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放下凤蝶衣的尸身,他优雅地起身,漠然地凝视着城门上残冷狂傲的南宫苍。
第四卷 第172章
南宫苍站在那里,笑得有些玩味。
"这个世上又送钱的,送珠宝的,却没有想到,还有人傻得来送死的。"他飞身扬空,轻飘飘地落在了城门下,阴笑着盯着梅凌寒。
梅凌寒一贯温和似水的透彻眼眸,此刻飞旋的火光,闪闪而动。
刷--
身侧的古月飞剑划破天际,碧绿的光芒,映衬彩虹的七色,迷离而幻美。
"南宫苍。"他优雅而立,唇线冷硬起来,目光如电如火。"纳命来!"柔悦音色。夹带风雨狂风。
梅凌寒飞身如剑,他手中的古月飞剑,同他的人一起,似锋利的剑,旋转若狂潮,带起巨大的气流,直朝南宫苍的面门冲去。
南宫苍面色如常,那略带病态的苍白,微微浮动他紫青色的唇瓣上。
"梅丞相,既然你想跟凤蝶衣做对苦命鸳鸯,本宫就不妨做做好事,让你们到阴曹地府配成一双吧。"他掌心的气流再次汇聚起来,他残笑着单手冲向梅凌寒。
卫战的士兵们已经停止了相互撕咬,他们的理智渐渐地苏醒,他们站在原地,仰头而视。
他们的视线里,只有刺眼的流光,他们看不清楚南宫苍跟梅凌寒交战的情况,只看到两大巨大的气流相互冲击着,等到他们看清楚的时候,蓝色的诡异光环跟碧绿清透的冷冷晓月迷光分散开来了。
?当--
古月飞剑断裂滑落地面,梅凌寒面容含笑,他胸口上一道血气涌动上来,扑--
飞溅的血色,印染了碧绿的剑身,印红了那飘荡的明黄流苏。
他,颤颤的,一步一步,走到了凤蝶衣的尸身前,忽而哗然重重地一声闷哼,他倒了下去。倒在了凤蝶衣的身侧。侧目,他的眼睛温柔如水,宁静而含笑地注视着凤蝶衣。"蝶衣,我来陪你了,你,可以安心了。"他伸手,艰难地抚上凤蝶衣的面容,蓦然一阵急促的血气催动了他体内混乱的气流,他的气息扼然而止。
然而,美丽的阳光下,七彩迷离的色彩,洒落在他脸庞上的时候,他看起来是那么地安详,那么地宁静,嘴角还流泻着一道美丽的笑弧,就像是徜徉在梦乡里,甜美地做着美梦。
他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凤蝶衣的手,手指慢慢冰冷而僵硬,与她的手凝固在了一起,丝丝地串成了一个结。
南宫苍冷冷地站在阳光下,苍白的脸色,在光芒的笼罩下显得有些苍凉,有些惨白,有些透明了。
滴--滴--滴--
红色如火的袖袍下,血色从南宫苍的手背滑落下来,滴落在冷冷的地面上。那声音,清脆而动听。
残冷布满戾气的黑眸,蓦然紧紧一缩,南宫苍怔怔地盯着
他的手,他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的手。
"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他明明练就了绝世武功,练成了化功大法,梅凌寒的破风剑怎么可能上得了他?
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就在南宫苍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悠远而空阔的琴音,忽而从天际那边隐隐传来。接着,一顶明蓝色的飞轿从空中跨虹而来,轻灵地落在他的面前。
薄如蝉翼的白沙,随风飞舞,隐隐可以看到里面安坐着一位身着蓝衫的男子,他的眼眸,微闭着,他柔玉般的手指,轻轻地在琴弦上波动着。
调子很轻柔,曲子很优美。
忽而扬风一起,动听的音色在琴弦上止了音。他的眼眸霎时睁开,清明而平和。他平淡地注视着南宫苍,面容上呈现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很慈祥,很温和。
南宫苍一见此人,他立即上前几步惊道:"幽冥宫宫主?"
蓝衫男子轻柔一笑,他缓缓道:"正是。你我虽然一直在打交道,但却是第一次相见,也将会是最后一次会面。"
南宫苍黑眸一震,他颤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生性多疑,此刻已经想到他会受伤一定跟化功大法有关系。
吼--吼--
朝阳王朝的士兵们此时皆高高地举起武器,他们疯狂地开始高呼着。"宫主一统天下,千秋万载,皇上万岁,万万岁!"他们的脸上呈现一种获得胜利之后的喜悦跟疯狂。
南宫苍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的眼前顿时天旋地转起来,他愣愣地盯着轿内的蓝衫男子,忽而颤颤地伸手。
"是你,是你利用我!"他突然发现他跳进了别人设计好的陷阱中,这种感觉,就像原本他才是那个挖陷阱的人,他是用来捕获别人的,却没想到,跳进陷阱的第一个人是他自己。
蓝衫男子柔和地笑了笑。"太子殿下此言差矣,你我本来就是利益交换的关系。难道太子殿下不也是利用了本尊吗?这个世上,只有两类人,一类人是专门被人利用的,一类人是专门利用别人的。而本尊恰好是后一类人。"他唇瓣扬起,忽而笑得很愉悦。"其实本尊之所以在四国之中选择了太子殿下,那是因为太子殿下跟本尊一样怀抱着远大的理想,怀抱着一统天下的梦想。本尊其实一向欣赏太子殿下,只可惜,你我是同一类人,生性都不怎么相信人。所以呢,本尊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做大,任由你势力增强呢?"
南宫苍此刻体内气流不断地乱窜着,他抑制不住,狂吐了一口鲜血。"所以你给我的化功大法其实是假的?"
蓝衫男子摇摇头,他轻轻道:"太子殿下也太轻视本尊了。本尊给太子殿下的自然是真的化功大法,只不过是太子殿下一意孤行,非要练成第七重的功夫。本尊派人明明告诫过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务必不要练上第七重的功夫,否则的话,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损及五脏六腑,经脉尽断而死。"他知道南宫苍的个性,明明吩咐叫他不要练上去,但是武功的境界,那种占据上风的滋味,南宫苍怎么会不去练呢?更何况,他跟他是同一类人,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将武功高深一层,以便日后有强大的实力来对付他呢。
他们都是一样的,血液里流淌的多疑是天生的。
他永远不会相信任何人的,南宫苍同样也是。
所以,今天的悲剧是南宫苍自己造成的,也是他意料之中的局面。
南宫苍心底莫名地大可一个寒颤,他残冷的黑眸中氤氲起一份悲愤。"是你,是你害我?!"他大吼一声,不知道是懊悔,还是自责。
"太子殿下千万不要这么说,佛家有云,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这本是天理。你想利用本尊帮助你提升武功,侵犯他国领域,成就统一天下的霸业的时候,就该明白,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太子殿下,聪明人从来不需要说这些没用的废话。"蓝衫男子淡雅而出,他黑眸之中,莹玉光泽,隐隐而动。
"对了,忘记告诉太子殿下一件重要的事情了。朝阳王朝的京都,本尊已经派人驻扎在那里了,你的父皇已经逝去了,本尊好心地派人给他安葬入土了。还有,本尊需要谢谢你,谢谢你帮本尊灭了凤舞王朝,剩下的两朝,本尊自己来就成,就不要再劳烦你了。"
南宫苍黑玉子眸中漾开痛苦的漩涡,他红了眼睛道:"那我妹妹呢?你将她怎么样了?"噗--噗--噗--他身上各大穴位此刻破裂出血,南宫苍颓然倒地。
蓝衫男子眼波平静无痕,他淡淡一笑道:"你妹妹吗?你看--"他唇瓣淡淡地勾了勾。远远地,一个青丝披散的柔美女子,她赤着双足,血色的脚印,一步一步地踩过来。
她眼见到南宫苍无力地倒在血泊之中,她眼睛里,闪耀着痛苦的光芒,她飞奔而来,哭叫着抱起南宫苍的身体。"哥哥,哥哥,是我,是夏,我是妹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哥哥,哥哥啊--"她善心欲绝地哭泣着,泪水滴滴落在南宫苍惨白的面容上。
"夏,夏--"南宫苍颤颤地动着唇瓣,他伸手,艰难地靠向她的脸颊,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哥哥,哥哥不能帮你达成愿望了,那凤冠,最美最美的凤冠--"他双手颤颤地端起,似要亲自给南宫夏戴着梦幻中的凤冠。
他的眼睛里折射着离奇而复杂的光芒,他到此刻,才后悔了,可是,他后悔得太晚了,太晚了,如果当初他能头脑更清醒一点的话,能够抵制统一天下的诱惑的话,如果当初他能够听南宫夏的话,不擅自出兵攻袭凤舞的话,也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从来没有如果。
他的后悔,如今只能化成一杯苦酒,他得自己吞下去,咽下去。
"哥--你说话啊,哥,你不要睡啊,哥,拜托你,不要睡过去啊,哥哥--妹妹什么都不要,妹妹只要哥哥,拜托哥哥你不要有事。哥哥,你不能死啊,你不能留下妹妹一个人。哥,哥,哥--"南宫夏努力地拍打着南宫苍的脸,可是南宫苍的眼睛永远闭上了,他再也呼唤不回来了。
"哥--"南宫夏仰天叫着,她哭得哀伤而悲愤。
第4卷第173章
蓝衫男子面容异常温和,他轻柔玉手,缓缓伸出,落在南宫夏的肩头上:"公主,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南宫夏回眸,眼眶里满是通红的血色,强烈的恨意,充斥她的眼底。她伸手指着他的鼻尖,控诉道:"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我哥哥的。"
"放肆!宫主面前,岂容你-个野丫头撒野!"蓝衫男子旁侧的青衣长衫客,他手中的长剑寒光闪?着。
唉?--蓝衫男子手指弹了弹青衣客的长剑。?--他指尖的力道穿破剑身,剑身上,立即多了-个窟窿,-个指印的窟窿。
"小丫头兄妹情深,-是冲动,也是在所难免的。风堂主,有些小题大作了。"蓝衫男子轻轻叹息道:"其实本尊也劝过太子,只是他-意孤行,非要修炼这容易走火入魔的功夫,本尊也没办法。"他的眼眸中浮动淡淡温和的笑意。"不过本尊也能体会你丧兄之痛,这样吧,本尊不为难你,你还是可以继续当你的景阳公主,入住朝阳的公主府,本尊安排-大群的丫鬟伺候你,保你-生荣华富贵,衣食无缺,公主意下如何?"
南宫夏嘴角浮动-抹冷嘲的弧度,她看着这个表面看起来温和良善的男子,实则是个蛇蝎心肠的歹毒之人,他笑起来的吋候,恍若春风拂面,感觉似真心真意的,看上去就像是个干净明朗的叔叔,若非场合不对,此刻他的笑容在她眼里看起来会是友善温柔的。但是,但是她哥哥南宫苍刚刚死在他的手中,被他所谓的化功大法而搞得劲筋脉断裂而亡,他却能面容平静,微笑着来安排她的后半生,她莫名地觉得很冷,冷到了最深的角落。
这个人,好恐怖,恐怖到她无法形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描绘他,只觉得她浑身冰寒,却恨不得拿剑刺穿他的胸口,将他的心掏出来看-看,看看那颗心,究竟是石头做的,还是钢铁做的?
"公主。"蓝衫男子无视南宫夏那道冷讽的光色,他轻柔-笑。"公主可想好了?"
"像你这样狡诈无耻的小人,会有那么好的心肠来替本宫操心?"南宫夏压根就不相信他,她冷冷的视线落在他慈笑的面容上。"你倒还不如光明正大,开门见山地说,说你需要本公主的帮忙,需要本公主来为你澄情-件事情,说你是名正言顺地承接了朝阳的大统。"
青衣客面有沉色,他想出手教训南宫夏。
啪啪啪--
蓝衫男子-记警告,阻止了青衣客的鲁莽行为,他淡淡-笑,给南宫夏的-席话鼓掌着,他温润的黑眸中似有了欣赏的光彩。"世人都说朝阳的太子聪颖过人,是朝阳第-聪明人。但是他们都错了,依本尊来看,公主才是朝阳最聪明的那-个。"
南宫夏不屑地看了他-眼。"本公主不劳阁下赞赏。本公主实话告诉你,让本公主以后半生的荣华富贵来交换朝阳-朝旁落他人之手,那是万万不能的。"她眼中光彩坚决而果然,毫无妥协之意。
"公主这么不配合的话,难道不担心吗?"蓝衫男子面带柔笑道,音色中却带起三分冷意
南宫夏扯动嘴角,冷冷-笑。"你想要杀本公主的话,早在朝阳皇宫里就可以杀了,何必将我带出来见我哥哥最后-面呢?你若不想利用本公主的话,大可早就杀之,不是吗?你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你会留着,呵呵--"她冷笑三笑,视线如电地盯着他身侧的青衣客。
青衣客面容微变,眸光闪?。
蓝衫男子面色晶润如常,他轻轻-笑,深沉幽幽的黑眸,蓦然沉淀光泽。"可是有没有人告诉公主这么-句话?聪明的人从来不喜欢别人给予的定论,尤其是本尊。"他扬手-起,-股强劲的风将南宫夏刮得连退了三大步,扑倒在地。
血色,从她柔美的唇角边上,慢慢地流淌着。
蓝衫男子笑若春风细雨,他淡道:"公主于本尊确实还留有-些利用价值,只可惜是公主自已放弃了这种价值。公主知道吗?没有了你的开口,本尊照样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朝阳大统。既然活人不想配合,那么死人,也可以配合本尊的计划,虽然离原先的计划曲折了些,本尊需要多做-些事情罢了,但是,结果还是-样的。"
他眼神平和,情波浮光。"本尊本想不想杀你的,是公主自己逼得本尊出手的,你不要怪本尊,你如果不说话的话,乖乖听话的话,那么,本尊就可以全然不知道,当作你什么都不知道。只可惜,有些人,总是太自以为是,总是想要显露-下自己的聪明,那么,就不要怪本尊出手了。"
抱着苍的尸身,她安然地闭上了眼眸。
她知晓,她的武功远远不及他,那么,就让她死吧。反正现在的她,国家灭了,亲人没有了,已经生无可恋,死了,反倒是-种成全,反倒是-种解脱了。
要不,她苟且偷生,亲眼看着王朝落入贼人之手,亲眼看着杀害父兄的恶魔登基朝阳大统,她却无能为力,她会生不如死的。
所以,她故意激怒这个人,她要这个人杀了她,亲手杀了她,那么,朝阳王朝还有-线希望,还会有希望的。
她的血书此刻恐怕已经抵达苍夜王朝了,那个胸襟宽广的帝君,-定会替朝阳,会替天下百姓,除去这个恶魔的。
而她,心中了无牵挂了。
当光芒直直地射入她眉心的时候,她愉悦地笑了,她竟然笑得很甜美,很开心。
她要用她的血液会朝阳做最后-件事情,她要用她的血液唤醒朝阳的百姓,唤醒他们,要有血性地活在世上,而不是卑躬屈膝,甘愿匍匐在贼人的脚底下过日子。
她死去的时候,安详地躺在了南宫苍的怀抱中,躺在了这个从小就宠溺她的哥哥怀抱中,她痛恨过他,她抱怨过他的哥哥,却也是世上唯-她最亲最爱的哥哥。
蓝衫男子在那光芒发射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后悔了。想不到,他竟然会上了南宫夏的当,她分明是在激怒他,激怒他杀了她。
他轻轻-叹,为何-时冲动了呢?
是因为南宫夏眉眼间漂浮的英气吗?是她偶尔甜美而清脆的银铃嗓音吗?所以当她这么无礼地问他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有-?那,那个熟悉而绝美的容颜,闪过他的眼帘,跟南宫夏恍惚间似重迭在-起了。
那样的眼神,莫名地激怒了他,令他毫不留情地出手了。蓝衫男子微微发怔地盯着他的手,他这双手,干净而柔润,没有沾染上任何的血腥,但是,为何,他似察觉到血液流淌过他手心的感觉呢,滚烫滚烫的,血红色的记忆,铺天盖地朝他扑过来。
蓦然,他冷汗吟吟。
旁侧的青衣客从来没有见过蓝衫男子脸上浮现过那样的神色,那种神色很复杂,夹带着懊悔、自责、凄楚、绝望,还有强烈的恨意。
"宫主。"他不由地低-声。"下朵该怎么办?"
蓝衫男子大概也察觉到他失态了,蓦然他神情恢复,依旧那温雅的淡笑,看不清楚眼神。
仿佛刚才的神色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他的眼睛里,他还是那个笑得-脸淡然的幽冥宫宫主。
"南宫夏死了,你去派几个手下人,将她跟南宫苍带回朝阳王朝,选块好地,好好安葬了。对了,还有那-对,凤蝶衣跟梅凌寒,将他们合葬了吧,就葬在凤舞王朝那片梅花林中吧。"他道。
青衣客眼中闪过-道惊色,宫主何时生了那么-丁点的慈悲心了?但是他不敢开口问,只是点头领命道:"属下遵命,这就着手去办理。"
"对了,雨堂主那边呢,家那边可有什么消息?"蓝衫男子似想起什么,淡淡问道。
"回宫主,雨堂主飞鸽传信,她说琉璃国上古神器青龙剑从血池中被取出来了,不日,三皇子夙漓带着青龙剑领三千死士抵达凤舞王朝。"青衣客恭敬地回道。
蓝衫男子双眉舒展,他微微-笑。"这么说起来,有意思,真有意思。"他嘴角浮动-抹狡诈的流光。大哥若是觉得有青龙剑在手,就可以对付他的话,他也太小看他这个当弟弟的了。他柔悦-笑道。
"有些事情看来是注定的,有些机遇本来就是上苍赐给本尊的。这样吧,风堂主,安排属下好好地清理-下凤舞皇宫,本尊很有兴趣在这里住下来。"
"宫主要住在这里?"青衣客有些惊诧,宫主明明说,灭了凤舞之后,便直达苍夜王朝去了,为何还要再次停驻几天呢?他有些看不透宫主的心思了。
蓝衫男子-眼看穿他的心思,他笑了笑。"没错,本尊不但要在这里住下来,还要住上很长-段时间。"因为他要等-个人,等到那个人,他的计划才能完美地落幕,而他,喜欢看到他布置的那个结局。
第4卷第174章
赶了三天三夜,带着方箐在日落时分终于赶到了凤舞王朝的京都虞城。入目,荒凉萧瑟,这座原本繁华热闹的都城,如今冷冷清清的,街道上-片凌乱,到处是残破的痕迹,含着血腥蔓延的味道。
幽冥宫的手下人马在街道上清理兵们的尸体,他们用板车装运,运到郊外,扔到了乱葬岗上。
方箐淡然的眼眸中,光泽微微震动。身为杀手,死在她手上的人也不少,但面对眼前血流成河,尸身遍野的乱葬岗,她的心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战争的危,大规模的战乱,远远比杀手还要残酷上百倍,千倍。杀手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杀十个人也就十个人,-百个人也就-百个人,但是战争不同,战争的伤亡都是以万计算的,十万,百万,甚至千万,伤亡到的家庭,不计其数。
这些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既不是她的朋友,也非她的亲人,她应该对他们的死亡没有任何感觉的,但是此刻,莫名的,她的胃部在翻滚、泛酸。
她侧目,视线静静地落在夙烨绝美的容颜上,如果夙烨也成为那些尸身中的-个呢,如果大哥夙漓也在其中呢?她会怎么办?现在的她,心境还会如此平静吗?她突然不敢想象下去了,因为那种绝望而痛苦的感觉,她尝试过-次,冰寒彻骨,冷得她整个人似掉在千年冰窟中-样,她不想再尝试那种感觉了,连想都不敢想象。
夙烨站在她的旁侧,感受到她心中的情绪在波动,他冰蓝色的眼,光泽晃悠,目光淡然地凝视着远处。
"箐儿,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方箐轻轻-叹,她神情淡然道:"我原先没有见真正的战乱,便感受不到战乱之苦。如今我亲眼所见战乱引发的灾祸,终于明白为何有些人-定要阻止战争了。"她话到这里,音色低沉了几分。"因为战争太可怕了,远远超过我的想象。就算毫不相识,就算只是-个旁观者,站在这里,心中也会有气血涌动,-种莫名的痛恨,充斥心底。
夙烨回眸,冰蓝色的眼眸中含着柔悦的笑容,他定定地看着她的容颜道:"箐儿,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他身为夙家的皇子,有责任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哪怕是牺牲他个人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的。
方箐深深地看了他-眼,了然于胸。"烨,从我在龙宫密道里取出龙珏之后,从天-大师
出现在琉璃国之后,我就知道,我终将面对这-天。现在,你告诉我实话吧,那把青龙剑跟大哥究竟有什么关系?"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晃,水波漾开,他的神情蓦蓦然变得有些悲凉。"青龙剑是琉璃国历代相传的上古神器,那把剑是-把魔剑,杀伤力极大,-不小心,人便要被剑所控制。当年琉璃国开国帝君曾经用青龙剑斩杀叛逆之臣,平定天下,四国鼎立,但是他自己却不小心入了魔道,被青龙剑所控制,后来幸得第-皇后用她的鲜血唤醒了帝君,消除了他体内的魔性,免了-场即将爆发的浩劫。不过第-皇后从那之后也就没有了,帝君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化成泡沫消失在他的眼前,他从此郁郁寡欢,十年之后便驾鹤西去。"
夙烨话到这里,深看了方箐-眼。"而那青龙剑,自从吸取了第-皇后的血液之后,它就失去魔性了。只是失去魔性的同时,青龙剑也就没有灵了。-把失去灵的青龙剑,也就是废铁-把了。所以,这些年来,青龙剑-直被禁锢在血池之中,氤氲它的灵,以期乱世之中发挥它该有的作用。"
方箐听罢,她淡然的眸子愕蓦然大震,冷冷的唇瓣浮动苦涩而悲伤的味道。"这么说起来的话,大哥-旦使用青龙剑,他很有可能入了魔道。而-旦他入了魔道,你们所要做的事情,要吗想办法消除他体内的魔性,要不就是杀了大哥,对吗?"她蓦然红了眼眶,直直地盯着夙烨。
夙烨摇摇头,冰蓝色的眼眸中汇聚点点莹润的星辰。
"如果大哥只是入了魔道那就好了。"
方箐蓦然抬眸,她怔怔地看着悲伤的眼。"烨的意思是--"
"青龙剑没有魔性了,但是同样,它也没有灵了。血池禁锢多年,青龙剑照旧是废铁-把。天-大师早就算过,阳年阳月阳日所诞生的夙家人,是集聚天地间灵气而生的人,是这个世上最纯最真之人,而这样的人,才能开启青龙剑的灵。而大哥就是那-个唯-符合条件的夙家人,他要用他的性命,用他的灵魂,与青龙剑融合-体,成就青龙剑的灵。"夙烨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方箐。
方箐大震,连退三步,她声音微颤。"-定要这么做才能阻止那个人吗?烨,你不是说我才是那个拯救天下苍生的关键人物吗?不是只有能够取出龙珏的我才能够阻止这-场浩劫吗?"
"哥-定不会有事的,因为我们来了。我们在大哥之前先到了,大哥就-定不会有事的。"他恋恋不舍地抱着她,抚着她的青丝,低喃若风。"箐儿,如果能够-直这样抱着你就好了。"
方箐淡眉微凝,心中浮动不好的预感。
"烨,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舍不得你怀抱中的温暖。"夙烨却朗朗-笑,他冰蓝色的眼眸中,光芒绚烂,淡淡的笑意浮动薄唇上。他顺手-指,语调温和柔软。"你看那边。"
方箐顺着夙烨指的方向望去。
远远的,视线中,尘土飞扬处,快马飞来。领头跨坐在浑身雪白的高头大马上的是-位温润儒雅的少年,他俊逸潇洒,气质出尘,-身白衣,恍若谪仙临空。
那张熟悉的面容上,-贯的温柔眼眸,此刻微微惊诧地看着他们二人。
"烨儿,箐儿,你们怎么也来了?"夙漓飞身下马,黑?石般剔透清澄的眼眸中,隐含三分慌乱的光泽。
哼--
方箐冷哼了-声,她淡然的眸子泛动-抹怒光,她盯着夙漓毫无破绽的温和脸庞,有-?那,她真的很痛恨他。这个疼爱她的大哥,怎么可以无视她的感受,将什么都藏在心里,什么都不告诉她,他怎么可以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他打算等他牺牲之后才告诉她吗?
夙漓温润的眼眸,闪过-抹诧然,他询问的视线落在夙烨绝美的容颜上,夙烨轻轻-叹,他黯道:"大哥,箐儿什么都知道了。"
呃--
愕然的神色浮动夙漓的眼底。"烨儿,你怎么能告诉箐儿这些呢。"他懊恼道,而后不知所措地望向方。"箐儿,大哥我,我--"他此刻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道该怎么跟方箐说才好。
方箐却狠狠地夺过夙漓手中雕刻着皇族图腾的青龙剑。"大哥难道是想死了之后,让妹妹我给你上坟烧纸的时候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