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凝翻看账本的时候,嘴角的笑意都忍不住,没想到她在京城也能赚银子。恰在这时,留书急匆匆进来。
傅清凝挑眉,这几个丫鬟都很稳重,这样小跑是很少的,“出了什么事?”
留书有些为难,却还是道,“方才那边院子请了大夫。”
傅清凝嗯一声,随口问道,“谁病了?”
赵谨这会儿还在外院书房呢,肯定不是他,想到某种可能,留书又那样为难……傅清凝面色不太好,“别吞吞吐吐的,赶紧说。”
留书垂着头,低声道,“是烟儿,她有一个月身孕了。”
先前傅清凝根本不知道那从家中带过来的丫鬟的名字,应该就是这位烟儿了。因为赵谨的院子里就俩通房,一个是如颜,剩下的那个就是从家里带过来的那个。傅清凝手中的账本啪一声放在桌上,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留书见了,忙劝道,“夫人,别气着了身子。”
傅清凝摆摆手,这事情真是没法说,赵延煜都和她成亲半年了,没想到他爹还能让丫鬟有孕。
赵家这么多年就只得赵婵一个庶女,傅清凝嫁过去在赵家住两个多月,根本就没听说府中的丫鬟哪个小产过。也就是说,于氏从根本上就断绝了这些丫鬟有孕的可能。那这烟儿,是因为离开赵家才会有孕?
她疑惑起来,问道,“烟儿是跟我们从梁洲来的那个?”
留书诧异,“不是啊。家中来的那个名叫荔枝。烟儿是管家的女儿,今年十五,我们来了之后才去的老爷的院子。”
傅清凝:“……”真是不讲究,他们到京城总共才一个多月呢。带着如颜这样的美人,没想到赵谨还能抽空去睡一个丫鬟。
见傅清凝沉默着不说话,面上神情微妙。留书问道,“夫人,现在怎么办啊?”
“我不知道。”傅清凝认真道。她没有处理这样事情的经验,无论是从赵延煜的利益还是于氏那边来说,这个孩子她都不希望留下来。但是让她对一个还没生出来的孩子动手……
“公子还在前院吗?”
留书摇头,“不知,方才得了消息之后,老爷立时就回去了,公子也在,应该已经知道这事了。”
她只是觉得憋屈,还替于氏不值,赵延煜应该比她更难受才对。
正想着呢,赵延煜脸色不好的外面进来,看到傅清凝后,“你都知道了吧?”
傅清凝总觉得两人说这个事有些不自在,你爹又给你添了个庶弟什么的。她试探着问道,“现在怎么办?”
赵延煜面色不好,“方才丫鬟去禀告的时候,书房中有七八个人,都是此次要参加会试的举子,丫鬟道喜之后,他们也给爹道了喜才告辞。”
傅清凝哑然,这应该是管家的意思,这么多人知道了,赵家无论是谁都就不能悄悄处理烟儿了。
傅清凝想了想,烟儿那边她虽然不知道怎么处理,但管家一家肯定不能要了。
赵延煜转身出门,“我现在就去找牙婆,发卖了他们一家。”
傅清凝不知怎么劝,又怕闹起来,忙跟了上去。
赵伍动作飞快,领命去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带了牙婆回来。
而赵延煜则直接带着傅清凝去了赵谨的院子,不顾丫鬟的阻拦,一把推开赵谨的书房,找到桌案旁,熟门熟路的拿过一个匣子,里面一叠契书,全部拿出来翻了翻,找出四五张之后,其余全部放回原位。
傅清凝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并没有阻止,在他出门时忙跟上。
一出门,就对上从厢房出来的赵瑾,他身旁还有个神色慌张的丫鬟,就是一开始拦着不让他们进门那个。
赵延煜也不意外,扬了扬手中的纸,“爹,这几个人采买时故意谎报账目,贪墨银子。儿子见了厌烦,想要发卖了去。”
赵谨疑惑,他身后的厢房门口处突然奔出来一个妙龄姑娘,脱口而出,“公子要卖谁?”
赵延煜根本不看她 ,拿着契书就往外走。
那姑娘抱住赵谨的胳膊,哭道,“老爷,我有身孕公子定然不高兴了,他不能拿我如何,我怕他迁怒我爹娘。”
赵谨皱眉,追了几步,“延煜,你要卖哪些人,总要告诉我一声。”
赵延煜随口就道,“爹难道要为了这些刁奴和我吵架?”
牙婆已经等在前院,赵伍和沐央两人已经捆了五个人,跪在最前面的,就是那夜帮他们开门的憨厚男子。赵延煜到了之后,将契书递给赵伍,对着牙婆道,“这些人包藏祸心,还能替主子做主,你按市情带走,我少收你十两银,只一样,卖出京城去,以后我在京城中不想再看到他们。”
牙婆听到少收十两银时就眉开眼笑,忙不迭应了。
烟儿飞快追了出来,哭道,“爹,娘,哥哥……”
然后,她回身噗通跪在赵延煜面前,哀求道,“公子,您想我如何都可,求您留下我爹娘。”
赵谨皱眉,过来拉她起身,“烟儿,你如今身子重,别动不动下跪。”
又不赞同的看向赵延煜,“延煜,我知道你不喜烟儿肚子里的孩子,但我年纪大了,这可能是赵家最后一个孩子了。他还那么小,而你已经成年,无论如何也影响不到你在赵家的地位。”
他越是如此,赵延煜的脸色越是难看,催促牙婆,“赶紧带走。”
牙婆面色为难,“公子,这……小妇人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要不,你们家还是商量好了再说?”
烟儿一喜,反身回去跪在赵谨面前,“老爷,求您救救我爹娘,烟儿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伺候您。”
赵延煜若有所思,傅清凝和他站在一起,悄悄拉过他的手,“别生气,你还有我,还有娘呢。”
赵延煜看她一眼,面色柔和了些。让人拿些银子打发了牙婆,又让伺候的人都下去,才道,“爹,我实在不喜庶弟,您若是真要留他们也可。”
赵谨面色一松,“你想如何?说来听听。”
赵延煜面色恢复了些,没了方才的戾气,“我不想如何,只是我实在不喜这个丫头,说不准什么时候忍不住就连她一起发卖了。”
“你敢!”赵谨怒斥。
赵延煜摊手,“你看,你愿意为了个丫鬟斥责我,你是我爹,我当然不能怪你,就只能怪她蛊惑人心,还有这些人,算计主子,反正我是容不下的。”
赵谨怒气冲冲,“我带着他们走,这总行了吧?”
赵延煜摊手,“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傅清凝从头看到尾,不知怎么就说到了这里。期间她几次想要说话,都被赵延煜拦住。
赵谨本来是话赶话到了那里,说出口后想要收回,又没了台阶下。清咳一声,“延煜,有些事情你知道……我已经去信给你娘了,过些日子等她的回信到了我再搬,如何?”等的应该是于氏那边的银子吧?
赵延煜无所谓,拉着傅清凝转身就走。
等回了院子,他若有所思,半晌道,“你找人做管家,换了厨娘和采买的人手。”
傅清凝点点头,那些人她也是不想用了的,先前赵延煜说的谎报账目,贪墨银钱是真的存在的。只不过他们是赵谨安排好的,且是他回家之后还放在这边看屋子的人,那应该是他很信任的人,傅清凝也不好贸贸然换掉。
这边换了人选,那边小院中就派了人去外面的酒楼买了些饭菜回来。
傅清凝瞬间就明白了赵延煜的意思,当入口的东西不再是自己人送上来之后,又有赵延煜明明白白的厌恶摆在面前,烟儿那么重视这个孩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将这些东西入口的。
因为她很清楚,她最大的筹码就是自己的肚子。若是真没了这个孩子,赵谨是不会为了她一个丫鬟而和赵延煜计较的。
翌日一大早,隔壁院子就喧闹了起来。傅清凝带着丫鬟到时,刚好看到众人正在往出搬东西。如颜正站在院子里拿着帕子捂着鼻子指挥。
傅清凝问道,“这是做什么?”
如颜示意丫鬟继续,走到她面前福身,“少夫人,是老爷的吩咐,说要搬到别的院子去住,就在这条街,数过去第三个院子就是。”
傅清凝惊讶,“不是说以后再搬么?这么快就找到院子了?”
如颜看了一眼厢房,道,“是烟儿妹妹的爹娘找的门路,他们在这里住了几年,刚好知道那边有院子要租。”
租?
也对,赵谨现在没银子。平日里花费可能有,买院子肯定不够了。
傅清凝站在院子门口看了一会儿,赵谨听到动静从厢房出来,看到是她,“清凝来了。”
看到了人,傅清凝只好问道,“公公,这是要搬走?”
赵谨背着手,点点头道,“延煜最近忙着读书,压力大,脾气也不好,为妨父子不和,我还是搬出去住一段时间。”
话说得可真好听,他还是为赵延煜着想搬出去的。
傅清凝无语半晌,不想与他争论,也是赵延煜夜里跟她说过,她是晚辈,让她不要在人前和赵谨吵。福身道,“谢谢爹,烟儿姑娘和如颜姑娘温柔似水,又有荔枝姑娘这样的老人陪着您,儿媳没什么不放心的。爹要是有什么事,还是派人回来告诉我们一声,免得我们担忧。”
一句挽留都没有,赵谨面色复杂起来,“清凝,你是不是……”
傅清凝疑惑的看着他,耐心等着他未尽的话。
赵谨摆摆手,“没事,你回吧,照顾好延煜。”
当日午后,隔壁的院子中包括伺候的人全部都没了。小院中的人瞬间少了大半,显得空落落的。
赵延煜心情不太好,虽然他有想过让赵谨搬出去,但赵谨在他和未出生的孩子间选择那个孩子,他还是挺难受的。
他一难受,干脆去了赵谨的院子,反正也近。等他回来时,拿了一百两银票给傅清凝,“收着吧。”
傅清凝讶异,没想到赵谨还能有银子。
赵延煜一脸严肃,“这个是我问他要的这段时间的花用,吃软饭要不得!”
行吧,你高兴就好。
只是赵瑾又拿出这一百两之后,日子可能就更紧吧了。也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后悔当初为了美人一掷千金。
院子里人少了,安静了许多,伺候的人却不多,但主子就他们俩,也尽够了,傅清凝暂时没有添人的打算。
转眼到了冬日,京城的冬日比梁洲可冷多了,且街上的百姓都说今年格外冷,这还没下雪呢,等下了雪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日子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今天一万送上,悠然已经成功了三天,为自己加油!
一会儿12点还有一章明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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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闲聊
傅清凝整日不出门, 对于现在日子艰难,还是从采买那边报上来的菜价看出来的。各种物价飞涨, 涨得最快的就是粮食和各种御寒的衣物。
好在御寒的衣物她不缺, 粮食的话,他们人不多,也吃不了多少。主要就是炭火, 这个越发紧俏。几乎到了有银子都买不到的地步。
炭火买不到,沐雪她们干脆就用柴火, 到了后来柴火也不好买了。于是,每日一大早,赵伍就去外城拦着挑柴火进来卖的樵夫,那边挺多,只要足够早, 动作快,是肯定能抢得到的。
相对的就是,来他们家前院读书的人更多了。
值得一提的是, 赵谨虽然搬走,但每日还是和那些读书人一起到前院来读书。说白了就是白日还在他们这边, 夜里回去睡觉。
“这样下去不行。”夜里, 赵延煜看到傅清凝在看账本, 顺手拿起一本翻了翻,皱眉沉思。
傅清凝不甚在意,“没事。我那边还有铺子,你们读书要紧。”
赵延煜伸手帮她拉了拉披风, “话不是这么说,你愿意为了我出这份银子,但我不能让你做了冤大头。”
外头寒风凛冽,傅清凝心里却温暖一片,“但他们在这,对你有好处啊。”
赵延煜摇头失笑,“我们都这样一个多月了,好处有限,也该关起门来自己琢磨一番。”
翌日早上,众人再来的时候,赵延煜还没起身,直接让赵伍去给众人告罪,“我们家公子病了,实在是失礼,怕过了病气给各位,就先不接待诸位了,等公子病好,再一一上门赔罪。”
众人无论心里怎么想,都担忧了一番赵延煜的病情后离去。倒是赵谨留在了最后,“我去看看你们公子。”
赵伍自然是拦不住也不敢拦的,赵谨到了他们院子里,看到躺在床上的赵延煜,问道,“怎的就病了?”
赵延煜摇头,“不知。”
赵谨无奈,“好好养着吧。得赶紧好起来,过完年很快就要会试了。”
说完,背着手出门回去了。
这样一遭过后,家中确实没有人来了,傅清凝却并不高兴,“找什么理由不行?非得说自己病了。”
傅清凝最是不喜装病,就怕假的变成真的。
赵延煜摇头失笑,“你当他们顶着寒风,还非要到我们家来,是为了什么?”
傅清凝哑然,最近物价高,尤其是炭火和吃的东西。
赵延煜继续道,“都是读书人,说太明白了得罪人。像我今日这样,点到即止就可,他们不会再来了。”
傅清凝点点头,看了看天色,道,“该起床了。”
渐渐地到了腊月,天气不见好转,却还有消息说甘州那边受了雪灾,朝中还发了赈灾的钱粮。这些事情理傅清凝两人似乎还有些遥远,刘承的爹在这个冬日里随着赈灾队伍一起离开了。
傅清凝会知道这个,还是傅清珠跑来告诉她的。
傅清珠到了京城后,时不时就跑了一趟,个把月来一回的样子。
“如今家中是我看着,但是最近哪儿哪儿都贵,这个家不好当。大哥和夫君整日读书不问俗事。”傅清珠捧着一杯热茶,摇摇头,“听说我大嫂已经启程往京城来了,也不知道来做什么?”
傅清凝随便听着,她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傅清珠算是知根知底的,听她发发牢骚也不错。
傅清珠也不在意她对这些事的冷淡,问道,“姐姐,你说大嫂要来,当初为何不和幼娘一起来?”
幼娘就是刘大人的幼女,是曲氏所出,是刘承的亲妹妹。冬日来临前刚到京城,是刘大人派人回去特意接来的。来了没多久,就定了亲事,是承恩侯的妾室,日子定在正月,过完年后就会进府了。
稍微一想,就知道刘大人的在差事是怎么来的了。
傅清凝想了想,道,“夫妻常年累月分别不好。”
这话傅清珠赞同,她靠近了些,低声道,“大哥屋子里有俩丫鬟,还都有了身孕,兴许是听到这个消息,大嫂坐不住了。”
傅清凝无语,无论哪个主母听到这个消息都做坐不住吧?
想起什么,傅清凝问道,“妹夫身边有没有丫鬟?”
傅清珠摇头,“没有,我不许!”
傅清凝强调,“我问的是先前你没来的时候。”
傅清珠噎了下,才道,“有两个,我来了之后立时就发卖了。”偷偷瞄了一眼傅清凝神情,她继续道,“反正我不许,看了烦人。”
傅清珠见她不说话,也看不出赞不赞同,不过有吴氏和傅诚两人那样纯粹的感情在前,想来傅清凝是不喜欢通房的存在的。也不纠结这个,又道,“今日我出门的时候,不知怎的,幼娘得了消息,追到门口,非要跟我一起过来。”
傅清凝扬眉,她以前似乎隐约听说过刘大人幼女心悦赵延煜来着。
她抬眼看向她,“为何?”
傅清珠摊手,“我进门的时候,府上就没人不知道幼娘心悦姐夫的事。看来还是不甘心呗!”
傅清凝笑了,“她都有亲事了。”
姑娘家婚前要是传出心悦哪家公子,若是成了还是一段佳话,如傅清凝和赵延煜这种,现在梁洲城还有人传傅清凝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赵延煜怜香惜玉。
还有就是如孙玉兰这种没能成的,也不影响她成亲,因为在意的人就不会上门提亲了。但是定亲后,却是再不能传出这种消息。
傅清珠有些愁,“谁说不是呢,现在可是我看着她,她的亲事是爹亲自定下的,承恩侯是什么样的门第,我只听听就怕得不行,人家岂能让定下的妾室闹出这种事?要是婚事不成,爹那边差事出了差错,我可担不了这个罪责。”
傅清凝正色,“你可真要看好了。”要是真闹出来,赵延煜平白得罪了一尊大佛,那才是真心冤枉。
傅清珠摆摆手,“我明白。现在已经腊月,还有不到一个月,那边就会接人,抬走之后就与我无关了。”
先前傅清珠刚回家时,有些激进,争强好胜的撺掇老夫人闹了许多事。现在成亲了反而平和许多,也能和傅清凝心平气和说话了。
傅清凝暗暗决定,幼娘进承恩侯府前,不让赵延煜出门了。其实他最近很用功,天天读书到深夜,根本也没空出门。
傅清珠看了看天色,似乎想告辞,却又坐回去了,问道,“姐姐,你可有身孕了?”
傅清凝摇头,“没有。”
傅清珠伸手抚上肚子,眼神深远,有些怀念。半晌问道,“我都成亲一年了,为何就没有消息呢?听说京郊一个娘娘庙很灵验,我想去拜拜,你要不要一起?”
傅清凝摇头,“我不去。”想了想又道,“你还年轻,着什么急?”
这边去京郊可不是一点距离,当天跑个来回可能得两头黑,再说一路上的安危也不能保证。实在没必要折腾这一趟。而且刘承要读书,应该不可能陪她一起,这种天气,纯粹是找罪受。
傅清珠还没有婆婆在一旁催促,丫鬟妾室还是她说了算,从她发卖丫鬟就看得出,这些事情刘承愿意听她摆布,那还急什么?
傅清凝将这些话的大概意思说了,傅清珠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似乎从方才提起子嗣她就有些不正常了。
屋子里安静,傅清凝等着她起身告辞,半晌不见动静,抬起头就看到她神情怔忡,“姐姐,你说人会不会记得上辈子发生的事?奈何桥上的汤会不会忘记喝?”
傅清凝眼皮跳了跳,“这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老规矩,下午一章,晚上一章
大家晚安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小年
傅清凝这边漫不经心一句话, 她却突然惊醒一般,唰得起身, “看我, 糊里糊涂都说些什么?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以后有空我再上门来找姐姐说话。”
说完, 不待傅清凝反应,带着丫鬟一溜烟就出去了。
傅清凝愕然, 听到傅清珠那句话,她其实挺心虚的。没想到她自己反应更大,想到她时不时抚着肚子,应该是……想孩子了吧?
腊月二十,快要过小年了, 傅清凝让厨房近日采买时可以多买一些,真到了小年当天未必能买得到合适的菜色。
寒风呼呼,如非必要, 没有人愿意出门。这样的冷的天气里,傅清凝铺子里的寒香膏几乎是供不应求, 不过她没涨价, 倒是听说别的街道有人过来买回去后高价贩卖, 傅清凝知道后,干脆限购,每个人每天最多只能买两盒,看到那种很眼熟天天来的, 就只能买一盒。
傅清凝的屋子里温暖如春,沐雪进来,禀告道,“夫人,老爷他方才过来了,去了前院书房。”
傅清凝惊讶,这种天气跑出来做什么,小心摔一跤。
想了想,她起身去找隔壁书房的赵延煜,然后和他一起去了前院。
赵谨坐在书案旁,手中拿着毛笔正写着什么,看到两人进来,他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延煜,我过来找本书。”
赵延煜点点头,上前问道,“爹,用膳了吗?”
赵谨点头又摇头,“午膳还没用。”
傅清凝看一眼沐雪,“给老爷做些饭菜来。”
那边赵谨看向面前的儿子,问道,“你娘给你来信了吗?”
赵延煜摇头,“没有。”
赵谨一脸苦大仇深,“这送信回去都快三月了,怎么没有消息呢?”
傅清凝上前给两人倒茶水,道,“天气不好,船只大概在哪里耽搁住了。”
赵谨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喟叹一声,“这茶不错。”
傅清凝心里一动,她对于喝茶没什么挑的,赵延煜也差不多,所以,这并不是多好的茶。余光仔细打量赵谨周身,衣衫都是新的,御寒足够,这些都是当初于氏帮他备下的,只一样……
那边赵延煜已经问道,“爹,您那件大氅呢?”
那件大氅是于氏花了心思找了人情才买到的,父子两人一人一件,因为整张的熊皮难得,一件就上千两银子。
今日赵谨披的并不是那件,只是普通灰兔做的披风,按理说这样的天气已经是最冷的时候,大氅合该现在用才是。
赵谨默了下,和赵延煜对视一眼,“儿子,我以为你知道。”
赵延煜也沉默,“爹,上一次你给我银子的时候,你还有一百两。”
两人跟打哑谜似的,却都听明白了对方的话。
赵谨面色发苦,“一百两够做什么啊?现在随便买套衣衫都要十两,随便一套精巧些的首饰也要几十两……”
傅清凝无语,她站在一旁听到现在,忍不住了,“爹,买衣衫得手头宽裕吧?”
赵谨摊手,“那她们跟我一场,买些衣衫首饰不是正常?烟儿近来有孕,不能受冻,鸡汤得喝,还有安胎药,都是不少的花费。”
赵延煜听着他数着这些,有些恍惚,这样接地气的话,他还是第一回在赵谨口中听到。不过,却不是因为他们母子。
半晌,赵延煜淡然道,“行吧,只要您乐意。”
赵谨欲言又止,拉了一把赵延煜,“能不能跟你媳妇借些银子?”
赵延煜摇头,一口回绝,“不行,我从梁洲到京城,快半年了,拢共就给了她一百两,别说家用,我自己都不止花这点,怎么还好意思跟她借银子?你还给你的丫鬟她们买衣衫首饰,清凝这一路,可什么都没看到,光补贴我了。”
赵谨回头看一眼门口的傅清凝,压低声音,“那把你那件大氅借我用一下,以后还你。”
赵延煜噎住,他真没想到赵谨还能想到这个法子,这借去肯定和他那件一样,拿到当铺换银子,以后赎回来再还。“不行啊,大氅给了你,清凝看不得我受冻,时候肯定会贴银子帮我重新买一件。爹,我不能这么无耻。”
“那怎么办呢?”赵谨有些为难,“那边院子里几乎等着米下锅了。”
刚好沐雪送了饭菜进来,两荤一素还有个汤,热腾腾的。赵延煜见了,道,“爹,先吃饭再说。”
当日赵谨没走,留在前院书房看书,到了夜里用过晚膳才由赵伍护送着回去了。
等他走了,傅清凝有些担忧,“不会真冻病了吧?折腾一下可以,年后可是要参加会试的,身子拖垮了可不行。“于氏愿意送他出来,可见对他还是有期待的。
赵延煜叹口气,“清凝,难为你了。以后他可能会经常过来用膳。”
“我有什么难为的?”傅清凝失笑,只是负担赵谨的吃喝,根本花费不了多少。且赵谨这样跑过来蹭饭,他自己更不好受。
小年当日,一大早傅清凝就起来了,听说京城中各街道小年当日特别热闹,两人穿得厚厚的,打算出门去看看,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有二十多岁的伙计打扮的人在门口敲门。
赵延煜肃然问,“你找谁?”
那人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小人是船上派来送信的,敢问东家可是信赵?”
赵延煜点头,伸手接过,边上赵伍赏了银子,那人行礼,“这信是从梁洲来的。”
上了马车,赵延煜拆开,里面还有个信封,是专门给赵延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