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可是明显并不起劲。
“那你想做什么,一天到晚玩吗?”
“要不是怕大伯生气,我根本不想考本校高中,上个普通中学也一样。”辛辰没志气得十分坦然,“可是我还是得好好考试,不然他又得去找关系,甚至帮我交赞助费。大伯什么都好,就是对笛子和我的这点强迫症太要命了。”
路非知道强迫症是辛笛私下对她父母高要求的牢骚,显然辛辰绝对赞成她堂姐了。可是他不认为这算强迫症,放低要求和没目标的人生在他看来才是不可思议的:“你不给自己订个目标,岂不成了混日子。”
“又打算教训我了,”辛辰倒没被他扫兴,“人最重要的是活得开心,像你这样大概是在学习中找到了乐趣,可我没有,所以别拿你的标准来要求我。”
“那你的乐趣是什么?”
“很多啊,穿上一件新衣服,睡个不受打扰的懒觉,听听歌,看看电影,闻闻花香,吃巧克力冰淇淋,喝冻得凉凉的汽水,还有……”她回头,一本正经看向他,“和你这样坐着聊天。”
这样琐碎而具体的快乐,尤其还联系到了自己,如同一只手微妙拨动了一下心弦,路非被打动了,预备好深入浅出跟她讲的道理全丢到了一边。
他姐姐路是大他8岁,他之所以和辛笛一向亲近,除了她父亲给他父亲当了很长时间秘书,两人很早熟识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两人家庭近似,都有着同是公务员、性格严谨的父母,有着严格的家教,言不逾矩行必有方。
他一直不自觉地以父亲为楷模,举止冷静,处事严谨,有超乎年龄的理智,对于学校女生青春萌动的示意从来觉得幼稚,都是有礼而坚决地回绝,并不打算和任何人发展同学以上的友谊。
而小小的辛辰,没有任何约束的辛辰,是路非长大后拥抱的头一个女孩子,在他甚至没意识到之前,她已经以莽撞而直接的姿态走进了他的内心。
她坦然说起对他一直的注意,用的是典型小女孩的口吻:“读小学时我就觉得,你在台上拉小提琴的样子很帅。”
路非微笑。
“可是你也很跩,看着不爱理人,很傲气。”
路非承认,自己的确给了很多人这个印象。
“不过熟了以后,发现你这人没初看起来那么牛皮哄哄。”
路非只能摇头。
“以后有空拉琴给我听,好吗?”
路非点头答应。
“你抱着我,让我很安心。”
啊,那个拥抱,他当然记得她小小身体在他手臂中时,他满心的怜惜。
入夜,辛辰跟路非一块下楼,非要带他去平时不可能进的一个小饭馆吃晚饭:“我在这可以挂帐,等我爸爸出差回来一块结。”
吃完饭后,他再送她上楼,嘱咐她把门锁好。他摸黑下去,第一次想到,自己已经18岁,马上就去念大学,居然喜欢一个14岁的小女孩,这样的趣味是不是有点特别。
只是喜欢,没什么大不了,他安慰自己。回头看向夜色下老旧的宿舍,想到她宛如明媚阳光的笑容,他在黑暗中也微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现实与回忆交织,不是故意留悬念:)
谢谢留言的每一位元宵节快乐,下次更新时间是本周三------------------6月3日已修
第九章(下)
辛辰怕这样突如其来的安静,空气中仿佛浮动着回忆,这些回忆一点点在眼前清晰起来,似乎有形有质,触手可及。她几乎能感受到炽热阳光透过法国梧桐的浓荫洒下斑驳光影,隐约听到年少时自己清脆的笑声,嗅到合欢花清淡的香气,而记忆中那个翩翩少年注视着她,此刻与面前这双深邃的眼睛重合在一处,同样满含关切和温柔,如同没有隔着长长的时间距离。
她紧紧咬住嘴唇,将自己拉回现实。很久以来,她已经学会了将回忆妥帖地收藏在内心一角,不轻易去翻动。
辛辰成功地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将一直紧握的手机随手放在一边:“你说得没错,楼下果然贴出了拆迁公告,看来这房子快住到头了。”
路非并不介意她转移话题:“你有什么打算?”
“看看再说吧。”
路非不准备再由她敷衍过去:“你没看公告日期吗?”
“没留意。”
“马上要开始拆迁补偿协商了,这次开发商是昊天集团,他们一向以追求效率著称,已经将拆迁委托给了专业拆迁公司。据我所知,国内拆迁公司的行事和口碑并不好,可保证速度是出了名的。”
“没关系,我并不打算做钉子户,大部分人能接受的拆迁条件,我肯定也能接受。”
“你以后想住在哪,喜欢看江还是看湖?也许近郊小区带院子的房子比较好种花一些,哪天我开车带你去看看。”
辛辰摇头:“不,我对买房子没兴趣,拿到拆迁款,正好去别的地方走走。”
“去哪里?”
“还没想好,也许去个气候温和点、四季花开的地方住一阵也说不定,反正我的工作在哪完成都是一样。”
“你又要在我回来以后离开这里吗?”
辛辰带点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会这样推测?这中间根本没有因果关系。你去过很多地方了,知道生活在别处的感觉。我从小待在这个城市,除了旅行,从没离开,想换个环境不是很正常吗?”
“我没法不做这样的联想,上次我回来,你去了秦岭;这次你又说要去别的地方,索性连哪里都不说了。”
“我们完全不通音讯快七年了,各有各的生活。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一定要把两件不相干的事联系起来看呢?”
“你我都一样清楚,这中间并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关系,对吗?”他注视着她,平静地反问,辛辰只能移开自己的视线。“小辰,别否认。你并不想再看到我,为了躲开,你在一次没有充分准备的徒步中险些送命,现在你又决定离开从小生活的地方。”
“你想得太多了,路非。我的生活并不是你的责任。”辛辰几乎是不假思索冲口而出,两人同时怔住。
良久,辛辰疲惫地笑了:“对,这话是你在我17岁时跟我说的:辛辰,你的生活终究是你自己的事,不是我的责任。你看,每一个字我都记住了。后来我再也没让自己成为任何人的责任,所以,继续让我安排自己的生活,你也去过你的生活,好吗?”
这个拒绝来得如此明确直接,路非默然,看着面前这个依旧年轻美丽的面孔却有着苍凉冷淡的表情,他的心抽紧了:“我恨我自己。虽然自我检讨没什么意义,可我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小辰,居然用这么冷漠的一句话伤害了你。”
“我忘了,你还是这么爱反省自己。不,路非,我并没清算或者责怪你的意思,也不是和你赌气。事实上,你这句话对我来说是金玉良言,绝对不算伤害,我早晚都得懂得这个道理,学会自己对自己负责。”她偏头,脸上再度出现那个漫不经心的微笑,“由你教我学会这一点,我很感激,这比让生活直接教训我,要来得温和得多。”
她语气平和,脸上微微含笑,路非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手机响起,辛辰拿起来接听,是戴维凡打来的,他告诉辛辰,她设计的那个LOGO,客户刚才已经去看过了,对第二套方案比较满意,同时提出色调要做调整,辛辰一一答应下来:“好的好的,虽然我觉得你的这个客户很可能有点色弱,但谁出钱谁是老大,我按他说的来调整好了。”
她回头看着路非,笑道:“这会真的有点忙,我们改天再聊吧”
她再次客气地对他下逐客令,路非长叹一声:“这个周六,我请辛叔叔一家吃饭,到时我来接你,好吗?”
辛辰觉得大妈李馨恐怕不见得会欢迎自己,可并不说什么:“我跟大伯联系一下再说。”
门在路非身后关上,辛辰怔怔站立着,过了好一会,她走进了卧室。她的卧室跟外面工作室一样装修得极简,一张铺了米白床罩的床,一个大衣橱,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多余的陈设。
她打开衣橱,里面衣服收纳得整整齐齐,没一丝零乱。她从角落取出一个暗红色牛津布包,盘腿坐到地板上,打开这个包,取出里面的标准比赛橡胶和布制国际象棋垫,展平放到自己面前,然后将一个个棋子摆好。
“王对王,后对后;黑王站白格,白王站黑格。白后站白格,黑后站黑格。”
“后是国际象棋中威力最大的子,横、直、斜都可以走,步数不受限制,不过不能越子。”
“对,这就是易位。”
“不,不行,这样不符合规则。”
“又要赖皮吗?”
这副国际象棋是她15岁时路非拿来给她的,那一年,辛开宇依然满处逍遥地做着生意,很少着家。路非经常过来给她实习功课,陪她下棋消遣。他低沉悦耳的声音此刻仿佛仍然回响在室内。
尽管装修时她对这个房子结构做了最大限度的改变,旧时家具全部换掉,包括他们曾多次坐在阳台上聊天的那两张老式藤椅,虽然基本完好,她也让装修工人拿走了。
可是她终于留下了这一副国际象棋。
她清晰记得所有的规则,却再没和任何人对弈。只在某些寂寞的夜晚,她会拿出来,默默摆好,听着那个声音的指导,移动着棋子,仿佛那个少年仍坐在对面,耐心指导着自己。
“你生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有时完全无视别人的感受。”辛辰的上一任男朋友冯以安曾这样指责她。
她毕竟不是那个一语不合就会拂袖而去的任性女孩子了,只含笑说:“嗨,我们公平一点,我并没要求你放弃你的世界,也没要求你把我的感受看得太重要。”
“我们这算恋爱吗?”
“散步、吃饭、看电影、拥抱,再加亲吻,不算恋爱算什么?你不会和路人甲做这些事吧。”
“我当然不会和随便哪个人做这些,不过,你表现得并不在意跟你做这一切的是谁。”
“说得我好象对男人没一点要求了。”她抗议道,底气并不足。
“你的要求并不针对我这个人,你只是要一个还算知趣顺眼的人在你不工作、不徒步、不旅行、不发呆的时候陪你罢了,说到将来,好象是我一个人的事,你根本不在乎。”
她只好认输:“对不起,我还当自己差不多已经成了个合理的好人了,没料到在你眼里我竟是这么个德性,。”
冯以安带着她不理解的怒气转身而去,隔了几天他来找她,她并不娇矜作势,两人讲和,可到底留下阴影,这样的争执越来越频繁,每次都以冯以安的拂袖而去告终,到了最终分手,她承认,尽管不悦,可她的确觉得也算是解脱了。
冯以安的父亲是她大伯辛开明的老同事,关系密切,同样担任着另一个部门的领导职位,辛开明对他们的分手大为不解:“小辰,你真得把任性这个习惯改改了。”
辛辰自知前科不良,只能辩解:“这次分手是冯以安提出来了。”
“不管是谁提出来的,你们都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不要儿戏。上次我见到老冯,他还说他儿子很满意你。”
“大伯,不用谈了,冯以安已经交了一个新女友,前几天我们在路上碰到过。”辛辰无可奈何地告诉大伯,前因后果扯起来未免说不清,她只有把这个事实说出来。当时冯以安跟她打招呼,主动介绍身边可人儿,十分客气周到,似乎再没一点不愉快,当然已经是无可挽回了。
听到他才分手就另觅新欢,辛开明更加恼火,几乎要打电话给他父亲兴师问罪,辛辰赶忙拦住,笑着说:“千万别再问什么了,分手很平常,大伯,我们性格合不来罢了。”
一边的李馨却只若有所思:“小辰都这么说了,年轻人的事,别管太多了。”
辛开明只得作罢。
辛辰松了口气,这一年多的交往,两人算得上相处融洽,可是冯以安并没冤枉她,她的确并不投入。当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再任性的时候,她还保留着一点任性,那就是将一部分生活固执地留在那个只剩下自己的世界里。
冯以安要求的专注她给不了,有这个前提在,分手的结果来得并不伤人。
辛辰伸手一扫,将面前的棋盘搅乱,抱住双膝,往后靠到衣橱上,透过卧室窗子看出去,只见那群鸽子低飞掠过。
她选择了有理智地生活,种花、徒步,认真工作,和同样理智可靠的男人交往,尽管欠缺一点热情,可是温和宽容无可挑剔。
她只是不能放弃她从14岁就开始拥有的温暖回忆,哪怕他后来决绝地走出了她的世界,和她再无一丝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很厉害,猜到下一步发展了,哈哈下次更新时间应该是周五谢谢留言的每一位读者-------------------6月3日已修
第十章(上)
辛笛对着手机嗯嗯啊啊,这是她成年以后接妈妈电话时的标准语气。
放下手机,辛笛叹气。一直到读大学那一年,她妈妈李馨都是她生活绝对的统治者,决定什么时候受孕放她来人世只是开始,接下来决定她吃哪个牌子的奶粉、上哪个幼儿园、哪一种兴趣班、学什么乐器、跟什么老师学哪一种画法、念哪一个小学、中学、进哪一个班主任带的班、穿什么样的衣服、交什么类型的朋友、看哪一部电影和课外书……巨细无遗,无所不包。
被这样管束着,循规蹈矩长大,居然还会保持想象力,对艺术有热情,辛笛觉得,完全可以毫不脸红地夸自己一句:你真是一朵奇葩。
她永远记得,辛辰第一次来月经,是在十三岁时的暑假,小姑娘不慌不忙找她借卫生巾,然后换内裤,洗干净晾好,看得她好不惊奇,这和她初潮时惊惶失措从学校跑回家的对比实在太强烈了。她羞愧地问:“辰子,你不害怕吗?”
辛辰反问:“有什么可怕的,我爸爸早给我看了生理卫生的书,告诉我肯定会经过这个发育的过程。”
辛笛知道爸爸关爱她的程度当然比小叔叔疼辛辰来得强烈,可她不能想象做父亲的会和女儿谈论这个话题。就算她母亲,也是在事后才含蓄隐晦地讲了点诸如应该注意的卫生事项,同时附加以后要更加自重自爱的淑女品德教育。
上大学后,辛笛搬进美院出名条件简陋的宿舍,头一次和另外五人同一间房,有同学想家想得悄悄啜泣,有同学不适应集体生活满腹怨言,只有她简直想仰天长笑,觉得自由来得如此甜蜜酣畅。
她当然爱她的妈妈,可是她不爱她妈妈为她安排的生活,更不爱那些一直陪伴她长大的灰扑扑且不合身的衣服。谁要跟她说衣服只是身外之物之类的话,她保证第一时间冷笑,不对,就她的切身体会来讲,衣服对人身体和灵魂发育的影响,怎么说都不为过,她一向赞成这句话:You have a much better life if you wear impressive clothes(如果你穿上令人一见难忘的衣服,你的人生会更美好)。
一周只回一次家,自己安排自己的衣着,辛笛用最短的时间适应了大学生活,等李馨发现女儿不可逆转地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已经回天无力了。
辛笛慢慢学会了用嬉皮笑脸来搪塞妈妈,包括在催她相亲交男友结婚的这个问题上,从一开始的正色谈心到后来的怀柔攻势,她通通能应对自如。
比如妈妈说:“小笛,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辛笛会无比诚恳地回答:“我一直在考虑,很认真,我得出的结论是宁缺勿滥。”
到她拖到28岁时,妈妈再也没法等她慢慢考虑了:“小笛,我一想到我和你爸爸走了以后,只剩你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这世上,就觉得难受。”
平常女孩子大约很难抵住母亲这样的温情告白,辛笛把这话转述给好朋友、同样28岁未婚的叶知秋听时,叶知秋当即眼中有了泪光。
可是辛笛只笑着挽住妈妈的手,一样满含深情地说:“妈妈,您和爸爸这个年龄都是中流砥柱,正为国效劳还没退休呢,怎么说这话。再说了,我要是遇人不淑的话,远比一个人孤零零生活来得可怜,对不对?”
她妈妈简直无言以对。
然而这次,她妈妈在电话里跟她说的话,不是她能随便敷衍过去的了。
她知道妈妈一直喜欢路非,当然,那样优秀的男人,谁会不喜欢。
从上幼儿园就保护她的玩伴,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之一,辛笛也是喜欢的,年幼时她曾顺口说过:“我长大了就和路非结婚”,逗得两家大人笑得合不拢嘴,并顺势开玩笑订下娃娃亲。
只是她清楚知道,两人之间的这份喜欢从来没带上过男女色彩。更不用说,她现在知道路非对辛辰有超乎友谊的感情。
辛笛不敢跟妈妈说这话,她妈妈一向很明确地认为,辛辰至少破坏了她和两个男孩子之间可能的发展,一个自然是路非,另一个是她的大学同学、学摄影的严旭晖。
而辛辰的上一任男友冯以安,李馨也曾打算优先安排给辛笛:“这孩子很不错了,他爸爸和你爸爸以前同事多年,他和你同龄,名校毕业,事业发展顺利,家庭条件合适,无不良嗜好,性格也好。”
辛笛被这个标准相亲介绍弄得大笑,坚决拒绝见面,李馨才作罢。
辛辰与冯以安分手后,李馨现出“我早料到了”的表情,更是让辛笛费解。
辛笛觉得李馨派给辛辰的那些罪名来得都很无妄,先还尽力跟她妈解释。
“我跟路非就是兄弟姐妹,发展下去无非是姐妹兄弟。再说辰子那会才16、7岁呀,您未免太夸张了。”
李馨只无可奈何看着她:“你太单纯了小笛。辛辰那孩子人小鬼大,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辛笛本来想说“我如此单纯也是拜您所赐”,不过毕竟不敢太惹有风湿心脏病的妈妈生气,只能咽了回去。
提到严旭晖,辛笛更惊奇了。
古人说穷文富武,到了现代,进美院相当于学武,较之一般院校烧钱,而学摄影专业投入更大一些。他们上学那会数码相机尚未普及,拍摄设备自不必说,胶卷、冲洗也是一笔可观的开支,更不要说还得时不时出外采风,或者请模特拍摄。严旭晖家境富裕,经常天南地北到处跑,按快门时视胶卷如粪土的潇洒作派着实折服了包括老师在内的好多人。
他热衷拍摄的主题首先是美女,其次才是风景。他和辛笛交流时装摄影,颇有共同话题。两人有近似的品味和见解,都有些恃才傲物和小小不羁,他也能很好理解辛笛的设计表达,拍摄出来的效果能让辛笛满意。于是两人时常凑在一块,在校园内外兜搭模特美女,辛笛出设计构思,想点天马行空的主题,由他拍些所谓创意片出来,居然也赢得了不少好评,有的被杂志采用,有的还得了不算重要的奖项。
李馨毕竟不放心辛笛,时常会盘问她的行踪,辛笛把严旭晖当个完全无害的中□代给她妈妈让她放心。不料严旭晖瘦瘦高高,貌似忠厚,谈吐斯文,在长辈面前能很好隐藏自己的棱角,竟然颇得李馨好感。
大二那年辛笛要去北京看服装展,妈妈照例追问同行的人,听到有严旭晖的名字先是意外:“他又不是学服装的,看哪门子服装展。”随即点头,“小笛,有他跟着照顾你,我也放心些。”
辛笛懒得解释他是奔服装展上模特如云去的,没想到李馨就此误会了。
等到大三那年,辛笛说服辛辰穿上自己的得意之作,请严旭晖拍摄,他顿时被辛辰倾倒,拍出来的一组照片十分成功。
辛开明看辛辰在高二下学期突然表现得无心向学成绩大幅下滑,开始安排她学美术,以便报考艺术专业升学,严旭晖也自告奋勇来指导她。他那点小心思被辛笛看出来,辛笛不客气地警告他收敛着点:“我妹妹可还是未成年少女,又要读高三了,你要胆敢去骚扰她,当心我跟你翻脸。”
严旭晖点头不迭,可还是按捺不住,在假期也跑去找过辛辰,后来还说服她拍了一组广告照片,闹出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李馨生气之余,自然推断出了一个移情别恋的故事,后来每每提起,让辛笛好生挫败。
“这都哪跟哪呀妈,我跟严旭晖就是校友,再纯洁不过的同学关系,我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不要把我跟他拉扯到一块。”
“谁和谁开始时都是纯洁的友谊,你们同学之间恋爱到结婚的还少吗?”
辛笛明白,她说服妈妈和妈妈说服她的可能性一样低。而且她发现,只要她没交男朋友,她妈妈就会坚持己见,为自己才华横溢、性格开朗的女儿至今单身找最现成的解释。她只好由得妈妈去了,反正妈妈的牢骚只在家里发,爸爸跟她一样不以为然。
辛笛没法满足妈妈的要求,她陆续谈了几场恋爱,却始终做不到专心投入。她自认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可是她无可救药地爱批评别人的衣着,没几个人过得了她的品味这一关;她自认不是一个寡言的人,可是她对国计民生问题一概没共鸣,要她对着一个沉闷的白领精英找话题,就要了她的命。那些平淡如水的相处模式,让她觉得还不如将时间花在独自在家看时装发布会光盘来得有趣。
她曾好奇地跟辛辰交流:“恋爱的乐趣到底是什么?”
那时辛辰念大学二年级,身边有个帅气的男孩子跟出跟进,她只笑:“可以让我不寂寞吧。”
寂寞?辛笛觉得这词离自己实在很遥远。她的确从来没有寂寞的感觉,她在学校里人缘不错,有知心密友叶知秋,有大把欣赏仰慕她才华的老师同学;工作以后,更是忙得没空寂寞,只恨独处的时间太少,不够好好沉淀下来整理设计思路以求进一步的提升。
如果恋爱只是占据自己有限的一点业余时间,她耸耸肩,决定还是算了。
当然也有谈得来的男人,辛笛的前男友阿风是个很好的例子。两人在一个画展偶然认识,穿着格子衬衫的阿风看上去有几分像文艺青年,有点不过火的干净与落拓不羁气质,衣着是随意的精心,谈吐风趣。
说起正职,阿风与朋友合开着一个汽车修理改装公司,跟文艺半点边也不沾,只是另外投资着一间算不上赚钱的酒吧,偶尔还兼职驻唱,喜欢冒险,正将兴趣由自驾转向更刺激的登山。
辛笛与他互留联系方式,后来约会起来,他们喜欢相同的艺术流派、欣赏差不多的乐队、电影、导演和作家,这样高度的兴趣跟品味契合,让辛笛也有点疑惑了,莫非真的遇到了对的那个人吗?
可是慢慢相处下来,他们谈得固然投机,却实在找不到一点心跳与悸动。一天熟过一天,可以相互拍肩膀说心事了,却没办法有拥抱亲热,更遑论接吻。难道这能算恋爱的感觉?
别人给辛笛的答案可不是这样的。
辛辰笑着说:“你要是与他没办法有身体上的亲密感,再谈得来也就是个知己蓝颜。”
辛笛正陷在恋爱中的好友叶知秋说:“我与他在一起时,有时什么也不用说,各做各的事,可是偶然一回头,他一定也同时正回头看我。”
辛笛颓丧地承认,她这不叫恋爱,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她把一个可能 的男友变成了哥们。
阿风与她有同感,他们一致同意,还是退回去做好朋友更合适一些,而且半开玩笑地约定,如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而家里人又逼婚,35岁以后不妨在一起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惦记老戴的人不少啊,放心,他会出来晃的不管有没情人,明天情人节快乐谢谢留言的每一位,下周再见-----------------------6月3日已修
第十章(下)
路非悄然回到本市工作,而且说起已经和女友分手,处于单身状态,李馨再次被激发了想象力,刚才就在电话里将话题往他身上扯,辛笛的头顿时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