这番话还是有效果的,翌日早上,老夫人就让顾耀祖带着一家老小去了祠堂。
顾家其实枝繁叶茂,但远在禹城,骑马来回都得一两个月。原来的村子里还留了不少人,但是自顾光宗得了爵位之后,府中就供奉了一本族谱,过个十来年再回去补上,实在是离顾家祖地太远了。看着伯府的爵位上,但凡是拿回去的族谱,那边就没有不答应的。
顾知语规矩的站在一旁,老夫人看她的眼神冷淡里带着怒气,却隐忍这不敢发作。旁边许氏看她的眼神跟淬了毒一般。
第十四章 出门
女子不能进祠堂,顾知语也没想进去看,只是站在外面时,身边到处都是刺骨的目光。老夫人站在最前面,许氏站在她旁边,她后面还有顾知沅。
许氏恶毒的视线顾知语很能理解,毕竟今日这族谱一上,顾知瑜身为长房嫡子,爵位归属如何不好说,最前面家产上最少要分掉一半去。
不过,就这么一下下刮骨似的,她也有点不耐烦了。在许氏又一次扫过来时,她立时道,“二婶,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得你这么恨我?”
许氏一怔,没想到顾知语这么直接问出来。随即恼怒非常,“你这是质问我?别以为你以后是侯府世子夫人就能目无尊长,往后你的日子……说不准还要仰仗你大哥呢。”她说着说着得意起来。
顾知语无言半晌,她们怎么一个个的都会觉得她有朝一日会求到伯府头上。其实以伯府如今众人对她的态度,哪怕未来的夫君是个靠不住的,顾知语也绝不会会想着回头找他们。“二婶,以后的事情且说不准,但是现在,我们心里都清楚大哥的差事怎么来的。再有几天,我可要嫁人了哦!”
闻言,许氏得意的脸色收住,“你……知厉是你大哥,你不能害他。”
顾知语点头,“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想要在府上好好过最后的这几日。你那眼神还是收收,还有知沅,你也别瞪我,要不然我一个不高兴,做出些什么事来我也不知道。”
这些日子顾知语虽然没有和柳成嵇再一起出去,但三天两头的,侯府那边总有东西送过来,或是一盘点心,也有精巧的首饰衣料,更有补身的药材。明眼人一看就知,柳成嵇对这个未婚妻颇为看重。也能猜到往后顾知语嫁进侯府日子暂时是不会难过的。
顾知沅冷哼一声,“小人得志。”
虽是这么说,但眼神却不再看顾知语了。
恰在此时,顾耀祖带着顾知瑜从祠堂里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走到近前,伸手翻开递向顾知语。
这个是她要求的,族谱上好,她要亲自过目。哪怕她不能碰,也须由顾耀祖拿着给她看看。
只见最新一页末尾处,在顾光宗的名字下方,长女顾知语的旁边,多了长子顾知瑜。
几息后,他收了书,“看好了,我没诓你。”
语气有些恼怒,他倒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是单纯的觉得顾知语不信任他很生气而已。对于家产,他其实没那么多想法,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已经好了不知多少。
族谱上完,许氏只觉得心痛,由顾知沅扶着离开了,老夫人也不高兴,她更多的是觉得顾知瑜原本的身份不配做顾家嫡子。看向顾知语,眼神和语气都冷淡得很,“如此,好好备嫁!”
顾知语不在意的一笑,福身,“祖母信守承诺,孙女一定听从。”
又看向从祠堂重新出来的顾耀祖,道,“二叔,距离上一次去族地入族谱已经过去好几年,不如明日就派人再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