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挺得很直很直,似出鞘的霸王枪一样,尖锐而冰寒。他走每一步都很慢,很慢,慢的只要方箐多跨一小步,她的鼻尖就可以撞到他宽厚挺直的后背。
忽而碰--
他的脚步停止了,而她没有停步,便这样硬生生地撞了上去,撞上了他微冷的后背。
方箐皱眉揉了揉她的鼻子,御天麟却没有回头,她发现他的手,在微微的发颤着。
在她还来不及收起眼中惊愕之色时,御天麟忽然转身了,他转身的那一?那,方箐清晰地看到了他黑玉般温润的眼眸中,水珠莹润,他的眼睛红了。
滴--
透彻明亮的泪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的七色光芒,滴落在她柔白微凉的手背上。很热烫的感觉。
她淡然子眸,水波震开,蓦然飞流激起,愣愣地看着御天麟。这是他的眼泪吗?他哭了?一向骄傲的他,一向自负的他,见识过很多面的他,唯一没有见过他脆弱到落泪的样子。
她看着一国之君,高高在上的他,突然悲怆地滑落身体,他双膝抵触到冰冷的地面,黑玉一样美丽的眼瞳,泪珠无声地滑落他的脸颊。
她看着肩头不断抖动的他,看着他支撑到现在才忍受不住心中悲伤的他,她不由蹲下身体,伸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御天麟突然转身,他红了双眸的眼睛,期盼地盯着她的肩膀:"箐儿,可以借个肩膀让我靠一下吗?"此刻的他不是一国之君,不是肩负一国子民的帝王,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一个受了伤想要寻找安慰的男人。
方箐双眉一凝,她看着这样的御天麟,无法拒绝,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靠吧。"她淡淡道,目光凝视着远方,心绪莫名。
御天麟的头,静静地靠在了方箐的肩膀上,他身体缩成一团,似在努力地压制着体内的情绪。
终究他抑制不住,他忍不住伸手,将方箐牢牢地拥抱在怀中,他埋头在她的肩膀处,那热烫的泪珠,湿润了他的肩膀。
方箐淡然子眸漾开,她想推开他。
"箐儿,就让我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就好。"他声音沙哑而模糊,那浓烈的悲伤,令她想要推开他的手,慢慢地,迟疑地拍上了他的后背。
轻柔的,一下,两下,三下…
;良久,御天麟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松开了方箐,黑玉子眸定定地望向前方,别扭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其实很不想在她面前泄露他的脆弱,可是每一次他狼狈的时候,她都在他的身边,他冷硬的唇线不由地扬了扬,淡淡地开口道:"箐儿,你知道吗?我是先帝平王的遗腹子,是御天行的父王安王谋害了我的父皇,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父皇的一切。若非当年安王根基不稳,他需要借助鸾家势力,我母后早就命丧黄泉了,而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活着出世。"
他话到这里,音色突然变得很轻,很轻:"母后她当年为了保护我,买通御医,提早一个月将我催生下来秘密送往淳王府养大。一个月之后,母后从民间买来一个婴儿,代替了我,死在了安王的手中。从我开始懂事开始,母后就开始筹谋,她将我安排在当时还是太子的御天行身侧,成为他的侍读,慢慢地接近皇权的中心。她从小教导我,一定要替父皇夺回江山,一定要向害死父皇的安王报仇,她要我努力上进,变得出色,出色,更出色,等候时机夺回属于父皇的一切。"
话到这里,他侧目望向方箐,眼中闪过愧疚之色:"而你,当初的鸾玉卿,便是那个时机,你是母后,是我复仇夺回江山的关键。三年前,我的师傅算出你的命格不凡,他算出是你灭旧朝立新朝的命格,他知晓你一定助我完成大业,便跟母后商议着将你的命定姻缘签给替换了,差散了你跟御天行,将你下嫁给我。"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呢喃若风:"如果三年时间可以返回的话,如果我在知晓你的身份之时便放手的话,也许一切的结局都不同了,不同了。"他勉强地笑了笑,神情黯然道:"让你见笑了,箐儿,你听着有些烦了吧。"
方箐淡淡地飘过他一眼,她道:"没有。"他的故事并不是很新鲜,这种故事在皇宫这个人吃人的地方并不稀奇,她在她的那个世界里,看过这样的故事何止千个,万个都有。只是故事的人从陌生人换成身边的人,她不由微微蹙了眉尖:"其实,我并不理会谁夺了谁的江山,也不在意谁人当了帝王。只是当初气愤你利用了我,将我耍了一回。不过,我也报仇了,你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了。"她薄唇扬了扬,从衣袖中取出一方精致的小盒子,递送到御天麟的面前。
"给,这是应该还你的东西。"她将盒子塞到御天麟宽厚温暖的掌心中。她抬眸,静静地看了远处一会儿,缓缓地起身,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我,也该回去了,他等了我好久了。"她踏步而去,淡然而从容,从他的身侧走出去,从他的视线走出去。
御天麟浓烈的双眉紧紧一凝,他黑玉子眸盯着手中的精巧盒子,轻轻一开,捏起里面的一方信笺,缓缓摊开来。
他的视线一接触到那些清晰的字迹时,蓦然光色飞起,波光潋滟,涟漪不断。慢慢地,信笺在他的手心里揉成了一团。
他冷硬的唇瓣扯出一道苦涩的弧度。
箐儿,你将这些东西还给我,是要真正地跟朕诀别了吧。此次你离开朕的身边,从今再不会回头了,是吗?
你将你我之间的恩怨都消除了,一笔勾销了,不再跟朕牵扯上任何的关联,哪怕是仇恨,你都吝啬给予。
箐儿,你就真的那么绝然无情吗?御天麟怔怔地看着盒子,痛楚的光芒交汇眼底。
南宫门外,方箐淡雅的身影站在那里,她回眸定定地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宫殿,眼中漂浮起淡淡的雾气。
御天麟,你太迟了,你来得太迟了,太迟了--
她转身大步地走开,风起,青丝飘飘,衣袂飘飘,那飞起的灰尘,慢慢地淹没了她决然而去的背影。
第4卷 第170章
夕阳下,漫天彩霞投射出来的橘红色光芒,普照大地上。青岚阁的门前,站立一位绝代风华的美丽少年,微风中,他淡淡而立,泼墨青丝随风舞动,连带着,那柔白的月牙长衫一角,微微摆动着。
他碧蓝清澄的眼眸中,盛满了温润绵柔的流光,清凉得胜过荷叶上翻滚的甘露。他看着她淡然而来,含笑着朝她伸出了他的手,微凉而温润的掌心,摊放在她的视线中。
"箐儿,回来了。"他美丽的唇线扯起动人的弧度,温文尔笑的嗓音,听起来格外顺耳、舒服。
他什么都没有问,也不需要问。
而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她全然信任地将手安放在他的掌心中,任由他驱逐她手心里的寒意,任由他十指缠扣,牢牢地握着她的手,携手并肩地走进青岚阁中。
红袖娇俏的身影在那里忙碌着,她见到方箐跟夙烨携手而来,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晃动着绚烂的光芒。
"少主,三小姐,你们回来了,那就是事情已经办理妥当了。少主,红袖已经收拾好行李了,我们可以离开落月王朝吧?"红袖她巴不得赶紧插上翅膀离开这里,她觉得呆在落月王朝这片土地上,她的心总得时时刻刻地提吊在嗓子眼上,总是惶惶不安地担心着少主跟三小姐的事情。
所以,她收拾的速度极快,一见到方箐的面容,她就已经备好了包裹行李,就等着方箐点头了。
方箐淡淡一笑,她怎么会不知晓红袖这个丫头在想些什么呢?当下她点了点头,"走吧,红袖。"
红袖乐得直蹦跳。"真的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太好了。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我终于不用担心了。"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一晃,他淡道:"还得等一个人来了才行。"
"还要等谁啊?"红袖困惑间,一道俊逸身影飘然而落下,赫然便是冰冷少年霍刚。"属下参见少主。"
夙烨蓝瞳光色微沉,他只是他的眼瞳道:"现在四国情形如何?"
"回少主,龙珏失踪谣言一出,朝阳王朝首先发兵四十万到凤舞王朝,由太子南宫苍亲自领兵征战,幽冥宫的人也参与其中,凤舞王朝咽下形势很不利,节节败退,都快逼到王朝京都了。苍夜王朝踏过边界线,他们的二十万御林军已经开到凤舞边解,并且利用三小姐的红枫山庄作为有利位置,夺取了周围的冰州、和州、林州三个富裕之地,断截了朝阳王朝拉长战线需要的粮草储备。眼下,除了落月王朝还尚未卷入战火之中,其它三国战火已然蔓延。"霍刚面无表情道。
"二皇子那边可有消息?"夙烨好看的擅月眉皱了皱。
"二皇子那边虽然有飞鸽传信,但是还没有找到幽冥宫的位置。"霍刚犹豫了一会儿道。
"那么父皇那边呢,琉璃国内可有什么异常举动?"夙烨盯着他道。
霍刚脸色微变,眸光闪烁不定。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一凝,他紧紧地看着霍刚道:"霍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他心中有些不安。
"宫中神器青龙剑从血池中取出,国君派遣大皇子带着青龙剑领着三千死士,赶赴凤舞王朝了。"霍刚此话一出,夙烨蓝色眼眸,瞳孔一缩。
方箐淡然子眸,波光震动,她直直地望向夙烨,音色微颤。"夙烨,青龙剑跟大哥是不是有关系?"
夙烨冰蓝色的瞳仁中,光色飞起,他拉近方箐头然冰寒的手。"路上再说,现在,我们马上走。"他现在不能跟她多说什么了。
但见他飞身掠起,稳稳地跨坐在青岚阁下的一匹雪色快马上。他神情凝重,缰绳拉起,方箐可以感觉到他的手,微微发颤着。
呼--
快马长嘶,飞奔而起,风声刺面,冰寒彻骨。
凤舞王朝的精度虞城城门之上,一身金色盔甲的凤蝶衣,手持着祖传的霸王九环刀,明亮的刀身上,九个金环,金灿灿的,耀眼而夺目。
她的身侧,是一身音色盔甲的梅凌寒,他手持一把古月飞剑,冰寒题头,剑身在阳光下折射出碧绿的光泽。
城门下,浑身一体黑的骏马之上,赫然安坐着冷俊狂傲的南宫苍,他的手中没有任何兵器,他冷笑着仰视着他们,扯动一道诡异的阴冷。
"凤蝶衣,你已是强弩之末,没有机会翻身了。本宫劝你立即打开城门,快快投降俯首称臣,这样的话,本宫还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放你们凤舞王朝的子民一条生路。"
哈哈哈哈哈哈--
凤蝶衣仰天长笑一声,她低头看着南宫苍冰寒的面容,冷冷道:"南宫苍,要朕向你俯首称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凤舞王朝,历代以来,只有战死的王,也没有投降的兵。"
南宫苍眼见凤蝶衣如此顽固,他黑眸冰冷,神情变得阴沉而毒辣。
"凤蝶衣,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那么本宫就血洗你的王朝,让你看一看,本宫究竟是不是好惹的!"
他手下的士兵们抬着一根巨大的木桩,朝着城门狠狠的撞击而去,一下,二下,三下--
城门被撞得咔咔响,大门顶处有破裂的痕迹开始出现。守护城门的凤舞士兵们艰难地支撑着。城门下好多家提驾了上来,朝阳王朝的士兵在不断地往上爬。
凤蝶衣手提金色九环大刀,她一双丹凤眼严重涌动一股狠猛之气,大刀砍下,人头飞去,血溅她一身。
"弓箭手准备,实际!"凤蝶衣凤眸流转光芒,她喝令道。
一大批的弓箭手趴在城墙上,弩箭如雨,射向城门下的敌军。南宫苍黑眸一紧,扬手一挥,一道强大的气流将他笼罩起来,那些飞箭根本靠不了他的身侧。但见他扬风一握紧,一把的飞箭汇聚到他的手心中。
他掌心推出,巨大的洪流夹带着飞箭,直往城门上的凤蝶衣此去。
"陛下小心!"梅凌寒杀了一个爬上城门的敌兵之后,他惊见凤蝶衣的处境危险,一个掠身,飞扑过去,将凤蝶衣压倒在身下。
"陛下,你没事吧。"梅凌寒温润的眼中,含带着几分焦虑。
凤蝶衣吃痛地爬起身来,她一双凤眸,清寒而犀利。"凌寒,我没事。"她注视着城门下的南宫苍,困惑他的功力何以提升得那么迅速。
却忽略了她身边的人。
梅凌寒为了保护他,后背中箭,血色印染。然他却一声不吭,他默默地看那段了身后的利箭,飞速点了流血部位的穴道,挺直身躯,站了起来。
"女皇陛下,你还是退后吧,这里危险,还是让微臣来守吧。"他额头上隐隐有水珠冒出,脸色微微白了白。
凤蝶衣看着梅凌寒脸色不对,她担心道:"凌寒,你怎么了?我看你还是退下去歇息一会儿吧,都三天三夜了,你也该累了。"
"凌寒没事,多谢陛下关心。我看陛下还是先退下城门,进去休息一会儿吧,微臣会守住的。"她亲自在前带兵,多日未能成眠,体力已经达到顶峰点了,若是再不去休息,他担心她的身体会支撑不住的。
凤蝶衣却摇摇头,她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中注入了坚决果然之色。"此刻凤舞王朝生死存亡之际,朕作为一国之君,焉能休息?朕要亲自守住这座城池,誓与凤舞共存亡。"
"陛下--"梅凌寒温润的黑眸中泛动一抹钦佩之色,他暗道,她要守住城池,她要与凤舞共存亡,他,陪着她,一起守。
然而--
"陛下,不好了,弓箭快用完了。"
"陛下,不好了,守城的士兵快受不住了,陛下,城门将破了!"
"陛下,不好了,敌军攻上城门了。"
一道又一道的催命符,紧跟在凤蝶衣的身后,凤蝶衣满面血色,她杀得红了眼睛。城门下,南宫苍却怡然自得安坐马背上,冷冷地旁观着。
"陛下,城门就要破了,陛下还是先走吧,让老臣来挡住他们,梅丞相,你就掩护女皇陛下离开虞城,以谋将来。"老将军跪地求着凤蝶衣。
"老将军,请起来。"凤蝶衣恭敬地搀扶起老将军,她美丽的凤眸,光色闪闪。"朕现在有一件事情要恳求老将军,不知道老将军能否答应朕?"
"请陛下吩咐,微臣领命,万死不辞。"老将军铿锵有力道。
"好,好,很好。"风第一一双丹凤眼中已有了水色,她道:"请老将军跟梅丞相带着虞城内的百姓推出去,将他们呢带到苍夜王朝去,朕相信卫帝一定会安排好他们的。朕这里还有一封御信,也请老将军一同交给卫帝。"
"那陛下你呢?"梅凌寒急道。
"朕是一国之君。国在人在,国灭人亡。天下之大,朕却是无法容身的。而你们可以去投奔卫帝,相信以他擅长用贤才之名,一定会真心接收你们的。"凤蝶衣扬手一挥。"你们去吧。"
"陛下--"梅凌寒温润的眼中泛起了雾气。
"快走啊--"凤蝶衣一把推开了梅凌寒,连同老将军一起退下了城门。"珍重!"说话两个字之后,她回身,眸光瞬间 变得尖锐而冰冷。
"将士们,为了虞城的百姓,为了你们的家人,为了我们凤舞,朕同你们誓死保卫凤舞,誓死捍卫家园!"
吼--吼--
轰天阵阵,红亮音色。
凤舞王朝守卫城门的兵将们举起兵器,高呼着:"誓死保卫凤舞!誓死捍卫家园!"
掩护百姓逃离的梅凌寒眼中的水珠凝聚,他狠一狠心,跟着老将军去完成凤蝶衣最后下达的命令。
第4卷 第171章
咚--咚--咚--
撞击城门的士兵们,终于还是撞开了坚固的大门。
轰--
门板轰然倒塌,陷入尘埃之中。南宫苍手下的士兵们一拥而上,他们踏着倒塌的门板,冲进了凤舞王朝的京都虞城。
驾梯而上的士兵们,大部分也都爬上了城门,他们跟凤舞王朝的士兵厮杀在了一起。凤蝶衣身侧的良兵强将都让她下令去掩护百姓逃亡去了,所以她的身边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的伤兵。
但是他们有个强大的精神支柱在,他们的女帝,低档在他们的身前,率先杀敌,她一身金色盔甲,杀敌杀得已是血色妖艳。
她的一举一动振奋了众位士兵奋勇杀敌的士气,他们心中怀抱着对家园的热爱,怀抱着对亲人炽烈的爱意,怀抱着对凤蝶衣的敬意,他们视死如归,个个神情坚毅而坦然。
他们血气澎湃,坚信着,只要留有一口气在,他们也要用手中的武器多杀一个敌兵。他们倒在战旗下,就算生命逝去了,神情大义凛然,依旧是条铁铮铮的汉子,是英雄,精神不倒。
他们士气犹在,杀得对方胆战心惊,杀得对方面色如灰。
哈哈哈哈哈哈--
凤蝶衣狂妄大笑着,她手中的金色九环刀两厢攻袭,铜环飞出,击破敌兵的咽喉。敌兵闷哼一声,普通一声,软软地倒在她的面前。
她张扬地笑着,放肆地笑着,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中闪耀着红艳的火光,那些爬上城门的士兵们慢慢地往后退着,他们怯懦地往后退离。
"来啊,过来啊,来啊,杀啊--"凤蝶衣金色九环刀,铜铃叩得清脆响。
铃铃铃--
"不敢过来啊,过来啊。"冷冷笑意浮动她的唇角,悲愤的怒火氤氲在她的眼底,一击而出,又有两名士兵倒在她血色印染的羊皮白靴下。
南宫苍安坐马背上,他笑看凤蝶衣在城门上浴血奋战,紫青色的唇瓣,这栋一抹似笑非笑的邪恶光泽。
他仰视城门上的战况,唇瓣扯了扯,一个跃然,南宫苍飞身下马,他冷漠而立。
他迎风掠空而上,登上城门如履平地。银色闪闪的长衫飘动,他冷笑地站在了凤蝶衣的身前。
"凤蝶衣,你看一看你身边的士兵,都不行了。你的王朝,没有了,不存在了。"他轻蔑地一笑。"凤蝶衣,本宫再说一次,你投降吧,趁着现在,本宫心情尚且不错,只要你向本宫磕头称臣,本宫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他双手凝聚,内力集结掌心,巨大的碧绿光环,隐隐地泛动在他的双掌间。
呸--
"南宫苍,你就算要做梦,也选错了时辰!"凤蝶衣朝他吐了一口血水,她清眸之中藏利剑,光色变得犀利而危险。熊熊的火焰,印红了她的眼眶,将士的血液,催促她体内所有的热血沸腾着。
"凤蝶衣,顽固愚昧,不识时务,简直就是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本宫了!"他飞空扬起,阴狠的黑眸氤氲一道杀气。
他将掌心间催发的巨大碧绿光环,朝着凤蝶衣的面门直冲而去。
凤蝶衣眼见扑面压来的巨流,她飞身跃空,手中的金色九环刀,破风而出,环环叩响,直朝南宫苍身上各大要害穴位击去。
南宫苍环手一拢,淡淡的流光,似磁石一样,将凤蝶衣飞来的铜铃九环旋转在他的掌心上,他黑眸之中暗流飞旋,忽而掌心朝空中轻轻一放,巨大的气流绽放开来,若飞雪一样,沸沸扬扬。
铺天盖地、炫晃眼帘的铜铃九环,分不清楚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觉得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刺眼的光芒,凤蝶衣拿着金色九环大刀拼命抵挡,她还是不幸被一颗铜铃打中了胸口,扑到地面,嘴角溢出一抹妖娆的血色。
南宫苍身侧周围的光环都淡化了下来,其余八颗铜铃砰砰落地,洒落在凤蝶衣的身侧。他冷冷地看着凤蝶衣,脚蹬龙海纹理的明蓝色高脚靴,上镶嵌一排闪耀的红色宝石。
凤蝶衣抬眸,愤怒地盯着南宫苍,她双手撑着地面,硬是要站起来,南宫苍的脚却狠狠地踩在了她的手背上,他用力地踏着,几乎可以听到她手背骨头断裂的声音。
"凤蝶衣,你投不投降?"
凤蝶衣额头上满是疼痛冒出来的冷汗,但是她没有叫疼一声,她唇瓣咬住,不惜咬出血痕来,硬是不开门。
"由于图片原因,原文部分文字(1行)缺失。凤蝶衣,只要你从本宫的胯下钻过,本宫就可以网开一面,放过那些伤残的士兵们,如何?你不是最仁慈的女帝吗?难道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死在本宫的掌下吗?"
南宫苍的手下士兵将凤舞王朝俘虏来的伤残士兵一一地带了上来,他掌心轻轻一挥,对准一个士兵的天灵盖。
轰地一声,士兵倒地之后,立即化成白骨一堆。
这是什么邪门功夫?
凤蝶衣惊愕地看着南宫苍,南宫苍却邪笑着盯着凤蝶衣,迟迟未动。南宫苍黑瞳一缩,他抬手又是一挥,对准了另外一个士兵的天灵盖,士兵再次轰地一声化成了一堆白骨。
"还是无动于衷吗?凤蝶衣。"南宫苍残冷地看着她。
凤蝶衣手骨断裂的双手,不断地发缠着,她无法用力。她咬牙狠狠地盯着南宫苍,终于,她说了一句。"好,我钻!"他说得没错,她无法看着她的手下一个一个惨死在他的掌下。
南宫苍放手了,他笑着站在那里,微微张开了双脚,他指了指自己的胯下。"钻吧。"
凤蝶衣双眉紧紧地锁起,她双手血色模糊,她一步一步地朝着他爬过去,爬过去。他不敢抬头看南宫苍得意的表情,她只记得士兵的白骨,只记得士兵那血色模糊的容颜。
"南宫苍,格老子的,朕跟你拼了!"伤残的士兵热血燃烧的全身发热,他朝着南宫苍红了眼睛地冲了过来。
"兄弟们,我们不可以让陛下遭受这种奇耻大辱,我们宁愿死了,也不可以让我们的陛下遭受别人的侮辱。兄弟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士兵一马当先,身先士卒,他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其它士兵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他们全部都冲了出来,撕杀过来。
南宫苍黑眸紧缩,他冷道:"自不量力,不知死活!"他抬手,掌心发力,冲过来的士兵们被一道强劲的风刮过,他们飞卷高空,而后重重地落下了城门,撞击在坚硬的地面上,血色流动一地。
凤蝶衣抬脚飞起,她清眸火光熊熊。
"南宫苍,朕跟你拼了!"她仰身翻动,全身的力量凝结丹凤眼中,四周如火焰般绚烂爹地红色光芒笼罩了她一身,那强劲的光芒,刺得周遭的士兵红了眼眶,他们突然发疯似地抓着自己的身体。
"摄魂催波功。"南宫苍惊呼一声,而后他调息内力,以免受到凤蝶衣催波功的干扰。那些士兵似失去了理智,他们不断伤害自己的身体,他们还攻袭他们的同伴,他们撕咬着对方的身体,不惜地咬下血肉来。
掩护虞城百姓过了边界线的梅凌寒,他拼命地赶回来,便看到凤蝶衣不惜性命相搏的发动摄魂催波功。
"女皇陛下!"他温润的眼中已有了清泪,他嗓音悲沧,神情凄楚而愤怒。
他飞身掠起,在半空中抱住依然闭上丹凤眼的凤蝶衣。
她的眼睛里流出了血色,已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了。但她弥留之际,还是闻得到熟悉的气息,那是梅凌寒的气息。
"凌寒,是你?"他应该离开的,他应该此刻走得远远的。
"陛下,是我,是微臣。"梅凌寒抱着满身血色的凤蝶衣,他声音哽咽道。
"你,不该回来的。"
"陛下,微臣放心不下你。"他是可以逃离凤舞王朝,他确实可以位列他朝之臣,可是他心中牵挂着凤蝶衣的安危,他明明知道回来是死路一条,他还是回来了。
"凌寒,你太傻了。"凤蝶衣颤抖的手,胡乱地摸着他俊美温和的脸庞。"我,凤蝶衣,没有辜负过任何人,唯独对你,我,亏欠了。下--"她突出了一口鲜血。"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们投胎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这样,我们就可以,可以--在一起了。"她染血的手印红了梅凌寒的脸,忽而她唇瓣扯动一抹美丽的弧度,便忽而放下了。
梅凌寒眼中晃动的水珠终于低落了下来,滴在凤蝶衣血色妖娆的面容上,他双手一缩,抱紧了她的身躯,慢慢地降落到地面上。
"蝶衣,你放心,凌寒很快就来陪你了,你,不会孤单的。"他第一次唤了她的名字,低下头,怜惜而申请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下颤颤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