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青梅她的竹马 作者:青衫落拓
青梅竹马,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是一种让人向往的美好。你的青梅,她的竹马
然而,当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是由你的爱人和另外一个人构成的时候,神马都成了浮云。
你们约会,总有一个她在等待他前去安慰;
你们亲密,却突然会冒出一个她插在中间嘻嘻哈哈;
甚至当你们一起过夜,一大早却发现她就坐在客厅里等着他……
面对这样一个永远横亘在你和他之间的青梅,
你究竟应该是挥剑斩情丝,挥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
还是努力驱散青梅的影子,维护自己的完整爱情呢?
第一章

有分离,也有相遇
王灿一向认为,邂逅这个词,意味着多少具备浪漫色彩的不期而遇——比如格里高利.派克在罗马与奥黛丽.赫本相遇,一个特定的时间,与一个美妙的空间结合,注定了会产生一个美丽的故事。
而她和陈向远的相遇,是在一个工作场合,既不意外,也没有多少浪漫的色彩,似乎称不上是一场邂逅。
王灿是《汉江晚报》经济部跑地产新闻的一名记者,当下各家报社做房地产报道,除了发布楼市新闻,进行深度分析外,还会搞名目繁多的活动。那天的活动是一个座谈会,邀请开发商、代理商、银行分管信贷的人士和专家座谈美国次贷危机对中部房价的影响。
有影响吗?起码眼前看不出。绝大部分人还搞不清次贷危机准确的含义,自从王灿两年多前毕业参加工作以来,国内楼市一直火热,而热到此时,似乎有烈火烹油之势。
汉江这个中部地区的二线省会城市,虽不及大都市那样房价高得令人咋舌的地步,但长势一样引来多方注目。各家开发商圈起地来如同上了瘾头不能罢手,在土地拍卖会上举牌时豪气冲天,新的地主不停地见诸报端。销售代理商不计一切地接盘,银行也早早超额完成全年信贷计划。
这样的座谈会当然不会有太浓厚的学术探讨意味。各方代表受邀而来,都在意气风发之余,再摆出一派谨慎乐观的姿态,解读政策,预测发展,在安抚读者的同时,却更加吊起购房者那颗不安悬着的心。
只有陈向远,长得不算英俊但眉宇清秀,一派斯文,不知怎地神情看上去有几分落寞,快三十的男人,修长瘦削,在一众体型偏富态、夸夸其谈的中年人中间自然显得突出。
他穿着雪白的衬衫,西装笔挺,神情专注,腰背笔直地坐在那里,已经有了几分翩然风采。轮到他发言时,他讲标准的普通话,声音低沉好听也是言简意赅,没什么虚饰。王灿不由自主地瞄一下他面前的席卡,再对一下手里的嘉宾名单,发现他原来是本地一家国有商业银行信贷部分管地产信贷的主任。
座谈完毕进餐时,王灿留了个心眼,转换下座次位置,顺利坐到了陈向远身边,两人交换了名片,礼貌寒暄,交谈的内容自然也是与房地产信贷有关的话题。
王灿承认,陈向远是吸引她的类型,不过,也只是吸引而已,她远没有花痴到见到了一个顺眼的男人就要丢掉矜持主动去倒追的地步。 
毕竟王灿才二十四岁。
在过去的二十四年里,她的日子过得还算一帆风顺。
她填写履历表,经历十分简单:出生在这个江河湖泊众多的中部省会城市汉江市,从小学读到大学,然后在本地就业,除了旅游,从来没离开过这里。一串学校后面跟的就是她大学毕业后的唯一一份工作:在汉江晚报经济部当记者,从最初采访商业系统,到现在的地产,换的只是办公室和跑的线路而已。
生活中唯一让她伤心的挫折是初恋无疾而终,可就算是那次失恋,再回想起来,也来得有些平淡。
王灿出生时,父母给她取的名字是王璨,自从她上幼儿园开始学习写字以后,就深为这个笔划复杂的璨字苦恼,她还觉得这名字不够好听,没有身边的小朋友那些:佳、怡、倩、薇 来的悦耳,而且女孩子意味充足,
她追问父母这名字的由来,身为中学语文老师的妈妈薛凤明极有诗意地说:因为你是上天赐给我们的一颗璀璨的明珠。
这个解释多少安慰了她,她洋洋自得,同时想到,还好妈妈没有图省事直接叫她王明珠,然后再叫个小名珠珠的话,不用说调皮男生立马会叫她小猪猪,那她就不用活了。
稍微多认识了几个字,她就自作主张把名字简化成了好写且同音的王灿。对这妈妈的诘问,她振振有词:“我是你们生活中的灿烂阳光也很好呀。”
在父母眼里,女儿得流利应答简直就是天然的诗句,他们互看一眼,心里乐开了花。薛凤明更是欣喜得马上去找专用的笔记本记了下来。
薛凤明跟同年代很多女子一样,做过文学梦,热爱诗歌,曾流利背诵舒婷、顾城的名句,高考时根本不考虑职业前景地报了中文系,喜欢舞文弄墨自不必说,毕业后当了中学语文老师,对于文字的爱好便更加根深蒂固了。
薛凤明一向有记日记的习惯,在王灿出生前,她便郑重地启用一个封面精致的厚笔记本,先是记下孕期感受,后来是女儿的第一声啼哭,无意识的呢喃,第一个微笑,第一次翻身,第一颗牙齿生长的时间,蹒跚迈出的第一步……到王灿开始牙牙学语时,薛凤明记录得更为详细。
既然认可了女儿为自己偷懒行为找的借口,父母也就只好接受现实,在王灿上小学时,他们正式替她改了名字。
在读大学前,王灿没有陷入早恋,除了家教严格这个因素以外,读小学时,父亲王涛是副校长,没有男孩子调皮到敢来招惹她。升到中学,她又直接被母亲薛凤明接管。薛凤明是那所重点中学里的特级教师,对学生是出了名的严格,更没有男同学敢冒着被叫去训话的危险来跟她搭讪了。
再加上放眼看去,她的那些男同学们不是长满青春痘,就是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平头整脸的不多,能被她认为是英俊的就更稀缺了。而她受一直很文学腔的妈妈的影响,早早喜欢的就是好莱坞电影,看多了银幕上的俊美帅哥气质男人后,实在对身边这些毛躁的同年龄男孩看不上眼。
王灿在学习上从来不算很用功,离她期望值甚高的父母的要求一直有一点儿距离。但她胜在聪明,成绩总能在重点中学的普通班里排到中间偏上的位置,高考更是发挥顺利,考上本地的一所财经政法大学念经济学专业,虽然不是什么顶尖著名学府,但也在一本之列,颇有名气,足够让她父母觉得满足了。
读大一时,王灿暗恋上了同学院得一个外形英俊的高年级学生。对于初次萌动的少女芳心来说,这样的一见钟情本来可以影响深远。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克服新生的羞涩,鼓起勇气去把暗恋转化成明恋,就发现人家有了一起牵手甚至在食堂共用一把勺子吃饭的女友了。
看着那两个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的吃饭方式,王灿受惊不小,定下神后,她拍拍胸口,暗想:好险,还好没跟他去表白。另外,公众场合的这种不低掉行为非常不受她赞赏,那张在她眼里原本帅气得无懈可击的面孔因此也顿时失色不少。
读大一,大二,都有男生追求她,不外乎是递纸条加QQ约看电影,好像都没在她心里掀起一点儿波澜就那么过去了。
读到大三即将结束,王灿终于认真地恋爱了。这一次追求她的男孩子叫黄晓成,是临近一所著名高校理工大的高材生,和她的室友何丽丽来自北方同一个城市,他高高的个子,俊秀的面孔,笑起来带着几分孩子气,谈吐风趣,差不多是能打动所有女生的类型。
到大三下半学期才开始交往,似乎倒像是决心要谈一场校园黄昏恋爱,以求不负青春年少的好时光,不过黄晓成的成绩十分优异,就读的专业方向在国内排名靠前,在他们读到大四正式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取得了校内保研资格。王灿想,他们应该还有的是时间。
和所有的小情侣一样,王灿与黄晓成的恋爱来得十分甜蜜,不过到大四下学期,两人各自为实习、毕业设计、论文和未来的工作忙碌,不知不觉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王灿是独生女,一向没有远大的志向,依恋家里温暖的气氛,习惯本地节奏悠闲的生活环境,对外面的广阔天地只有旅游性质的向往,早就准备留在本地就业。
她广投简历,不放过任何机会。恰好《汉江晚报》开始招收非中文、新闻专业背景的毕业生,她学的经济学专业,大二时便开始在各家报社实习,这些全派上了用场,通过了层层筛选和几轮考试,她顺利地签约成为一名实习记者。
王灿兴奋地将这个消息告诉父母,他们马上张罗着要吃饭为她庆祝,她带着点儿羞涩地问:“能不能带一个朋友过来?”
薛凤明早就隐约知道女儿在恋爱,只是王涛反复要求她别把这么大的女儿永远当成她教的学生那样管得太细,她才忍着没有盘问,这会儿有机会看到女儿的男友,她当然马上点头同意。
王灿奔到理工大去找黄晓成,他却没像往常那样,轻易便被她的情绪感染,表情十分沉静,“签约了吗?真不错。”
“这个周末一起吃饭吧,我爸妈请客,到最好的西餐厅给我庆祝,他们也想见见你。”
黄晓成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小灿,我也刚签了上海一家外贸公司。”他说了一个位列全球五百强的颇为响亮的名头,“拿到毕业证后,我就会去那边工作。”
她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瞪大眼睛:“可你不是……”
“我放弃了保研。”
不管是对于黄晓成的未来,还是对于他们两人的关系来讲,这都是一个重大的决定,可是他从正式作出决定到参加外地公司面试,竟然根本没问她的意见,更没有知会一声。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工作机会很难得。”黄晓成一向口才流利,此刻有些艰难地开口,“灿灿,我……”
“别说了。”王灿打断他,泪水盈满了眼眶,他也蓦地扭开头,良久不看她。
这样的告别方式来得实在太意外。
王灿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匆匆跑出理工大,上了公交车,却没有回家,而是回了自己住的学生公寓,她躺在床上,痛苦地发现,就算他们曾那样相爱,也不过是众多一毕业便分手的校园情侣中的一例而已,相比那些曾经海誓山盟却不得不劳燕分飞的恋人们,她与黄晓成甚至没有正式谈到将来,当然也无从评判他辜负了她。
她一向知道黄晓成志向远大,不过她从来没觉得那会影响到他们的关系。她一拿到报社的工作,心花怒放,头一个念头就是,她太幸运了,几乎拥有了一切——当然,只是几乎而已。黄晓成的决定让她知道,他们诚然相处得很好,但他对她的感情,并没有深刻到将她包括进对于未来的计划之中这种程度。
失恋来得如此突然,她一下子被打懵了。回家以后,她面无表情地对父母说:“他不来了。”
薛凤明问:“为什么?”
“他要去外地。”
薛凤明还要问下去,王涛及时拦住了她,“也好,还是我们一家人庆祝。”
王灿由衷地感激父亲的体贴,也感激母亲没有追问下去,可以让她独自消化伤心。可是她还来不及整理好心情,就开始了紧张的实习记者生涯,从学生转换成为职场新人,要学的东西太多,来自工作的压力太大,每天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回到家中,连对父母汇报心得的精神都没有,更遑论失眠、伤心、哀悼初恋、细究分手的原因,对那个离弃表示愤怒……
回想起学校里某位同学失恋是酗酒、旷课、一蹶不振的颓唐表现,王灿意识到,所有那些情绪,都需要足够的时间与精力。
而她的时间与精力,给了刚到手的工作,她不得不感到庆幸。
一个月后,黄晓成打来电话,说他将要启程离开汉江去上海,王灿刚结束一个采访,顶着大太阳满头大汗地返回报社,呼吸者中央空调制造出的沁凉空气,好一会儿才算缓过劲儿来。
她拿着手机,看着窗外的夏日骄阳,光线异乎寻常地明亮,仿佛可以灼伤人的眼球,在视网膜上留下永久的印迹。她记起他们的相识正式始于去年的一个初夏,他对着她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带着阳光的气息。这个影像慢慢在她的视线中变得模糊而不确定了。
“小灿,你还在听吗?”
她终于还是落泪了,只能努力调整呼吸,将声音放平和,“我来送你。”
本地盛夏的夜晚,一如既往的闷热,他们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碰面,都有些不能正视对方。她先还维持笑容,尽力找着话题闲聊,让气氛不至于尴尬,后来终于词穷,与黄晓成四目相望,无言以对了。
他上了车,丢下行李,马上走到车厢连接处,拉开一扇车窗,探出头来,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握住了他伸出来的手。
所有的离愁别绪,浓缩到了这一刻笼罩着他们。她注视着掌中那只修长的手,慢慢仰头,看向那张熟悉的俊秀面孔,他眼中有什么在灯光下闪动。她突然发现,她不用勉强自己做一个理智成熟的人,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怨恨。这个大男孩只比她略大,没有家庭的荫护,要独自去一个陌生的大城市过奋斗的生活,她怎么可能去恨他?
黄晓成轻声说:“对不起,小灿。”
王灿再度流出了眼泪,却努力微笑,丝毫不带负气地轻声说:“晓成,我祝你一切顺利,前程似锦。”
列车员提示站台上的人退后,车窗一一关上,火车缓缓启动。她对着列车远去的方向挥一挥手,马上转身走开,同时说服自己,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性和精彩在前面等着。
王灿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从实习记者转正,先跑与民生有关的经济新闻,然后被分到刚独立成刊的经济部楼市专刊,托中国房地产市场大热的福楼市版块每周都出厚厚的一沓专刊,广告多得让其他部门眼红。她机灵肯学,做事勤快,上手很快,受到顶头上司杨主任的赏识,和同事相处愉快。父母听她的建议,赶在房价暴涨之前出首付帮她按揭了一套房子作为投资,写着她的名字。按她的好朋友兼同事罗音的说法,她俨然一下有产了。
在即将步入二十五岁这个大好的年龄之际,王灿拥有爱她的家人、饱满的青春、不错的工作、知心的好友、一套升值之中的房子。
除了没有男友,她好像什么也不缺了。
在黄晓成走后的两年时间里,她的感情生活接近一片空白——父母先还赞赏她对工作的投入,后来不可避免地有点儿着急了。他们不明白年轻活泼、相貌可人的女儿怎么会没有男朋友。
说王灿相貌可人,不算父母偏心眼光下的夸张。她只161厘米高,身材不是时下时髦的骨感,而是有点儿肉,不过她的骨架纤小,看着只觉得莹润,却没有丝毫累赘感。当然,她一向很羡慕罗音那种高高瘦瘦的体形,但每次她这么一感叹,罗音就会将她上下一瞄,很直接地声称,愿意和她交换她那“要啥有啥”的身材。 潆心陌默
她长着一张小小的面孔,皮肤白皙而晶莹润泽,两只明亮的眼睛虽然不算大,可是天生弯弯,不笑时也似含着笑意,红润的嘴唇如菱角般微微上翘,怎么看都长得很悦目。
王灿并不介意父母的担心,也不发愁没人追求。她愁的只是:那些喜欢她的人,并不能让她动心。偶尔一次约会,没有心动,没有期盼,没有初恋时的那种自然而生的喜悦,当然也就没有了下文。
她大学念的是经济学,而且没有遗传母亲的文学细胞,培养出伤春悲秋,感时溅泪的文艺腔来。她根本没热衷过言情小说,但是对于爱情,她一样不能免俗地向往:应该是有惊喜的。
生活日复一日地继续,她每天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采访写稿,和朋友相约吃饭、看电影、唱卡拉ok,过得平稳而不乏乐趣,只是空闲下来,心里会不可避免地有着空空荡荡的感觉。
她不愿意对自己夸大一次失恋留下的影响,只认为这事正常的寂寞感而已。
她常常想,这就是她要过的生活吗?如此一成不变的生活会一直延续下去吗?她看不出会在哪一个路口有个惊喜等着她。周围的人全都同样正常平稳地生活着,她不知道她这个愿望算不算奢侈。

王灿的同事罗音在报社做情感倾诉版,她和另外一男一女两个记者负责这个板块,每天都会接待满怀心事、遭遇了不幸,或者自认为活得不平凡、一心只想把自己的故事一吐为快的读者。罗音每周至少会把两个读者的倾诉化成整版文字并加以短而精悍的点评。在王灿看来,罗音可谓已经阅尽世间各种常态和变态的爱情故事。
罗音比王灿大四岁,她对王灿的那个向往,评价如下:爱情这东西,惊则有之,喜却未必。
王灿觉得,性格爽朗的罗音是被那些来说离奇故事的人给生生逼成了一个悲观主义者。
她同时奇怪:生活中哪有那么多传奇?而那些传奇怎么如此小概率都没被自己亲自碰上?
她是罗音倾诉版的忠实读者,用她对罗音的话说是——你写的这些故事比小说来得曲折得多,我只能上你这儿找观赏别人不一样人生的快感了。
如果有一天,她停下来打量自己的生活,其实不难发现,看似平淡的日子,有分离,也有相遇,故事的元素一样不少。

第二章 拉开序幕的不只是夏天
座谈会后不过一周,王灿与陈向远又一次相遇了,这回略有一点儿不期而遇的意思。
王灿去ATM机取款,银行卡被吃了进去。她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对着机器茫然了一会儿,先打客服电话,再按指示找就近的营业网点。刚好那天是周末,出示身份证,登记银行卡的号码、吞卡时间、联系方式,说必须等负责ATM机的专业人员过来。取出卡以后,再通知她来拿。
她没想到手续这么复杂,只得怏怏地回去。隔了两天,她接到电话通知让她去取卡。那一天她十分忙碌,只能趁中午赶过去,可是银行工作人员午休,叫她等下午上班时间再来。
王灿还有采访要做,有稿子要写,顿时有些恼怒,她叫来大堂经理,与对方理论得雄辩滔滔时,陈向远从楼上下来,他在市行上班,只是过这边区支行来办事,看到这个场面,马上走了过来。
王灿正一条条尖锐地指责银行糟糕的服务质量、拖沓的办事作风,一眼看到陈向远,马上意识到,自己此时牙尖嘴利的样子有点儿恶形恶状。她心想,完了,座谈会上维持的淑女形象破了功,估计这斯文内敛的男人对她的印象好不到哪儿去。
一点儿小心思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她不禁有些气馁。然而陈向远好像浑然未觉她转的念头,问清情况,和颜悦色地说:“如果王小姐忙,可以写一个委托取卡的授权交给我,我拿到卡后,会在下午下班时把卡送到报社去。”
她当然觉得这个提议非常不错,不仅省了自己的麻烦,还可以与他再次见面口头上仍客气着,“怎么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
“没有关系,开车顺路过去,算是我弥补一下鄙行不够完美的服务。”他微微一笑,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意味,但神情温和,透着坦然真诚。
傍晚六点,陈向远到报社门口,打电话请王灿下来拿卡。王灿顺理成章地请他到对面的绿门咖啡馆等一下,“我马上过来,请你喝一杯咖啡算是致谢。”
绿门咖啡馆在报社所在的华清路上开了很多年。两扇对开的玻璃门漆成绿色格子状,里面十分宽敞幽深,临街一排明亮的落地玻璃窗上悬着米色窗帘,桌上面铺着绿格子桌布,小小的水晶花瓶里插着一枝玫瑰花,店堂内随处摆放着阔叶盆栽植物,播放着轻柔的钢琴曲,装修略微显出了简单陈旧,可是没有连锁咖啡馆那样时时处处玩情调的刻意感觉,倒颇有几分家居一般让人安心的气氛。 潆心陌默
王灿进门,正碰上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士出来。他们时常在这里偶遇,本来只是相互面熟。不过有一次他走过她桌边,恰好看到她正往咖啡里加远比正常分量多的糖和奶,突然停下脚步,和颜悦色地说:“小姐,这样会破坏咖啡本来的味道。”
王灿莞尔,大大地咬了一口蓝莓曲奇,“忽略我吧,我是不可救药的甜食爱好者。”
他笑了,“对不起,我太冒昧了。请慢用。”
他的干涉来得并不唐突,她的坚持也显得不生硬,两人由此算是有了见面点头的交情,不过并没有特意相互做自我介绍,她只听到服务生称他高先生,显然他是这里的老顾客。
高先生看到她,含笑说:“你来得正好,服务生刚才在说戚风蛋糕卷烤好了。”
王灿笑了,“谢谢,我正好饿了。”
她进去以后,便看到罗音坐在角落的一个位置,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她知道这是罗音在接待找她倾诉的读者,虽然报社专设了一间讲述接待室,但罗音一向更喜欢绿门的气氛,读者在这里似乎也会放松许多,所以她每周总有几天在这里跟读者交流,与老板娘苏珊关系很好。
王灿当然没有打招呼干扰罗音的工作。她走向坐在另一侧的陈向远,在他对面坐下。陈向远将银行卡交还给她,“看来你是这里的常客。”
“惭愧啊,绿门的常客多半是咖啡爱好者,严格来讲,我只能算是这里烘烤的小点心爱好者。”
她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一份戚风蛋糕卷,陈向远只点了一杯黑咖啡。待服务生送上来,他没加牛奶,只加了一块方糖,尝了一口,便点了点头。
“这里的咖啡味道确实很醇正。”
王灿点头,“看来你是喜欢喝咖啡的人,据说这家店是好多咖啡爱好者固定买咖啡豆、咖啡粉的地方。不过悄悄地讲,我确实有点儿疑心,有些每天固定过来的男士,也许跟我的同事李进轩一样,其实是仰慕这里漂亮的老板娘。”
“也许以后我也会经常到这里来喝咖啡,希望老板娘真像你预告的一样漂亮。”
“我预告一下比较好啊,下次你带太太或者女友一块儿过来,看到老板娘可以保持镇定,不至于露出太过惊艳的表情。”
陈向远似乎是被逗乐了,他的笑意扩展开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还好,我没结婚,也没女友,不至有这个后患。”
王灿觉得简直可以在心里夸奖一下自己套话的技巧了,居然得来全不费工夫地问清了她最想知道的事情。
晚上回家后,她芳心扑腾,一向良好的睡眠也受了影响。上次这样,还是黄晓成与她初次牵手的那个夜晚,记起生命中已经走远的初恋,她有些惆怅。第二天,她趁着空闲跑去向罗音讨教。
“你说我要主动点儿吗?”
王灿读大二时开始到报社实习,一度跟过当时跑社会新闻的罗音,和别的实习生一样唤她“罗老师”。但罗音一向没有任何老师的架子,谈吐风趣友善,教采访技巧与要点时十分认真,毫不藏私,很快她们就相处得很不错了。后来王灿考入报社成为她的同事,越发觉得彼此兴味相投,两人顺理成章地成了好友。
罗音听得直笑,饶有兴致地问:“你这就是所谓一见钟情了吧?”
“一见钟情?没那么严重吧,他的样子沉稳,倒是很合我眼缘的。你也知道,每天采访碰到的人很多,可大部分人都很乏味,是那种除开工作你再也不想有任何交集的类型。”
“喂,这话应该由我讲才对。”
王灿承认,罗音的采访对象大多满怀心事而来,讲的故事能带有喜剧乐观色彩的极少。“所以说你的心理素质一流啊,要调我去倾诉版,我太容易投入,肯定很难做到抽离情绪,只倾听,不评论,不投入。”
“你少来拍我马屁。”罗音回忆一下昨天在绿门瞟了一眼的那个男人,“他看起来倒是气质沉稳,蛮斯文的。既然看中了,就试着交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