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救的人多,顾知语笑问,“以后不会我们每次上街都有人追着要报恩吧?”
柳成嵇见她没恼,知道她信任自己,心里放松,笑着道,“不是每个人都没有自知之明的。”
翌日,柳成嵇照旧去了栗墙,顾知语醒来后,想起她从京城带来的东西还没打理,和喜桃两人去了库房,整理出来一些打算等陈夫人带着人上门的时候当见面礼。这些东西在京城中不算名贵,但在邑城就是个稀罕物件了。
正收拾呢,管家来报,有人上门拜访。
当然了,顾知语的身份一般人不会来,要是真来了,管家会挡回去。
管家微微皱眉,“是一个年轻姑娘,自称姓严,说是来送谢礼的,还一定要见您。”
昨天才见了一个非要以身相许的严姑娘,今日又来?不过这个是谢自己的,应该不会有这种事。
“让她进来。”顾知语见面礼准备得差不多,本也打算回屋了,见见也无妨。
严知书比起当初在商队中的落魄已经不同,一身素衣,脂粉未施,看到顾知语后福身,“多谢夫人一路上照顾,小女子和母亲才能顺利回家。今日略备薄礼,夫人一定要收下。”
顾知语点点头,伸手一指边上的椅子,“严姑娘坐,喝茶。”
严知书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重新开口,“本来我只打算送谢礼,没想着执意见夫人的。毕竟我们身份不高,夫人平日里应该也忙……只是有件事想要告诉夫人。”
“你说。”顾知语心里隐隐有了些想法。邑城说大挺大,说小也挺小,这严知书和昨日那位严姑娘应该是认识的,说不准还是姐妹呢。
严知书比起当初的羞涩矜持,如今倒多了几分爽利,“我昨晚上听说了堂姐对世子的纠缠,今日来是想要找夫人澄清一些事情。我堂姐是我堂姐,和我们家……我和我娘没什么关系。说起来都是长辈之间的事,我一个晚辈本不应该说这些,只是如今我和我娘就要被他们拖累,我实在不愿!”
“我祖父只是普通农户,生下两个儿子,我爹和我二叔。我外祖是秀才,因为身子不好,没想着去参加乡试,办了个学堂教些学生为生,我爹就是他的学生之一。外祖只有我娘一个女儿,机缘巧合之下,当初我爹救下了被混混纠缠的娘,我外祖身无长物,干脆就将我娘嫁给我爹……”
听到这里,顾知语想起昨天那严姑娘的话,原来以身相许是这么来的。
“我爹得我外祖教导,一路顺利考中乡试成了举人。我二叔也因为我爹过上了好日子,在我祖父他们没了之后也不愿意分家,我爹读书耗了不少银钱,也由得他们,如今我爹没了,我二叔居然还想要让我娘改嫁,最近已经在寻摸我娘和我的婚事了……”
顾知语一口水险些呛出,什么叫“寻摸我和我娘的婚事?”
叔叔给侄女寻摸婚事还说得过去,小叔子让新寡的长嫂再嫁……哪怕邑城这边再不顾礼法,这事情也说不过去。再说了,若是没记错,严知书她爹百日忌还没过吧?要是她爹泉下有知,只怕要气得活过来。
她起身跪在地上,“夫人,我实在没办法了,求您帮帮我们。二叔帮我们母女说亲的唯一要求就是聘礼足够就行,我……”说到这里,她已经带上了泪,“为人子女,我要给我爹守孝三年。”
顾知语手指摩挲着茶杯,沉思半晌,问道,“你想要如何?”
严知书面色一喜,“分家!我想要和他们分开,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那你就分。”顾知语放下茶杯,认真道。
严知书磕头,“多谢夫人。”
昨日那位严姑娘跑去找柳成嵇,顾知语不相信她不知道柳成嵇已经成亲的消息,要知道从京城过来这一路,柳成嵇从未对任何人隐瞒顾知语的身份,他们同行的所有人都知道那马车中是他夫人。但那严姑娘还是跑来了。且一开口就想要让顾知语误解柳成嵇已经对她许了承诺。被拆穿之后还装傻,表示都是她爹的安排。这不是她傻,这是把顾知语两人当傻子。
这样的一个人跑来发疯还能全身而退,顾知语昨天确实憋屈了一下,她自己不好受了,就想要让罪魁祸首也尝尝这样的感觉。
现在,帮着严知书分家就能达到这目的了。
不过事情得真如她说的那般顾知语才会帮忙,一会儿让管家去查查再说。
当然了,顾知语也明白告诉严知书,得是人家真欺负了她才能帮忙。想要让那位严姑娘不舒服,多的是办法,也不是只有这一个。
第三十九章 筵席
想到这里, 顾知语看向跪在地上的严知书, 道, “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严知书面色一急,“可是……”
顾知语挑眉, “定亲没那么快,真要是你二叔一意孤行帮你定的人选你不满意, 我帮你就是。”
严知书无言, 半晌, 再次磕头,“多谢夫人。”
送走了人, 顾知语立时就找来管家,“管家,你帮我去查查严举人家中是怎么回事?怎么他女儿会来说她二叔要嫁掉她和她娘。”
“夫人,严家的事在邑城并不是秘密, 我也知道一些的。”柳管家微微欠身以示尊敬,“严举人名严章,他弟弟名严回,确实是带着一家老小靠着哥哥养的。先前严家只是普通农户, 后来严章考了举人才渐渐地好了些, 读书花费大,严家是举家之力供他一人读书的。许是因为对弟弟的愧疚, 在他考中举人后严回游手好闲,全家都紧紧吸在他身上, 严举人也毫无怨言。至于定亲之事,我还没听说这个,立时就让人去查。”
柳管家准备退出买,顾知语想起什么,又道,“城中有没有关于世子和严姑娘的传言?”
柳管家垂了头,“有一些。”
顾知语面色不好,刚想要问为何不管,又明白了此事根本不好管。不过谣言而已,传来传去的都是被利用的那些人。归根结底,根由还是严家人。
这是打着先让柳成嵇习惯了有这么一个“未婚妻”的主意,弄到后面,严家姑娘不好嫁人,这边柳成嵇为了她闺誉,可能要负责,说不准就真的成了。
顾知语面色变幻,半晌道,“尽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夜里柳成嵇回来,顾知语明白的跟他说了这些事,又道,“那严家忒可恨。”
柳成嵇见她如此,面上笑容加大,拉着她的手走到床边,“别生气,如今我已经和你成亲,她再传流言只会对她自己不好。”
顾知语不以为然,“不能做妻,还能做妾呢。”
说真的,凭着身份,严家姑娘别说做妻,就是做妾……只怕也不太够。
柳成嵇看着她,一脸的笑意。
顾知语被他看得红了脸,“我不喜欢有人觊觎你。你是我的。”
闻言,柳成嵇一把抱住她,叹息一般道,“日子过得好慢。”
柳管家动作飞快,翌日早上顾知语用早膳时就查出来,严知书所言大半属实。严回只想着把她娘嫁出去,至于严知书自己,在她爹生前就已经帮她定下了一门亲事。
至于严知书为何会称自己没定亲,柳管家就不知道了。
顾知语不管这么多,知道了内情就好办了。帮忙可以,别被人利用了就行。“帮他们家把家分了吧。”
当日,严家就分了家,因为大半家财都是严章留下来的,按着严家祖上留下来的规矩,严章分七成,剩下的才是严回的。严家也是近两三年才起来的,家底根本不厚,这么一分,严知书母女还好,严回就真的只是一般富裕,吃喝不愁那种,再多就没有了。最要紧的是,他们家不再是举人的家,严姑娘也不再是举人的侄女了。虽然严章死后他举人的名头也用不了多久就是。
分家当日午后,严知书再次捧着谢礼上门,这一回顾知语没见她。不过她还是执意留下了谢礼。
三日期到,一大早赵夫人果然带着一行人上了柳府,门口的马车停了好几架,都是府衙中各官员的夫人。
柳家在邑城,还从未招待过这么多女眷,不过有柳管家在,忙而不乱,倒还妥帖。顾知语坐在上首招呼众人喝茶吃点心,大家都是有心人,屋子里言笑晏晏,气氛不错。
不过,无论什么时候,总有人闹事,气氛正热烈,顾知语暗地里将各夫人都记在心上,却见一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起身,满脸笑容,端起一杯茶,“以前我们只闻京城贵女养得好,却从未见过,今日一见夫人,果然肌肤如玉容貌秀美,当真大开眼界。”
虽是赞誉,但配合她脸上的表情,怎么都感觉不太对。再说了,仔细听来,这些可不是什么好话,听在耳中就像是纨绔子弟夸赞青楼女子一般。
顾知语立时就敛了脸上的笑意,屋子里也因为她这番话安静下来。
陈氏面色难看,眼神恶狠狠看向那说话的妇人。顾知语已经抬手让喜桃上前,“知县夫人喝醉了,说话都不利索了,让人带夫人下去醒酒。”
说话的是鲁县知县夫人,鲁县知县前两年刚任命过来的新科进士刘览山,夫人则是到了这边才娶的当地富商家中的独女。就是方才说话的郑氏了。因为鲁县离邑城挺近,坐马车半日的路程,这一次顾知语到来,在整个邑城都算是大事。能赶来的,赵夫人都要告知,要不然是要结仇的。
“我没醉。”郑氏挥开上来扶她的小丫鬟,笑呵呵道,“先前我还觉得传言有误,怎会有这般如仙子一般的人儿,不过现在看来倒是真的。只是……这传言中京城各家夫人善妒也是真的。”
陈氏再也忍不住,呵斥道,“刘夫人,说话时还请三思,不为你自己想,也为你爹和刘大人想想。”
最后一句话,暗含指点之意。这么多人面前,陈氏不能说得太透。自觉这样已经是极力帮她了。
但是郑氏不这么想,这番话她听在耳中,怎么听都有威胁的意思在,冷笑道,“我就不相信这世上还没有王法了,我今日不过是路见不平踩一脚而已。”
顾知语倒没生气,为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但她知道,若是今日让郑氏嚣张,往后她这个世子夫人在这邑城,只怕也没几个人真心敬重了。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柳成嵇,他们夫妻一体,如果只是面子也罢了,但柳成嵇的威信关乎邑城百姓,还有乾国边境的安定,根本不是丢面子的事。
顾知语看向一屋子的女眷,问道,“刘夫人能否说说,我怎么欺负人让你觉得你路见不平需要踩?”
郑氏见顾知语肯好好听她说,声音已经降了下来,扫视一眼屋子里的所有人,道,“为了赶夫人这顿筵席,我昨日就到了,然后住在酒楼就听到有人说,严姑娘对世子一往情深,只等着他从京城回来就开始议亲。没想到世子回京一趟就已经带上新娶的夫人过来,且还对她冷嘲热讽,这也罢了,还逼他们一家分家,故意只分给严姑娘家中少部分银钱。世子夫人刚来就如此霸道,以后整个邑城岂不是都归您说了算?”
顾知语看向屋子里的人,她们到没有靠在一起议论,只是和认识的夫人“眼神交流,”觉得很有必要将此事说明白。不过那严家还真有本事,看来昨天分家没能让他们着急,要不然怎么还能腾出手来搞事呢。心里想着,面上却从容,“各位夫人怕是不知,我和世子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有了婚约,当时只是家母和婆婆的戏言,但侯府一直没忘了这门婚事。所以,什么严姑娘和世子议亲一事纯属谣言。侯府家规森严,世子早有婚约,没退之前和别人议亲之事简直就是笑话,不说别人,老夫人就不答应。”
底下众人纷纷点头,京城那边各家家规森严,她们还是听说过的。
郑氏却不想轻易放过,“兴许是这一次回去世子就打算退,是你死缠烂打非要嫁他抢了严姑娘的姻缘呢。”
顾知语看傻子一眼看着她,“刘夫人,你搞清楚,有婚约的是我和世子,不说那什么严姑娘,真要是说抢,也是她觊觎不属于她的东西。还有,不瞒各位,我们到了城中上街之时,严姑娘还追到我们夫妻的包间中纠缠,当时世子可是不认识她的。所以,哪里来的两人两情相悦即将议亲的话?今日刘夫人喝醉了,我不与你计较,日后我要是再听到有人说,非得与他分辨个清楚。问问她是听谁说的。”
屋子里一片安静,安静里,众人看着顾知语的神情都多了几分认真,能够底气这么足,别的不说,最起码这两人流传出的世子夫妻恩爱的话大半是真的了。
刘夫人见众人都没帮腔,脚下小退一步,“那严姑娘的名声被毁得差不多了,不如你做主纳了她进门,也算是一桩佳话。”
佳话个屁。
要不是场合不对,顾知语真的要骂人了。也不知道这个刘夫人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脑子这个东西她根本没有。
顾知语心里骂了几圈,面上神情努力维持不变,“刘夫人说笑了,我们府上不纳妾的。无论是谁!”
说完,扬声道,“来人,送客!”
刘夫人大惊,顾知语刚来,想要和各家夫人搞好关系,一般不会与她们为难才是。没想到她居然直接送客,今日她要是真这么被送出去,以后在整个邑城的官夫人中,只怕都抬不起头来了。
慌乱之下,郑氏只道,“你不能如此对我!”
顾知语气笑了,反问道,“为何不能?”
“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以后谁要是想往我府上送妾送美,我就再不让她进门做客。”
这一回,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似乎在评估顾知语这话的真假。
柳管家对顾知语足够尊敬,她一吩咐,很快就有人把还犹自不甘心的刘夫人送了出去。众人看着,也没有人求情,只是看向顾知语的目光中多了些慎重。
看来,这位夫人还真是如郑氏口中一般善妒呢。
不过,这样也好,知道了这位世子夫人的底线,以后送别的就是,讨好人的办法多的是,也不是非要送美人。比如这几天听说柳府正在寻摸厨艺好的厨娘,寻摸一个送了来,以世子对夫人的看重,应该比美人管用。
第四十章 发现
底下众人面色变幻, 顾知语见了心里稍定,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这话现在不说,在她们离开前也是要不着痕迹的说出来的。其实今天的筵席就是让各家夫人见见她,摸清她的喜好。也是因为如此, 赵夫人才会能告知到的都说了。
午后,顾知语带着她们去了园子里转转, 还送上了见面礼。里面大半都是闻香识美中的脂粉, 各家夫人见了颇为欢喜。
“京城果然物博, 能工巧匠太多了。这样的脂粉我还从未见过呢。香味也淡雅。”赵夫人拿着手中精致的瓶子看了又看,“不说别的, 就只瓶子就很精巧了。”
一行人忙附和,顾知语面上带笑,除了那脑子不清楚的郑氏,今天这样的日子谁也不会刻意得罪她, 顾知语的身份,要是得罪了她,就是给家中招灾。别看顾知语只是将郑氏赶出去,往后她在整个邑城的官夫人中, 只怕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和她亲近了。再有就是, 柳成嵇那边还不知道会对刘览山做什么呢。
柳管家还请了戏班子过来,邑城这边的戏和京城完全不同, 唱腔都不一样,顾知语反正是听不懂的。
天色渐晚, 一行人和她告辞,赵夫人留到最后,似乎有话要说。
“夫人,实不相瞒,我和严家有点关系。”
顾知语惊讶,不过想到她和严知书的娘都姓陈,恍然道,“你和严举人的夫人有亲?”
赵夫人点头,有些苦恼道,“她是我堂妹,他们家的事情我都知道,以前我也劝过他们早早分家,只是我妹夫那个人固执,根本不听劝,觉得严回当年供他读书够辛苦,他考出来之后合该养一家老小。我堂妹是个软的,就一直拖了下来。这一次的事情我刚听说,严家……其实不一定敢嫁我堂妹的,我们来往虽少,但关系不错。”
“夫人,这一回我那侄女来找你,我事前真不知道。”
送走了赵夫人,顾知语眉心微蹙。本来以为严知书是没办法才求到她身上,如今看来,她还有姨母呢,这姨母虽不亲近,但一定愿意帮她们母女的。且知府夫人的名头在,严回也不会太放肆。
顾知语仔细回想半晌,自己就帮着严知书分了家,别的也没什么。打开柳管家送来的严知书执意留下来的匣子,里面银票足有五十两。
兴许是严知书和这姨母不亲近,不想求她呢。
有时候外人可以用礼物还清恩情,但亲人之间反而不能,哪怕付了谢礼,落在外人眼中,还是会说占了便宜。
这一次之后,顾知语和各家夫人算是认识了。她在邑城的日子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邑城的冬日冷得挺早,十月末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雪,不过都不大,再下也垫不了多厚。雪一下,天气就冷了起来。
屋子里点了火盆,挺温暖的。顾知语还学着当地人将地薯削成片放在火盆上烤了吃。
说起地薯,这地薯只在邑城这边看到过,且还是野生的。长得跟红薯差不多,不同的是,外边是黑色的,她是知道这东西出产挺高,且不会很挑地。但是当下还没有人会想要去种,邑城山多且高,地却不多,平日里都种栗米和大麦这些主食。据柳管家说,城外的山上多的是地薯。许多人都会挖回来放在地窖中,可以放一年之久。
外头寒风呼呼,柳成嵇带着一阵冷风进来,顾知语瑟缩一下,他赶紧回身关上门,闻到屋子里的香甜,笑问,“你也吃这个?”
言下之意大有顾知语不挑食吃地薯挺意外的意思。
顾知语白他一眼,“好吃为何不吃?”
柳成嵇笑了,揶揄道,“这东西遍地都是,配不上你。”
顾知语白他一眼,伸手递了一块刚刚烤好的过去,柳成嵇伸手接了咬一口,点头道,“不错。”
顾知语有些得意,“别觉得这东西到处都是就不高贵,都说物以稀为贵,你说要是邑城也没这个东西,它从那边部落来的,贵不贵?”说着,伸手指了指栗墙的方向。
柳成嵇若有所思。
顾知语也拿起一块,“其实这东西挺饱肚子的,完全可以种着试试看嘛。别觉得邑城山上吃不完就不用特意种,整个乾国那么多人呢,这东西比粮食还好放,完全可以送到禹城,雁城甚至是京城。哪怕贵人不愿意吃,那么多百姓总有愿意吃的。再多都是不嫌弃多的。”
柳成嵇吃完了手中的地薯,拍拍手道,“你说得对。我让人去问问这东西几月发芽,看看明年开春来不来得及种。”
顾知语闻言不置可否,抬眼看他,“你这几日都这么晚回来,可是有事儿?”
柳成嵇微微叹气,“天气不好,路上不平,京城那边的军饷送过来挺难,现在还没到。若是年前不能送到,这个年大家都不太好过了。”
说起京城,顾知语想起什么,问道,“爹呢?年前能到吗?”
柳成嵇摇头,“他大概和送军饷的队伍一起来。”
想起这个公公,顾知语心情复杂,若他不是那么一力保金氏,对他们其实挺好的。“金氏会不会一起来?”
柳成嵇沉默,摇头道,“不知。”
金氏这京城可以说臭名昭著,身为继母谋害原配嫡子,要不是柳远骞护着,判得重些都够砍头了。哪怕没死,名声也不好了。听说她搬去的那巷子里,前后左右的人家听说了她的事后都卖了房子搬家了。羞于与这样的人住在一起。
可以说,知道内情的人愿意和她打招呼说话的人都很少。
这样的情形下,她要是换一个地方,日子会好过一些。她本就是从邑城被柳远骞带回去的,包括金氏一家人,都是因为她才能进京的。现在搬回来也完全有可能。
提起金氏,屋子里的气氛都冷了些。最近柳成嵇挺忙,顾知语不想和他相处的时候还提起这些不愉快的事,转而重新说起地薯,“这东西山上挺多,那些百姓不一定愿意种。”
柳成嵇点头,“确实,他们都种栗米和大麦,那才是主要食物。”
顾知语心思一转,问道,“你们军中能不能种?”
柳成嵇有些惊讶,“我们只要练兵护住边境就行……”他说到这里,沉默下来,似在沉思。
顾知语不以为然,“都说谁有银子都不如自己有银子来得硬气,这粮食也是一样,要是你们种了地薯拿去卖掉再换了粮食回来,还愁没有粮食过年?不种这个,直接开荒种粮食也挺好。”
她是不知道隔壁那些部落何时来犯,反正她到这边快两个月了一次都没有,这段时间柳成嵇还是天天去军中练兵,丝毫没有懈怠。
“我想想。”半晌,柳成嵇才如是说。
顾知语来了两个月,发现邑城物产挺丰富,不说地里的出产,就只山上的野物就有不少。那些猎户就不说了,山上的各种菌子,还有那么多野菜。山多的好处大概就是这里的人能靠山吃山,饿肚子大概是不可能的。
顾知语继续道,“我觉得,那些山上的菌子可以晒干了送到别的地方。物以稀为贵嘛,好多东西做好了味道也挺不错的。”
她想起什么,道,“对了,我想要开个铺子。”
闻言,柳成嵇抬眼看她,“什么样的铺子?”
顾知语吃得差不多了,起身去洗手,“就我从闻香识美带来的脂粉,我看她们挺喜欢的。脂粉又不占地方,从京城带过来不费事。”
柳成嵇笑了,顾知语喜欢银子,他是知道的。“你想做就做。要不要我帮你找铺子?”
“那倒不用。”顾知语想着可以去问赵夫人,柳成嵇整日只顾着练兵,别看他来了这么多年,只怕还没有赵夫人清楚。
柳远骞在小年时赶到了邑城,随之而来的还有大批马车,拉的都是军中衣物武器还有粮食。那些东西直接送去了栗墙那边。
柳远骞到时,并没有派人提前来告知,顾知语听到柳管家禀告的时候还有些呆愣,很快反应过来,“侯爷到了?他一个人?”
柳管家点头,“确实只有侯爷一个人。”
顾知语心里微安,嘱咐道,“赶紧准备热水给侯爷洗漱,也准备些吃食。”
柳管家应声去了。等柳远骞洗漱完用膳的时候,顾知语去了前院,看到坐在桌前的柳远骞,几个月不见,他似乎黑了些,精神倒还不错,正大快朵颐,吃得高兴。
看到顾知语,他熟练的招呼她,“知语来了?用过了吗?”
第四十一章 惊变
语气熟稔, 仿佛他们根本就没分开过。顾知语却为这熟稔的语气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柳远骞僵着, 她这边才不好办。
顾知语上前帮他装了一碗汤递过去,“爹,一路过来可顺利?”
柳远骞点头, 又摇摇头,“本来下半年过来就不好走, 路上下雨过后满是泥泞, 马车陷进去拉不出来, 还得去挖一下才能走得动,不过, 也算是挺顺利的了。以前过年这批军饷,经常有不要命的山匪等在路上劫道儿,这一回除了路还是一样难走,一点耽搁都没有。”说话间, 他用怕纸擦了擦嘴,接过递过去的汤喝了一口。放下后道,“你到这边来可习惯?成嵇要是对你不好,你尽管告诉我, 我帮你训他。”
顾知语默然, “我们挺好的。”
看着面前四十多岁满脸胡须的人,浑身上下衣衫简单, 顾知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歹是个侯爷呢, 身边没有知冷知热的人不说,随从都没有多的。柳成嵇从来不用人伺候梳洗,柳远骞也是一样,他们都习惯了亲力亲为。
柳远骞靠在椅子上,叹息一般道,“可算是到了,今夜能好好睡一觉了。”
“爹,你一个人来的?”顾知语实在忍不住问道。
柳远骞诧异抬起头对上顾知语紧张的脸,笑了,“我就是一个人啊,要不然还能带谁?”
见他没有丝毫不悦,顾知语直接问,“那二弟的母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