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漓温润的子眸浮动点点忧光,他大手拍了拍方箐的肩膀。"箐儿,烨儿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来,将青龙剑给大哥。"这种情况下,他觉得他有必要飞上去探个究竟,万一有什么,他也可以跟青龙剑合并对付夙明逸。
方箐死死地抓紧手中的青龙剑,她双眉凝结子道:"大哥休想动用青龙剑。"她淡然的眸光坚定而顽固,未动摇半分。
"箐儿,你也担心烨儿,不是吗?"夙漓温柔地拂了拂她散开的发丝。
"可是我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受了那么多的苦,费尽心思地隐瞒着我才修炼成功。箐儿虽然不知道他在修炼什么功夫,但是那一定跟破解化功大法有关的。他说可以不用青龙剑,不用牺牲大哥的,箐儿愿意相信他,相信他能保全大哥,这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箐儿。"方箐定定地看着夙漓,眼中浮动盈盈水色。"箐儿曾经发下誓言,这辈子宁愿舍弃性命,也要保大哥周全的。大哥,谢谢你,谢谢你对箐儿的好,可是这辈子,箐儿欠你太多太多了,箐儿注定还是辜负了你。"
夙漓眼中的光色瞬间沉得不可复见,他心中大震。"箐儿--"不由地,他低唤一声。原来聪明若她,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自以为隐瞒得很好很好,没想到,还是没有瞒过她的眼睛。
方箐从衣袖出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来,蓝色的光晕,柔化了人的目光。一颗饱满光滑的南海夜明珠,静静地躺在盒子中。
她伸手取了出来,拉过夙漓的手,轻柔地安放在他的掌心上。"大哥的贺礼,恐怕箐儿不能收下。他日大哥喜结连理之时,大哥将这颗夜明珠送给新娘子比较妥当一些。而箐儿已经有一颗夜明珠了,那是烨的,也是属于我的。大哥,对不起。"
夙漓唇角浮动苦涩的光色,他温柔地注视着方箐。"大哥明白。"本以为他人之将去,便将最后的感情归依留在她的身侧。
但是显然,箐儿跟烨儿是抱定保全他安危的决心了,他不由地深深地望了方箐一眼,怜惜地将她拥入怀抱中,颤抖的唇瓣,温和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绝望而凄美的吻。
"箐儿,如果万一烨儿有什么的话,大哥希望,希望你--"他想要说什么话,方箐明白,所以她摇摇头,阻止了他的下文。
"大哥,什么都不必说了。"她唇瓣流泻一道美丽的弧度,抬头仰望着天际那边隐隐露出的碧色,面上呈现淡淡的笑意。"他生,我生,他死,我死,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哪怕上天入地,天堂地狱,箐儿都愿意随他而去。"
夙漓身心大震,无法言语。
他看着她嘴角上浮动的那抹笑意,看着她淡雅清冷的面容,以为她是个很冷情的女子,没想到他错了,大错特错。
她是冰山下的火种,外面冰冷若雪山,撬开冰雪的外衣,恰是炽烈的岩浆,烈性如酒,热情得若脱缰的野马,自由而狂放。
她不动情则已,一动情便是山崩地裂,刻骨铭心。
烨儿,大哥突然觉得有些嫉妒你了。夙漓抬头仰望那个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绝美少年,那一刻,他还真希望自己是他,他是自己。
那么,就算他死了,他还是觉得,他比烨要幸福百倍,千倍。
可是如今,一旦烨儿有个三长两短,箐儿也跟随而去,他们安然离开,却独留他在人世间孤零零地活下去。
箐儿,烨儿,你们好自私,也好残忍,可是他却不能不感动,不能不悲伤。他沉默,他无法开口责怪他们,责怪他们的安排。
此时暗沉的天空慢慢地亮堂了起来,天际那边,橘黄色的光芒,笼罩大地。巨大的光芒消散在流动的云层中。
一白一蓝,两道身影看得清晰了,看得明白了。
但听得云层之中飘荡着夙明逸张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幽冥九重神功确实是化功大法的克星,可是烨儿,你才修炼到第八重,所以,你永远没有机会了。"他浑身上下各处穴位破血而出,却依旧屹立不倒。
掌心之中,碧绿的光色,夹带犀利的冰寒,直朝吐血的夙烨身上撞击而去。
扑--
光源扑入夙烨的身体中,犹如水珠滴进了大海中,融进了他的血脉之中。扑--飞溅的血色,喷出夙烨完美无瑕的唇瓣。
他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降落,降落下去。
在相对的视线中,若红酒飞溅的扭曲线条,以飞一样的速度落下去。就在方箐跟夙漓的眼前,降落,不断地降落,直至不见人影。
方箐呆住了,她屏住了呼吸,夙烨那绝代风华的画面,死死地定格在她的脑海中,她双脚不得动弹,只是愣愣地看着目不可测的万丈深渊,她眼睁睁地看着夙烨掉了下去。
好久之后,她才苏醒过来,她的眼睛已经有了泪痕,只是她的唇角,却绽放起绝美的梨花笑勾,那么美,那么动人。
烨,你不会孤单的。
烨,我回来陪你的。
很快,很快,你莫要饮下奈何桥上的孟婆汤,你要等着我,等着我来相聚。
方箐笑着闭上了眼眸,她想要飞舞了,想要追随她的爱,一同共舞天地间。在她扬起双臂的那一瞬间,她额头中央,蓦然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金黄色的光芒里,如梦如幻的金色莲花,浮现她的额头上,莲花随风而绽放开来,展现它最美的姿态,一道飞光从金色莲花当中飞射出来,直达上空。
碧蓝的天空中,那发射着金色耀眼光芒的物件,赫然便是那龙首凤尾的龙珏,那个可以号令天下,集结最强军队的龙珏。
夙明逸惊诧地盯着此时的方箐,他一贯云淡风轻的神情,在此刻裂开了缝隙。他狂喜地盯着上空中的龙珏。"龙珏出世了!它是属于本尊的。"他狂笑着飞去。
方箐额头上的金色莲花却跃然而出,呲呲破风中,融入了她手中的青龙剑。莲花一入青龙剑,那原本废铁一样毫无色泽的青龙剑,立即绽放耀眼夺目的光彩。
急急赶来的夙明镜等人看到眼下情形,他们眼眸之中,俱闪过惊愕之色。想不到不用夙漓的灵魂,方箐也能开户青龙剑的灵。
"大哥,不要让二叔拿到龙珏。"夙煜费力地大喊道。
夙漓此刻才如梦初醒,他忍住内心的强烈伤痛,飞身上空去夺回龙珏。奈何方箐比他更快一步,她没有轻功,却被莫名的力量托上天空,踩在云层间。她手提着青龙剑,脑海中浮动一个个灵魂的金色大字,她口中念念有词。
蓦然睁开清亮冰冷的眼眸,那冰寒的瞳仁,变得碧绿碧绿,比平湖的水还要清透,比平湖的水还要魅惑。
"开!"她大吼一声,青龙剑若惊天轰雷,直朝夙明逸的身体霹去。
一声巨大的响声,夙明逸在探手龙珏的瞬间,化成片片飞烟,消散风中。
?--
方箐身体内的力量似用尽了,没有了。她手中的青龙剑直直地从云层中滑落下来,深深地刺进了岩石之中。
她若破碎的娃娃一样,没有了力量的支撑,直直地落下断壁。她落下去的时候,笑看了他们一眼,她是微笑着离开他们的视线的。
"不--"惊天的吼声,发狂地黑玉子眸,一道飞影,来不及从马背上下来,已经直直地朝着断壁掠空而去。
在下降的瞬间,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方箐,紧紧的,抱着她,一起沉堕下去。
魅王掠妃 第4卷 第181章
"不--箐儿,烨儿。"夙漓步履踉跄,他神情沉痛地趴倒在悬崖断壁口,他温润的子眸中,水色盈盈。那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他清俊的脸颊上无声地滑落下来。
他莹玉一样的手,深深地嵌入石块中,狠狠地扣着,紧紧的。指痕上,血色印染,他却不知道疼痛是什么。红色氤氰的眼眶,那痛楚发狂的色彩,令上官依云惊怕地困住他的身体,她担心这个儿子做傻事。
"漓儿,娘知道你很痛苦,可是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啊。娘已经失去烨儿一个儿子了,娘不想再失去第二个儿子啊。"她紧紧地抱住他,担心夙漓趁她一个注意,也跟随夙烨跟方箐跳下这万丈深渊。
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流淌着,湿润了上官依云的肩,烙印进一个身为母亲的柔软心间中,她无法用言语安慰这个从小就乖巧温和的儿子,她只能静静地拍着他的后背,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及深心处。事到临头,他才明白,不是他的爱不够深,只是被他藏得太深太深了。
夙漓一直以为守护着方箐,守护着她跟烨儿的幸福,他只要远远地在旁侧祝福,在旁侧远远地观望着便可以了。但是眼前她若断线风筝一样飞落的身影,那凄美含笑的神情,深深地定格在他的眼眸中,无法自拔,也无法压抑。他的心,好痛,好痛,痛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痛得恨不得拔剑刺进心脏的位置,他想着,只要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那么,他就不用品尝这种刺骨冰寒的痛。
可是,爹娘刚刚才失去烨儿,他若再出事,这让他们情何以堪,他不可以这么自私,也不可以那么残忍。
他痛楚难忍,却必须控制。
微微地松了双手,他从上官司依云的怀抱中抬起头来,那清俊出尘的容颜,那黑?石般莹润剔透的乌瞳,泛动几许飞絮一样轻灵的光泽。
他唇瓣微微一扯。"请娘保重身体,漓儿不会有事的。"他宽慰着她的心,淡淡抹笑意浮动唇角,看起来却是那么地悲凉伤感。
上官依云看着夙漓如此神情,她心酸不已,这个儿子,让她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乖巧,让她这个做娘的,忍不住眼泪汪汪。漓儿啊,我的漓儿,娘看着你好心疼啊。
她盈盈水光浮动眼角,伸手拢了拢夙漓飞扬的青丝,她含泪哽咽道:"漓儿,我们回去吧。"
嗯--
夙漓温润而笑,那笑容,看着格外地心酸。他搀扶着上官司依云起身,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万丈深渊。
夙明镜跟夙煜二人费力走来,血色印染他们的身,他们的眼中却含着惊喜的光彩。那龙珏就握在夙明镜的手中,预示着这场浩劫将要结束了。
啪--
重重的一记,拍上了夙漓的肩膀,是夙煜,他一贯邪邪懒散的样子消失了,此刻的他,桃花眼中光芒收敛,浑身上下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股淡定沉稳的气息。
"大哥,战后的残局,还需要我们兄弟努力。所以,大哥,一定要振作起来。"他意味深长道。
夙漓单手握上夙煜的手,夙明镜拥着上官依云、夙漓、夙煜,紧紧的,他们的心连在一起,血滴滑落他们的掌心,他们的眼眸,却无法清亮。
狂野不羁的少年帝君,看着夕阳下他们相拥的温馨场面,他深寒清冷的绝色黑瞳,闪过一抹会意的笑光。
他流淌血丝的唇瓣,那冷硬的唇线,慢慢地柔化了。
而后,他的视线落在那断壁高处,浓烈的双眉不由地凝紧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从他的唇瓣轻柔的飘出。
嗯--嗯--
低低的呻吟声,在那万丈断壁下,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方箐睁开眼眸清醒的瞬间,她发现她的身下软软的。
低眸淡淡一瞥,那张熟悉的俊美容颜,那清傲深邃的绝色乌瞳,水波莹莹,他惊喜地凝视着她。
扬起的清风,将她的记忆带到了一?那。那个飞身扑来的少年帝君,那个俊逸傲然的御天麒,他抱着她的身体,一起堕入了万丈断壁。
也许是中途勾到了衣衫片角,他们并未一直掉下去,而是摔在了断壁下一处突出的大岩石上。御天麒用他的身体护住了她,她伤得不重,只是一些皮肉擦伤。
反观御天麒,他却伤得很重很重,浑身上下,不得动弹半分。他还在吐血,血色从他的唇瓣上涌动出来,印染得他的胸前血红血红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让她背负这些?
咳咳咳--咳咳咳--
一口鲜血,从他的唇瓣上喷溅出来,印红了他的前襟。
她淡然子眸,水色震开。
呲--
她扯下裙衫一角,替他擦拭去唇角溢出的妖娆血色。他却拉下她的手,对她温柔地笑了笑,并摇了摇头。
"箐儿,不要忙了。我,不行了。"他气息游离,面色白的吓人。那美丽红润的唇瓣,此刻泛动淡淡的紫青色寒光。
方箐淡然子眸,瞳仁缩紧,她的手没有停止,还是在擦拭着他嘴角飞出的血色,不断地擦拭着,只要一有血色冒出来,她就狠狠地擦去。
"箐儿,不要擦了。"御天麒扣住她的手腕,他温和含笑地看着她。
她却回他冷冰冰的一句:"不要开口说话了,省点力气。还有,你不会有事的。"她狠狠地撕下外衫袍子,撕裂成一条一条,同时将御天麒的外袍也撕裂成一条条,她双手用力地搓成布条,那微凉的手指不时碰触到他滚烫的血色,微微地僵了僵。
"箐儿--"他一双漂亮莹润的黑玉子眸慢慢地瞌上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毫不留情地甩在了他苍白无力的面容上。"不许睡,睁开眼睛,挺着。"方箐命令着他道。
"箐儿,不用再忙了,我,我,我不行了。"他费力地睁开眼睛,视线越来越模糊了,他感觉浑身冰冷,好冷,好冷啊。
方箐看着他不断颤抖的身体,她淡然子眸微微闭起,稍刻睁开,她将他抱在怀中,传递她的体温给他。
"我再说一次,你不会有事的。就算你要死,也要等我救回你,你再死。那样,我就不欠你什么了,不欠你了。"她不要欠他,一点点也不要。
"箐儿,我不用你还,真的,一点也不用你回报我什么。我那么做,纯粹是为了我自己,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的面前消失,没有办法。箐儿,对不起,可能让你为难了。不过很快的,我便会消失了。如果你想还我的话,以后每年的清明时节,就在我的坟上来看一看我,那就可以了。"他虚弱道,目光开始涣散,痴痴的。
"箐儿,答应我,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要好好地活下去。你知道吗?桃花盛开的时候,你曾经在桃花林中飞舞一曲,那个时候,你还只有十岁,那舞姿却已经绝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想再看一回箐儿的飞舞,看箐儿像个坠落凡间的仙子一样飞舞在桃花林中。"他的唇角浮动绝美的柔光,那样的凄美,那样的悲伤。
滴--滴--滴--
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中滴落,晶莹而火烫。
一滴滴落进他的眼睛里,落进他的脸,落进他完美的唇瓣上。御天麒直直地看着方箐,神色惊愕。
他莹润玉指,轻轻伸出,抚上方箐泪痕布满的脸颊。"箐儿,你哭了?"他沉寂的黑玉子眸扬起惊人的明亮光泽,像夜空中绽开的烟花,那么夺目,那么绚烂。
"这眼泪是为我而流的,是箐儿为我而流的。"他忽而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笑容明亮而清纯。
方箐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淌了下来。她不是最讨厌这个男人吗?她当初恨不得拔剑杀了他的,她应该绝不会为他掉下半滴眼泪的,为何当他真的要死了,为何,为何,此刻泪水却像决堤的河流,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箐儿--"他温柔地擦着她眼角的泪珠,他宽厚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你的眼泪,是留给我最好的礼物。我永远会记得,你为我流泪的样子。谢谢你,箐儿。"尽管她爱上的那个人不是他,尽管他在她的心里微不足道,但她肯为他掉泪,他该知足了,知足了。
"如果有来生,我定不会让任何男人有机会从我身边夺走你。这是烙印,我的烙钱。"他费力一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捧着方箐的脸,狂妄而霸道地吻了她的唇瓣。
这个吻,几乎带着毁灭一样浓烈的爱恨情仇,席卷了他的一生。他咬牙一狠心,在方箐的额头中央咬下了一个印痕。
弯弯的,月牙印迹,含着几丝血腥的味道。
碰--
他软软地撞到了岩石上,安详地闭上皮肤眼眸。
魅王掠妃 第4卷 第182章 大结局
三日之后,关山道上,有人看见一素衣女子,她神情冷冷清清的,血色飞溅点点,布满她一身的柔白月色长衫。
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正中央,一道月牙印痕,凝固着血色,似血色映月一般,走过她身侧的人,只要看过她一眼,便难以忘记。
有人说,她当时拉着一辆板车,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跨步着,那板车上平静地躺着一名俊美卓然的少年,嘴角挂着入梦的舒心流光,他像是睡着了一样,那好看的剑眉舒展而开,面容异常安详、恬静、动人…
又有人说,七天之后,在落月王朝旧时宁王府的桃花林中见到一名容颜素淡清雅的女子,她,白衣胜雪,站在一座新坟前,舒展双臂,缓缓地开始扬起一曲飞舞,那绝美的身影,带起飞落的桃花粉红,漫天扬起,定格成永恒的画面,久在宁王府当差的老仆人当时见了,满眼泪痕,据说,他激动的是,宁王爷回来了,宁王妃也终于回来了。
当时院门外,还有一落魄书生偶尔经过,无意在墙头之上瞥到一眼,他惊为天人,爬墙而观,久久不能自拔。回去之后,他疾笔绘下,题名画卷名为"烈焰凤凰踏歌而来"。
此画让书生一举成名,直达上听,传到了苍夜王朝卫山而的手中。少年帝王当下奖赏哪位书生黄金万两,千里良田,从一介秀才直接官拜左侍郎,伴驾身侧,连夜启程出发,赶到旧时宁王府邸,想要见一见那飞舞的清冷女子。谁料,人去楼空,新坟之上,只有一束快要枯萎的桃花花枝,粉红点点残。
当时帝王一声长叹。"终究还是无缘得见啊。"回朝之后,帝君时常望画而痴,时时心中牵挂。天和二百零六年,这副"烈焰凤凰踏歌而来"在帝王卫山而当政四十年后,伴随他一同葬入了皇陵之中。然这幅画卷却没有一直伴随君王身侧,后有一个盗墓高手进入皇陵偷盗珠宝之时,无意间打开这副画卷,当下为画中的女子美态所吸引,他竟然忘记了盗窃珠宝,欣喜若狂地带着这副画卷离开了皇陵。
从此之后,那副"烈焰凤凰踏歌而来"变流落民间,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它去了哪里,也没有知道它落在了谁人手中。
还有人说,三个月后,在琉璃国的夙家庄园里,人们再次看到那名素淡清冷的女子,她面前安坐着一名清俊出尘的少年,他温润子眸,光泽莹莹,眼神温柔的似要滴出水来。清冷女子难得露出浅浅的笑意,她玉指扬在九霄环佩上,音色渺渺,悠远苍茫。
一曲终结,她淡淡而笑,起身告辞。
"箐儿,一定要离开吗?"月牙长衫,衣袂扬起,温润的子眸,光泽黯淡。
她点了点头,清亮的眼眸,坚定而沉稳。"大哥,珍重。"她唇畔之上,微微扬起一道优美的弧度。"等我找到了烨,我就带他一起回来。"当日断壁之下,她未见到夙烨的尸身,想着也许他被人救走了。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一定要找到烨,因为她对他许下过诺言,他生,她生,他死,她死,上天入地,无论到了哪里,她都要陪着他。
夙漓温润的眼眸,光色点点,他完美的唇形,扯动一抹淡淡的流光。他轻柔地将方箐拥入怀中,抚了抚她一头青丝。
"如果找不到烨,你也一定要回来一次,你要记得,大哥永远都呆在这里等候着你的归来。你的性命不是你一个人的,大哥恳求你,不要那么自私跟残忍,可以吗?"他好不容易见到她平安归来,如果万一烨儿不在人世了,她又要生死相随而去,那么,留下他情何以堪,倒不如让他也一同归去。
方箐抬眸,光泽盈盈,她吸了一口气,音色微颤道:"箐儿明白的,无论烨是生是死,我都会带着他一同回来的,一定会来见大哥一次的。"大哥是这个世上第一个让她敞开心扉的人,是让她感受到温暖的人,她不想对他残忍,所以她答应他,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回来一趟的。
夙漓宽慰地看着她,他抬手,刮了一下方箐的鼻子。"记得要时刻传信来。"
"我会的,大哥。"方箐浅浅地笑了笑,随后扬风踏步而去。
夙漓站在风中,目送她的离开,他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身后,温柔的手,轻轻地拍在他的肩膀,回眸一看,是娘亲上官依云。
"傻漓儿,你应该留住她的。"上官依云轻轻叹息道。谁都知道,从万丈断壁摔下去,能有这种奇迹的存在,本来就微乎其微的。方箐是因为御天麒的舍身守护,才能安然得活下来。而烨儿他,他当时已经身受重伤,夙明逸的那一掌,几乎是断了烨儿的奇经八脉,他能活下来的几率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理智告诉她是这个答案,心中她还是存在一丝侥幸,万一有奇迹呢,万一烨儿遇见世外高人了呢,万一烨儿也要方箐这样的好运呢?那么,她可不可以这么期盼着,只要一日没有找到烨儿的尸身,那么烨儿就还活在这个世上。
夙漓明白上官依云的意思,但是他不想为难方箐,只要箐儿幸福,只要箐儿安然,他就心满意足了。
上官依云摇摇头,却舒心地笑了。"早知道漓儿会这么说,如果你死我活不这么说,那么就不是娘亲认识的漓儿了。我们就祈祷吧,祈祷箐儿将烨儿带回来。"她眉眼流转,忽而话锋一转叹气道:"不过漓儿可不可以给娘一个期限,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让娘亲抱上孙子呢。"
夙漓一听到上官依云提起这个话题,他赶紧道:"娘,这不是还有煜儿吗?你们给的期限也差不多了,煜儿也该带弟媳妇回来了。漓儿还有公务要忙。天下初定,各处烽烟还是未能消弭,漓儿忙去了。"他几乎是从上官依云身侧落荒而逃。
上官依云看着夙漓那孤寂的翩然身影,眼中蓦然有了水光。傻漓儿,娘生的儿子,娘怎么会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呢?无论烨儿能不能回来,漓儿你是抱定要守护箐儿一辈子了。可是,你的幸福怎么办?我的傻漓儿啊,你这个样子,娘亲怎能不担心呢?
"依云,你怎么了?"夙明镜刚刚下朝回来,便看到上官依云一个人在独自抹着眼泪,他揽着她的肩膀,担心地看着她。
上官依云眼眶红红的,她摇摇头。"没什么,我很好,是漓儿不怎么好。"
夙明镜深沉睿智的黑色眼瞳浮动淡淡的烟雾,他沉声道:"依云,你我是过来人,明白感情是半点不由人,勉强不得。不管如何,只要漓儿决定怎么做,我们做父母的,只要他觉得是好的,我们便只能默默地支持他,不要让他为了孝顺我们而违背了自己的心意。那样,反而不是漓儿的幸福。谁说在旁边默默守望的人会不幸福呢?你我都不是漓儿,又怎么明白有时候守护着心爱的女人也是一种最大的幸福。"
上官依云心中明白,她也知道夙明镜说得在理,可是她这个做娘的,还是不忍心看着他孤单一辈子啊。
夙明镜不忍娇妻悲伤,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其实我们也不用太担心了,说不定有一天缘分到了,漓儿会找到他的幸福,会有这么一个姑娘,愿意陪在他的身边,陪着他走到老的。"
"会有这么一天吗?"她觉得希望好渺茫啊。夙家的孩子要不不动情,一动情就是至死不渝,漓儿会接受别的姑娘?
"会有的,我们都应该相信奇迹会发生。"夙明镜坚定道。
上官依云莞尔一笑,她靠在夙明镜的胸口,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眉眼温和。是啊,这个世上本来就存在很多奇迹的,她该相信的。
天和一百六十一年春,桃花飞舞的日子里,由幽冥引导的四国战火终于平息了。落月王朝御天麒在走出皇宫的那一天留有遗诏,万一他身有不测,便将落月王朝归入苍夜王朝,由卫山而承接落月大统。这样一来,就算落月王朝有野心之臣,碍于琉璃国龙珏召集的四国侍卫队,也只能拥护卫山而登基称帝,统一天下。帝君登基,改国号为"卫",天下一国,称为卫国。
天和一百六十一年夏,帝君颁发诏书,宣告新政策,鼓励士兵弃军从农,减免赋税,开辟荒山,种植蔬菜瓜果,安顿流离百姓生计,开发海上船业,通关商路,与番外之邦缔结友好盟约,商业往来。目的使人人有田耕作,做到家家户户衣食无忧。
天和一百六十二年秋,卫国根基稳固,各方番外之邦,来朝进贡,递交互相侵犯的缔结盟约。举国上下共庆天平,从此之中,卫国进入了一个史上未有的太平盛世。
天和一百六十三年夏,一辆简朴清雅的马车,经过关山道口,缓缓地驶向灵佛堂。
马车内,一位身着淡紫色外袍的女子,她神情淡淡的,视线专注在手中的一封信笺上,偶尔嘴角流淌淡淡的笑意。
红袖那个丫头跟榆木脑袋的霍刚终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他们要在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信笺上提到让她赶回琉璃国一趟,他们请她喝上喜酒一杯。
她眉眼温和了几分,看完之后,她小心翼翼地将信笺珍藏好,放入旁侧一个装满信笺的精巧木匣中。这三年来,大哥的来信如雪花般地飞来,她每到一处,都会用翠鸽传信,向他定时地报平安。
每次信中,他都会提一些有趣的事情给她听,她都知道,那是大哥的体贴的地方,他是担心她过于专注寻找夙烨而伤心,所以时刻地宽慰着她的心。
这三年来,她的足迹踏遍整个天和大陆,她去过最冰冷的雪山,到过荒无人烟的沙漠,到过茫茫的海域,也到过绿野苍苍的大草原。
她喝过冰山上的雪水,尝过沙漠中草根的味道,吃过自己捕捉上来的鱼儿,也喝过游牧少年递过来的羊奶。
她所到之处,都带着一副画像,那是一个绝代风华的美丽少年,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明朗干净的气息,他美若春风,温柔如水,他邪魅勾魂,撼动人心。
每到一个地方,她就将她珍藏的绝美少年一一地展现在众人面前,她询问着,有没有人见过他,每次看到人们摇头,她心中有些失落,同时又燃起新的希望。因为有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好的。
至少这样,她还能怀抱着希望,还能有想要做的事情,她还可以继续追寻他的踪迹,想着他还活在人世间,想着她总有一天可以见到他,见到他眼神中那抹温和的流光。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似飞得很远了。
她扬起唇瓣,微微地扯了扯,而后摇摇头,她抬手,卷开马车旁侧的窗帘子,淡淡地凝视着窗外的风景,不由地会心一笑。
那个地方,那个清雅的小茶馆。当年她跟夙烨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当初她的丫头春香还跟霍刚起过争执,那个咳血如花的神秘男子,竟然就在这个地方,从此之后跟她缠绵不休,牵扯了一辈子。
"小哥,麻烦在这里停一下。"她忍不住开口道。
赶车的车夫一脸憨厚,他听到方箐的吩咐,立即将马车停了下来。方箐但等马车一停下来,她便揭开帘子,缓缓地下了马车,走过了这间熟悉而充满回忆的清雅小茶馆。
一眼望过去,她便看到了初时见面的那个位置,靠窗的位置。
她淡淡地走过去,安然地坐了下来。
前来招待她的是一位机灵的小二,他笑容满面地讨喜道:"这位小姐,请问你需要点什么?"
她淡眉微扬,薄唇扯动。"一壶清茶,你们店的招牌点心拿个三四盘过来,便可以了。"
"好?,姑娘稍等,片刻就到。"小二转身张罗去了,他手脚很快,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便给方箐的桌上安置好了一壶清茶,还有四盘小点心。
"姑娘,慢用,有事再叫小的。"小二笑着离开,又去招呼新进来的客人。方箐安坐在那里,视线淡淡地飘向窗外,手指轻柔地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唇内,慢慢地咀嚼着。这桂花糕清香扑鼻,酥软而不黏牙,不错。
她满意地拿起第二块吃了起来,慢慢地,像是在品尝美丽的回忆。
初见他时,戴着神秘的斗篷,斗篷下,看不清楚他的面容,看不透他的眼神。
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听在众人耳朵里,几乎要断气一样,他拿起白绢掩唇,妖娆的血色,印染白绢,触目惊心。
再次见他,他跟随她身后,方向也是灵佛堂。
她记得。
"请问这上山的路可是姑娘建造的?"
"当然不是。"
"那么在下再问,这香山灵佛堂可是姑娘家的?"
"也不是。"
"既然这路不是姑娘家的,这灵佛堂也不是姑娘家的,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没有说姑娘跟踪我们,姑娘凭什么说我们跟踪了你们?"如此耳熟的话,像是双方对白交换了一次。她直觉地认定这个人危险,警告身侧的春香要避开他。
往后想来,其实关于危险者两个字,她终于明白了,是她的心,心不定啊。那个人,干扰了她平静的心境,想来由此,她才会潜意识地回避着他,苛刻着他。
"小姐,天色不早了,是不是--"身侧憨厚车夫的提醒,让方箐的回忆拉回到了现实中,她看了一眼桌面上点心,淡淡道:"打包吧,不要浪费了,车上还可以吃。"她起身,在桌子上放下一锭碎银子,淡淡地走出这个清雅的小茶馆。
身后的憨厚车夫快速地收拾起,打包好点心,跟随在她的身后。方箐一个跃身,跳上了马车,靠着车板,她安然地闭上了眼眸。
马车的轮子在山道上咕噜咕噜地响着,一颠一颠的,方箐随意这种感觉,放松着她的心情。
哷--
灵佛堂到了,车夫拉紧缰绳,卷起帘子,憨笑道:"小姐,到了。"
方箐淡然道:"谢谢,这是你的酬劳。"她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递给车夫,车夫惊诧地看着方箐,他诺诺道:"小姐,我没有那么多的散碎银子找给你。"
方箐温和一笑,她道:"不用找了。"
他摇摇头,"小姐,不需要那么多的银子,只要一两就够了。"他面色微红道。
方箐将银子塞到他的手中,她定定地看着他道:"因为你实诚,所以这是你该得的。回家请个大夫,给你母亲医病。"她笑了笑,踏步进了灵佛堂。
憨厚车夫握着手中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子,憨憨地笑了起来。这位小姐真特别,看起来外表冷冷的,平时话都很少,可是却是个大好人啊。不过话说,小姐他怎么知道他家中母亲卧病在床呢,难道小姐会看相吗?
其实并非方箐会看相,而是他的身上带着一股中药的味道,那药味很淡很淡,但是方箐还是闻到了。先前她让他送她的时候,他的神情又些犹豫,想必是家中需要有人照顾。而后旁侧有一位小哥推着他,嚷嚷着,赚了钱才能给你娘请大夫啊。方箐这才知晓。
这一路上,这位小哥憨厚老实,心眼实在,她当时就决定给他五十两银子,让他请大夫好好地替他母亲看病,一位她当时有个念头就是,好人应该要有好报的。这个念头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当初是杀手的时候,可从来不会产生这种愚蠢的念头。可是现在,她觉得很开心,莫名的开心。
她踏步走进了灵佛堂,那方丈一眼就认出了她,他吩咐小僧带着她来到初时居住过的地方,那个青竹搭建而成的清雅居。
夜晚月色皎洁,星光绚烂。
她躺在竹榻上,翻来覆去,总不能入眠。不知道为何,心中惶然不安,就是没有睡意。她起身,轻轻一叹,推开房门,下了竹阶。
想着吹吹夜风,散散心之后再回来安睡吧。
沿着那片青竹林,她慢慢地前行着,风儿吹散开她的青丝,迎风而舞动着。
竹林深处,靠着石块,围起一座碧清的银月潭,月光洒落在湖面上,清透银月潭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晃出美丽的银色光环来,一圈又一圈,涟漪泛动,光泽潋滟。
她淡然的双眉看着银色闪闪的湖面,眼中再次迷离了。这个地方,她初遇那个绝代风华的美丽少年,那个妖娆的祸水,蛊惑她心智的祸水。
初见他时,他在水中的模样,他依稀记得,那么动人,那么震撼。
她正想得入迷之时,身后有怪异的气流涌动着。
她眼眸光泽收敛,犀利地回望,那光滑如丝的水面上,哗地一声,串出一道身形矫健的绝美身影。
他在水面上浮沉上下,隐隐而出的凝脂玉肤,在月华之下折射出耀眼的润玉白光,感觉弹指即破,嫩若婴儿。飞扬的烟月眉心上,蛊惑燃烧的三道火焰印痕,若寒雪中的红梅,妖艳无比,又似焰火力量,燃烧一切。
在那烟月双眉下,是一对震人心魄的冰蓝色眼瞳,沉寂时,深邃若大海,明亮若蓝宝石,光泽动人,清透无比。偶尔轻笑时,那冰蓝色的光泽柔软成温柔的棉絮,若探手春花秋雨般的那样令人迷醉、沉沦。
接着望下去,在透着冰雪般清冷光芒的高挺鼻梁下,是完美无瑕的迷人薄唇,时不时的勾着若有似无的魅惑笑光,勾人无限遐想。
方箐盯着他的脸,她突然感觉到心跳漏了一拍,她屏住了呼吸,有些不敢相信,是她出现幻觉了吗?
不,不对--
他的头发,那记忆中黑亮柔软的青丝,此刻成了银白色,跟月色融化在一起,银发上沾染着水珠,泛起性感而慵懒的震撼之美。
他浮在水中央,似是不小心踏足人间的邪恶精灵,似岩石迸发的火光,带着邪魅的气息,温柔地凝视着她。
"箐儿。"他薄唇扬起一道美艳绝伦的微笑。那音色,美若天竺,动听低迷,在这个夜色中,蛊惑着她的心。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她出现幻觉了,方箐拼命地摇着头,她要保持清醒,她要保持脑袋清醒才行。
她摇头的时候,那绝美的少年已经伸手从身后拥抱住了她,他的手,习惯性地带着霸道微凉的气息,握着她的手,以十指相扣的方式。
"烨--"她颤颤道:"你是烨--是真的烨吗?"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老天真的听到她的呼唤,不再折磨她了吗?
"是我,箐儿,是我,是烨。"他莹玉一样柔美的手,拉过她的手,抚上他的脸庞,那张令方箐魂牵梦绕的脸。
"烨,烨,烨--"她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叫的激动。
"是我,箐儿,是我,我还活着,我终于能够来见你了。"夙烨揽手一抱,紧紧地将她揉进他的血肉之中。
感受到他的体温,感受着他的拥抱,听着他心口上怦怦而跳动的声音,她的眼眶顿时湿润了。她的烨,她最爱的烨,回来了,他回来了。
她抱紧了他,指甲深深地陷入了他的后背中。
踮起脚跟,她颤抖的唇畔,深深地吻上了夙烨的唇畔,她吻得很激烈,吻得很惊怕,她担心这只是一场美丽的梦,她承受不起美梦醒来后的凄凉。
夙烨感应到她的恐惧,他回应着她的吻,他单手扣住有她的后脑勺,牢牢地将她困在他的怀中,他的吻,若狂风暴雨般的激烈,他吻着她的额头,她的眉,她的眼睛,她小巧的鼻子,再次滑落到她的唇畔上,深深的,怜惜的,霸道狂野地席卷着她的一切。
他将她轻柔地放了下来,慢慢地吻下去,吻着她美丽的脖子,吻着她若凝脂一样的肩,吻着那魅惑他视线的锁骨。
他的手指一路滑下,滑下,轻轻一扯,将她的衣衫褪得干净。
她神色迷离而幻美,脸色红若朝霞,娇羞媚态,尽在无言中。她抱紧他的脖子,学着他的样子,一路地吻下来,响应着他的热情。
他们此刻像是飞火流星一样,一旦撞击在一起,势必融化在烈烈火焰之中。
两颗碰撞的心,紧紧相连着,这一刻,两颗孤独的灵魂,合并在了一起。火焰的燃烧,将他们身体内所有的一切燃烧殆尽。
他们想要对方,非常想揉进对方的血肉之中。
低吼的音色,思念的痛苦,在这一刻,若源源不断飞溅的岩浆一样,迸射着热能。
他们在天地间,在明月下,坦诚地将自己的一切给予对方,那么地强烈,那么地炽烈。
在火焰烧尽的时候,她娇喘吁吁地躺在他的胸膛上,玩弄着他那一头银白色的发丝。
"烨,你知道吗?我找你找得好苦啊,这三年来,你究竟在哪里?你去了哪里了?还有你的头发,怎么会变成白色了。"她低喃地倾诉着她的惊恐,她的不安,她的思念。
他轻柔地拥着她,抚着她柔亮的发丝。"对不起,都是烨儿不好,对不起,让箐儿着急了。其实我当年被二叔一掌拍下万丈断壁,只剩下一口气了,本来以为是没有机会活下去,谁知道遇见了那个失踪了二十年的神医古慕凡跟明月公主,他将我藏身在一个终年雾气缠绕的天明镜湖下,医治了我三年,我的全身上下的筋脉终于全部接回去了,但是各种药物相撞的关系,毒素侵扰,我的头发就全成银色的了。不过因祸得福,从此之后我不用再受血毒之苦,我的身体百毒不侵了。"他抚着方箐的脸,冰蓝色的眼眸,光泽莹莹。"这三年来,我一直很想你,很想你,我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你的身边。所以当我能动弹了,我便从天明镜湖跑出来找你。对不起,箐儿,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他微凉的唇瓣落在她的眼角,舔去了她的泪痕。
冰蓝色的眼眸对上他额头中央那淡淡的月牙印痕,他完美无瑕的薄唇扬起,手指在月牙印痕上摩挲着。"我很感激他,感激他救了你。但是,我不会将你让给他的,下辈子,也不可以。"他唇瓣微张,对准她的额头印下另外一个月牙印痕,重迭了原先的印痕。"如果有来生,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唯独你,我绝不相让给他。"
方箐淡然子眸,水色浮动,她抚着他的银色发丝,笑了笑。"原来你都知道得那么清楚了。"她内心很愉悦,她的烨啊,同比她心,他的爱啊,有些霸道呢,可是--可是她不知道为何,很甜蜜,很甜蜜,她喜欢这种感觉。
"烨。"她低柔地唤了一声。"那么你要早点来,早点找到我。"
"我会的。"是保证,也是承诺,冰蓝色的光芒,熠熠生辉。
明月朗照,月光如水,披照在相拥的那对人儿身上,月儿似展露出甜美的笑脸。微风浮过,呢喃的声音,在银月潭边轻轻地哼起。
爱的曲调,再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