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也得有自己的立场跟原则。”
“我仔细评估过,得出的结论是还在授信放贷的风险控制范围以内。”陈向远
干巴巴地说,“我帮沈叔叔申请的这笔贷款资金并没有他要求的那么多,只能勉强
帮信和渡过眼前难关,让服饰公司那边的压力稍微得到一点儿缓解。小娜刚定下
心来决定好好做事,拿出了新品牌的全部开发计划。他们实在太需要资金了,现
在如果处理不好,恐怕这一切都得泡汤。”
王灿的心底一阵发冷,“你会因为这些怪我吗?”
“别多想,报道只是导火索而已,主要还是沈叔叔错误判断形势,太过急进,
才造成了眼前的局面。”他声音疲惫,“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你上去休息吧。”
王灿拉开车门下去,走进楼道,隔了防盗门回头,陈向远已经发动了车子掉
头,车灯从楼道一划而过,她停留在了黑暗之中。
她意识到,这是自他们热恋以来,头一次告别得如此生疏。往常他送她回家,
两人会吻别,有一次甚至吻到忘情,被她妈妈从楼上窥到,好好地数落了她。
当然,他表现得十分理性,既没有像沈小娜那样疑心她的动机,也没有将一
切后果归罪于她。可是这一点丝毫不能安慰到她,他当然是怪她了,更让她心寒
的是,他甚至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沈家的生意会受到影响而怪她。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上楼,悄悄开门回房,也不开灯,摸黑躺在床上。
王灿的职业生涯还是头一次面临这样的考验。
当然,和别的记者相比,这个考验来得并不惊险、刺激,反而十分私人化。
她只是做了一篇中规中矩的常规报道,谈不上挖掘了什么深度内幕,却居然危及
了她的感情。她不得不怀疑,究竟是爱情这个东西本来就格外脆弱,还是她与陈向远看似热烈的恋爱关系并不牢固。
至少在陈向远的心目中,沈家,尤其是沈小娜的优先级别都排在了她的前面,
而她回绝陈向远的要求时,并没有什么迟疑。她的理由充分而理智,似乎也没有
受到感情的影响。
他们能算是在正常恋爱吗?
隔了两天,王灿收到信和新任常务副总聂谦打来的电话,说周末约了几位业
主到信和的会议室进行恳谈,想请她参与,她马上便答应了下来。
信和邀请了十来位业主代表参加恳谈会,那天与王灿交谈过的韩律师也在其
中。沈家兴根本没有露面,聂谦和信和的律师、几个工作人员准时坐在了会议室。
尽管王灿事先上网查了聂谦的资料,了解到他作为职业经理人在地产界的名
气与业绩,但见面之后,还是有些意外。他看上去很年轻,而且有一张异常英挺
的面孔。
不过聂谦一开口便让人意识到,他已经饱经职场历练,气度沉稳,掌控场面
的能力十分强悍。他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客套,开门见山地
讲明今天他将与客服经理一起听取业主的要求,请业主代表畅所欲言。
他话一说完,便有几位业主当仁不让地发言了,他们的情绪跟那天在楼盘现
场一样十分激动,讲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抓不住重点,偏偏不肯放弃这个机会,
争先恐后地各说各话,有时甚至是在互相辩驳,会议室内一时嘈杂得不知所云。
而聂谦看上去没有任何不耐烦,只是偶尔在笔记本上写上几个字,任由他们从一
个问题说到另一个问题。
王灿当然不便插言,只能保持一个旁观的姿态,静静地听着。
韩律师显然也多少认识到了这一点,等其他业主吵嚷得累了,他站了起来,
声称由他来总结大家提出的问题,集中向聂总请教。
他的讲话要有条理得多,尤其抓住了信和未经规划局批准即更改规划这一点,
希望信和做出明确解释,否则将诉诸法律,要求停止施工,进行整改。其他业主 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说:“我们不怕打官司的,大不了大家凑钱,搞集体诉讼,
法院也不能不讲道理。”
“对,上次报纸报道过,园艺小区的开发商被判决赔了业主两百万。”
“我们本来就有律师,韩律师接过这种官司,很有经验的,对吧。”
聂谦等他们议论稍微平息,微微一笑,“韩先生说的这几点我都记下来了,各
位还有没有补充?”
没人接腔,他不疾不徐地说:“空话我就不说了。大家购买未来青年城,当然
是和开发商一样,看好了小区的未来。轨道交通即将建成,各位的物业已经在无
形之中升值。身为开发商,在二期在售的情况下,于公于私,都更有责任交出一
个合乎各位期许的物业。各位提到的这些问题,有些是细节,客服经理会记下来,
督促施工部门进行改进。有些问题,我们会与有关部门衔接,争取尽快给各位一
个满意的交代。”
一个业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气冲冲地说:“聂总你这缓兵之计可不大高明。
当我们是三岁孩子吗?开出空头支票哄我们回去,你们该交房还交房,已经更改
了的规划,还照旧施工,造成既成事实,逼我们最后不得不接受。”
聂谦保持神态不变,“交房的问题,我可以给一期业主一个明确的说法,不满
意的话,完全可以等我们整改计划完成后再收房,中间延期交房的责任由信和承担。”
几个一期业主交换一下眼神,不再说什么了,不等韩律师说话,聂谦继续说
道:“至于二期规划,各位已经反映到规划局了,信和也写了详细报告上去,就算
我们的回应没法让大家信服,也要相信相关部门会做出处理。”
业主相互小声议论着,韩律师保持着沉默,仿佛在思索什么。王灿心底已经
基本明白了信和的对策。
她不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两年多的记者生涯,让她见识过各种开发商处
理业主投诉的手段,知道业主看似群情激奋、人数众多,往往却只能结成一个松
散的联盟,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诉求,其实很容易被开发商左右、瓦解。尤
其是这样没有什么准备的不冷静对话,恐怕没办法从开发商那里争取到任何实质
性的好处。
更重要的是,未来青年城的业主大多数是为结婚而置业的年轻人,上次她去
现场采访的时候就发现,尽管一期存在那么多问题,但还是有接近一半的业主签了收房协议。至于二期变更规划的影响如此大,激起大家的愤怒,却也没有一个
业主公然喊出要求退房。
原因不外是青年城从预售至今,周边房价普遍暴涨,就算开发商退房,拿回
当初预交的房款,也已经不可能在同样地段买到同样面积的房子了,更不要提按
揭利息损失。
业主与开发商对这一点同样心知肚明,这就是沈家兴敢于悍然在没有得到规
划局正式批准的情况下变更规划的原因。
而眼前这位聂总,看来的确深谙如何处理危机。
恳谈会结束后,聂谦请王灿留步,会议室中只剩他们两人。聂谦示意秘书重
新沏茶端上来,“王小姐对这次会议的结果怎么看?”
王灿莞尔,“我会再采访一下相关部门,综合业主的反应以后,写一篇后续报
道,不过就我个人的看法,恐怕贵公司和业主双方对我的报道都不会太满意。”
聂谦笑了,“今天业主的反应王小姐已经看到了,相信会有自己的判断。我看
过你的上一篇报道,认为你写得很客观,我们也不需要一篇口风完全逆转的报道,
那样洗白只会招来更多猜测,请王小姐保持这种客观就好。” !
王灿不得不承认聂谦十分敏锐,“聂总,我可以提几个问题吗?”
“欢迎提问。”
“按我的推测,信和大概这两天已经基本补办好了变更规划的手续,只差一个
最后批复,所以你胸有成竹,并不惧怕业主以这个理由发起诉讼,对吗?”
“具体规划还是以规划局的批复备案为准。不过我坚持认为,业主是我们在这
个行业发展的基础,我们不希望因为任何理由和业主走上法庭,那样就是两败俱
伤,对谁都没有好处。”
“以聂总以往的资历,选择到信和任职是一个让人意外的选择。请问聂总是因为什么原因接受沈董事长的聘请?”
“职业经理人更看重的是挑战,信和刚好提供了足以让我兴奋的挑战机会。”
“江湖传言,聂总是被沈董事长以一个惊人的价码挖来,请问聂总对这种传言
做什么回应?”
“传言始终只是传言。人的价值,当然不能用区区一个价码来衡量。”
“这个回答非常标准,非常完美。”王灿笑了,“请问聂总目前是否已经全面了解信和三个在售楼盘的情况,并制订出新的销售策略?”
“我与沈董事长的交流十分坦诚,接下来针对各个楼盘的定位,会有不同的销
售政策出台,相信能够满足不同购房者的需求。”
“最后一个问题,我不会写到报道里面去。请问信和目前面临的资金问题将会
通过什么途径得到解决?”
聂谦破天荒地沉吟了片刻,“我全面负责销售,而沈董事长负责信和的资金运
作,这个问题只有他才能解答。不过,我可以坦白地讲,资金是开发商的命脉,
如果对这个问题没把握,我不会接手销售。”
王灿告辞出来,心里依旧没有什么底。按聂谦的说法,似乎信和的资金问题
并没有严重到造成危机的地步,可是陈向远却表现得毫不乐观。他们之间必定有
一个人的判断出现了失误,就算她并不关心信和的未来,可是陈向远的前途与反
应是她没法不关心的。
她正往公交车站走去,手机响起,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按了接听
后,居然是于琳打来的。
“王灿,我有点儿事想约你谈谈,是关于向远的,你现在有空吗?”
她当然立刻说有空。
“好,我们在你报社对面的那家咖啡馆见面。”
王灿赶到绿门咖啡馆时,于琳已经先开车过来了,她正坐在窗边位置喝着咖
啡,和上一次去漂流相比,她更显消瘦,一件雪纺衬衫穿在身上竟有些空空荡荡,
虽然仔细化了妆,却也掩饰不住憔悴之色。
“于琳姐,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于琳摇摇头,“工作再累能累到哪儿去。王灿,昨天向远找我,希望为信和申
请贷款担保,我仔细审查了他拿来的全套资料,实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还要介入
这件事。”
王灿没想到陈向远在信和无法取得银行贷款后,仍然在为此事奔走,心不禁
一沉,勉强镇定着说:“信和目前似乎很需要资金支持。”
“信和需要资金我能理解,担保公司本来就是靠替那些不符合常规贷款条件
的企业提供贷款担保来运作获利的,比信和情况更糟糕的公司我也见过,无非是收取高额担保费用,尽可能地控制风险。我想说的不是信和,我觉得向适介入这
件事,非常不妥。”
“于琳姐,你跟向远是老同学,应该比我更清楚,他和沈家的关系。。。。。。”
于琳摇摇头,“我当然知道。刘浩告诉我,本来向远的专业能力强,工作出
色,银行内部传言,他很有可能会升任市行信贷部的副总。但你写的一篇报道一
出来引起了他上级的注意。他在国家出台政策紧缩房地产企且信贷的当口,
还承揽信和这笔贷款,的确非常不谨慎,现在他们行已经叫停了这笔贷款,很可
能也会影响到他的提升。”
王灿好不难受,“写那篇报道前,我并不知道他介入了信和的贷款申请里。不
然我至少会先跟他好好沟通一下。”
“我没怪你,王灿,你只是在做你该做的工作,不必自责。我找你出来,想把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告诉你,让你劝劝向远,趁早收手,担保公司与各家银行都有
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还参与此事的话,迟早会传到他上司那里,对他可以说是没
有任何好处。”
王灿难既启齿,还是不得不说:“他甚至没告诉我这件事,那篇报道。。。。。。他多
少是怪我的,我没办法再去劝他,也许请明宇哥去劝劝他比较有效。”
于琳似乎一下被哽住了,隔了好一会儿,她苦笑一声,“王灿,我跟王明宇刚
分居了。”
王灿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反正也不可能再捂住,不妨告诉你,我准备跟他离婚。”于琳强自维持着那
个苦涩的笑,“三天前我赶他出去.他大概回他父母家住了。我没接他的电话,也
不想再跟他讲话,不然昨天一看完信和的资料,就让他去劝向远了。”
“对不起。”
“没什么,不说我的倒霉事儿了。公平地讲,向远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好男人,
理智、上进、重感情、细心、关心朋友、有责任感……恐怕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在
沈小娜的问题上缺乏一点儿理性。,,
这差不多与王灿内心隐约的判断不谋而合,所谓唯一的缺点,也许是他们感
情的致命伤,这个念头蓦地掠过,让她一阵黯然。
“不过他对你是不一样的,王灿。”于琳注意到她的神情,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背,“跟你在一起后,他开朗了很多。从他看你的眼神,我能看出,他比他自己意识到的更爱你。他现在只是摆脱不了过去太关心沈小娜、太宠着她的惯性,总想照顾好她,甚至把她的家人也当成自己的责任。我跟他是多年的同学、朋友,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再一次因为沈小娜而去干傻事搞砸自己的生活。”
“再一次?”王灿没法忽略这个说法。
于琳自悔失言,懊恼地说:“我最近心神不定,经常词不达意,你别乱猜,更
别往心里去。”
“于琳姐,你别瞒着我,这个再一次指的是什么?向远和以前的女朋友分手,
是因为沈小娜吗?”
于琳目光闪烁一下,“王灿,我第一次在钱柜看到你,就觉得你非常通情达
理,很聪明,很理性。其实没必要非去翻那些陈年旧账,现在对向远而言,你才
是最重要的。”
王灿并不为所动,直视着她,“我不会去吃无名干醋,可是于琳姐,我总觉得,我并不够了解向远,请告诉我吧,至少让我知道我面临的是什么情况才比较
公平。”
于琳知道回避不了这个问题,只得叹了口气,“你别胡思乱想。向远以前的女
朋友也是我的同学,她个性很敏感,他们分手的原因……也不能完全怪沈小娜。
不过,至少我跟王明宇都觉得,沈小娜对向远多少有一点儿独占欲,影响到了向
远跟女朋友之间的感情。说来说去,还是向远的错。你跟向远交往以后,我和明
宇把他叫到家里,狠狠地说了他一顿,他也承认以前处理得不够妥当,以后不会
再犯同样的错误。你忽略这件事吧,不然我就是完全给向远添乱帮倒忙了。”
王灿当然不会再追问下去,于琳自己面临婚变,却还关心她和陈向远,这份
情谊已经够让她感动了,“于琳姐,我会尽量去劝一下向远,可是他会不会听我
的,我根本没把握。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虽然答应了于琳去劝陈向远放弃介入信和的资金问题,可是王灿回到办公室
后,将手机放在眼前,几次准备拨那个号码,却又止住。她想来想去,竟然找不
到合适的言辞开始这场谈话。
以陈向远的理智,不会考虑不到此举对他自己可能产生的影响,可他还是做
了,这就意味着,他重视沈家利益,远远超过重视他的职业前途。
再一次得出这个结论以后,她没有胆量把自己放上天平,让陈向远去做出取
舍。
她知道在别人眼里,她从来都是一个性格干脆利落的人,然而,一旦陷于爱
情,她患得患失之心也如此严重,意识到这一点,便足够让她沮丧了。
她打罗音的电话,罗音正在新房中忙碌,不断有装修工人过来跟她谈材料的
事,她不想妨碍她,约好上班后再找时间谈,草草结束了通话。
她在办公室枯坐了很久,记起晚上还要参加高翔的葡萄酒派对,请柬上注明
了要求盛装出席,她只得回家换衣服。
王灿穿礼服的机会并不多,但年轻女孩子爱漂亮,总会在衣橱里为自己准备几件并不实用的衣服。只不过她今天情绪极差,实在提不起精神跟往常一样,将
所有衣服拿出来细细搭配,扒拉一下挂着的那排衣服,随便挑了一件买回来后还
没机会穿过的海蓝色真丝中袖小礼服裙穿上。
她本来打算化妆,可坐下来后对着镜子打不起精神来,一低头,看到化妆箱
内沈小娜让陈向远带给她的那瓶香水,更加无情无绪,呆坐一会儿,只扑了点儿
蜜粉,涂了口红,跟父母打个招呼就要出门。薛凤明照例审视女儿的衣着,“你什
么时候买的这件衣服,没见你穿过。领口开得太低了吧,最好上面加件小外套或
者一个披肩。”
王灿低头审视自己,“又没露哪里嘛,怎么算低?妈,我是去参加一个晚会,
要求穿礼服出席,不是去约会,您放心,那里比我穿得暴露的人肯定多的是。”
“你今天怎么了,这么无精打采的?”
“没什么,我赶时间,先走了。”
下楼以后,王灿感觉到天气毕竟人秋,已经颇有了一点儿凉意,薄薄的丝绸
被风一吹,冰凉滑腻地贴在皮肤上,她不禁后悔没有听妈妈的话搭上一条披肩,
不过也懒得回去拿了,招手叫了出租车,直接到了派对地点Fly酒吧。
Fly酒吧离她家很远,开在江边一个工厂区的边缘。在王灿的印象里,这一带
随着近年来城市中心的扩张,已经由昔日的偏僻地带变成了近江处的风水宝地,
可是因为与一个面积不小、人口密集的城中村毗邻,加之破产企业历史遗留问题,
拆迁一直处于停滞状态。
她很少深入到这一片地区来,对这间酒吧孤零零地开在这里不免有些纳闷,
当然更不解高翔为什么会选择此地开派对。
不过下了出租车后,她就发现,这个酒吧是利用一处旧厂房的车间改造而成
的,空间高得异乎寻常,昔日的钢结构被装修利用得十分充分,以黑色调为主,
营造出来的粗犷时尚感觉让人耳目一新。
刚走进酒吧,王灿就看见闪光灯频频亮起,她吃了一惊,本能地停住脚步,
才发现有两三个拿着单反相机的摄影师在拍照。她嘀咕着,没想到高翔弄出的排
场这么大。
酒吧前方搭了一个小型舞台,一个穿镶小亮片吊带裙的女歌手在乐队的伴奏
下演唱着英文歌曲,酒吧中央码着几只橡木酒桶,四周散布着品酒台,上面铺着 雪白的桌布,摆满了各式葡萄酒,穿着黑西装的服务生正在不停地为客人倒酒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让人没喝酒就有了微醺的感觉。
她扫视了一下酒吧内,只见眼前前满是一身名牌的盛装男女,衣香鬓影,好不
热闹,其中不乏本地名人的面孔。她再次惊叹派对规模如此之大,不禁暗想,就
算她不来,大概高翔也不会注意到她的失礼。
可是既然来都来了,她也就只能随遇而安。她看看周围,没看到高翔,有人
在看表演,有人在相互交谈,共同之处是差不多都端了一杯酒。她走到人相对较
少的一个品酒台前,不等她示意,服务生已经倒了小半杯酒递给她,“这一款是西
班牙干青葡萄酒,选用优质上等葡萄,带皮发酵,然后榨汁,采用浸出酿造工艺
和传统窖藏方法酿造完成,并经橡木桶贮藏足够时间,呈天然的琥珀色,形成独
特香味。小姐,请先闻一下再品尝。”
王灿将酒凑到鼻子边嗅了嗅,闻到的酒香带着新鲜的浆果味道和说不出来的
甜蜜,完全不同于她以前闻到过的葡萄酒,哪怕素来没有品酒的爱好,她也被勾
得举杯浅浅啜了一口。
这酒人口的味觉似乎感染了鼻子嗅到的那种异样的香冽气息,她努力想将两
种感官体验分开,可是再喝一口,仍然弄不清到底是尝到还是闻到,不知不觉,
竟然将小半杯酒都喝了下去。
她当然没尝出什么门道来,只听那服务生说:“这种酒略带橡木芬芳,气味十
分幽雅,口感也柔和清淡,非常适合女士饮用。”
王灿想,这比卖香水的销售人员口若悬河地讲解那些什么什么花香构成的前
调后调还来得玄妙,而且真的有暗示作用。她根本连橡树长什么样子、是什么味
道都一无所知,却也疑惑闻到了所谓橡木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这酒的口感确实非常香醇。她喝完这小半杯酒,溜达到另一个品酒台前,这边服务生同样能说会道,正对一位男士介绍着,“……香瓜、蜜桃,
与一丝淡淡的橡木香气,彼此交织融合,形成别具一格的味道……”
这种葡萄酒与刚才她喝的不同,呈现出金黄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迷
人,她取了一杯,喝了一口,发现味道比刚才喝的要稍微刺激一点儿。
能品出差别,大概也算进步吧,她这样想。
尝了三种酒以后’王灿没有好奇心继续转下去了。她随手再拿一杯酒,穿过
人丛,走到另一侧靠窗的位置,这边看不到舞台表演,人相对少得多,悬挂着半透明帷幕用以分隔,座位全是深紫色小型丝绒沙发,一坐下去,便舒服得有坠入
温柔乡的感觉。
这样一静下来,她不自觉地从手袋中拿出手机查看。跟她预想的一样,陈向
远并没有打来电话或者发来消息。严格来说,两个人并没有发生争执,无所谓谁
先认错、准来求和,她本来并不介意主动打过去,可是她还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些
什幺
思前想后,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问陈向远现在在干什么。然而,良久也没
收到回复。
她挫败地将手机丢回包内。恋爱突然陷入这样的僵局,比那些名目奇特的洋
酒更让她感到困惑。到底应该何去何从,她毫无概念。她情绪低落,百无聊赖地
对着光线转动杯子,灯光折射之下,透明高脚杯里的液体呈现出深桃红色,十分
绮丽。一这时舞台那边传来一阵急管繁弦的前奏,台上女歌手舒缓的歌声飘了过来。
。。。。。。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有不安的情绪
每个莫名的日子里我想你,想你,好想你
爱是折磨人的东西,却又舍不得这样放弃
不停揣测你的心里可有我姓名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不经意就叹息
有种不完整的心情,爱你,爱你,爱着你
。。。。。。
她胸口涌起一阵无名的酸涩,眼睛中升起雾气,竟然听一首歌听到想哭,这
对她而言是完全没有过的经历,她马上警觉自己恐怕是喝多了,正准备放下酒杯,
这时她身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王小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边?”
她扭头~看,高翔正站在身边,含笑看着她。她庆幸光线并不算很明亮,强
打精神笑道:“高先生,你好,派对好热闹。我刚知道这边还有这么大一个酒
吧。”
“最初我租来办公,主要是看中这边有地下防空工程,用来改建成酒窖储藏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