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怡菁怒气冲冲下了马车,几步上前,质问道,“你不是说你今日是出门会友,和那些举子吟诗作赋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街上行人不少,且孙怡菁经常出门,认识她的人多,此时见她怒气冲冲,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视线一多,柳成延的面色就不太好看了,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哄道,“怡菁,我们刚刚才散,我顺路去看看娘,天色还早就带她和表妹出来散散心。”
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孙怡菁冷静了些,委屈道,“我以为你骗我。你想要孝敬母亲我又不会拦着。”
“我怎么会骗你。”见她被安抚,柳成延松了口气,笑着道“怡菁,你要试着相信我,我不会骗你。”
两人面对面握着对方的手,如果忽略边上围观的人,气氛倒还颇为温情。
但是那边的金氏脸色就不太好了,本来她看到顾知语就不高兴,发现儿媳妇和顾知语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起逛街,居然还是一架马车……她会沦为满京城的笑柄都是因为顾知语夫妻,孙怡菁前因后果都知道,她还和顾知语一起上街,可见是没把她的委屈放在心上的。本来就不喜欢孙怡菁,再看到她如此,心里已经生起了怒气。又看到柳成延对她言听计从,言语间小心翼翼,她心里顿时一酸,柳成延对她这个母亲都没有这么精心过。
金氏冷着脸,“分开,大街上呢,像什么话?”
柳成延立时松开,“娘,怡菁也来了,让她陪着你挑挑。”
孙怡菁笑着上前,“娘,我不知道您今日要出门,早知道我就去找您一起了。”
金氏看都不看她,拉着曾芸儿抬步往添翠阁中走去,“你那么忙,可不敢耽误你。”
冷言冷语的,显然是生气了。
再不高兴,这么多人看着,也不能当面给她难堪啊。孙怡菁面色青白交加,微怒道,“你娘什么意思?”
她声音刻意压低,柳成延有些无奈,“娘最近心情不好,你多担待,别生气。”
那边金氏已经在唤,“成延,赶紧来。”
柳成延语气温柔,“你陪着大嫂一起逛逛,别生气。回来我跟你细说。”然后应了一声,抬步追了过去。
孙怡菁气得眼眶发红,转身就上了马车,帘子唰的扔了下来。
顾知语无语,只得爬上马车,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再不和孙怡菁上街了。
孙怡菁坐在马车一角,眼泪一滴滴往下掉,顾知语见了,也不知道怎么劝,她也没打算劝。人家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哪儿需要她操心?
半晌,见她情绪稳定了些,顾知语问道,“弟妹,我们还去吃香酥鸡吗?”
孙怡菁擦了一把脸,“去,为何不去?我才不要为了他们亏待自己的肚子。”
半晌,她低低道,“都说婆婆难伺候,我今日才算是明白了。”最让她伤心的是柳成延,金氏不明不白发作她一通就算了,明知道她受了委屈还不顾她感受让她和顾知语一起逛街,真的伤着她了。
都说女子比男子心思细腻,要说孙怡菁不在意原先顾知语和柳成延两人的婚事那是假话。柳成延活得简单,顾知语和他解除婚约之后再嫁给柳成嵇,对她来说顾知语就只是大嫂而已。
孙怡菁也不是厌恶顾知语,没到那份上,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在顾知语面前丢脸而已,越是如此,她就越想要证明柳成延在乎的是她,“大嫂,一会儿你送我回尚书府,我想要静静。”
顾知语不知道她的心思,闻言点头,这是想要让柳成延去接她。
香酥鸡味道不错,孙怡菁吃饭的时候心情似乎好了些,“大嫂,我实在想不通今日哪里不对。你能帮我想想吗?”
不就是出个门,以前她也出啊。金氏不喜欢她她心里清楚,还经常帮她带点心回去。
第三十一章 突发
点心带回去, 金氏就不会太为难她。最起码今日这样大街上不会让她难堪。
顾知语大概猜得到金氏为何不高兴。侯夫人和外室的区别大了, 且她一开始动手杀柳成嵇, 和他们夫妻可以说有生死大仇了,方才她看向自己那恨恨的眼神她可看到了。
这样的情形下,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媳妇和她一起相约逛街, 她能高兴才怪。
抬眼看向面前一脸气愤的孙怡菁,她和自己上街, 说白了就是为了做生意, 顺便再问问顾知语有没有改主意卖掉香满楼。
不过, 这些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了,顾知语端着一杯茶解油腻, “我和……相处不多,对她也不了解。”
以前还能称呼金氏为夫人,现在她确实不知道该唤她什么。反正夫人是不合适的。
顾知语拎着给老侯夫人准备的食盒,起身道, “弟妹,我们回吧。”
孙怡菁到底还是回了尚书府,两人只坐了一个马车出来,她只能先送她回了自己才回。
一刻钟后, 她已经到了侯府门口, 因为给老夫人带了吃食,她直接就去了康和堂。
而此时的康和堂中, 气氛凝重。
廖氏正拿着帕子哭得伤心,“娘, 不是我要在您面前哭,我实在是……苦啊!”
柳远源面色难看的站在一旁,背着手一脸严肃。
“他一年到头都不回来,一回来就找我吵架,还是为了外头带回来的妾室,她自己不小心摔一跤落了胎,居然还怀疑我动手……我两儿子聪慧乖巧,又是嫡子,我怎会对她动手?娘,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柳远源皱眉,“柔儿摔倒的地方可是有一摊油的。好好的园子里怎会有厨房才会用到的油?你说她诬陷你,她刚到侯府几日,各个门的方向都没摸清。再说了,她一个孤女,又只是妾室,若是生下孩子也算有个依靠,又怎会害自己的孩子断了自己后路?”
“你意思我能弄到油对不对?我们院子里可没有小厨房!”说起这个廖氏就生气,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吃大厨房做的菜,堂堂侯府二夫人连个小厨房都没开。“我上哪里去找油?”
柳远源冷哼一声,“这就要问你了。这些后宅手段,这府上除了你就是娘,还有成嵇媳妇,娘肯定不会对我的孩子动手,不是你,难道是成嵇媳妇害她落胎?”
顾知语就是这个时候踏进门的。听到这句话,她正踏了一半进去,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她来康和堂次数多了,有时候嬷嬷会让她直接进来,方才在门口她没看到嬷嬷,且老侯夫人也吩咐过下人,顾知语若是来,不用通报。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
顾知语只怔了一瞬,面色恢复如常,信步踏了进去,看到老侯夫人头疼的撑着脑袋,笑着上前,“祖母这是怎么了?若是身子不适,要早些请大夫来看才好。”
老侯夫人摆摆手,“没事。”
顾知语这才转身看向面色尴尬的柳远源,“二叔,方才我似乎听说我害人落胎?”
柳远源被小辈质问,有些尴尬,摆摆手道,“没有的事,你二婶不依不饶,我跟她讲道理。”
“没有就好。”顾知语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二叔刚回侯府,大家都是一家人,可不能有误会。”
意思是她之所以这么问不是给柳远源没脸,而是为了一家人和谐。
廖氏抬起头看向她,眼眶红红,“知语,最近是你掌家。今天早上园子里突然有一摊油,柔姨娘去逛园子的时候踩到摔了一跤,当时就见了红,孩子保不住了。”
顾知语惊讶,“呀,这么严重?”
廖氏点头,再次捂住脸,委屈不已的哭了起来,“你二叔就觉得是我容不得妾室生子,非说我动了手。天地良心,我再是不喜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还要唤我一声母亲,是我们侯府的骨肉。侯府几代单传,成树他们这代才好了点。子嗣最是要紧。我怎么会故意害她?”
她擦擦眼睛,“现在的问题是,那油从哪里来的?我们院子里没有小厨房,我反正是没有油的。”
顾知语微微挑眉,“二婶是问我?”
廖氏理所当然的点头,“你掌家嘛,家中的油盐包括动手的人肯定都要问你了。”
廖氏确实没有小厨房,有小厨房的只有柳成悦。但她一个姑娘家,肯定不会对何柔动手。
顾知语笑了,“二婶,我掌家才几天,府上的下人都还认不全呢。我记得大厨房……似乎是刚换上的人,好像还是你让换的,对吧?”
廖氏点头,“对,前面管大厨房采买的是大嫂安排的人,但是前些日子我发现她谎报各种肉菜的价钱,其中吃了不少银子,我们侯府可不养这种以权谋私的。”
“二叔,这事情要查清楚吗?”顾知语转而看向柳远源,“若是要查,现在确实我在掌家,府上出了这样的事,确实是我的过错。”
柳远源立时道,“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谋害侯府子嗣。”
顾知语又看向老侯夫人,“祖母,您说呢?”
老侯夫人摆摆手,“我老了,你们看着办吧。”
廖氏见她似乎不高兴,忙道,“娘,不是我不依不饶,确实是府上出了大事,柔姨娘虽然出身不高,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侯府的骨肉,生下来也要唤我一声母亲的。如今被人暗害,当然是查清楚最好。说起来我们侯府这么多年还没有出过这样的事呢。”
顾知语挑眉,廖氏这话几乎是明摆着说她来了才有这样的事。或者是想要说老侯夫人和金氏掌家都没这样的事,她一掌家就有了……
她心里很清楚,落胎之事她一点都没发现端倪。
今日之事,要么是意外,要么就是廖氏动手,不会有别的可能。总不可能是老侯夫人动手吧?
要查就查!还要查个清楚。
顾知语扬声道,“嬷嬷,除了不能离人的,将府上全部的人都唤到康和堂外面的园子中来。”末了,补充一句,“要是不愿意来的,直接发卖了。”
苏嬷嬷应声去了。
一刻钟后,园子里密密麻麻站了七八十人,顾知语看了,心里感叹。侯府中主子总共加起来十个都没有,却要这么多人来伺候。但她也知道,侯府这还是少的,别的府中,比起这只多不少。
人到得差不多,顾知语对着苏嬷嬷点点头。苏嬷嬷见状,抬步上前,“今日柔姨娘在院子里摔跤,且她摔跤的地方有一摊油,显然是有人胆大到谋害主子。二夫人说了,此事必须查清,若是查不出来,侯府也不敢用你们了。”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瞬间跪了一片,“二夫人,不关奴婢的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还有人对着老侯夫人,“老夫人,奴婢在侯府做了二十多年,当年老侯爷救了小的一条命 ,无论如何也不会谋害柔姨娘的。”
“世子夫人,奴婢什么都没干,今日一整天都在大厨房烧火,连茅房都没空去。”
还有那不善言辞的,只磕头喊冤枉。更多的人则看向廖氏求情,但哀求中都带上了点怨气。
廖氏脸色难看,低声怒道,“知语,你为何要说是我的意思?”
顾知语诧异,“查清此事确实是你的意思啊。”
廖氏一噎。
更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上前,他是少有的还站着的人,“世子夫人,请恕小人多嘴,柔姨娘被害之事查清楚就是,为何要如此?”
他伸手一指跪在前面一排的几人,“这些都是侯府的老人了,他们好几个都是跟着老侯爷上过战场的,他们中甚至还有人受了伤,老侯爷承诺过要给他们养老的。你如此……会让人寒心的。”
顾知语摊手,“但是如今有人谋害侯府子嗣,二夫人正伤心呢。她说了,若是不查清楚,你们这些人我们确实不敢用了,谁知道哪个是坏人?”
廖氏面色一变,冷笑着道,“我可没有说……”
顾知语伸手拉她,低声道,“二婶别生气,我这是权宜之计,他们不想走,自然就要说出看到的可疑的人可疑的事了。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整个侯府那么多人,我就不信没人看到!”说到这里,顾知语狐疑的打量她,“该不会二婶不想查清楚吧?”
廖氏面色难看,这话意思要是反驳就是她心虚。顾知语这分明就是歪理,但也确实有理。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但你不能让府上的人误会我要发卖她们,这不是说我没心没肺吗?对待伺候了那么多年的老人都如此,以后谁还敢忠心伺候?”
顾知语摆摆手,不在意道,“等查出真凶,我再帮你澄清就是。跟他们都说清楚,这主意是我出的。”又强调,“二婶,是你非要查的!”
廖氏哑然,她还不能现在澄清自己清白,要不然就是她不想查清楚。顿时气得话都说不出了。再澄清,这发生过的事也不能抚平了,以后府上的人谁还相信她啊?
顾知语又看向面前一大片人,“当然了,我知道你们这么多人大部分都是冤枉的。所以,若是有什么想要说的都可以说出来。要是有线索,就可不用离开了。”很明显的暗示了。
却在此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身着粗使衣衫膝行着上前,“奴婢有话说。”
顾知语转头看向她,她身上的衣衫就能看出来,是那种最底层的婆子了。
第三十二章 问询
顾知语也没小巧她, 就是这样的人很容易发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事。她语气认真, “你说。”
婆子垂着头, “奴婢是洗衣房的。今日奴婢去拿脏衣路过柔姨娘摔倒的地方时,看到有丫鬟在那边蹲下身,似乎在整理裙摆。一刻钟后就听说柔姨娘摔跤了。就是那个地方, 奴婢当时就怀疑了,只是奴婢人微言轻, 不敢胡说。”
廖氏手中的帕子搅得紧紧, 指尖都泛了白。
顾知语余光看到, 心里更稳了些,“还有吗?那丫鬟你能找出来吗?”
婆子点头, “奴婢当时多看了一眼,认出来是园子里洒水的红月。”
从婆子吐出红月的名字后,跪在她周围的人霎时就让了开去。红月孤零零跪在中间,面色煞白, 反应过来后立马磕头,“奴婢没有害柔姨娘,奴婢的鞋子脏了……”
“胡说,我分明看到你回房换衣, 怀中的衣衫浸湿了一块。”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突然出声, 对着顾知语磕头,“夫人, 奴婢今日肚子疼,上茅房的时候看到红月回去换衣, 她平日里经常会弄湿衣衫,奴婢当时没多想,只是觉得奇怪。她胸口的衣衫不像是水渍,且洒水又怎会湿到胸口?奴婢现在觉着,那衣衫上很可能是油。还有,红月整日都要洒水,应该没空洗衣,那衣衫肯定还在屋中。夫人让人去搜,应该能找到。”
顾知语抬眼看向廖氏,笑着道,“未免有失公允,丫鬟被人陷害,我觉得去搜红月屋子的人二婶派一个去。”
廖氏的笑容有些勉强,招手让身后的嬷嬷去。
顾知语看向老侯夫人,“苏嬷嬷要帮着我问话走不开,祖母,您派个丫鬟一起去?”
老侯夫人叹口气,让身边的丫鬟也跟了上去。
很快,红月的衣衫拿来,上面确实有一块油渍。红月面色苍白,看了看柳远源,深深磕下头去,“求夫人饶命 ,奴婢心悦老爷,起了妒心,那何柔何德何能能让老爷另眼相待?要是她没了孩子,老爷定然不会宠她了。”
顾知语眼皮跳了跳,没想到这姑娘也挺拼的。
廖氏怒气冲冲吩咐,“敢谋害侯府子嗣,真心胆大包天。来人,给我拖出去杖毙!”
顾知语无语。
别说她了,就是柳远源都不相信。
他抬手拦住想要过来抓她的婆子,问道,“谁指使你的?”
红月垂下头,“奴婢没有人指使,只是觉得不甘心。当年大小姐被奴婢泼了一盆水在鞋子上,还是老爷开口让大小姐大事化了的。”
柳远源皱起眉来,半晌才道,“我留下你,不是让你害我孩子的。”
廖氏怒气冲冲,最听不得有丫鬟觊觎柳远源。催促道,“拖下去拖下去。”
婆子拉着红月往外走,她还一直看向柳远源的方向,余光看到廖氏,她想起什么,突然她挣扎起来,“世子夫人,奴婢有话要说。”
还有话说?
“是二夫人身边的春画让我做的……”这话是她挣扎之下大喊出来的。
喊出这话,婆子也不能强行把她往外拖了,因为柳远源抬手让她们停下。
廖氏边上一个粉衣丫鬟立时跳出来,“你胡说!我何时跟你说过这个!”
红月看了看春画,重新看向柳远源,磕头道,“老爷,奴婢心悦你。春画确实没有指使奴婢,但跟我一屋的红星整日说你对柔姨娘多好多好,奴婢才忍不住动手的。红星的娘是二夫人身边的嬷嬷的女儿,奴婢不相信此事没有二夫人的手笔。当然,您若是信她,就当奴婢这话没说过,奴婢娘让您知道我的心意,知道这世上有一个叫红月的丫鬟对您有情,日后你能想起我这样一个人,就已心满意足。”她再次磕下头去,“愿老爷身体康泰,福寿绵长。”
红月被拖了下去,红星一家子全部发卖。柳远源得了结果,对着廖氏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底下人全部散了,顾知语扶着老侯夫人回去歇歇,廖氏扶着另一边,面色难看,“娘,知语还是太年轻了,怎么能说要发卖府上的所有人呢?”
顾知语听了,嘴角浮起嘲讽的弧度。还在说她没看好家,处事不当。这是还没放弃想要从她手中接过管家权呢。
其实顾知语完全可以不用这个法子,但廖氏做出这些事还把错处推到她身上,实在有点恶心。她盘算得到好,那边妾室落胎,这边还能说她掌不好家,一石二鸟呢。
妾室的事顾知语管不着,但掌家劝这事儿也不知道她急什么,等自己和柳成嵇走了,这管家权大半得落到她头上。孙怡菁性子实在不讨喜,不管是阅历还是个人喜好,老侯夫人肯定会选廖氏了。
老侯夫人瞪她一眼,“你还是消停一点。今日之事虽然不是你做的 ,但你敢发誓你事前一点都不知道吗?”
廖氏垂着头,嗫嚅道,“她还没来给我敬茶,我只是想给柔姨娘一个教训。”
老侯夫人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你回去吧,先反思自己哪里做错了,没想清楚之前,不要出来了。”
这就是要禁足了。
廖氏走了,老侯夫人拉着顾知语的手,语重心长,“知语,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家族才能长久。你是世子夫人,以后也会是侯夫人,身为柳家宗妇,就得多为家族着想。你二婶确实有许多不对,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眼界放宽放远,别只盯着侯府这点地方。”
顾知语含笑听着,心里并不是很赞同老侯夫人这话。有些人她得了好处不会见好就收,反而会得寸进尺。廖氏就是如此,先前金氏掌家她一点权利没有,日子还是照样过。后来金氏让老侯夫人不高兴了,分廖氏一些事,她那边就紧拽着不松手,甚至还想要取她而代之。
她走了之后这府上谁掌家都无所谓,但如今她还在,又是正经应该掌家的人,谁想要她都不会给的。
不过,在老侯夫人面前就没必要跟她争执了。“是,我记下了。”
老侯夫人满意地笑了,拍拍她的手,“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成嵇能够娶到你,是我们侯府的福气。”
顾知语从康和堂出来,天色将晚,这一天天的,虽然看起来她整日除了吃就是睡,但各种事情也不少。她伸了个懒腰,还是出去走走吧,柳成嵇早就说要走,最近还没了消息了。
二房那边,听说柳远源没回房,直接在书房住下了,这是真的恶了廖氏了。
自从发生了红月一事之后,苏嬷嬷经常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说起府上发生的大小事。先前顾知语想着自己很快要走,府中的事情就不太上心。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她觉得自己还是要多花些心思的。
“八月底走。”夜里,柳成嵇回来,对着靠在床边的顾知语道。
现在已经七月中了,八月底还有一个多月,足够他们打点行李了。
柳成嵇见她面色不变,心里微松,“只是我们这一去,路途遥远,等闲不会回来了。”
顾知语含笑点头,又皱起眉,担忧道,“爹和我们一起走?”
柳成嵇点头。
“那到时候就剩下祖母了。”顾知语语气叹息。
要是能把老太太一起带走,他们就是一辈子不回来也行啊。
柳成嵇看出来她的心思,笑着摇头,“别想了,不可能的。”
又低低道,“武将驻守,家中女眷是不能一起的。”
顾知语明白,这是上位者对于手握兵权的驻守将军的一个约束。要是想做些什么,除非你不要老娘和儿子了。
没办法的事情,顾知语也不会经常放在心上为难自己。她是个豁达的性子,还是准备好带去邑城的东西要紧。
本来她以为,柳远源比柳成嵇父子先回,应该在他们之后走才对。没想到八月初,他带着何柔就去了任上,走前将柳成树兄弟两人唤到了酒楼说了半日的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柳成树回来之后,读书更认真了些。廖氏还是禁足呢,一直没出来,不过想也知道她得了消息之后应该很生气。
送走了柳远源,侯府安静了下来,孙怡菁倒是经常出门,老侯夫人对于她们这俩新媳妇出门一般都不会过问,孙怡菁挺忙的,三天两头就要跑一趟,就顾知语知道的,后街那边的旧房子已经拆完,今年秋日就会动工造新房子了。
老侯夫人拉着顾知语的手,殷殷嘱咐,“你要好好照顾成嵇。他的命不太好,虽出身富贵,但他爹一直都不在家,父子之间关系疏离。后来他娘没了,他爹又很快就带了金氏回来,父子两人越发疏远,经常见面之后除了打招呼,连话都不说了。”
顾知语沉默听着,老侯夫人叹口气,“我也不瞒你,金氏她是你爹从邑城带回来的。细究起来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但我冷眼瞧着,他对金氏也不像是上心得以妾扶正的样子。我得孩子我了解,他不会做这么荒唐的事。”
顾知语哑然,但他确定做出来这种事了啊。
第三十三章 “偷”听
不过她身为儿媳妇, 是不好说公公的不对的。只能沉默。
老侯夫人乍然提起这个, 显然是有话要说的。她拉着顾知语的手摩挲,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只希望你喝成嵇能好好的。日后再为我们侯府生下子嗣,老婆子就死也瞑目了。”
越说越伤感了, 顾知语忙哄道,“祖母身子康健, 必然能长命百岁, 以后还要看着我们的孩子娶妻生子呢。”
老侯夫人顿时就高兴起来, “好。”踌躇半晌,又道, “只是我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
“祖母您说。”顾知语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老侯夫人眼神认真,慎重看向她,“我觉得金氏入我们侯府这件事情有内情。因为我不觉得远骞会是宠妾宠到这个地步的人。再有,侯府如此没规矩, 按理说皇后那边会申斥才对。但宫中始终没消息,定然是远骞求了皇上,让皇上不追究侯府这件事。”
顾知语哑然,这是让她去邑城查清这件事的意思?
老侯夫人见她明白, 欣慰的笑了笑, 又叹息道,“实话说, 金氏入府这些年来,掌家理事井井有条, 若是她不害成嵇,真心是个很合格的侯夫人了。”
顾知语觉得金氏和柳远骞的前因后果,柳成嵇应该查过才对。所以,夜里柳成嵇回来之后,她靠在床头将老侯夫人说的话全部告诉了他,末了道,“你查过吗?”
柳成嵇有些怔忡,半晌低声道,“男人愿意让女人做自己的正室,还能是为了什么。”
顾知语无语,这就是他也没仔细查过了。
柳成嵇伸手摸摸她的发,“祖母既然这么说,我们到了邑城仔细打听一下就是。”
顾知语看着他的眼睛,其实她还有句话没说的是,此事柳成嵇身为儿子,完全可以直接问他爹和金氏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拿这一次的事情来说,金氏谋害原配嫡子,都已经下了大狱了柳远骞还去捞了她回来。顾知语成亲以来虽然和他相处不多,但她不认为柳远骞对柳成嵇就漠视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