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不由地,她淡淡地冷哼了一声。
阎星魂见她唇角浮动讥讽的冷意,眼中晃过一道明亮的光彩。而台上的龙行玥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下二人的神情,尤其是那个花破茧的。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关注下去,因为茶王赛开始的大鼓敲击起来了。
咚咚咚——
振聋发聩的鼓声,空阔而悠远,浑厚而沉实。
接着在鼓声中,主持的司仪拿起铜锣用力一敲,他洪亮的嗓音响彻在清雪山庄的上空。“各位来参加茶王赛事的商界朋友,请各位出列,到会场安排的茶桌上先站好。”他话音一落,各位参赛的全部在参赛的茶桌边上站好,等候司仪宣布比赛规则。
“本次茶王赛分为二场比试,第一场,不论茶叶品种,不论名泉山水,只要泡制出令各位评判一致通过的茶,那就是好茶,就可以进入第二场比试。现在比赛开始,限各位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泡出能令各位评判满意的上等茶来,开始!”点香的小童已在香炉中点上了香,司仪手中的红『色』令旗朝空中一挥,各位参与茶王赛的参选者都开始有动作了。
花破茧气定神闲地开始烫杯,她将热水用均匀的力量分散在茶壶顶盖上浇灌下去,但等雾气渺渺,杯子触碰手指,热度适宜之时,随后将合适温度的水冲入杯中,然后取碧螺春少许投入,不加盖。
慢慢地,茶叶徐徐下沉,干茶吸收水分,叶片展开,现出芽叶的生叶本『色』,碧螺春似雪花飞舞,叶底成朵,鲜嫩如生。叶落之美,恍若春染海底。
随后,她拿起茶壶,以避茶叶,缓缓地将第一次泡制的茶水,倒出茶壶中的三分之一,因为第一泡的茶汤,由于到评审中温度把握难度最高,且香气较低沉,味较涩。所以花破茧放弃第一泡的茶汤作为给评判上奉之茶,而选择了第二泡的茶汤,因二泡的茶汤,茶汤正浓,饮后舌本回甘,齿颊生香,余味无穷。
而至于第三泡的茶汤,一般人不会选择,因为那时茶味已淡,味道跟第二泡茶汤差别很大了。
所以当花破茧第二泡茶汤泡好的时候,她出手如风,动作急若闪电,茶壶嘴对准围绕茶盘的茶杯,均匀一洒,杯杯刚到杯沿七分,恰恰好。
但见她双手背负身后,盈盈一笑,朝着身侧跑腿的丫鬟。“可以了。”
那丫鬟上前将花破茧泡制的碧螺春茶,奉上台面各位评判桌前。此时,其他各桌泡制茶汤均陆陆续续地完成了。
但见台上的各位评判他们俱视线朝向中间安坐的龙行玥,龙行玥看着花破茧二泡上来的碧螺春茶,漂亮的凤眸掠起一道快光。
他先叫身侧的人上来一杯凉白开,漱口之后,再优雅地端起面前的碧螺春茶,打开茶盖,先是闻香,而后唇瓣轻抿杯沿,浅浅地抿了几口,『露』出满意的弧度来。
“不错。”他笑了笑,将花破茧的碧螺春茶放置在第二场中。
其他各位评判眼见龙行玥给了花破茧赞许的评判,当下随后捧起茶,没喝几口便翘起大拇指夸赞。“好,好茶。”
花破茧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真的有些鄙视台上那些摆设用的评判,竟然都跟同那个家伙的爱好,真是可笑之极,但却只能无奈地接受。
世道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见风使舵的家伙,不乏存在。
一只修长洁净的玉手,在她嘴角浮动苦笑的瞬间,朝她微颤的小手伸了过来,并紧紧地握住。
“十三,你本来就是一个行家,他们给你的肯定,是名副其实的,你不用太过在意。”
花破茧侧眸,她的视线静静地落在阎星魂冷峻的面容上,忽而扯唇而笑,笑得很甜。“我本就不在意,管它呢,结果能赢便可以了。”她在不经意间,抽回了她自己的手。
阎星魂盯着空落落的手,深黑的子瞳,光泽黯淡了三分。
台上的龙行玥虽然在品茗,但有意无意的,他的视线总停住在花破茧这个方向,对于他们二人的小动作,他看得一清二楚。
凝眉一放手中的茶,可怜这个用武夷山大红袍来作为参选的商人就因为龙行玥凝眉的一瞬间,被淘汰出局了。
接着,顺理成章的,龙行玥品评不错的参选者,自然地进入了第二场比试。
第98章
留到第二场比试的参选者只有八名,这八名参选者都是江南有名的茶庄老板,他们每个茶庄存在王朝皆有上百年的历史,可谓都是老牌子的茶庄了。
花破茧知道要闯过这一关,拔得头筹,必须在茶叶的花样上动手脚。所以她没有追寻常规方法,而是在各家茶庄拿出他们各庄独特秘方的时候,她选择了茶的美观。
她这次选择的茶叶是铁观音,在泡制茶汤之前,她已经在铁观音上作了外观的改变方法。当茶叶入水,徐徐而开,恰如朵朵莲花,缓缓绽放。
清清温水之中,绽放的茶叶花朵,一层又一层,根据本身分量的轻重,或高或低地在茶汤中展现着独特的美丽。
龙行玥看到青花杯中恰如莲花盛开的铁观音,他邪魅的凤眸眼角,微微翘起,流泻一道激赏的光彩。
薄若淡水的唇瓣,扯出优美的弧度,弯若明月,流光溢动。
他一改闲散无聊的状态,神情惬意望着这匪夷所思而成就的茶叶莲花,晓月双眉,随风轻扬而上,似不解,似惊叹。
其他旁侧评判的贵族看到这种情景,俱是神情惊愕不已,他们呆呆地望着手中的茶,竟然舍不得饮下这杯茶水。
至于那些参选者,看到此情此景,眼中闪过错愕、震惊、困『惑』,还有恍然之间的失落,他们心中已明,此次拔得头筹的定然会是恶魔山庄。
然就在龙行玥抬手一挥赤红袍袖之时,一个侍卫行『色』匆匆地来到知府大人身侧,神秘地在他耳侧咬了几句话。
那知府大人顿时面若灰土,他回过神来,对着龙行玥恭敬施礼道:“龙大人,恐怕事发突然,打扰了大人的雅兴,然人命关天,下官不得不通知大人一声。刚才有下人来报,亲眼看见这位恶魔山庄派来的参选姑娘在铁观音泡制的明泉之中下了一些东西。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其他参选者公平起见,本官必须得派人验一下这位姑娘在茶中下了何种东西。”他起身,招来身侧师爷。“来人,验茶!”
阎星魂眼见知府大人这种举动,当下绝『色』乌瞳之中闪过一道快光,他凝眉而动道:“十三,此事恐怕有诈,要小心了。”
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就在快要公布茶王赛头名之时,问题就出现了。花破茧也明白事有蹊跷,而且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此事八九不离十,一定跟知府大人的小舅子黄阿三有关系。
如果那家伙心存陷害之意,他若在她使用的清泉之中下了什么东西,那么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将他们二人问罪,是死是生,就全凭他的那张嘴了。
不由地,花破茧拧紧了双眉,都怪她太轻视那个草包家伙了,想不到他竟然脑袋也有灵活的时候,懂得用在刀刃上。
不过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她倒是可以见招拆招,将计就计,就让她好好地收拾一下这个家伙。
冷哼浮动她的唇角,阴暗的气息,莫名地氤氲她的四周。此刻的她,甜美的气息似被空气扫的一干二净,留存的那种从地狱踏来的冰冷肃杀之气,令人莫名地头皮发麻,心寒胆怯。
站在她四周的商人,感受到这股彻骨的冰寒气息,他们莫名地转头,想要探究寒流所来的方向,却在瞬间,那寒流已在空间消失殆尽。
那个一刹那令人心寒的阎罗女花破茧,此刻依旧满面春风,笑得好甜,好甜。
然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嗜血光彩,除了身侧的阎星魂捕捉到了,就连那微微诧异而探究讯息的龙行玥,无意间的一瞥,让他撞到了她那冷血的眼神。
那种眼神,他并不陌生,他时常会见到,比如他的义父,偶尔狠下杀手的时候,他就会出现那种眼神。
当他越想对人不利的时候,他就会笑得更自然,更温煦。
他以为要有这种能耐的人,最起码得有四五十年的历练。但是眼前的景凌公主,看她年纪,超不过二十年华,却有如此犀利『逼』人的气势,不得不令他心惊。
这样的女人,他没有见到她的时候,他绝对是轻视她,根本不会将她放在心上,更不会视她为一个对手。
但如今,她一个眼神,就可以令人警觉。难道真如义父所言,她们几个人,真的是未来的绊脚石,非要在成大业之前断掉她们的羽翼,折杀她们的一切吗?
龙行玥心中有了小小的计量,他知道他的一切计划都要重新布局了,也许,从他踏进苏州开始,从他第一眼看到花破茧的时候,他就应该有这个觉悟了。
想到此,看到她从容淡定的样子,看着她含笑等着猎物入瓮的表情,他心中就微微有些发闷。他不喜欢,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计算。
就算要计算,那么,那个人也只能是他。
冷冷的笑意,渐渐地漾开他的唇角,若淡淡的冷『色』花儿,静静地绽放着暗处的芳香。
“慢着!”龙行玥在对上花破茧略有所备的眼神中,他截断了知府大人要对花破茧奉上的茶汤进行化验。“这茶汤没有任何问题,不必再验。”
他举起铁观音,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放到他的唇边。
“龙大人,你这是——下官可是为了大人着想啊,大人可要三思而后行啊。”知府大人还想阻止龙行玥品茶。
奈何龙行玥一饮而尽,整杯茶水落了腹内。
他将滴水不剩的杯子朝向众人。“本官饮下茶水之后,并无任何问题,可见乃是虚惊一场。知府大人府中的下人看来是多虑了。”
龙行玥轻轻地将茶杯放在台面上,冷冷地看了知府大人一眼。
“我看可以宣布今年茶王赛的头名了。”淡淡的嗓音,却含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知府大人额头上直冒冷汗,他不解龙行玥为何饮下之后,面『色』如常,一点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当然他心中更希望龙行玥没有中毒,否则的话,以龙行玥的地位,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抵偿他一条命的。
当下,他暗自庆幸还好,还好,只是不能教训阎星魂跟花破茧二人,替小舅子黄阿三出气,倒叫他郁闷万分。
不过,龙行玥的话,他是不敢不从的,无奈之下,他只得宣布。“今年茶王赛拔得头筹的为恶魔山庄参选的这位姑娘。请司仪将比赛的奖银一万两,赏给恶魔山庄,另外皇上御用的名茶,今年由恶魔山庄提供,不得异议。”
第99章
花破茧冷笑了一声,她对着台上的龙行玥留下含义颇深的一句话。“龙大人看来对知府大人倒是关照得很呢。依本姑娘看,若是官场之上,人人若龙大人这般,天下何愁不平,皇上何愁不悦,真是和谐,相当和谐啊。”话音落下,她背转身去,拉起阎星魂的手臂,面『色』忽沉地出了清雪山庄。
知府大人看着花破茧话中带刺的样子,他刚想发作,奈何龙行玥已经按捺住他。“我看大人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的话,就算本官一时助你脱离险境,日后大人头上的乌纱帽也是戴不长久了。”他凤角挑起三分冷意,语带威胁地凝视着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毕竟在官场已久,他听罢,心中咯噔一下。龙行玥话中的意思,他心中了若明镜,不由地双手抱拳,恭敬地朝着龙行玥躬身行礼:“下官愚昧,还望大人多多指点。”
龙行玥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按在他的后背上,他靠近他的耳侧,压低嗓音道:“看在你我同僚多年的份上,本官就指点大人一点。本官只能告诉你,她,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也并非下官可以得罪得起的,你想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还有你这颗项上人头稳稳的,就最好不要去招惹她,否则的话,出了问题,任何人都保不了你。”
知府大人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他僵硬了身体道:“大人的意思是,这位姑娘的身份是——”
“前段日子苏州应该也收到过六王爷的秘密寻人告示,想必那告示中的画像,大人还没有老眼昏花到识别不清的话,就该明白那个人的身份。”
知府大人双目圆睁,他的脑海中闪过那副画像,忽而跟眼前参赛的花破茧,叠合为一。他的双腿忽而开始发软,身体止不住地开始发颤。
“大人,请大人救救下官一家人。”到此刻,他已经明白了那位姑娘的真正身份,也明白了他做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龙行玥见他如此,他淡淡一笑道:“大人也不必如此惊慌。本官听闻过她的行事作风,她很喜欢敛财,也只喜欢敛财,却很少涉猎官场之事。只要人不犯她,她绝不会多费一两力气来对付你。所以,今日之后,大人最好不要再去招惹她。言尽于此,希望大人好自为之,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要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告辞了。”龙行玥背身而去,他赤红的袍子,若妖艳的花朵,逐渐地淡化了颜『色』,远远地飘去。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指点,下官定然铭记在心,不敢多行半步。”知府大人浑身的冷汗已经透湿了衣衫,他立起身来,提起袖子,擦了擦满脸的冷汗。
好险,好险,原来以为最险的是担心龙大人中毒,没想到最危险的是,他差点捉拿了皇上的御妹景凌公主——花破茧。
若非龙行玥龙大人提点,若非当时他兵行险招的话,恐怕他已经铸成大错,那么他刘家一门上下一百六十口人将遭遇灭门惨祸。
想到此,他不由地又吓出了一身冷汗了。不过好在有龙大人的提醒,只要她在苏州一日,他尽量给她行方便,不阻碍她商道上的事情,那么便可以安然无恙了。
“来人啊。”他思虑妥当,便招来下人。
“大人,传唤小的,有何吩咐?”来人躬身而立。
“去,赶紧去打听从恶魔山庄出来的两位贵客,看看他们来苏州主要想从事哪方面的生意,让苏州商会的主事给予方便。还有吩咐下去,只要他们在苏州城一日,你们中的任何人都不得去招惹他们,违者斩!明白了吗?”知府大人神情异常凶狠道。
“大人,小的没听错吧?”那两位可是截了府上的财路,得罪了小舅爷的刁民啊。
知府大人横眉冷眼道:“下官的话若是还不能够明白的话,那么明日起,你就不用到衙门报道了,回家去吧。”
那下人当下连连点头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打听,这就去。”他面『色』慌张,急急地朝门外跑去,却碰到了没有教训到花破茧而抑郁的黄阿三。
但见他跟随一位婀娜多姿,体态风流得媚丽女子,一脸愤愤地行过来。
“小狗子,你这么急是干什么去啊?”黄阿三没好气地看向小狗子。
“回小舅爷,老爷吩咐,让小的去打听来自恶魔山庄的贵客有何需求,让苏州商会的主事给予照顾,小的去了,晚了,老爷就让小的回家吃自己了。”小狗子还懂得谁是这个府里真正的主人,他不再理会黄阿三的怒容,飞速离去了。
黄阿三没想到他的姐夫还偏向他们两个,他怒火难容道:“姐姐,你看姐夫,他这么做,不给小弟面子也就算了,可这分明就是在打姐姐你的脸呢。”
那女子被自家弟弟如此一说,她脸上挂不住了,她道:“姐姐这就去找那个老东西去,看是那个碎嘴的敢不给姐姐面子。”她卷起衣袖,大步地找刘知府去了。
黄阿三站在原地笑了笑,这回姐姐出马,还不怕姐夫乖乖地听话吗?他暗爽在心,却没想到,这次一向得宠的九姨太,在刘知府面前也不管用了。
因为比起美艳的女人而言,对于刘知府,他的前途,他的权势,可要重要多了,他可不会傻到为了宠一个女人而得罪花破茧,落得全家灭门的下场。
“老爷,你是不是不疼惜儿了?老爷,奴家弟弟被人如此欺负,老爷都不管吗?奴家,奴家我,我——呜呜呜——”黄惜儿拿起手绢,在那里试着假眼泪,边偷偷地观望刘知府的神『色』。
然这次刘知府并没有过来哄她,反而烦了她一顿。“不提你那个宝贝弟弟还好,一提你家那个宝贝弟弟,本官还一肚子火呢。若非他到处招惹得罪人,本官用的着每次给他在后头收拾烂摊子吗?这次幸好本官遇见龙大人这个贵人,否则的话,我刘府一门就毁在你那个宝贝弟弟的手上了。你让他听好了,以后少在苏州城惹是生非,尤其是那两位主,让他避开着走,否则的话,你们黄家断子绝孙了,可不要怪本官没有提醒你,哼——”刘知府一扫官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那黄惜儿一时倒听得愣住了。
老爷从来没有对她发怒过,这还是头一次,看来事态很严重,就算再愚笨的她,也听得出来她家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这次招惹上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了。
当下她神『色』慌张地去找黄阿三了,希望提醒他,叫他躲开着花破茧他们二人点。
是她还是去迟了一步。
黄阿三已经出门了。
第100章
花破茧正抑郁难平,她出了清雪山庄后,并没有直接回苏州别苑,而是与阎星魂一起到了飘香楼点了一大桌子菜肴,她化愤怒为食欲,对着盘中的烤鸭大卸八块。
阎星魂则叫了一壶竹叶青,一杯一杯地饮者,他并不说话,却眼神时不时地飘向拼命用着食物的花破茧。
“喂,冷面男,看什么看,如果想吃,自己拿啊,别说还要让我请你啊,我可不会。”她没教训到那个该死的黄阿三,已经够郁闷的了,如今还要看阎星魂阴沉不定的脸『色』,她可没那么好的耐『性』跟脾气来哄他。
阎星魂杯中的竹叶青,一饮而尽,轻轻放下,忽而他双目如电,紧紧地盯着花破茧姣好的容颜。
“那个人,他姓龙。”他从清雪山庄门口初遇到龙行玥,又观察到花破茧那隐藏的悲凉情绪,不用他多猜测,他也该明白那个人对花破茧来说意味着什么。
而他,很不喜欢花破茧对那个人眼神中偶尔闪过的一种梦幻之光,那种光芒,带着回忆的甜蜜,夹杂着悲愤,还有酸楚怨恨。一个人若是从她心中完全地拔除出去了,她就不该再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流『露』出那种表情来。
如果她对他谈笑风生,如果她对他漠然无视,那么他的心,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变得忐忑不安,变得惶惶而焦虑不宁。
他很想要她给他一颗定心丸,一个确切的答案。
再面对那个男人,他心中一直想要耐『性』等待的决心,顷刻间化成灰烟了。
“他就是龙行玥,对吧,十三?”他落音每个字都很轻很轻,却让本来拉扯着鸭腿的花破茧停止了动作。
她神『色』微微一变,无意间衣袖席卷到,整盘烤鸭便摔落她的脚边,汁『液』飞溅上她月牙白的绣花鞋,印染点点污渍,像是白『色』的宣纸上印染了泥黄『色』的泥土,刺到眼睛中,看着很不舒服。
然她却没有介意这个,她介意的眼前这个冷峻的男人,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的面前提起那个人。
他难道就不可以不提那个人吗?为何他非要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非要扯开她的伤口,往上面洒上一层盐呢?
她明亮的眼睛,逐渐地蒙上了一层白雾,就这样,悲愤而水『色』盈盈地望着阎星魂。而后她怒瞪了他一眼,准备走人,不再理会阎星魂。
他却反手一扣,狠狠地扣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去。
她回头,音『色』冰寒。“放开。”
阎星魂固执地看着她,并不放开手。
花破茧重复了一遍,音『色』更冷了。“放——开。”她拉长了尾音,眼中的光芒开始变得犀利,寒冷的箭,透过她清亮的眼眸,投『射』到阎星魂深沉难测的黝黑瞳仁中。
饶是如此,阎星魂还是没有松开手,他眼角飞泻一道看不清楚的光,冷硬的唇线,残忍地勾了勾。
花破茧见他如此,她已失去耐『性』了,冰寒的双瞳,两簇腾腾而冒的火焰,飞窜上来,印红了她的双瞳。
“阎星魂,本姑娘命令你放开,放开,放开我!”她音量拔高,眼瞳微微地眯起,危险的暗光闪闪熠熠。
阎星魂依旧如此,他纹丝不动,扣在花破茧手腕上的力道加大了三分。他的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花破茧。
手心里承接着阎星魂莫名而来的怒意,这让花破茧恼火不已。本来他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就是大错特错了,如今他还想对着她发脾气,那么,她就忍无可忍了。
一个俯身擒拿,花破茧借力扣力,在她翻身的瞬间,将她的手臂从阎星魂的手中挣脱开来,阎星魂看着花破茧不知道用了什么招式,竟然能从他的手中逃脱,这让他心中微微一惊。
在惊讶的同时,他身体的反应,原本他的脑袋还要运转得急速,但见他腾身一跃,以一招潜龙迂回,截住了花破茧的去向,而后身影变幻无穷,叠影而生,看不清楚真人的方位,令花破茧稍稍『迷』糊的瞬间,便再次落入了阎星魂的手中。
“你——”看着她的手臂再次扣在他的掌心里,花破茧的脸颊不由地微微一红,她抬眸,狠狠地绞着他的眼睛。
“阎星魂,你究竟想怎么样?”她火大了。
他冷冷地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他薄凉如冰的唇瓣中吐出来。“这句话该本尊问你才是,十三,你究竟将本尊置于何地?你究竟想怎么样?”
花破茧双眉一凝,她嘀咕泛疑道:“阎星魂,你的话莫名其妙,本姑娘听不懂。你快放开我,若再不放开我,我可对你不客气了。”打又打不过他,逃又逃不了,她也真够倒霉的了。
阎星魂『逼』近她的眉眼。“十三,你明明知道的,却为何要装糊涂呢。”他俯视着她,呼吸吹到了她的脸蛋上。“你明明一直都知道,你那么聪明,那么敏锐,怎么可能不知道本尊对你的心意?”
最后的一层窗户纸也被捅破了。
花破茧面对阎星魂的『逼』迫,她已经没有了自欺欺人的外衣。他靠着她的距离如此近,他身上散发的淡淡松子香味,浮动在她的鼻息间,他的眼睛那么明亮,若深潭中的明月一样,皎洁而澄清。他的意思那么明显,那灵魂深处对应上的感情,夺眶而出,连掩饰都没有必要,那么地明显,那么地闪耀。
她的心,像是被一个铁锤狠狠地捶了一拳,震得硬生生地发疼,她的双脚,似被铁钉钉在了地面上,不得动弹。
“十三。”他眉眼如月,温润如斯,那眼睛里的『露』珠,几乎要滴落在她的眸中。他温柔地唤着她,低眉下来,完美的唇线勾起温柔的弧度,朝着她的红唇,慢慢地靠近,靠近——
她几乎要沉溺在这种温柔中,沉溺在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中,那大海带起的暖风,吹得她心头如沐春风。
然就在春风过后,一道巨大的海浪声,拍醒了她瞬间『迷』糊的脑袋。
第101章
那乌黑冰寒的枪口,那冷漠无情的眼神,那绽放在她心上的红艳血花,一一地将她的记忆换起,让她在徒然间伸出双手,狠狠地推开了阎星魂。
碰——
毫无防备的阎星魂,撞上了坚硬的地面,品尝到了从云端跌落地狱的滋味。
“我,我——”花破茧没有想过要伤害阎星魂,可是如今她轻轻一推,却明显地伤害到了他的自尊。
她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痕迹,看着他从尘埃中慢慢地起身,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面前。
而这个时候,她竟然没有选择逃跑,没有想要要逃离他的身侧,也不知道他此刻有多么地危险。
她触怒了他,眼见他深黑瞳孔不断地收缩着,她却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眼中水『色』浮动。
“你,你没事吧?”她艰难地问出这一句话。
他却冷冷地笑了,闷闷地笑了。眼中那道温柔的光彩,随着她刚才的一推,完全地消失了。他好像回到过去的那个他,甚至比以前更为深沉,更为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