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一声不吭地站在云长渊身后,她知道,这一下云长渊把墨门也往死里得罪了。不过她得罪的人也够多,也不差一个墨门了。这么一想,柳芽也宽了心。她眼巴巴地看着那机关甲士,等到拍卖会的人送过来之后也不晓得能不能摸一摸。
云长渊用六千上品灵石拍下了机关甲士,她把灵石交易过后,千机阁便派人把装有机关甲士的一枚储物戒指送了过来。云长渊把神识注入戒指之中,仔细地检查了里面的机关甲士之后,云长渊看着那送戒指过来的女修道:“这机关甲士里应该还有人吧?”
她刚刚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那个机关甲士。
她发现那机关甲士与她从前所见的机关兽完全不同。同样,那机关甲士熟悉得让她惊吓,她似乎知道应该如何去操作,如何去掌控,她的意识进入了机关甲士的头部,她觉得她应该站在那里,身体与那些精密的仪器链接。从而与机甲达到同步契合,利用机甲来战斗。
是机甲,不是机关甲士。更不是机关兽。
不是用灵气去操控,控制提线木偶一般去控制它攻击,而是跟它合二为一,它是铠甲,是武器,是伙伴。又或者,就是另一个自己。所以。云长渊猜测,那个机甲之中,应该还有一个人。
他是谁?他现在是死是活?
不知为何,云长渊很关心那机甲里的人的下落,她盯着那千机阁女修,目光有些森寒,“他在哪儿?”
女修脸色煞白,在云长渊的威压她腿都软了,直接跪倒在地,哆嗦道:“前辈饶命,我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也就在这时,云长渊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她不过是千机阁的低等侍女,云姑娘想问什么,若我知道的,定会坦诚相告。”
那声音犹如春风化雨,把云长渊施展的威压轻松化解,和风阵阵,吹散了一室的冰冷。
一位青衫男子出现在了房间门口,他长衫玉立,腰系白玉带,芝兰玉树一般夺目。“在下千机阁主储天机,见过云姑娘。”
这天底下还没人敢称她为云姑娘。
云长渊斜睨了门口那人一眼,倒也没有动怒,只是问道:“既然你来了,就证明你应该知道,这机关甲士内的人在哪儿?”
储天机对云长渊的冷硬态度并不在意,他微笑着点头,“当时在死域内发现这机关甲士的时候,里面的确有个人,莫非云姑娘跟此人认识?”
“他在哪儿?”
储天机摇摇头,他回头问了一下身后的小厮,那小厮便退出房门进入一处隐秘的结界之中,片刻之后他又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回禀阁主,那人打伤了阁中弟子无法赔偿,现在正在斗兽塔内赚取灵石还债!”
云长渊心头莫名烦躁,像是烧了一团火一样,她自然知道这些人所谓的打伤修士赔偿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样的事情她自己曾经都干过,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此时云长渊十分愤怒,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情绪都有些难以控制了。
“带路。”她强压下心中那口恶气,冷冷道。
见她脸色难看,储天机的笑脸终于消失了,他面色也凝重起来,难不成那人跟这位还能搭上点儿关系?
储天机亲自在前面引路,他们直接从拍卖场地的一个隐秘通道进入了斗兽塔,斗兽塔一共有九层,而此时,那机甲内的人正在第七层。
斗兽塔,是千机阁比较赚钱的产业之一。
其实斗兽塔就跟那些宗门比武的擂台类似,只不过这里不是点到即止,而是死斗,不仅是人与人斗,还有人与灵兽斗,常年游走在死亡边缘,很多修士都需要发泄,鲜血和杀戮无疑是最好的良药,斗兽塔是散修快速赚取灵石的地方,也是很多修士尽情释放压力之地。当然,还有人为了证明自己,或者是为了突破自己来到这里。
斗兽塔一到二层是凝神期以下修为。三到五层是筑基期,六七层是金丹期,八层是元婴期,至于九层么,没有人进去过,自然不知道九层内到底有什么了。
七层是金丹期修士之间的对决,云长渊进去之后。就看到了那跪倒在场地中央的人。
那是一个少年。
他一头黑色零碎短发,发型和衣服都十分怪异。跟整个苍穹界都格格不入。他半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云长渊看到他的手臂上全是血,他的骨头折断刺破皮肤钻了出来。即便是这样,他仍旧撑着地面想要用力站起身来。
他站起来了,他的双腿在颤抖,仍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他鼻青脸肿满脸都是污血,却提起拳头,冲着对面那金丹期修士再次砸了过去。
“哎,这小子看着很勇猛,修为也不低,但打来打去就只会那几招。身上也没个法宝,能坚持到现在也不容易啊!”
“对啊,来来去去都是星辰拳法。开始的时候是能唬人,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谁还会让他近身!”
“还以为有奇迹发生呢,我在他身上压了十块灵石!”
“那是你蠢!”耳边传来那些修士嘻嘻哈哈的声音,云长渊脑子里仿佛断了根弦,发出嘭的一声响。
她不认识场中那个少年。但他受伤,就仿佛伤在她心上一样。
“啊!”柳芽闭上眼睛。她不忍心看那少年被对面那个金丹期修士打死,还用双手蒙了眼,然而下一刻,她听到周围的声音陡然消失了,整个斗兽塔一片死寂,仿佛进入了另一片时空。
她睁开眼睛,结果就看到云长渊徒手拆了斗兽场中的阵法结界,千机阁修士本来是要拦她的,结果在看到她的样子之后大家都露了怯,加上储天机摆了摆手,他们也就没有继续动弹,眼睁睁地看着云长渊进入场中,干涉了比斗。
“你,你要做什么?”
云长渊手一抬,一巴掌直接把那人打飞了出去,只是她靠近少年的时候步伐不由自主的慢了,那时候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担心,同样,她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她只是要救他,想给他一世长安。
在靠近他的时候,云长渊心跳加速了,她在紧张,毫无理由的紧张。
她取出一颗灵丹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也就在此时,少年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
他满脸是血,青紫一片,本是看不太清楚五官的,但此时此刻,云长渊觉得他看起来格外的顺眼,就像是看了很多年,刻在她心上一样。她很少笑,几乎从来没有真正温和的笑过,此时却下意识的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吃掉这颗丹药,你会好受一些。”
没想到,她话音落下,那一直屹立不倒坚强不屈的少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一头栽在云长渊怀里,用能动的那只手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眼泪倾泻而下,竟是打湿了她的衣衫。
“妈妈!”
云长渊的身子顿时僵硬了。
她心中的那点儿怜惜也陡然化作了怒火,这家伙是被打傻了吗,竟然逮着她叫妈?她乃纯阴之体完璧之身,修行千年也未走上双修之路,怎么会冒出这么大个儿子!
她想直接把人扔出去,结果发现少年竟然昏倒了,云长渊扯了扯嘴角,随后一头冷汗地把灵丹猛地塞进了少年嘴里。
云长渊素来心高气傲,苍穹界的男修没一个能入得了她的眼。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叫她妈,无疑于当众打了她的脸!
结果,她居然没杀了他。

不仅是她惊讶,那荡气回肠的一声妈把整个斗兽塔的修士都给震懵了。
驭兽宗的女煞神竟然冒出来这么大个儿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降服得了她?天啊,给跪了好吗!

152:美少年

昏迷的少年嘴角还带着点儿笑意,云长渊看在眼中,只觉得心情都愉悦了几分,她也就暂时忽略对方叫她妈了。
她把人交给柳芽扶着,随后朝储天机微微行了个拱手礼,并将手中装有灵石的乾坤袋递了出去。
“刚刚多有得罪,这些灵石算做我给千机阁赔罪。”她顿了一下,“这个少年我瞧着合眼缘打算收他为徒,不知阁主能否给个面子?”
她说话声音很大,整个斗兽场都能听到。
话音落下,斗兽场内一片哗然。
世人都知道驭兽宗云卿极为护短,养出了个无法无天的徒弟叫云长渊。云卿就只有那么一个徒弟,而云长渊虽然已经是元婴后期了,却根本没有收徒的意思,然而现在,她居然看中了斗兽塔内这个脏兮兮的少年?
被云长渊收为徒弟,那可是一步登天了。
而云长渊都说了她有意收这少年为徒,以他们那一脉的脾气,千机阁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的话不晓得他们会闹出什么事来,让云长渊看中的徒弟在斗兽场比斗,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跟他打?
储天机笑了一下,“这少年倒是好运,能入了云姑娘的眼。”他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上有个酒窝,像是盛满了阳。 光一样温暖,柳芽看着都有些痴了,一时呆愣在原地,险些连人都没有扶稳。
“既然你没意见,那我就告辞了。”云长渊委实不是什么虚伪客套的人,既然你都笑了,就证明你没意见,你没意见的话,我就懒得跟你啰嗦了。人我带走,你们继续。
至于那储天机脸有多美,笑容有多温和,云长渊完全忽视了。
储天机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出了斗兽塔。还带着云长渊去了千日湖边的灵舟上,将她们送出了千机阁。等到云长渊祭出飞行法宝离开了,储天机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久久不发一言。
“阁主,现在应该怎么办?”
储天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手掌摊开,掌心处有一道红线往上蔓延,延伸到了中指第一指节的位置,他盯着那红线看了半晌。许久之后五指缓缓合拢手掌握成拳头,冷声道:“我自有安排。”

云长渊把少年带回了驭兽宗。
在路上的时候少年就醒了,因为灵丹的缘故,他身上的外伤也恢复了七七八八,断了的骨头都长好了。不过他一点儿不长记性,继续管云长渊叫妈,还想伸手去抱她,这让云长渊很恼火。直接给他施展了定射,让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直挺挺地在飞行法宝上站了整整一天。
等到了灵韵山,云长渊直接把他扔进了温泉里,让他洗干净了再过来见她。
她身上没有这种十四五岁的少年要穿的衣服,便吩咐仆人去领了几套弟子服过来,放到了温泉边。她等了许久都没看见那少年上来,云长渊有些不满地皱了眉头。她走到温泉边上,看到那泡在里面露了一颗头在外面的少年,没好气地道:“你已经泡了整整一个时辰了,还不上来!”
少年扬起头,脸上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妈咪,那衣服我不会穿。”
他也想出去啊,但是刚刚穿了好久都没有穿对,无奈之下,他只能又钻回了温泉池里。
石苔委屈地看着那冷着一张脸的妈咪,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一直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十四岁成年礼,他驾驶着s级机甲到无人星猎杀虫族,结果追踪到了一只s级的虫族,他曾发誓要杀光所有虫子为父母报仇,所以看到了s级虫子直接杀红了眼,追着那s级虫子一路跑,结果撞进了一个黑洞之中。
在那里,他经历了从未遇到过的巨大危险。
他和他的机甲,仿佛被巨力揉碎了一样,他亲眼看到那只慌不择路的虫子被扭曲被挤压得粉身碎骨,他以为自己也死定了,他的成年礼会和爸爸一样,遭遇一场致命的打击,只是他不后悔。
想来他的爸爸也不曾后悔过,若不是那场成年礼让他失去了双腿和精神力,他也不会遇见妈妈。他用灵气屏障勉强护住了机甲,在那黑洞之中颠簸起伏,巨大的压力让机甲变形,也让他渐渐丧失了神智。
那个黑洞之中仿佛潜藏了一只野兽,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身体,也吞噬着他的神魂。
死了,就能够见到妈妈了吧。
后来,他没死,他醒了过来,周围都是一些奇怪的人,他们衣着古怪,不用机甲,用一些古怪的手段便能攻击到他,他们把他抓了起来,抢了他的机甲,还把他丢进了斗兽塔,让他搏命赚取灵石…
这段时间,他所经历的痛苦,已经把他折磨得苦不堪言,只是,不管有多苦,他都不会屈服。当年妈妈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能够把他生出来,当年爸爸双腿废了成了联邦所有人笑话的废物,他们都不曾放弃。
他是他们的骄傲,所以,他也不会放弃。
在看到妈妈的那一刻,华长安觉得,他之前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他终于见到妈妈了。可是,他的妈咪似乎把他忘了呀。
他想要忍住眼泪,奈何这泪珠怎么都包不住,华长安深吸口气,还差点儿吸了鼻涕,他尴尬地抹了把脸,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感,索性把头都埋进了水里。
人前坚强冷漠的华长安,也只有在妈妈面前,才会真正像个小孩子。
他的冷静他的聪明在看到云长渊那一刹那仿佛都消失了,他只想扑到她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撒娇,他每天都在想念妈妈,他画了很多关于父母的心画,他记得小时候相处的很多细节。可是,她却忘了他。
或许,她不仅忘了他,还忘了华锦沙。
想到这里,石苔的眼睛更红了。他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像是一颗颗珍珠似的落下。融入了泉水之中。
云长渊本来看到水面上还有颗脑袋的,结果这会儿,连脑袋都消失了,那家伙居然沉到水底去了,这是在违抗她的命令么?她手中出现了一截鞭子,正要往水面抽下去,只是鞭子落到水面上时,云长渊又收了力道,她想了想。把柳芽唤了过来,“等下他从水里出来,你给他穿一下衣服。”
“哎?”柳芽愣了,“穿衣服?”
“恩,他不会。”云长渊揉了揉眉心,“骨龄也有十四岁了,居然都不会穿衣服。”
这下柳芽更惊讶了,“他骨龄只有十四岁。可是他应该有金丹期修为了啊,我还以为他至少有好几百岁了呢。”修士的容貌一般来说是年轻貌美的。除非寿元将近或是受了重创,他们才会显出老态来,这也是大多修士都显得年纪轻轻风度翩翩的缘故,虽然那少年看着年纪小,但他已经是金丹期修为了,刻意把自己的外貌弄得小一点儿也不足为奇。却没想到,他是真的这么小。
十四岁的金丹期修士,这得多逆天啊!
“金丹初期,应该刚刚突破不久。”云长渊想了一下,“跟我当年差不多。”
她当年用一百年的时间突破到了元婴期。而元婴之后修为每进一层,都至少需要百年光阴。她现在已经千岁,也不过元婴七层修为。这还是她有师父做靠山,资源取之不尽的条件之下,若是其他人,基本上要千把年才会有所进步。
“以后你不用去灵兽园了,专门伺候他吧。”说完,云长渊转身离开了。
而等她走后,石苔从水里冒出个脑袋,他那头发在柳芽眼里特别短,像是个小刺猬一样。
不过对方是金丹期修士,柳芽是不敢笑他的,她捧着衣服恭谨地站在旁边,只待他从水里出来,便伺候他穿衣了。
石苔面无表情地看着柳芽,许久之后他才露出了半个身子。
“那衣服应该如何穿才是正确的,你往你身上套着演示一遍。”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傲的样子倒是跟云长渊如出一辙。柳芽想了一下,她袖子掏出个木偶,随后施展法诀让那木偶变大,接着把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到了木偶上,等她完成之后才道:“前辈你看明白了吗?”
“恩。”石苔点点头,闷声道:“你转过身去。”
柳芽噗嗤一笑,她都一百多岁了,哪里会偷看十四岁的小屁孩了,不过她还是依言转了身,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华长安才道了声好了。
此时柳芽才算是真正地看清了这个少年。
他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容貌显得十分俊秀,粉雕玉琢似的,站在那里像是一颗挺拔的小白杨。他身上像是罩了一层薄薄的灵气,一双眼睛亮若星辰,比他身后的灵泉更加清澈,若不是那个刺猬头,他定是个风度翩翩的好少年,长大之后也是这苍穹界数一数二的美男。只是如今他眉头略显忧郁,还有那紧紧抿着的嘴角,似乎都显出他此刻的心情,不是那么的美好。
柳芽也不敢多看了,她带着穿戴整齐的华长安去了云长渊的洞府,还未走拢,便看到云长渊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柳芽把人带到之后直接离开了,云长渊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名字?”
“石苔。”
云长渊:“…”
她眉头皱起都能夹蚊子了。
这什么鬼名字?既然要拜入她门下,就应该改一个像样点儿的名字。云长渊皱眉思索,正要给他赐名之时,就听他又道:“石苔是小名,我叫华长安。”
他语气闷闷的头扭向一边,似乎还挺不高兴的。
长安?
她叫长渊,他叫长安,倒也算是有缘。
既然如此,这名字便不改也罢。

153:收徒

华长安出现的时候是在死域,那里没灵气,之后他遍体鳞伤被弄到了斗兽场,吸收的灵气都被用来修复身体了,旁人也就觉得他身体素质不错伤势恢复得挺快,修炼资质虽是不错却来历不明,所以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的天灵体资质没有暴露出来,直到现在洗干净了伤势也好了个七七八八,在灵韵山这样的灵气充足之地,他周身有了一层淡淡的辉光,加之云长渊修为高,这才一眼看出了他的真正资质。
云长渊自己的修炼资质就已经是万中无一极为优秀的了。
她收的这个徒弟还要胜她一筹,想来师父看到也会满意得很。云长渊敲着华长安分外顺眼,脸上还带了一点儿温和的笑意,只不过华长安这会儿心头既高兴又难过,几乎搅成了一团乱麻,他垂着脑袋站在那儿,显得沮丧至极。
见他这幅样子,云长渊笑容收敛,她冷冷道:“怎么,你不乐意?”
对方年纪轻轻已经有了金丹期修为,想来是有师门的,云长渊想了想道:“你受重伤也没见师门有人来救你,那样的师门不要也罢,从今以后你入了我驭兽宗灵韵山一脉,这天底下便没有人再敢伤你。”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朗朗,气势惊人,举手投足间透出足够的自* 信。
华长安依然是皱着眉头,他不过十四岁的年纪,还是个少年,脸蛋上还有点儿婴儿肥,这会儿因为情绪不好,脸颊气鼓鼓的像个小包子,一点儿也没有因为抱上了驭兽宗这个粗大腿而感到半点儿高兴。
他盯着云长渊看了半晌,缓缓道:“我没有师门。我的修炼方法都是我妈妈教的。”
他说完之后竟是在原地打起了拳,少年郎像是一棵嫩竹,然而他的拳法却是刚猛有力的,每一拳挥出都带着破空的声响,显示出极大的力道。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但仍旧没有停下。一板一眼地挥拳,仿佛他的面前有一个看不见的敌人,而他就要用尽一切力气,把那人揍趴下。
有几次,华长安的拳头都伸到了云长渊的身前。
她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华长安出拳,看着他脚下的步伐,神色越来越凝重。
这是星辰拳法,却又有些许不同。云长渊想起自己上次在死域之中施展出来的拳法,便觉得她当时下意识打出来的拳法跟华长安这会儿的拳法极为相似,就仿佛师承一脉。
华长安打完一套拳法之后嗖地一下站定,他还冲云长渊做了个古怪的姿势,他右手握成拳头,击打在了自己左胸的位置,冲着云长渊高声喊道:“为了守护,为了荣耀!”
这是联邦军人为了守护心中所爱献出心脏的礼节。他的爸爸妈妈都是最优秀的军人,所以华长安才会做出这个动作。在潜意识里,他心头还抱有那样的期望,期望她能够想起来,想起自己,想起爸爸。
云长渊:“…”
云长渊看着华长安身板站得笔直,一脸严肃地在她面前做出一个古怪的姿势。她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苦恼,她千年来都没动过收徒的心思,哪晓得这一收,似乎就收了个奇葩?
拜师礼三拜九叩敬师父茶,他这个是个什么动作?
虽然看起来还挺有气势的…
云长渊叹了口气。心道他大概来自于某个苍穹界某个偏远部落,里面还存在着一些很特别的仪式吧。
“我师父是驭兽宗掌门云卿,他现在正在闭关,因此收徒仪式暂时就免了,等师父他出来再来替我们主持…”云长渊是没当过师父的,但她隐约觉得自家师父对她太过宠溺了一些,所以她便打算对这新收的徒弟严格一点。
“我们驭兽宗修士一生都在与灵兽打交道。”云长渊掏出一块玉简丢到了华长安手里,“这是灵兽图鉴,好好记,明日一早我便考你,若是错了,便会受罚,明白了吗?”
她布置了任务之后就准备回洞府了,想要认真修炼现在是不行了,她先炼些丹药让徒弟身体完全恢复,看他的身体应该是吃过不少的食物需要重新淬体,既然他喜欢拳法就给他找个拳套类的法宝…
云长渊一边走一边想,只觉得收了个徒弟,仿佛多了好大一个负担一样,只不过她似乎并不讨厌这样的负担,还挺乐在其中。
只是还没进入洞府,她听到那孩子大吼了一声,“妈妈,你还记得华锦沙吗?”
妈妈…
云长渊脾气一直是不好的,她几次三番的忍了,现下却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她回首就是一鞭子,擦着华长安的脸颊抽了过去,在他脸上抽出一道红痕,“我是你师父。”
本是极为震怒的,但看到对方眼睛里又有了泪珠儿,云长渊抿了一下嘴唇,这才道:“你认错人了。莫非我与你娘长相很相似?”云长渊自己是个孤儿,对父母没有任何印象,理解不了这样的情感,她本是要责罚这新收的弟子的,这会儿看他脸上都有了两行清泪,便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沉着脸道了一声下不为例。
却没想到他仍旧哽咽着道:“你不记得华锦沙了吗?”
华长安从领口里掏出了一根银链子,因为那链子上没灵气不是法宝,所以他这东西没被别人拿走,也未曾引起过云长渊的注意。而华长安跑到云长渊面前之后把链子上的挂坠掏出来,按了一下旁边的开关,挂坠拍的一声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张画像。
这个挂坠是联邦的科技产物了,打开之后那副画就直接显现在了空中,画上有一男一女,他们的身后是浩瀚星空。
“这是你娘?”
云长渊看着那画像上的女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那女子虽说与她有些相似之处,但很明显不是她。至于女子身边的青年男子,云长渊眉头锁得更深了。这模样虽是俊秀,在苍穹界却算不得什么,千机阁的褚天机就比他生得好看些,而若是跟师父相比,那就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了。
这画是长安自己画的,画中满是对父母的思念。心画是能够传递出情绪的,云长渊也能够感觉到长安的情感,所以这个时候她难得的没有打击他,而是道:“画得不错。”
“水镜术也能够让画面在空中显现,但是你这个没有一点儿灵气波动。”相比起画,云长渊更好奇他手中那个链子,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没有调动灵气施展法诀啊。
而且这链子里也不像有阵盘的样子?
华长安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淌。他心头是很难过的,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然而在发现云长渊真的想不起自己,更忘了爸爸的时候,他的眼泪忽然就止住了。
他不哭了。
他胡乱抹了眼泪,静静地看着云长渊,那视线里仿佛沁了水的刀子,让云长渊觉得被他那么看着。身上的肉仿佛被一刀一刀给剐了,莫名有些心疼。
“知道了。师父。”他一字一顿地开了口,声音极为沙哑。
华长安十四岁,声音正处于变声期,是以明明人长得很嫩,略带点儿婴儿肥的脸蛋跟包子似的,声音却是有些沙哑。这会儿情绪低沉,声音就更显得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