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兰大概算得上傅清凝还算说得来的朋友。两人有说有笑往林子里去了。
亭子里果然凉爽,不远处就是刘府的湖水,上面水榭凉亭造得精美,哪怕不走在上面,只看着也觉得舒适。湖对面隐约看得到有书生正在三三两两闲聊,那边应该是接待男宾的地方。
“表妹。”
一声浑厚的男子声音,带着点惊喜响起,孙玉兰回头,看到一蓝衣男子带着小厮过来,他的眼神……却是落在傅清凝身上的。
来人傅清凝是见过的,孙玉兰的表哥殷昊,家道中落,但读书用功,才二十岁左右就已经是举子了,算是借居在孙府的。
他走到近前,认认真真一礼,“傅姑娘也在。”行完礼抬起头看向傅清凝时,眼睛里满是喜悦,其间情意浓烈。
傅清凝还礼,“殷公子好。”中规中矩的行礼,不含丝毫旖旎。
她落落大方,那边的殷昊眼神暗淡了些,孙玉兰见状,“表哥,你怎的独自在此?你们那些同窗呢?”
殷昊一指对面,“他们在那边做诗,我最怕这个,一路赏景没想到就绕了过来。”
孙玉兰笑了,“表哥这么躲着可不行,还是赶紧回去吧,你跑到这边,仔细唐突了佳人。”
殷昊立时告退,临走时又看了一眼傅清凝,依依不舍走了。
等他走远,孙玉兰揶揄的看向傅清凝,“清凝,我表哥他虽然家道中落,但还算是个青年才俊,你就真一点不动心?”
☆、第7章 第七章相看
傅清凝无奈,摊手道,“婚事得听父母之命。”
孙玉兰并不意外她的回答,摇头失笑,“你呀,还是这么无趣。”
却也不再问了。真要是有心,傅清凝应该不是这番说辞了。论起门当户对,殷昊是配不上梁洲城富商傅家的嫡女的。当然了,殷昊是举子,若是傅诚看中他学识,也不是不可能。但若是挑学识,整个梁洲城那么多举子,为何要看中他?
说到底,还是要傅清凝愿意,殷昊才有机会。
两人在林子中的亭子里闲聊,这边人迹罕至,倒还清静。傅清凝本以为能在这边呆到开宴,等吃过饭,就可以告辞了。
两人正说话呢,就听到远远的有人过来,傅清凝瞬间就听出来,过来的是吴氏和严夫人。
她有些疑惑,吴氏和严夫人虽然是表姐妹,平日里也算是亲厚,却也没有这样从头到尾腻在一起的时候。
“清凝,你们还挺会挑地方,要不是问了丫鬟,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跑到这里面来了。”吴氏噌怪道。
傅清凝哑然失笑,含笑请她们落座。
严夫人扫一眼孙玉兰,笑着道,“方才我和你娘说起那你堂妹的李家,他们也是好运道遇上你们家,要是换了别人,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难说。”
吴氏摇头失笑,“无论怎么说,人家好歹帮我们家养大了清珠,总不能恩将仇报。我现在呀,就是担忧清凝的婚事……”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孙玉兰。
两人都往孙玉兰那边看,她也是个聪慧的,含笑起身,“我要先走一步,看看我娘转到哪里去了。”
她们这番作态,傅清凝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也想要起身,却对上了吴氏含笑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说辞就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半刻钟后,有清俊温和的男子过来,声音醇厚,“娘,二妹方才遇上我,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先去了花厅。”
傅清凝抬眼,就看到一身暗紫色衣衫的温雅男子含笑站在亭子前。头上玉冠通透,衬得他肤色白皙,越发俊秀。
严夫人笑容更深,“我知道了。”又朝他招招手,“过来,给你姨母见礼。”
严悭对着吴氏一礼,动作间潇洒自如,也足够恭敬。吴氏的眼神里就带上了几分满意,严夫人见状,嘴角笑意加深,“这是你清凝表妹,你们还是小时候见过,还能认识么?”
严悭对着傅清凝又是一礼,“表妹好。”
到了这个时候,傅清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就是……相看吧。
傅清凝起身还礼,余光将对面那人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一番,面容俊逸,举止温雅,唇边笑容如沐春风,是个温和有礼的。反正,不讨厌吧。
她心里有点茫然,要说喜欢,那肯定是没有的。但看着吴氏脸上的期待,傅清凝又不想让她失望。干脆……试着相处一下?
感情嘛,都是相处过后才有的。不合适再拒绝就是,傅诚和吴氏两人对她一片慈爱,要是她真不愿意,也不会逼她的。
反正以她的性子,就不是那会一见钟情的那种。
吴氏和严夫人对视一眼,眼中俱是笑意。
严悭站在亭外,眼神落在傅清凝身上时也多了几分在意。气氛正和乐呢,又有一行人过来。
傅清凝余光一扫,却是对面的男宾绕路过来了。打前的就是方才来过的殷昊,一行人走走停停,似乎还有人在吟诗。
更远一点的地方,却有一群姑娘在赏景,有意无意往那男客的方向扫。傅清凝有些疑惑,仔细一看,发现那些书生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的,赫然就是赵延煜。
敢情那些姑娘都是追着赵延煜过来的。
这么多人过来,要是严悭再进亭子小坐,那也太过刻意。如今两家只是有这个苗头,吴氏只看到傅清凝没拒绝,心里到底怎么想还不知道,她当然不会让外人误会。
严夫人也是个通透的。事情还没定下,吴氏不想让人知道,她同样也不想让人误会,男子也是要名声的。严家和傅家地位差不多,仔细论起来略逊一筹而已。要是放出风声想要议亲,多的是媒人愿意上门。“悭儿,你再帮娘跑一趟告诉你妹妹,我一会儿就去找她,让她别到处乱跑。”
严悭再次行礼,然后带着小厮去了。
看着他背影渐渐地远去,严夫人收回视线,余光看到吴氏打量那边的一群书生,笑道,“悭儿他哪里都好,就是读不进书,做生意却是很有天赋。我和他爹也没强求,读书太过伤身伤神,我们家往上数三代都是做生意的,真要是科举,哪怕侥幸入仕,没有人帮衬大概也走不远。再说,入仕也容易树敌,我们希望孩子顺顺利利的过日子,家国天下,对我们来说太遥远了。”
吴氏回神,笑着接话,“可不就是。我也希望清凝一辈子顺顺利利的,不求出人头地,只要是能找到一个疼她的,就如她爹一般,我就放心了。”
严夫人挑眉,“如姐夫一般的可不好找,整个梁洲城也只他一个而已。”
吴氏脸上的笑容敛了下,却也只一瞬而已,“做母亲的,总想要给孩子最好的,你应该懂我。”
说着,在严夫人的手背上拍了拍。
严夫人的笑容也收了一瞬,随即恢复,点头赞同,笑道,“是这个理儿。”
傅清凝在一旁听得迷糊,不过她大概明白吴氏和严夫人的意思。这门婚事,大概是不成了。
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不成也好。与此同时她心里对吴氏更多了几分感激。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要给傅清凝找一个如傅诚一般不纳妾的夫君。
那边的书生转转悠悠,慢慢的居然过来了。看到吴氏和严夫人,他们也确实应该行礼,里面好几个和傅家还有严家都有些亲戚关系。
殷昊带着一行人过来给吴氏行礼,眼神扫过傅清凝身上时多了几分欢喜。他身旁的那些书生都对着两人行礼,却都有礼的避开傅清凝,只行礼的时候看一眼,其余时候都垂头避开,端的是君子。
吴氏看着那些书生如此有礼,也笑着询问几句。严夫人家中也有女儿还未定亲,暗暗打量众人。
傅清凝是有点不自在的,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赵延煜落在她身上的时间似乎有些长,还有些幽怨的意思。
她努力回忆两人之间的交集,除了一开始怕傅诚不相信她刻意打听了赵延煜的行踪和她偶遇了几次,但也只是偶遇,两人根本没怎么说话,都是正经行礼就错过,说白了,除了中规中矩打招呼,两人之间根本没关系。
——肯定是自己的错觉。
书生却也只是过来打招呼,一行人很快离去,此时已经是午后,就要开宴。严夫人先走,吴氏带着傅清凝走在后面,低声道,“清凝,你觉得如何?”
傅清凝哑然 ,半晌,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最好,一本正经,很认真道,“没感觉。”
吴氏拍拍她的手,“不着急。”
傅清凝:“……”本来我也不着急,着急的是你们。
筵席上觥筹交错,当下的姑娘家也是可以小酌几杯香甜的酒水的,傅清凝也不例外,和孙玉兰还有几位姑娘一起,她喝得并不多,只有些微醺,微醺过后,就觉得屋子里闷,干脆带着琴弦起身往外。
园子里安静,她走了不远,就看到赵延煜站在假山旁,斜斜靠着,一派悠然,看到她过来,含笑微微欠身,“傅姑娘好。”
傅清凝还礼,转身就想要走,却听他道,“傅姑娘,有件事情我不吐不快,那严公子,身边早有了红颜知己。”
☆、第8章 第八章意外
傅清凝顿住脚步,有些惊讶的回身,一是方才严悭看向她的目光中并没有不情愿,看样子也是有心想要和她试着相处的。二嘛,就是她和赵延煜其实也没熟到哪里去,算是点头之交。没想到他会刻意跟她说这个。
赵延煜见她顿住,并不意外,继续道,“那梁洲码头上的揽窈舫中的花魁紫悦姑娘,从去年腊月她初夜严公子斥巨资买下她后,一直就在舫中安分守礼等着严公子造访。严公子对她颇上心,每旬都会抽空去看看她。”
他的声音淡淡,却无端端让人信服。当然了,傅清凝也没觉得赵延煜会特意等在这里骗她。
傅清凝也不矫情,微微一礼,“多谢赵公子告知。”
转身时,面色已然慎重起来。
筵席上觥筹交错,傅清凝恢复了面色,坐了回去。孙玉兰见她回来,靠了过来,低低笑道,“清凝,方才严夫人可是为了你和……严公子的婚事?”
傅清凝正色看她,“不是。”
孙玉兰有些惊讶,她这话纯粹是打趣,刚才那样的情形,一看就是严夫人想要和吴氏谈她的亲事。正常的姑娘听到这样的问话应该会羞涩才对。以她们俩人的关系,取笑几句不算过分。没想到傅清凝如此冷淡,要么是真的没有谈亲事,要么……就是婚事不成,而且是严家那边出了变故。
回去的马车中,傅清凝面色不太好,看着对面的吴氏,踌躇半晌,还是道,“娘,方才我听说,那严公子和揽窈舫的紫悦姑娘有些关系……”
吴氏讶然,立时坐直身子,“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傅清凝默然,想着要不要实话实说,那边吴氏面上已经起了怒意,“回去我让你爹查查。”半晌,她勉强压了压怒气,缓和了语气道,“是我思虑不周,今日让你见严公子属实仓促,你若是不愿,也可直接告诉我,我是你娘,总归是想要你顺心如意的。”
傅清凝满心感动,眼睛亮亮的看着她,“娘,你真好。”
吴氏揉揉她的头,“不过严家若是真有心想要骗我,别的我可以忍,但想要骗你嫁给个花心浪荡子,这就不能忍了。”
回府之后,傅清珠满脸羞红的先回了院子,看她样子,真的挺像是遇上了意中人的模样。
吴氏看着她走远,低声嘱咐身旁的嬷嬷,“一会儿让贞儿过来,我有话问。”
贞儿是傅清珠身旁的丫鬟,今日也跟着她去了知州大人府上的。
傅清凝没管,基本上有吴氏看着,傅清珠有什么想法都没用。回去的路上她有些疑惑赵延煜对她的态度,乍一看挺疏离,但仔细琢磨,似乎……不太对。
整个梁洲城都知道,赵延煜看似温和,其实待人疏离,尤其是对女子,知礼得很,说白了就是不愿意靠近。他越是如此,这些女子越是疯魔。但是对她,赵延煜似乎有些特别。
不过,也可能是自己多心。人家只是看不过去提醒一句而已,她这边脑补太多就不好了。
关于严公子的事情,傅清凝跟吴氏说过之后就再没过问。反正婚事没再继续谈,吴氏话里话外还恶了严夫人,她猜这事情大半是真的。
又是初五。每个月初五吴氏都会去万安寺祈福,这一回也带上了傅清凝,想要帮她求个姻缘签,老夫人知道后,又把傅清珠塞了来,非要让吴氏也带着她跑一趟。
傅清凝也发现了,无论是傅清珠还是老夫人,都喜欢和她攀比,凡是她有的,傅清珠也得有,就比如去求签,傅清珠也要随同。
一个月过去,万安寺周围树木越发葱郁,和上一次一样,上过香后吴氏就去了后面的禅房抄经。
傅清凝无所事事,也不想再去爬山,现在阳光正烈呢,晒得人头晕,干脆就带着琴弦在禅房外的不远处的林子中闲逛。
远远的看到林中一个妙龄女子穿花拂柳而来,一身粉色纱衣,肌肤如雪,面容精致,娉娉婷婷的扶着丫鬟往她这边过来。
傅清凝见了,也不意外,林子边的一排小院都是接待来寺中抄经的女客,当下许多人都信佛,抄经是常事。所以,那姑娘过来盯着她看时,傅清凝也没在意,实在是不认识,她干脆别开眼看向别处。
“敢问可是傅姑娘?”
傅清凝惊讶回头,还以为自己听错。看到姑娘含笑看着自己,“你认识我?”
那姑娘颔首,走得近了,越发觉得她貌美,乌发如云,妆容精致,身上隐隐飘着淡香。她微微一福,动作柔美,声音如莺,“小女子紫悦,见过傅姑娘。”
这名儿有些耳熟啊。
且不像是正经姑娘家的名字。一般姑娘家介绍自己,都会带上姓氏。
想起不正经,傅清凝脑子里突然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儿了。她边上的琴弦也很快反应过来,板着脸斥责道,“你什么身份?也敢来拦我们家姑娘?”
紫悦苦笑,“小女子身份低贱,按理不应该来找姑娘,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跟姑娘澄清。”
傅清凝挑眉,“我没兴趣听。”
紫悦再次福身,“姑娘不妨听听,兴许听着听着就有兴趣了呢。”
傅清凝看了看天色,此时阳光正烈,她才不愿意为了避开这人而跑出去,转身往吴氏的院子走。
紫悦不远不近的跟着,声音细细,“傅姑娘有所不知,严公子确实帮我挡了不少人,却也只是见我身世可怜,不愿看我……而已,我们之间,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最多算是朋友。”
傅清凝心里呵呵,能和个花魁做朋友的人,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虽然有些武断,哪怕严悭只是怜花惜花,但这样的男人做夫君是万万不行的。
她也没回头,讲真,要是被人看到她和个画舫中的姑娘相谈甚欢,对她名声可不太好,这也是方才琴弦斥责她的原因。
傅清凝回身,正色道,“姑娘误会了,我和严公子也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跟我说这些……”有点自作多情了。
紫悦一笑,挺宽和的样子,“我听严公子说,严夫人想要和傅家结亲,且他对您颇为赞赏,还在我面前提起过几回。”
傅清凝的面色不太好,这姑娘是跑到她面前炫耀她和严悭关系的吧?听吴氏的意思,那日让她和严悭见面分明是临时起意,这才几天,严悭就已经跟她提过几回,这怕是两三天见一次?
“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不过紫悦姑娘大可放心,傅家和严家不会结亲。”这么说,面前这位紫悦该放过她了吧?
紫悦无奈,还想要再说。傅清凝不耐烦听,抬步就走,余光却突然看到路旁的林子里有银光一闪,她心底顿生不好的预感,手却比脑子更快,一把抓住琴弦,“跑。”
却已迟了。
林子里跳出来七八个手中拿着大刀的黑衣人,蒙着脸看不到面容,但来势迫人,对着她们就冲了过来。
琴弦反应过来后一把挡住傅清凝,“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围攻傅家姑娘,怕不是不想活了。”
她显然也是害怕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了。
傅清凝看着这么多人瞬间围上来,心里微惊,余光扫一眼紫悦,不知道这些人是冲谁来的。
不过她很快就来不及想了,听到琴弦的话,那些人来势不减,一句话不说,提刀就砍了上来。
傅清凝看到阳光下大刀反射的银光,刀锋迎面而来,寒气逼上脸颊,心里苦笑,怕是真的难逃一劫了。
☆、第9章 第九章遇险
刀锋迫在眼前,电光火石间傅清凝只来得及身子往后仰,仰身时脚下一滑,她心里只想骂天,却已经收势不住往后倒去,下一瞬,身子结实的摔到了地上。
对面拿刀的黑衣人一击未得手,再次砍了上来,傅清凝的位置,还看得到他狠厉毫无温度的眼神。
刀锋又逼近,傅清凝身子刚落地,避无可避,身旁琴弦惊呼,“姑娘。”
说话间朝她扑了过来。眼前血光飞溅,傅清凝的脸上有温热的湿润感觉,还有一股血腥味直冲鼻尖。
傅清凝心里钝痛,“琴弦……”
对面的人并不放过她,一脚踢开琴弦,抬手又朝她砍来,傅清凝翻身一滚,背上一痛,显然是受了伤了。余光看到紫悦主仆两人正头也不回往林子边缘跑去,黑衣人中,一半人朝她们紧追不舍。更远一点的地方,有几人急匆匆跑来。再远一点,傅府的护卫也在飞奔过来。
刀锋再来,却被外力打偏了,然后傅清凝就看到拿刀的黑衣人身形滞了滞,缓缓倒了下去。
傅清凝却没松懈,顾不得背上的伤,飞快起身,扶着琴弦往后退,边上的黑衣人也发现了那边赶过来的人中有高手,两人反身应对,剩下一人抬手朝傅清凝再次砍了过来。
傅清凝心里骂贼老天,脚下不慢往后退去,背却碰上了阻碍,从触觉来应该是棵树,伤口碰上东西,她面色越发苍白,痛得哆嗦了下。就这么一顿之时,刀锋袭来,若是她不拦,那去势应该刚好在琴弦脖颈之间。
来势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抬手去挡,下一瞬,肩上和手臂上一痛,血花飞出,阳光下飞出一道红,她被那刀势砍得摔在了地上,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好在那边的人已经赶了过来,剩下的的黑衣人几个回合就被打倒在地。面前这人也和护卫纠缠起来,她心里一松,放松之后只觉得哪儿哪儿都痛,痛得心慌,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晕厥过去。
“没事吧。”却有温润的声音传来,有些熟悉,不知是不是她过于疼痛起了幻觉,只觉得那声音里还有些疼惜。
傅清凝看了一眼对面蹲下来想要扶她的人,面前一团团黑暗里,赵延煜白皙的带着担忧的脸出现在眼前。她有些急,伸手去拦,“不用……”
赵延煜却已等不及,回身大声道,“赶紧去请大夫。”然后,一只手穿过她膝弯,另一只轻柔地揽过她的肩,低声道,“傅姑娘,事急从权,得罪了。”
话落,傅清凝只觉得身子腾空,竟然是被他抱了起来,鼻尖萦绕的血腥味中,一股清淡的墨香袭来,她脑子清明了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清凝痛得很了,只觉得过了许久一般,明明赵延煜抱着她已经在小跑,她却觉得到小院的路很长很长。
一阵忙乱,周围跟了许多人,有护卫,有紫悦主仆,还有赶来的小沙弥和僧人。疼痛里,傅清凝又觉得自己矫情,不就是受点伤,居然痛得恨不得晕厥过去。
等她被送到吴氏的小院,又有大夫过来帮她包扎好伤,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她趴在床上,看到傅清珠站在床前,边上吴氏直抹泪,“清凝,你疼不疼?我已经让人去告知你爹了,他很快就来。不怕啊,有你爹在呢……”
她不停地安慰,拉着傅清凝的手不敢松开,又道,“要是疼,就睡一觉,等你睡醒,应该就到了家了。”
于是,傅清凝真就睡了过去。也可能痛得太狠晕了。
等她再次醒来,她是趴着的。天色已晚 ,看着透过窗户洒进屋子的月光,挺熟悉的。她有些恍惚,等到背上和手臂上的疼痛传来,她才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情。
“清凝,你醒了?”吴氏惊喜的声音传来。
屋中烛火亮起,傅清凝看到吴氏,又看了看窗户,“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
吴氏眼眶红肿,不知道哭了多久,不过此时她情绪还好,“我想守着你。你爹才刚离开,明日他会来看你。”
傅清凝笑了笑,“娘,我没事。”
虽然她痛得不行,隐约却还是知道自己受的都是皮外伤,不会有性命之忧。想起什么,又问道,“琴弦呢,她怎么样?”
吴氏帮她理了下额头上的发,柔声道,“我找了大夫仔细看过,她比你伤重一些,好好养着,不会有事的。”
傅清凝心里安定了些,“娘,今日多亏了琴弦,要不是她挡着,那刀就要落到我脸上了。”
吴氏闻言,一阵后怕,再三保证会照顾好琴弦。又恨恨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恶贼,敢在万安寺动手不说,还敢拿刀冲着你来。你放心,你爹已经报了案,刘大人已经派出官兵去周围的山头剿匪……”
傅清凝正色道,“他们拿刀直冲我来,看那模样是非要了我的性命不可,不一定是为财。”很可能是傅诚在外得罪了人。要不然不会上来一句话没有拎刀就砍。
吴氏若有所思,“你爹会查清的。”对着他们动手还好,敢对着傅清凝动手,不可饶恕,非得弄清楚了才行。
缓了缓语气,又道,“今日之事,多亏了赵公子赶得及时,要不是他拿腰间玉佩出手打偏了那对着你的刀,身边的书童又出手打伤你面前的那恶贼,只怕你的伤会更重。”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提起赵延煜,傅清凝心情复杂,“好好备上一份谢礼吧。”
吴氏欲言又止,想说赵延煜抱着她进门时一脸担忧不似作伪。不过看到清凝苍白的脸色和疲惫的神情时,转而道,“睡吧,别想那么多,好好养伤。”
傅清凝点头,又催促吴氏回去休息后闭上眼睛。其实她浑身都疼,方才又睡了大半天,此时根本睡不着,不过她也知道,要是她不睡,吴氏大概也要陪她熬着,干脆闭上眼睛养神。
过一会儿,吴氏帮她掖了被子,才起身离开。黑暗里,傅清凝睁开眼睛,听着门外嬷嬷满是怜惜道,“姑娘这一回怕是要留疤了。婚事上怕是……”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非得让他偿命不可!”吴氏的声音满是狠厉。
留疤算什么?
虽然浑身疼痛,傅清凝心里却轻松下来,比起丢了性命,留疤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至于带着伤疤不好嫁人,正好!她还不想嫁呢。
她仔仔细细回忆小说中的情节,半晌无果,里面可没提过有人追杀她啊。要是真有,她不可能毫无防备。倒是再过段时间后,傅诚会出事,然后整个傅家渐渐地没落下去,这个她心里有数,打算到了那时不让他跑这一趟,避过去再说。
傅清凝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看来不能太信赖小说中的剧情,自己的安危什么时候都很重要。不过敢在万安寺就动手,怎么看都不像是山贼,且吴氏每个月初五去万安寺根本不是秘密,有心人一打听就知道,那些人很可能还是冲着她来的。她轻唤,“留书。”
立时门就被推开,留书轻巧的进来,很快点亮烛火,“姑娘睡不着吗?可是有什么吩咐?”
傅清凝若有所思,“今日二姑娘可有受伤?”
留书帮她倒了一杯茶水,“没有,二姑娘说她去了前殿,没碰上黑衣人。”
茶水递了过来,一股药味直冲鼻尖,傅清凝只觉得满嘴苦涩,“这是什么?”
留书一本正经,“大夫开的药啊,说这个是祖传秘方,有助于除疤的,现在就开始喝,趁着伤疤还未合拢,效果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