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也心疼儿子,却还是要保下金氏,这其中……
算了,现在他们还在京城,等到了邑城再说。真要是有心,定然能查出内情的。
接下来日子挺平静的,顾知语整日琢磨带去邑城的东西,柳成嵇还是一样忙碌,白日基本上都在外面。
整个侯府挺安静,老侯夫人是个喜静的,廖氏在禁足,自从柳远源走了之后,二房在侯府跟不存在一般。孙怡菁三天两头在外面,忙着重建后街。至于柳成延,就更没空了。上一次金氏当众甩脸子,孙怡菁自觉自己没错,懒得去哄,婆媳两人关系越发僵硬,相对的,柳成延读书会友之余,经常去陪金氏。
顾知语只是知道这个,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她和柳成嵇都还活着,柳成延也不是世子,早已和小说中剧情不同,且她到了乾国,见到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和事,怎么也不会觉得这是那只围着主角展开的小说。她从一开始就不怎么执着剧情,如今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眼看着到了八月初,柳成延参加乡试,老侯夫人虽然不喜欢金氏,但对柳成延还是颇为重视的,头日晚上还拉着他嘱咐了半天。
最近京城中学子多,顾知语的香满楼和书肆的生意都很好,盈利多了,顾知语看着账本,心情颇佳。她虽然两世都不缺银子,却也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没钱都是万万不行的。
最近京城中人心浮动,乡试正在考呢,香满楼中人满为患,伙计端着饭菜都不好挤,顾知语坐在二楼心情颇佳。余光看到许氏和一个妇人带着顾知沅进来,她只扫一眼就收回视线,她和伯府如今关系实在冷淡。
收回视线时,又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影。
——金氏,金氏和曾芸儿有说有笑进来,跟着许氏她们一路上了二楼,顾知语嘴角微勾,看来香满楼的厨艺确实不错。以后应该也能帮她挣不少银子。
顾知语的屋子在三楼,香满楼的大半包间都在二楼,以前三楼是不接待客人的。但最近生意太好,顾知语又要走了,干脆让掌柜把三楼也打理出来接待客人。
顾知语看大堂看了半晌,又挪到了窗户边看外面街上人来人往,今日柳成嵇说过会来这边接她一起回府,此时她等得无聊,正盘算着是不是要提前回去呢,就听到隔壁窗户传来金氏微怒的声音,“又跑出来,天天不着家,也不知道这样的儿媳妇拿来做什么?专门气我么?”
顾知语微微惊讶,看向对面的闻香识美,果然看到孙怡菁带着丫鬟从里面信步出来。
随即,曾芸儿娇柔的声音传来,带着淡淡的好奇,“姨母,对面是闻香识美吗?听说是最近整个京城中都很有名的脂粉铺子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开的,这么好的生意却没有人眼红。里面的一瓶香水,卖到三两银呢。”
“什么?这么贵?”金氏惊讶的声音传来,高声道,“那她怎么经常去?成延也是,怎么也不管管?不行,我得问问去。”
曾芸儿忙道,“姨母别急,兴许表嫂用的是嫁妆呢。”
金氏冷笑,“她既然嫁给成延,就得打算着过日子,她的嫁妆就能随意挥霍?要是嫁妆用完了又该怎么办?我们成延要不起这样贵重的媳妇。”又感叹道,“你也是。既对成延有心,最好还是让他知道,要不然以他对那女人的上心,怕是一辈子也看不到你的好!”
顾知语听到这里颇为无语,若是曾芸儿真对柳成延有心思,听到这话只怕会觉得心痛……被金氏伤的。
曾芸儿有些伤感的声音传来,“表哥和表嫂鹣鲽情深,若是他知道我心意,岂不是让他为难?”
金氏怒气冲冲,“你就是太会为人着想。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比那眼皮子浅的好了太多。且她虽然出身尚书府,却也只是个名头好听而已。你看看成亲这么久以来,尚书府可有人上门?尤其是我搬出侯府之后,更是……你虽然借居侯府,可你爹好歹也是四品同知,比起她又差了什么?先前我让你嫁给成嵇,还觉着委屈了你。你那时为了成延一口回绝这门婚事,没想到成延这个不成器的,非看上了她!还非卿不娶,闹得纷纷扬扬,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
曾芸儿劝道,“姨母,表哥正考乡试呢,可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且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以后前途无量的。”
说起这个金氏更怒,“前途无量?得罪了郡主,皇上那边对他应该也无好感,新科进士前十可是要皇上亲点的。娶妻不贤,乱花银钱也罢,她还要连累成延的前程。当初我怎么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曾芸儿再次劝道,“事已至此,姨母也别太伤神了。表嫂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她得表哥疼爱,表哥娶了她每日都能高高兴兴的。”
顾知语靠在端着一杯茶,身子半天没动弹,手中茶水渐渐地凉了,她的脸上要笑不笑,真的是满心的槽无从吐起。
她听得烦,不过先前金氏想要把曾芸儿嫁给柳成嵇还觉得柳成嵇配不上她,就曾芸儿那样水一样的姑娘,也不知道金氏哪里来的自信。顾知语真心谢她的不嫁之恩。
心里这么想,她也不想听了,正打算抬步往里走,就听到曾芸儿轻声道,“姨母,您想回府么?”
顾知语微微挑眉,抬起的脚重新落下,就听到曾芸儿继续道,“芸儿有办法让您回去。”
顾知语心里立时就起了好奇心,这金氏想回侯府,老侯夫人第一个就不答应。还有他们夫妻,只要有他们在,金氏这辈子都别想回去!
“什么办法?”金氏语气急切。
“听说世子表哥要带着表嫂一起走。他们走了之后,府中就剩下老夫人了,若是我回去陪着老夫人,日子久了,说不准她老人家一心软,您就可以回去了。”
顾知语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曾芸儿这是把老侯夫人和金氏都当做傻子不成?
果然,金氏质疑的声音立时传来,“母亲一直不喜欢我,又怎会让我回去?”
“如果我能掌家呢?”曾芸儿这句话刻意压低了,若不是顾知语认真听,根本就听不清。
金氏疑惑,“你只是表小姐,如何能够掌家?”
“世子表哥带着表嫂走了,他会不会愿意纳一门妾室来专门在府中陪老夫人呢?如今二夫人禁足,老夫人年纪大了,总不会亲自管这些琐事的。”这个时候,谁离老侯夫人最近,自然就是离掌家权最近的人。
曾芸儿继续劝说,“姨母,老夫人年纪大了,日后她走了,我若是还掌家,想要接您进府应该很容易才对。至于世子表哥那边,比起外面不熟悉的人,我借居侯府多年,比起她们总归来得要熟悉一些的。”
顾知语喝茶都没心思了,这怎么兜兜转转又算计到他们夫妻身上了。
这曾芸儿,分明就是搬出侯府之后不习惯外面的日子,想办法回府呢。她想得倒是美,等他们夫妻一走,老侯夫人不管事,她可不就是一家独大?可能她心里暗搓搓早就羡慕金氏的日子好久了。
半晌,才听到金氏迟疑道,“但成嵇对他媳妇那么上心,比起成延也不差什么了,他们又是新婚,应该不会答应纳妾才对。”
“如果是侯爷让他们纳呢?”
第三十四章 离开
听到这句话, 一墙之隔的顾知语也惊讶起来。
曾芸儿分明头脑清晰, 很聪明嘛。要真是柳远骞提议, 她和柳成嵇虽然会拒绝,却也不会冷冰冰拒,只会迂回。顾知语成亲这么久以来, 柳远骞和她虽然不亲近,却也没有为难她。
“侯爷怎会答应这种事?”金氏也惊讶出声。
半晌, 才听到曾芸儿的声音, 带着试探, “姨母,你有办法的, 对不对?”
隔壁沉默下来,顾知语心里一动,这怎么感觉有点金氏能拿捏柳远骞的意思,曾芸儿话的意思是若是金氏真的要, 就一定能成。
顾知语本来笃定的心也不安定起来,若是柳远骞真要……纳妾是不可能纳妾的,尤其曾芸儿居心不良,就更不会让她在他们夫妻不在的情形下进府了。但柳远骞父子之间的感情很可能会更加冷淡。
她摩挲着杯子心里沉思, 门突然由外推了进来, 之后柳成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知语,你站在那边做什么?不热么?”
顾知语回神, 笑着摇头,“站在这边晒太阳, 这会儿阳光挺合适的。”
是的,此时夕阳西下,阳光并不热烈,只剩下温暖了。
“要吃过饭再回吗?”柳成嵇含笑走近她。
顾知语觉得,隔壁这俩太大胆了,明目张胆算计他们夫妻,笑着拉柳成嵇站在窗户边,“今天我听到一件特好笑的事儿。”
柳成嵇见她眨眨眼,颇为灵动,心情颇佳,他的心里也轻松起来,“能说来听听么?”
顾知语看一眼窗户,冷笑道,“借居别人府上的表小姐,居然想要帮人家掌家了。你说是不是脑子有病?”
她不想金氏去找柳远骞,真要是如此,柳成嵇和他爹之间只会越发生疏。虽然她对柳远骞这样嫡子庶子一样大的人没好感,却也不会生生把他往外推。还不如现在就打消了两女人的念头。
柳成嵇挑眉,“不过是借居,如何能够掌家?”
顾知语含笑,对着隔壁指了指,声音微扬,“那家的嫡长公子就要带着媳妇远行,她想着做表哥妾室等他们夫妻走了之后掌家理事。”
柳成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知语的话指向性太强了,他顺着她的意思,“只怕她们把人家当傻子了不成?”
说完,拉着她的手出门。顾知语不满,“我还没说完呢。”
柳成嵇失笑,“当面说比较好。”就她们那脸皮的厚度,你隔着一堵墙怎么说都伤不到她们。说不得她们还是要去找柳远骞。
顾知语无言,顺着他得力道出门,再去敲隔壁的门。半晌,屋子门才打开,顾知语探头看了一眼,见曾芸儿和金氏已经没有站在窗户旁,早已坐回桌边,面色都不太好。尤其是曾芸儿,垂着头看得到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应该是方才听到他们夫妻在窗户旁说的话了。她们能听到隔壁,那她们的话顾知语夫妻在隔壁自然也能听到了。
她心里一笑,从头到尾被她听到她们的计谋,面色能好了才怪。
柳成嵇拉着她踏进去,却没有要坐下的意思,浑身气质疏离,声音沉冷,“别再想着算计侯府,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金氏有些怒,入侯府这么多年来,在柳成嵇这个晚辈面前她始终低一头,此时听到这话,她看向两人相握的手,自觉抓到了他的软肋,挑眉问,“若是我非要如此呢。”
柳成嵇比她更淡定,“二弟可还在府上呢。你说我要是把当初从你身边嬷嬷那边搜来的药喂给他的马儿……”
“你敢!”金氏霍然起身,眼睛里满是冷意。
柳成嵇丝毫不惧,“我有什么不敢的?你都敢对我的马儿下药,我下点在二弟的马儿身上,完全说得过去,礼尚往来。”
金氏面上闪过慌乱之色,很快镇定下来,咬牙道,“我们打个商量如何?我不送芸儿进去,你别对你二弟动手。”
顾知语冷笑,“说的跟你送得进去一样。就她这样动不动就哭的,一年到头都一身素白的,我怕丧到祖母,纳妾我是不答应的。”曾芸儿也不无辜,她说这些话完全没负担。
曾芸儿垂着头又开始哭,顾知语见了丝毫怜悯都无。
金氏更加恼怒,柳成嵇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也就罢了,顾知语凭什么?想到什么,她面色放松了些,甚至还带上了微微的笑意,伸手把玩着手上的玳瑁戒指,“当年我的身份那样都能做侯夫人,我若是真要,你说我行不行?芸儿在侯府多年,颇得母亲疼爱,侯爷若是知道,应该很愿意才对。纳妾嘛,哪家男人不纳妾?”
她说得笃定,顾知语心里思绪万千,金氏的样子,似乎有所依仗。
柳成嵇握了下顾知语的手算是安抚,“曾表妹身子弱,若是一病不起……一命呜呼,红颜薄命什么的,完全说得过去嘛。”
曾芸儿吓得哭都忘记了,面色煞白,“表哥,我只是想要代你们陪老夫人,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为何要……”杀我?
但是对上他狠厉的眉眼,曾芸儿噤了声,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顾知语见了,心里毫无波澜,方才曾芸儿一步步引导金氏,目的就是为了回侯府。人的欲望无止境,她现在是回侯府,以后呢,会不会想要和她姨母一样做侯夫人?
总之一句话,曾芸儿不能做柳成嵇的妾室,无论她是为了什么,哪怕只是担个名声,顾知语也不愿意,只觉得膈应。再说了,柳成嵇答应过她,这辈子不纳妾。谁也不成!
柳成嵇语气沉冷如坚冰,“我说到做到。若是你们不信,尽可一试。”
说完,拉着顾知语转身出门,将将要踏出门口时,柳成嵇又道,“还有,这辈子只要有我们夫妻在一日,你就别想着回侯府。”
后面传来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顾知语微微侧头,看到金氏颓然的坐了回去。
出了门,顾知语低声问,“要吃饭么?”
柳成嵇叹息,“回家吧,陪陪祖母。”
马车里,顾知语低低说着自己准备的东西,柳成嵇含笑听着,气氛温馨。
下马车的时候,柳成嵇吩咐赶车的平安,“去查查侯府这么多年来各铺子的盈利,若是对不上,让她还回来。”
平安应声去了。
柳成嵇回身接顾知语马车,解释道,“她掌家多年 ,应该留了些私房才对。当初我只在酝宾院收拾她的东西就把人送走,想着她照顾祖母多年,就不计较那么多,没想到她还没放弃,还想要找我爹。没了银子,应该要安生些。”
这个,应该就是今日之事给出的警告了。要是一番动作下来不痛不痒,金氏很可能会忘记碰到他们的事。
夜里躺在床上,顾知语迷迷糊糊的想着就要走了的事,突然道,“对了,我是不是要学骑马?”
月色银晖中,柳成嵇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以后有的是时间,我教你。”
顾知语嘴角勾了起来,重新闭上眼睛。又听他唤,“知语。”
顾知语清醒了些,实在是这语气太认真了,“怎么了?”
“我想说,我不会纳妾,哪怕有我爹逼我。”
平安动作很快,三日后,他就让人抬了两个箱子回侯府,直接抬去了世安院。
箱子里满是金银,最上面还放了厚厚一叠银票,数了数,加起来足有十几万两。顾知语看了,只觉得面前一片金光闪闪,忍不住问道,“这些都是她的?”
平安垂着头,“是,银票是在钱庄取出的,都是金夫人名下的。且全部都是近几年存的。”
也就是说,都是她到了侯府之后搜罗的。
柳成嵇看到顾知语这鲜活的模样,笑着摇摇头,问道,“给她留下了多少?”
平安挠挠头,“查的出的,全部带回来了。”
另一个箱子里全都是各式各样的首饰,顾知语看到后颇为无语,柳成嵇倒是满意得很,“就得让她痛,痛了才能记住。”
“她能让你们搬?”顾知语好奇这个。
平安垂着头,“我们只说侯府丢了东西。她离开侯府时带走了侯府的东西,要不然就要报官,她们根本就没阻拦。”
看来金氏是怕了京兆尹。本身她谋害嫡子之事人证物证俱全,再偷东西也说得过去。再说,这些东西本就全部都是侯府的。
当然,有柳成延在,她不会缺银子花,再加上孙怡菁那么会敛财,银子就更不会缺了。
也不知道金氏习不习惯在儿媳妇手中拿银子?
八月下旬的早上,已经有了些秋日的凉意,京城城门外路旁的的树枝上,已经有了露水,顾知语窝用被子铺就的柔软的马车中,掀开帘子看着自己离城门口越来越远。
她自从到了这边就一直在京城,此时心里充满了对前路的不确定,不过,她眼神落到骑马过来的柳成嵇身上,心里顿时就安定下来。身边有这么个值得信任的人,去哪里她都不怕。
柳成嵇走到近前,笑着问,“知语,怎么了?”
顾知语摇头,“没事,这么快就出城了?”
柳成嵇含笑点头,“一会儿和军营那边汇合后,会更快些。你若是不适,要尽早告诉我。”他抬眼看了看天边,“今日天气不错,你先睡会儿。”
顾知语再次点头,笑吟吟放下帘子,边上喜桃和喜柳也满脸兴奋,“夫人,我们要走多久?”
这俩姑娘都是当初苏嬷嬷特意挑出来的孤女,跟着她走一点负担都没有。至于苏嬷嬷,顾知语柳她在京城中看顾,老侯夫人那边要是出了什么事,得有个人告知他们。
第三十五章 夜宿
要走多久?
应该要很久, 在这个赶路全靠马的当下, 速度实在是指望不上的。
到了官道上, 马车小跑起来,速度快了许多,一开始顾知语还兴致勃勃看着周围的绿树青山野花野果, 渐渐地就睡了过去。今天早上实在是起得太早,昨晚上她很兴奋, 大半夜了还睡不着, 今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就从侯府出来了。很快她眼皮沉重, 干脆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外面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顾知语顿时惊醒,掀开帘子就看到远远的站了一片人,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当然了,这个是因为她坐在马车上不够高的缘故。
赶来的是护送柳成嵇父子的五百精兵, 他们回来时顺便还带来了邑城边界各部落的贡品,现在才赶回去。
柳成嵇骑在马上,站在最前。因为骑马的缘故他比那些人高了许多,一身戎装精悍英挺。顾知语有些恍惚, 对柳成嵇的认识似乎又多了些。
很快, 她的马车继续前行,且周围加入了不少马车, 和她不同的是,那些马车多是最普通的青棚马车, 拉车的马匹却很精壮,车轮落在官道的泥地上,压出一道道车辙印子,这马车经年累月都有马车来来往往,早已压的铁实,如今却还能压出车辙印,可见马车的厚重。
顾知语看着地上的车辙印若有所思,这些应该都是跟着军队往邑城那边去的商队,带的都是货物。说起货物,顾知语后面还跟了三架马车,也是装得满满当当,一开始她还怕耽误了柳成嵇赶路,如今看来,倒是没什么不好的。没道理带别人可以带,带自己的东西反而不能带了吧?
此时已经是中午,日头挺高,马车里闷热,边上喜桃拿着扇子给她扇风,“夫人,这么大太阳还要赶路,太难受了。您还受得住么?要不要跟世子说说,我们在后面慢慢追上去?”
热是挺热,但要说受不住也是假话,她也不是那一点苦都不能吃的人。且和军队走在一起很安全,她傻了才把自己落在后面。要知道,乾国才建国十几年,可还有好多山贼没能招安呢,都靠着打劫路过的人过日子。
恰在此时,车窗被人轻扣,喜柳打开窗,一眼就看到外面骑着马儿的柳成嵇,他透过缝隙看向顾知语,有些担忧,“知语,你热么?”
顾知语点头,“确实热。”
柳成嵇看着她热得潮红的脸,问道,“那要不要停下来歇歇?”
顾知语摆摆手,“不用,别为了我耽误。”
顾知语对于军人,天生就有一种敬畏,自觉不好拖他们后腿,再说了,人家还走路呢。
柳成嵇有些担忧,“你若是受不了,一定要告诉我。”想了想又道,“放心,越往邑城去,那边一年四季如春,很温暖的,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养身子很好。你去了就知道了。”
顾知语含笑听着,看着柳成嵇满是担忧的脸,“别担心我,我早就有准备,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柳成嵇又陪着她说了半晌话才骑着马儿走了,一路上时不时过来问询一番。顾知语确实难受,但看到他对自己这么上心,到觉得自己矫情了。她好歹还有个车顶隔着,柳成嵇带着五百官兵可是顶着日头赶路。
午后他们并未留下来用饭,只是啃了干粮就继续赶路,期间只停了两刻钟。好在早上顾知语离府的时候备下了些点心,这么热的天,要是吃不完就得馊,她和两丫鬟就吃了那些,还在柳成嵇过来的时候递了些给他。
天色渐晚,快要黑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到了行馆,这是前朝留下来的,专门接待路过官员,当今皇上登基后,还在并不丰厚的国库中拨了些银子来修葺一番。
不过行馆接待不了这么多人,只能供应饭食,官兵夜里只在外面的棚子里露宿,顾知语倒是分到了一间屋子。这屋子是给柳成嵇的,所以,夜里两人得睡一个屋。
两人对着一张床面面相觑,柳成嵇看着顾知语越来越红的脸,笑着道,“夫人,这可不能怪我。”
顾知语也满是无奈,她对于这趟行程做过许多心里准备,却都不包括夜里得和柳成嵇睡一个床的境遇。当然了,就成亲以来两人的相处,她知道自己和柳成嵇早晚会同床,却也没想过这么快。在她预想中,一定是她到了年纪,然后两人感情水到渠成,圆房也就顺理成章。
不过,现在的情形容不得她如此。
柳成嵇欣赏够了她面上的变幻,笑着摇头,“吓着了?放心,夜里我不在这里住……”
顾知语心里暖乎乎的,却又觉得自己矫情,“睡吧,只要你记住我年纪不够就行了。”
柳成嵇惊讶,随即面上喜色遮掩不住,“真的?”
顾知语瞪他一样,“不信算了。”说完,抬步去铺床。能够同睡一张床,就代表他离她更近了些,柳成嵇从身后抱住她,“知语,我会对你好。”
顾知语嘴角微勾,“我也会对你好。”
翌日早上,照旧赶路。顾知语一大早醒来就觉得浑身酸疼,尤其是腰背,很难受。她坐在马车里只能保持几个姿势,肯定会不舒服的。别说她了,就喜桃两人,也满脸菜色。
不过,三五天后,她们也习惯了赶路的速度,身上也轻松起来,不会酸疼了。顾知语以为,她们会一直这样,直到到达邑城。
最近天气好,这日午后,柳成嵇骑马过来,低声道,“知语,我们得赶路,所以,今日夜里没有行馆住了。”
顾知语傻眼,“那住哪里?总不会是马车上吧?”她住马车上不是不行,主要是外面那么多人呢,要是夜里下雨怎么办?
她这么想,自然也就说了,她如今和柳成嵇说话越发随意。
“最近天气好,夜里也不会下雨,我们会点火堆,也不会冷。只是你可能会不太方便,若是需要什么都要告诉我,我帮你找。还有,去……方便的时候,一定要找我陪你一起去。”
顾知语也没觉得不对,他们一行人离开京城后,一路上不时有商队汇入,如今马车已经有二三十架,甚至还有路人想要与他们同行。里面甚至还有人带了家眷,也有妙龄姑娘。又不是只她们主仆三人,别人能行,没道理她们就不行。
天色渐渐地黑了,马车停了下来,顾知语窝了一天,浑身僵硬,她们的马车离官兵驻扎的地方挺远,远远的看得到这样的距离。
顾知语跳下马车,甩甩手舒展身子,喜桃和喜柳陪着她,最近这俩丫鬟习惯了赶路之后,也挺兴奋,对于露宿根本不害怕,反而跃跃欲试。
当然了,也是因为前面是自家主子的军队,怎么也不会冒犯到她们这边来。
顾知语的身份在这一行人之中,真要是有心都能打听得到,柳成嵇一天到晚要跑好多次她的马车,所以,许多人都知道她是世子夫人。
以前她住在行馆,那些人都是各自找行馆旁的客栈住,加上白日都在赶路,她一般不下马车。所以,虽然许多人知道她是世子夫人,却也好多人都不认识她。
“小妇人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三十多岁的妇人带着个妙龄姑娘过来,对着她福身行礼。
顾知语有些惊讶,从京城出来,还真没有人来找她说话,她也确实有些闷,笑着道,“夫人不必多礼,可是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