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唯看着林天跃面上的笑容,又看了看不敢和他们对视的纪桃,问道:“决定了?”
纪桃抬起头,认真道:“爹,娘,你们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自己。”
纪唯低着头沉思,片刻后,他看向两人,道:“想去也行……”
“桃儿她爹。”柳氏想要打断他的话。
纪唯扫了她一眼,柳氏重新坐下。
纪桃心里一喜。
“只一样,杨嬷嬷跟着你们去。”纪唯看了看杨嬷嬷的屋子,肃然道。
“她是尚书府里出来的,最是会照顾人,又见识不凡,你们带着她,不光是可以照顾桃儿,也可规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闻言,林天跃和纪桃对视一眼,纪桃看了看对面,道:“但是娘那边……”
“她以前可以自己过,如今也是可以的。”林天跃淡然道。
看向纪唯,“只是往后,劳烦爹娘帮我照看她。”
纪唯点点头,“应该的。”
实在没想到纪唯这么好说话,纪桃很高兴,给他们俩倒茶,又听到他嘱咐,“好好回去给你娘说。”
“我娘她大概是不会有异议的。”林天跃轻声道。
柳氏还是不高兴,“听说有人会晕船,若是桃儿晕船,怎么办?”
这个确实是问题。
纪桃想了想,道:“我应该不会晕船,我会带着药的。”
药岂是可以乱吃的?
柳氏还要说话,纪唯拦住她,“他们已经是大人了,也很懂事,我们不要干涉太多。”
当林天跃给田氏说起俩人都要启程去京城时,田氏先是诧异一番,看着纪桃的肚子,柔声道:“无论如何,桃儿不能出事。”
纪桃觉得有些感动,田氏这么冷清的人,能够说出这番话,实属难得。
随即就听到她继续道:“这个孩子姓纪,是当初就说好了的,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们去了京城,等你会试考完,桃儿月份已经大了,路上危险,孩子大概还是会在京城生。你们千万小心。”
林天跃有些诧异,实在没想到田氏会嘱咐这么多,纪唯和柳氏都未提过这个。
“有一就有二,天跃,现在你身子被桃儿调养好了,日后,抓紧生下第二个孩子才是要紧。”
纪桃哑然。
原来田氏一直不催,是因为她心里清楚第一个孩子是纪家的。一直不着急,只是因为纪家都没有。
如今这第一个孩子眼看着有希望了,所以,开始询问下一个了么?
“娘,我知道。”林天跃应了。
见状,田氏满意,拉过纪桃的手,叹息道:“我不想你走,但是你们年轻,还是在一起比较好,当年我和天跃他爹就没分开过。桃儿,你是大夫,无论如何注意自己的身子。”
田氏殷殷嘱咐半天,纪桃和林天跃都耐心听了,等回了房,林天跃抱着纪桃,轻声道:“我娘的话,你别太在意,对于孩子我并不着急,无论他姓什么,都是我们的。”
纪桃点点头。
杨嬷嬷在知道会陪着去京城之后,就开始打点行李了。
景元二十五年
十月中
纪桃和林天跃坐上马车,看着村口的柳氏和纪唯,还有大树下的田氏渐行渐远。
“我不该随你去。”纪桃突然道。
林天跃揽过她身子抱住,不说话。
袁子渊却是自那日以后再没了消息,林天跃他们也乐得不问。
等马车过了一路过了古棋镇,到了大远县,出了北门,就看到路旁停着两架马车,瞿倩和余氏两人站在官道旁,正笑吟吟的逗弄余氏怀里的孩子,吴氏站在一旁看着很是艳羡。
林天跃他们的马车停住,几人都往这边看来,看到掀开帘子的是纪桃,瞿倩顿时欢喜的跑过去。
“嫂子,你来了。”瞿倩面上笑容灿烂,显然很高兴。
自打她和何然成亲,虽然纪桃经常听她抱怨吴氏的抠门小气,但是她面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多的。
纪桃含笑点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众人,歉然道:“你们等了许久是不是?”
瞿倩毫不在意,“没有,我们也刚刚到这,下来歇歇脚而已。”
林天跃已经跳下马车,过去和瞿炜何然两人说了几句,走回来笑道:“桃儿,我们继续走,夜里可以到锦城,我们到那里住一晚。”
纪桃无异议,马车重新走了起来。
这架马车是乔霖给纪桃送药费过来时,听到林天跃说十月中启程而吩咐的,赶车的还是那个年轻人,名小伍,将他们送到奉城后再掉头回来。
纪桃和林天跃拒绝不过,实在是乔霖看起来很诚恳,主要是纪桃的膏药。
虽然不知道乔霖拿药去给谁用,纪桃却猜到应该是对他很重要的人,这一回纪桃配了二十瓶,他又给了一百两银,药材大多数都是乔霖送来的,算算也差不多。再加上乔霖吩咐的这个马车,也足够看到他的诚心了。
“桃儿,累不累?”林天跃上了马车,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纪桃摇摇头。
杨嬷嬷已经做到了马车外面去,马车里被她铺得柔软,一点感觉不到颠簸。
纪桃捏了捏包袱里薄薄的荷包,那里面是乔霖给的二百两银票,算是纪桃和林天跃的大头的家当了。
除开这些,另外一个荷包里还有纪唯以前给了三十两,这一回又给的五十两银,纪桃自己添了这两年存下来的二十两,重新换了一张百两银票。
而他们两人此次路上的花费,就是上一回林天跃喜宴接下的红封,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三十多两碎银,若是没有意外,这些银子足够他们到达京城了。
纪唯此次拿出一百两银,纪桃原打算和以往一样,拿个十两就行。这一回却是不行了,纪唯严肃的让她收下,言穷家富路,多带些银子总不会有错。
纪桃想着这些,靠在林天跃身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一路上还算平静,白日赶路,夜里就找个客栈住下,并没有特别的事情的发生,四日后的下午,他们一行人进了奉城。
奉城隔丰安郡坐马车虽不过短短三四日路程,却是繁华得多,这里有码头,整个乾国的各种东西,在这里基本上都能买到。
三人找了一家客栈,不算最好,只能说是普通,毕竟瞿倩他们的银子不算富裕。
林天跃要了三间,上楼后,屋子里还算是干净,他扫视一圈后,唤来小伍。
小伍大概十七八岁,有些腼腆,一进来就对着林天跃微微躬身,“林公子。”
林天跃掏出一个荷包递过去,“小伍,这几日多谢你,这些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见他不收,林天跃不由分说塞到他怀里,笑道:“给你你就收下,你主子不会知道的 。”
小伍思索半晌,收了荷包,道:“林公子,您是好人,我知道不该收,但是我家中……”
“真心想给你的。别再说了。”林天跃打断他。
“明日你就启程回去,你家主子还等着你呢。我们过几日就会坐船离开了。”
小伍再次一礼,拿了银子欢欢喜喜出门去了。
“夫人,先用饭。”杨嬷嬷手里端着托盘进来。
一夜无话,两人睡到天色大亮才合着歇在隔壁的杨嬷嬷起身下楼,客栈大堂里三三两两坐着人,瞿倩何然一家住在偏僻处,看到纪桃三人下楼朝他们挥了挥手。
走近了才看到吴氏面色苍白,她平日里身子就不太好,这几日赶路应该很累。不过这都正常的,不正常的是此时她面色冷冷的,不高兴的模样。
等用了饭菜,瞿炜一家也下楼了,他们好像是在楼上用饭的,一下来就道:“我们去码头找船,问问看有没有直接去京城的大船,省事。”
众人无异议 ,等走到门口,吴氏皱眉道:“你们去,我有些不舒服,回去歇一会儿。”
见她面色苍白,纪桃忙问,“婶子,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吴氏摆摆手,“不必,我歇会儿就好了。”
瞿倩左右看看,上前扶着她,“娘,我陪着你。”
吴氏面色缓了缓,方才硬邦邦的声音也柔和了些,“无事,你们年轻,去逛逛也好。”
瞿倩干脆送她上了楼才下来和众人一起上街,何然面色不太好。
看这模样,分明是纪桃早上还没下楼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发生了事。
瞿倩却主动靠近纪桃和以前在丰安郡抱怨吴氏一样,低声道:“嫂子,我那娘她……”
纪桃含笑看着她。
“大概我就不该来,应该在家里伺候她。你是不知道,今日早上我们点菜,不知怎的她突然问伙计价格,然后就不高兴了。”
纪桃了然,这是吴氏舍不得银子了。
瞿倩也只是随便说说,并不是厌恶吴氏,瞿炜带着他们直接去了码头。
码头上刚好到了一艘大船,江面上远远的漂着些小船,再远一些的地方,船只只看得到一个黑点。
码头上许多人扛着包急匆匆来回。
他们几人这一众人还是挺引人注目的,余氏手里还抱着个孩子,纪桃和瞿倩身姿柔美,再加上林天跃他们三人一身书卷气,又文质彬彬,一看就是读书人。
一行人在码头上左右张望,突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上前,对着瞿炜躬身一礼,“敢问公子可是要坐船?”
瞿炜眼睛一亮,“正是。”
那管事在此一礼,“我家老爷请诸位去船上谈谈。”
瞿炜微微挑眉,问道:“你家老爷是谁,此时又在何处?”
果然是读书人,够谨慎。
管事也不生气,解释道:“这艘船就是我家老爷的,他现在正在船上,方才看到几位似乎想要坐船……”
面前这艘船在奉城里,应该算是最大的了。
瞿炜和林天跃商议了几句,便对着管事点点头。
他转身带着众人上船,周围扛着包裹的人纷纷避让,显然他在这艘船上地位不低。
直接带着到了一个木门前,管事伸手敲门,“老爷,他们来了。”
又回身低低对着几人道:“我家老爷平日里对读书人最是敬重。”
这就是提点了。
瞿炜对着他笑了笑,低声道:“多谢。”

第七十二章

船舱里不算宽敞,当然了,这个是和屋子比起来,纪桃到了乾国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船,自然不知道这样的屋子在船上已经是很奢侈的了。
屋子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腰上的玉佩剔透几乎透明,他左边就是一个窗户,斜靠在椅子上,边上两个丫鬟规矩候着。
纪桃扫了一眼那窗户,看出去的位置刚好就是码头上众人卸货的那条路,方才他们也是站在那里的。
看到他们进来,中年男子身子坐直了些,伸手一指边上的椅子,“坐。”
瞿炜看了看,道:“请我等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为你们排忧解难。”
见众人疑惑,他看了看瞿炜和林天跃,“诸位可是举子,要去京城赶考?”
林天跃坦然上前,“是。”
中年男子一拍手道:“这就对了。实话告诉你们,奉城码头并不算大,如我这样的大船,一个月也不一定有,你们今日碰上我,是你们运气好。”
“我平生最喜读书人,刚好我也要去京城,你们若是信我,我带你们去。”
他语速飞快,说得兴致勃勃。
林天跃微微皱眉,其实中年男子这样,是有些突兀的。
瞿炜面色肃然。
就连何然面上都露出疑惑神情。
“你们不信?”中年男子又问。
“我喜欢读书人的才气,却不喜欢你们的疑心病。”
“可否容我等回去商议一番?”林天跃拱手道。
“可以,我的船后天一大早就走,你们若是要走,明日就要上船。对了,我是个生意人,你们一间只能住两人,一间付我五两银子,我保管把你们平平安安送到郓城。
他伸手一指余氏怀里的孩子,笑道:“这个孩子就不算了,算是优惠。”
瞿炜点点头,何然面色有些白,一行人告辞离开时,中年男子轻笑,笑意有些冷,道:“奉劝你们一句,你们最好还是信我,这江面上,也不是那么安全的,我虽收了你们银子,可也保证了将你们安然送到目的地,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别的船只。”
林天跃回身点头。
待得众人下船,瞿倩的面色也有些白,何然则是沉默。
此时卸货的众人已经不在,一行人干脆沿着岸边往右边走,大约一刻钟后,又看到一艘比方才那小一些的船只。
林天跃上前,看到一个闲闲靠在舱门的人,“敢问仁兄,这艘船去何处?”
那人嘴里叼了一根不知是什么东西黑漆漆的,不停嚼啊嚼,闻言抬眼看了他们一眼,“读书人?”
林天跃点头。
“我们不去郓城,只去桐城,你们若是要搭船,东家说了,一人三两银,明日就走。”那人满不在乎,在他眼中丝毫看不到当下人对于读书人的尊敬,甚至还有些鄙夷。
下了这船,众人又走了好久,再没看到合适的船只,掉头往另一边走了许久,直接全部都是渔船。
看来中年男子并未说谎。
众人逛了半日,只好回客栈,一行人坐在大堂里吃饭,何然似乎兴致不高,林天跃看了他好几次后,询问道:“何兄,这是怎么了?”
何然看了看周围众人,摇头道:“无事。”
瞿炜想了半晌,道:“看来我们只能去坐那艘大船了。”
恰在此时,伙计端着饭菜上来,笑吟吟上菜后就想要退下,林天跃突然道:“小哥。”
伙计回身,面上一片笑意,“公子还有何吩咐?”
林天跃也带上了微微的笑意,笑容温和,“我等初来乍到,想要问问,若是我们想要坐船去郓城,可有船只?”
伙计一愣,似乎没想到会问他这个,反应过来后笑道:“巧了。昨日刚好有艘船来,东家姓胡,人称胡三爷。我们奉城,每个月只来一次大船,这其中就属他的船最大,也是最安全的。”
说到这里,他左右看看,靠近林天跃,低声道:“据说江面上的……都不会劫他的船。”
纪桃心里一惊,这才想起,这里是乾国,什么山贼,水贼都是真实存在的。
也想起来方才那中年男子的话中深意,保证他们一行人平安到达郓城。
“可是码头上那艘大船?”林天跃含笑询问。
“可不就是。”伙计笑吟吟道,“我们奉城,只胡三爷的船最大。”
等伙计走了,众人对视一眼。
“看来只能如此了。”瞿炜叹息。
林天跃想了想,“既然伙计都知道这些,不如我们再去打听打听,若是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再决定不迟。”
何然低着头吃饭,突然道:“不如我们走旱路,虽然慢些,却安全得多,也……省些银子。”
瞿炜瞪他一眼,“银子不够我有,都说了你不要担心这个,有那个空闲,安心看书。”
何然低着头,“可是倩儿的嫁妆已经够丰厚……”
瞿炜面色缓和了些,“你只记得,今日我对你的帮助就得,日后若是得中,不要亏待了倩儿,我只有她一个妹妹。”
饭后,纪桃和杨嬷嬷上楼歇歇,林天跃他们出门再去逛逛。
天色渐晚,他们三人才回。
最后还是决定坐那胡三爷的船,他们打听一个下午,胡三爷的口碑颇佳,出了名的说话算数,还喜欢读书人。
所以,第二日他们就收拾东西,大包小包的去了胡三爷的大船。
看到他们如此,胡三爷并不意外,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读书人,就是聪明。放心,银子下船再拿,我保你们安全。”
昨日那管事带着他们下楼,走进一个巷道,两边都是船舱,一扇扇门紧闭,有些黑暗,管事笑道:“我们这艘船时不时会带上向你们这样的客人,都是住在这里。如今还没有人,你们可挑选一番。”
见一行人看着黑漆漆的巷道皱眉,管事毫不在意,笑道:“一看你们就是第一次坐船,我们这样的,不说在奉城,就算是在整个乾国,那也是数得着的。船上都这样。”
说话间就打开一扇门,只见里面一张不大的床,桌椅齐全,只是有些黑暗。
“就是这样,那边有亮堂点的,你们可挑一下,对了,我们船上每日供三餐,只是我可说清楚了,只能饱肚子。你们若是想要吃点好的,可以停船的时候上岸去买,我们一般停一到两日,到时候会告知你们一声。”
管事絮絮叨叨,一点不嫌弃麻烦,事无巨细都交代了,道:“你们收拾着吧,明日一大早我们就启程。”
林天跃离他最近,笑道:“多谢。”
语气真诚。
管事面上笑容更大,“无事,我们东家喜欢读书人,我自然也要照顾好你们,日后若是有事,尽管找我。”
于是,各人都各自开始收拾,杨嬷嬷住在纪桃隔壁,很快就收拾好了过来帮忙。
纪桃东西带得多,光是药材就是许多,正收拾间,何然和瞿倩出现在门口。
“怎么了,这么快就收拾好了?”林天跃正铺床,随口问道。
何然看了看杨嬷嬷,尴尬道:“林兄,有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杨嬷嬷起身就朝外走,被何然拦住,“嬷嬷,这个事情,你也听听。”
纪桃诧异,何然的事情怎么还跟杨嬷嬷扯上关系了。
“是这样,我娘她知道自己得住一个屋,闹腾着让我送她回百花村。她说怕自己一个人住……”
何然看向杨嬷嬷,眼神期待。
纪桃和林天跃对视一眼,这哪是怕自己一个人住,吴氏自己在百花村住了那么多年,也不见她害怕,再说,何然和瞿倩就住在隔壁。
她这样,分明就是舍不得银子。
“没关系,我们住就是。”杨嬷嬷不待林天跃说话,先就接话,语气神情并无丝毫不满。
“多谢嬷嬷。”何然如释重负。
等他们离开了,纪桃看向杨嬷嬷,笑道:“嬷嬷不必如此,若是不愿,实在不必委屈自己。那婶子分明就是舍不得银子,等启程了她就好了。”
杨嬷嬷不在意,手里动作不停。笑道:“不就是两个人一起住。我年轻时,睡过大通铺,那还不是这么单纯,勾心斗角的。何公子的娘也不是多事的人,没事。”
吴氏搬到了杨嬷嬷的屋子,第二日天还蒙蒙亮时,大船驶出了码头。
江面上一片平静,一开始纪桃还对两边的风景兴致勃勃,两日后就厌倦了,她倒是不晕船,就是有些打不起精神,也不知是不是有孕的反应还是不习惯船上晃晃悠悠的感觉。
她这边没事,那边瞿炜却在船启程后倒下了,平日里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翩翩公子,此时躺在床上根本就起不来,面色苍白,时不时还吐几回,余氏还要带孩子,根本就顾不过来。
好在还有瞿倩帮忙,纪桃去看过以后给他配了药,倒是不吐了。却还是打不起精神,面色也不太好,一般也不出舱门。
何然倒是习惯,他和林天跃跟没事人一样,去看瞿炜的时候,让瞿炜嫉妒得不行,不明白大家同样的人,他就跟生了一场大病似的,林天跃两人却活蹦乱跳的。
好在他到底年轻,三日过后,他也能出门逛逛了,三人在船上看风景,时不时还吟诗作赋一番,瞿炜确实不负他解元的盛名,三人里就数他最厉害。
五日后,当管事过来告知他们,隔日将要在珲城靠岸时,一行人都高兴起来。
这天天在水上漂,一开始还新鲜,日子一长,就是杨嬷嬷都时不时探头看看。
珲城比起奉城又繁华几分,船只会在这里停两日。
到珲城时正是午后,纪桃兴致勃勃拉着林天跃还有杨嬷嬷三人下船上岸,期间避开来来回回扛货物的众人,这边码头大,光是和他们一般大的船只就有三艘。
码头上热闹非凡,和一般城里的大街不同,这里富家公子和书生都随处可见,就是身着粗布的百姓也有。
林天跃和杨嬷嬷小心的护着纪桃在人群里穿梭,码头上卖的东西各种各样,有看起来玉质剔透的玉佩首饰,也有廉价的纱扎出来的花朵,价格实在便宜,两文钱可以买三朵。
逛了一下午,三人在街上吃了饭才回。
平日里安静的巷道里今日闹哄哄的,纪桃和林天跃对视一眼,走进去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身形丰腴,满脸嚣张,身上衣衫精致,绣着大片大片的芙蓉,更衬得她眉眼凌厉,指挥着丫鬟和婆子,看着巷道里的情形,时不时嫌弃的皱眉。
看到两人进来,上下打量一眼林天跃,挤出一个笑容,“这位公子可是去赶考?”
林天跃点点头,护着纪桃就要过去,那妇人看到两人的情形,在看到杨嬷嬷时眼神一深,笑道:“这么年轻的举人老爷,家中一定富贵吧?”
话未说完,大概是看到林天跃身上普通的衣衫,摆摆手道:“我胡说的。你们随意。”
纪桃和林天跃回房,也让杨嬷嬷回去歇着,逛了一下午,大概是在船上路走得少,纪桃的腿有些酸。
等到了晚上,就有许多浓妆艳抹,衣衫清凉的女子在码头上闲逛,据管事说,这些都是各个大码头上的特色,不需要花多少银子,就能一夜春宵。
纪桃听林天跃 说过这个后,到了夜里就再不让他出门。
等再次启程时,船上多了那对三十多岁的夫妻,看穿着打扮很是富贵,还带着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她夫君也是个举人,身边还跟着两个随从。
那妇人尤其骄矜,当时第一回看到他们,大概是看到杨嬷嬷了,觉得他们应该家中富贵,只是出门低调而已,隔了一日才知道船上的情形,都是些穷人。
当然了,像是瞿炜这种家底厚实的,落在她眼中,也是穷人。
不过,那两个丫鬟里却有一个晕船,妇人知道后也不管,但是伺候她的活就落到了剩下的那个丫鬟身上。
这一日林天跃在椅子上看书,纪桃在一旁拿着医书随意翻着,有人敲门。
纪桃过去打开,就看到那丫鬟在门口,眼眶通红,看到纪桃开门就想要跪下,纪桃忙拦住她,林天跃看到门口的情形,过去将纪桃拉到身后,不去看地上哭得泪眼婆娑的丫鬟,冷然道:“你这是为何?”
丫鬟想要磕头,林天跃斥道:“起来。”
丫鬟吓得身子一抖,不敢再磕头,哭道:“我听那婶子说,夫人是大夫,能不能帮忙救救燕儿,她方才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
纪桃皱眉,应该是晕船,只是这丫鬟有主子的,她贸贸然插手,就跟插入别人家事一般,她可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
而且这丫鬟不去求主子,求她一个外人算怎么回事?
林天跃自然也知道这个,冷然道:“若是你们要求医,也可以好好说。”
这边的争执很快就让隔壁的门也打开,杨嬷嬷过来看到这样的情形,伸手去不由分说将那丫鬟扶起,笑道:“小姑娘就是心善,只是此事你得禀过你们主子再说。”
何然和瞿炜他们也听到声音,打开门看着这边。
一直深居简出的妇人终于打开门来,那三十多岁的老爷走出来,面色肃然。
丫鬟看到是他,面色一喜,几步过去规矩跪下,露出白皙的脖颈,透着微微的粉,声音也娇柔许多,“老爷,燕儿方才晕过去了,我一着急,就来求大夫去看看。”
纪桃皱眉,她并没有让这丫鬟下跪,此时她嘴里出来的话,让人觉得纪桃见死不救还得她跪求一般。
杨嬷嬷上前一步,头微低,笑道:“方才我一出来,就看到这姑娘跪我们家夫人,死活不起来,还是我扶起来的。”
“你家夫人是大夫?”
威严的女子声音传来。
原来是那妇人随着男子出门来了。
“不是大夫,只是治些头疼脑热。”杨嬷嬷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