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问得拗口,实在是顾知语不知道如何称呼金氏,她满心不愿意称她夫人,但在柳远骞面前,又不好直呼她金氏,只能迂回了。
提起她,柳远骞脸上笑容敛了起来,“她啊,让我送到雁城了,给你们姑母看着。那边风景不错,适合养身子。”
接下来有些沉默,气氛有种难言的尴尬,顾知语起身,“爹一路劳累,先歇着吧,成嵇在军营得了消息,兴许会早些回来。说不准您一觉睡醒他就回来了。”
柳远骞摆摆手,“不用管我,你忙去吧。”
提起金氏,顾知语到了这边之后确实问过柳管家,可惜他也没见过更没听说过这个人,甚至还说柳远骞一个人在邑城身边没有。别说外室,屋里连个丫鬟都没有。
这就有点奇怪了。当下人纳妾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他要是真喜欢,纳了就是。哪怕养外室,在这邑城,也没有人能拦住他。但是整个邑城根本不知道威远侯还有外室这件事。
关于他们父子的传言多是杀敌凶狠,练兵严厉,守护邑城多年,打退了周遭部落的进攻,就皇上登基之后让威远侯镇守边境起,那些部落就再没能踏进乾国国境一步。至于那些男人应该有的风流韵事,多是听说哪家姑娘对他们倾心,并没有他们相携出游之类的流言。
这样的情形下,金氏的出现就显得尤其突兀了。她和柳成延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然后被柳远骞带了回去。
柳成嵇果然回来得很快,先去了前院和柳远骞说了半天话才回了后院。
“爹以后和我们一起住吗?他会不会和你一样天天回来?”顾知语比较在意的是这个,柳远骞是柳成嵇的爹,顾知语再不上心也不能随意对待。应该有的规矩还是要的。
柳成嵇摇头,“不知。爹以前大半都住在军营中,一般不回来。不过现在家中有了你就不知道了。”
柳远骞翌日一大早就出府去了军营,不过他却没搬走,天天和柳成嵇一起来回,父子两人相处多了,笑容也多了些。看得出来,没了金氏夹在中间,他们的关系在缓和。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就过年了。
最近一段时间顾知语天天都在准备过年的菜色,他们只有三个人,却是吃不了多少的。尤其他们三人都不是喜欢浪费粮食的人,桌上的菜虽然有十几盘,但份量都不多。
柳远骞端着酒杯,笑呵呵道,“过年了。今年挺好,我们家多了知语,要是明年能再添一个小娃娃就好了。”
柳成嵇微微皱眉,“爹,别说这个。一切随缘,该来的时候都会来的。”
顾知语在桌子底下拉他一把,笑着道,“爹,喝酒。不过得少喝一些,喝多了伤身。”
柳远骞听了,却并没有不高兴,笑着摆摆手道,“我的酒量这点酒不算什么,我今天高兴。”
最后一句,他是看着柳成嵇说的。他们父子俩人的关系确实是这几日才好起来的。
柳成嵇抬手给他倒酒,随口道,“高兴也少喝一些。”
语气淡淡,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柳远骞听了却很高兴,扬起头一饮而尽,又将酒杯递到柳成嵇面前,示意他倒酒,“再来!”
顾知语见了,心里也轻松起来。
以后得事情以后再说,珍惜现在的日子最好。
她没有一直陪着,外面的夜色渐渐地深了,她起身回了房,由着那对父子喝酒谈心。自己则洗漱过后躺上床准备睡觉。最近她有些忙,准备着年后就开铺子,找铺子备货她都亲自来,还盘算着过完年再开个香满楼。
迷迷糊糊间,却听到房门被人猛地推开,顾知语瞬间惊醒,见柳成嵇一路急奔过来,看到她醒了,拉着她的手道,“知语,栗墙那边有情况,我和爹得立时去看看,你好好的待在家中,外头混乱,你别出门。”
顾知语先是惊讶,随即又觉得正常,这边本就是边境,很容易起战事。柳成嵇松开她就要转身,顾知语一把抓住他袖子,“成嵇,你要小心。”
柳成嵇回身用力抱了抱她,“放心。”
说完,松开她一阵风般刮了出去,还不忘帮她带上门。
黑夜中顾知语坐在床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听到外面喜桃轻声问,“夫人,要奴婢进来伺候吗?”
“睡吧。”顾知语扬声道。
其实根本睡不着,顾知语努力让自己睡着,外面乱糟糟的声音却似乎直往她耳朵里面钻一般。事实上她的后院离前面的大街挺远,根本没那么大的声音。
一夜中她根本没怎么睡。外面天蒙蒙亮的时候,顾知语干脆起身洗漱,也不难为自己非要睡了。
事实上这个夜里邑城许多人都没睡着,靠近城门和城郊的人家还能听到远远的传来的呼喝声和惨叫声,离他们不远的栗墙,此时正激烈的互相厮杀。
大年三十的夜里,本该是各家团圆的日子,却许多官兵在栗墙城墙上丢了性命,以满身血肉为这个新年添了一抹鲜红。
顾知语的心里极不平静,柳管家却来报,“夫人,赵大人和赵夫人上门拜访。”
赵夫人以前言笑晏晏的脸上此时已经被凝重取代,赵大人则直接道,“夫人,我想要让城中百姓搬家。”
“不能搬!”顾知语立时道。
虽然外面在打,但若是此时搬家定然人心惶惶,百姓会觉得会不会是官兵顶不住了才会如此。这些人一走,相邻的几个县城应该也会慌乱起来。那些部落挑在过年这天发作,可能就是想要这样的效果。
赵大人闻言着急,“但是百姓无辜,到时候侯爷他们若是真顶不住,我们……”
顾知语认真道,“他们不会拿百姓的性命儿戏。若是真的不行,肯定会让百姓逃离的。”
赵大人半信半疑,不过迁城这样的事非同小可,单凭着他自己他是不敢的。要是真因为他想要迁人而兵败被部落打进来,到时候他定然逃不过。
有了赵大人上门提出让百姓迁走,接下来顾知语尤其注意城中百姓和栗城那边的消息。城门口围了许多人,看得出天天都有许多人出城,不过现在邑城只出不进,想要出去的人就再不能回来了。因为这个,好多人都在犹豫。留在城中,真要是打起来还有个城墙勉强抵着。要是出去了,被那些人追到官道上,才真的是死路一条。
柳成嵇他们一直没有消息传回,对于现在的情形来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一直到了正月初三,栗墙那边的喊杀声渐小,又过一日,柳成嵇才回来。
他回来来浑身血腥味儿,衣衫早已看不清原来的颜色,用膳的间隙和顾知语匆匆说了些话倒头就睡了过去。柳远骞则比他回来得还要晚一些,也是回来就睡。
第四十二章 疑惑
他们安全回来了, 看起来还没受伤, 顾知语也就放心了。
不只是她, 从三十那天开始,许多人就在柳府门口探头探脑。兴许是看到柳府中一切如常,顾知语一点没有想要搬家的意思, 城中收拾东西离开邑城的人并不多。
再有就是,可能是看到柳成嵇父子策马回来, 那些走了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初四早上, 柳成嵇醒来, 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和顾知语一起用早膳时, “知语,赵大人来府上的事我听说了,谢谢你信任我。”
顾知语含笑摇头,“我相信你不会拿满城百姓的性命不当一回事。”
柳成嵇心里温暖, 顾知语知道的,赵大人自然也知道,只是他做不到这么全心全意的信任。
两人正说话呢,赵大人就到了。
赵大人满脸惶恐, 颤颤巍巍行礼, “世子,下官先前太着急, 还好有夫人拦着我,要不然就犯下大错了。”
柳成嵇等他起身, 才道,“让满城百姓迁移,此事非同小可。要是边境真因为你这一动作乱起来,事情发展就由不得你了。”
赵大人身子抖了抖,“下官也是因为担不起责,才没执意如此。”
事实上一开始赵大人找上门来,要的就是顾知语赞同,只要她这边答应了,那上头怪罪下来,担主要责任的就是侯府,他只是从犯了。
这个道理在场几人都明白,不过搬不搬的,百姓出了事,镇守边境的侯府都是最大的责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屋子里安静,赵大人有些不安,转移话题问道,“听说世子俘虏了蛮山部的王子?”
顾知语有些惊讶,这个事她却是不知道的。
柳成嵇放下茶杯,点头道,“关在栗墙那边。”
赵大人面色一喜,“要不要押送去京城?”
柳成嵇随口道,“我爹已经上了八百里加急的折子,等皇上的旨意吧。”
也对!
一开始有人攻城,柳远骞就写了折子送走,昨天退敌,又写了一份大捷的折子送去。
赵大人无话可说了,又见柳成嵇似乎真的没有怪罪他的意思,看向顾知语,笑道,“听说夫人喜欢邑城菜色,前几日我家夫人寻到了一个专门做邑城菜色的厨子,一会儿给夫人送来。”
“不用了。”
拒绝的确是柳成嵇,他看向顾知语,“我也帮你找了个。”
顾知语笑容愈大,“多谢赵大人费心了。”
看到柳成嵇看着顾知语的专注的眼神,他心里瞬间了然,笑着摆摆手道,“既如此,我就把厨子留给我夫人了。”
等他告辞走了,顾知语才问道,“你们真的俘虏了人家的小王子啊?”
柳成嵇下巴微扬,带着点得意,“那是,是你夫君我追出城外二十里把他从马上打下来的。然后又带着他从追兵中一路跑回来。”
顾知语皱起眉,伸手拍拍他的脸,冷笑着问,“你还觉得自己挺厉害?”
柳成嵇拿眼睛瞅她,“难道不是?”
顾知语瞪他,“你还是小心些,独自追出去城去什么的,我怕我自己成寡妇。”
“知语说的对。成嵇,这一次你真的太冒险了。”爽朗带笑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原来是柳远骞不知何时过来了。
顾知语脸一红,方才她拍柳成嵇的动作,柳远骞应该没看到吧?肯定没有吧?
她立时起身,拿起杯子倒茶,“爹,你坐,我去看看厨房那边给你的饭菜做好没?”
柳远骞挺高兴,哈哈大笑,“不用,我用了膳的。”
又道,“要是你成了寡妇,我就照着契书,收你做干女儿,给你备嫁妆,做主让你改嫁。”
说这话时,他眼睛看着柳成嵇。
柳成嵇的脸色立时就黑沉沉的,柳远骞才不怕他,语气里带上的斥责,“你追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知语,想过你祖母和我。还有侯府的百年基业,我愿意让你到邑城来练兵,却也教了那么多兵法,不能孤身深入险境,那么多得史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柳成嵇语气认真,“残兵败将而已,我有信心抓他回来。”
他还顶嘴,柳远骞怒气冲冲,“若是他们故意引你入局,要是城外被埋伏了人专门等你呢?要是你出了事,我怎对得起你娘?”
柳成嵇突然就怒了,“你已经对不起我娘了。”
柳远骞怔住。
顾知语忙上前帮他们倒水,明明父子两人是说此次的战事,不知道怎么的就扯到这里来了。很明显,先侯夫人是他们不能触碰的禁忌,说起这个父子两人准吵架。
半晌,柳远骞颓然道,“我没有对不起你娘。”
闻言,柳成嵇满眼嘲讽,“那金氏和成延怎么来的?我娘在家照顾祖母给你生孩子,你在邑城也生孩子,祖母总说我们侯府家规森严,我看根本就……”
柳远骞唰得起身,“你不能这么说侯府。”
眼看着父子两人剑拔弩张,顾知语心里着急,忙道,“你们抓了人,那边会不会有人来找我们?”
说起这个,柳远骞看向她,缓和了脸上神情,“当然会。应该就这两日就会有人上门来和谈。”
柳远骞也没有坐下的意思,转身出门,走到门口时,他顿住脚步,“成嵇,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有对不起你娘。至于金氏母子……他们不是我本意。”
顾知语心里一动,一个念头才心里闪过,却溜得太快没抓住。
柳成嵇眉心微皱,“知语,你说爹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吧。”顾知语不确定道,想起金氏出事后他的动作,迟疑道,“爹对金氏,似乎不像是对自己心爱的夫人,更像是责任。”似乎金氏只要不死,他就不太管。真要是对金氏有意,先前金氏谋害嫡子的事情被满京城的人传扬,他只是把人接回来了事,不见他有多余的动作。要是真上心,一开始柳成嵇赶她出门的时候他就应该阻拦才对。
侯夫人和外室的区别不是一点点,可以说一个可以和满京城的贵夫人说话。外室别说和贵夫人说话,就是妾室也比她身份高些,普通百姓也会鄙夷的存在。
两人想了半天无果,干脆放下。
蛮山的人来得很快,初四午后,就带着人和马车到了栗墙,想要求见威远侯。他们来时,只二三十人,为首的乃是蛮山部的王。
蛮山王亲自带着人来,可见他对这个儿子的重视,柳远骞父子两人将人迎了进来,安顿在邑城的行馆之中。先前没发生战事的时候,蛮山每年都需要朝京城那边进贡,多是皮毛之类的东西。
他们进城时许多人都在路旁观望,顾知语也去了,坐在酒楼二楼包间中抬眼下看,走在最前面的是柳远骞父子。
看得出来蛮山那边皮毛挺多,蛮山的人在这样的天气里,身上只穿了简单的皮毛做成的衣衫,甚至还有人胳膊都露在外面。身高马大,肌肤暗黑,满脸凶煞。
喜桃看到后,拍拍胸口,低声嘀咕,“夫人,他们不冷吗?”
顾知语的眼神落到他们身下的马儿身上,闻言含笑摇头,“习惯了应该就不冷了吧。”
蛮山的人顺利住进行馆,关于和谈赎人一事两边都没提。
夜里,柳成嵇回来洗漱过后。顾知语靠在床上笑着问,“他们是不是要拿东西来赎人?”
柳成嵇心情不错,拿着一本书,笑着答道,“这个自然。只是拿多少得仔细商量。今日我们都没提这个,他们挺能沉住气,根本提都没提狱中的泊勇。”
泊勇就是蛮山部的那个王子了。
顾知语含笑听着。
见她有兴致听这些,柳成嵇继续道,“泊厉总共四个儿子,泊勇最小,听说最得他宠爱。他都亲自来了,可见传言不虚。”
顾知语挑眉,“如果真的宠爱,不是应该装作若无其事才好赎人吗?要是慎重,不怕你们狮子大开口吗?”
柳成嵇不在意,“这你就不知道了,要是他真的疼爱,是容不得他出事的,不计代价也要赎人也是有可能的。他表达了对这个儿子足够的看重,很可能就是想要让我们不对他动手,万一泊勇出事,他那边不管不顾非要攻城为儿子报仇,我们也挺棘手。”
说起这个,柳成嵇叹口气,“其实我不想打仗,真要是打起来,还是百姓遭罪。”
顾知语听了,认真道,“我也不想打起来。刀剑无眼,我怕你出事。”
柳成嵇伸手揽过她的肩,“我不会出事。现在就死,我不甘心,我还没和你圆房呢。”
顾知语脸一红,不知道怎么扯到这里来的。
她这边羞的脸通红,柳成嵇看了只觉得好看,又想起什么,道,“对了,你生辰我没能给你过,明日我带你出去逛逛,当是给你补生辰,好不好?”
当然好。
有人记得她生辰,顾知语只觉得很冷的天里,心里也暖洋洋的。
翌日早上,顾知语是被唤醒的,睁开眼睛就看到柳成嵇含笑站在床前。
“知语,今天我陪你,你想要去哪里?”
去哪里?
顾知语还真没想过生辰要怎么过,前世今生两辈子她都没有过过,半晌,她才道,“随便转转就行了。对了,去看看我的香满楼怎么样了。”
闻言,柳成嵇失笑,“外面刚刚打仗呢,你就不怕他们真打进来你血本无归?”
“我相信你。”顾知语认真道,相信你们能够守住栗墙。
一大早听到这话,柳成嵇心里更高兴了。
第四十三章 见面
香满楼装修得很快, 虽然近段时间好多人忙着过年, 但因为还没开春, 各家其实都不忙,离邑城近的农户好多人出来找活干,而顾知语不差银子, 所以,夫妻两人到的时候, 香满楼楼上楼下已经焕然一新, 桌椅已经摆好, 窗户边都挂好了淡雅小花的帘子,底下一楼则用各色盆栽隔开一个个独立的小空间。只等着合适的厨子和伙计一到, 立时就能开门了。
这和京城那家香满楼的装修差不多,一看就是同一个东家,柳成嵇见了颇为赞赏。对于顾知语喜欢开铺子,他一直挺支持, 笑着问道,“何时开张?”
顾知语也挺满意,要知道在邑城想要凑够这些桌椅窗帘可不容易,都是她费了些心思才弄到现在的模样的, “尽快, 我已经好久没吃香酥鸡了。”
柳成嵇讶异,“这边也能做出来?”
顾知语毫不犹豫点头, “当然,这可是我的招牌菜。不过, 邑城人喜吃辣,到时候方子还要改良一二。”
柳成嵇就喜欢看她自信的样子,笑着道,“其实我也好久没吃,挺想念的。”
顾知语笑容更大,“那还不简单,现在去唤厨子过来做一只就行了。”
柳成嵇没想到她行动力这么强,“现在就有?”
“当然有,我都想最近几日就开张。”顾知语一本正经,其实她是看到昨蛮山部那些人入城,最近邑城中会热闹一些。毕竟,蛮山部的人和乾国的人长相上有些差异,且这些人也不是经常能看到,挺稀奇的。再加上蛮山部还带了些皮毛过来卖,也会买些他们没有的东西回去。
有柳远骞父子打退蛮山部在前,且已经俘虏了小王子,邑城百姓对于他们根本不怕。
柳成嵇眨眨眼,“你不会是特意让我帮你试菜吧?”
顾知语含笑点头,“相信我,味道很不错的。还有几道是京城的菜色。”
厨子是个四十多岁的胖乎乎的大叔,很快就带着妻子过来,进了厨房后半个时辰就端上来了一桌菜。其中有京城菜色,也有邑城这边的菜,放在中间的就是顾知语的香酥鸡了。
迎着顾知语自信的目光,柳成嵇伸手夹了一块放进口中,一样的肉香混着焦脆的口感,很熟悉的感觉。他顿时笑开,“还真是一样的味道。”
顾知语头一扬,微微有些得意,“那是,这可是我的方子。”
一顿饭吃完,顾知语含笑问,“你说,我这香满楼能赚银子吗?”
“当然。”柳成嵇毫不犹豫。
顾知语一拍手,“那就好,我打算后天开张。早些开张,早点赚银子。”
又想起什么,“对了,过完年我想收些干货,菌子和笋干什么的,运回京城中的香满楼做菜,若是喜欢吃得人多,到时候就可以卖干货了。还有……”顾知语抬眼看向柳成嵇,“蛮山那边的皮毛,我们能不能买些?”
要是皮毛品相佳,还得是以打猎为生的蛮山最好,他们平日里不种地,只养牛羊,皮毛是最多的。相应的,粮食就不多了。一般都得靠从乾国这边买入。不过,他们也不喜欢吃粮食就是。
柳成嵇眉心微皱,半晌才道,“做生意可以。但是我们身份特殊,若是和他们来往过多,只怕会落人口实。”
顾知语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柳远骞父子本就镇守邑城,若是和蛮山来往,只怕政敌会攻奸他们通敌卖国之类。哪怕暂时没有,以后提起来也是他们的一桩罪。
“那就算了。”顾知语立时道,“银子再美,也没有小命重要。”
柳成嵇看到她一脸肉痛模样,笑了,“此事可以上禀,然后派专门的官员过来和他们谈。不过你别伤心,此事若是顺利,等官员来了,让他先从你手中备货。”
顾知语闻言,靠近他,神秘兮兮,“其实我觉得,皮毛其次,蛮山部最好的东西,应该是他们的马匹,若是买些回来做战马……”
柳成嵇叹息,“你以为我和爹没想过吗?他们大概也知道马匹好,始终不松口。”
额,这就没办法了。
不过,这一次是很好的机会。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蛮山部的人住在行馆,得空了还上街逛逛,不过都有柳远骞派出的官兵随行。顾知语的香满楼在初七的时候开张,她还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了酒楼中,柳成嵇陪着她,香酥鸡味道浓郁,别说吃了,就是开炸之后闻到油香味就好多人忍不住进了酒楼。
当然了,还是有人知道这铺子是顾知语开的。这也是他们故意让人知道的,倒不是想要人给面子去吃。顾知语对于自己的香满楼很有自信,不需要友情帮忙照顾生意。让人知道是她的铺子就是怕有人不长眼的去找茬,闹起来也麻烦。
两人坐在二楼,看着底下人满为患,伙计和厨房那边忙得热火朝天,顾知语眼神里满是笑意,柳成嵇见了,端起手中的茶杯朝她扬了下,“恭喜!”
顾知语则含笑回礼,“同喜同喜。”
顾知语来了邑城已经两三个月,大半的官夫人和富商都认识得差不多,所以,今天来的人好多是熟面孔。能够上二楼的,基本上她都认识。
当然了,他们会来,很可能是因为听说了顾知语的酒楼今天开张前来捧场。
门口突然传来喧闹声,顾知语抬眼看去,一眼就看到蛮山部的一群人走了进来。
她做的包间是两边都有窗户的。里面窗户可以看到大堂,外面窗户则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
“他们来做什么?”顾知语皱眉,看向柳成嵇,“会不会是特意来找我们的?”
柳成嵇点头,“很可能。”
这两日他们根本不去行馆,也不提赎人的事情,有可能他们这是按捺不住了。
伙计迎上前,几句话之后含笑带着他们上楼,柳成嵇赞赏道,“你请的伙计很不错。”
一点没有奇怪,也没有偷偷往人家那怪异的衣衫上瞧,仿佛他们只是普通客人一般。
两人坐着,没有出去打招呼的意思,反正着急的又不是他们。
可能真是蛮山部的人坐不住了,很快,喜桃的声音隔着门响起,“夫人,蛮山王想要见世子。”
柳成嵇挑眉,道,“请他进来。”
蛮山王带着两个三个年轻人进来,让人意外的是,三人里面居然还有个姑娘,那姑娘和乾国女子很是不同,一身古铜色的肌肤,脸上轮廓较男子柔和一些,浑身飒爽,腰间还带了一把匕首。但身形苗条纤细,别有一种野性的美。
泊厉进门后哈哈大笑,“两位可真有兴致。”
柳成嵇起身,伸手一引,“泊王请坐。今日我夫人的酒楼开张,我过来帮着看看而已。”
泊厉眼睛眨了眨,“世子对夫人有心了。”
他一番动作话语下来,不像是威严的王,倒像是普通的人一般。
“泊王说笑。”柳成嵇抬手倒茶,随口应道。
泊厉伸手指了指身旁的三人,“这是我儿子泊威,泊武。这是我女儿泊娅,今年十八了,脾气太爆,我都愁得不行,你说哪家的男儿喜欢这样的姑娘?她还非说要嫁最威武的男儿。可惜我们蛮山最威武的男儿都出在我们家了。哈哈哈哈……”
顾知语挑眉,扫一眼那位泊娅姑娘。讲真,泊厉介绍儿子时一语带过,讲到女儿时却多说了那么多话,他要是没有别的心思顾知语是不相信的。
还有,他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就是说泊娅在蛮山嫁不出去。嫁不出去怎么办呢?这是要联姻的意思?
泊娅面无表情,仿佛她爹说的人不是她一般。
柳成嵇没接话,将茶递过去,“泊王尝尝我们的茶。”
泊厉接过,笑呵呵道,“泊娅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从小我就宠她,越发纵得她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