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夭夭早就傻眼了,她看得分明,刚才出现的两个字分明是—墨漓。
那个万年老鬼的名字。
祝融怀着某种期望去少华山了。
白夭夭揣着满腔郁闷回温家后院了。
“老鬼。”她风风火火冲进去,凶悍地揪住墨漓的衣领,摇着问,“《商·捉妖手札》是不是你写的?人家之所以混得这么惨,一路被祝融欺负都是你的缘故?你为什么留下那本很黄很暴力的书籍?”
结果,墨漓身影微微一晃,白夭夭抓住了他的腰带,用力一扯,飘逸的广袖长衫逶迤落地。
墨漓着月牙白中衣飘在半空,笑得贵气迷人:“别急,我自己脱。”
白夭夭终于暴躁了,她怒发冲冠:“脱毛啊!”
墨漓优雅要求:“脱毛器我要用飞利浦牌。”
白夭夭顿了一下:“你又在我爸妈看电视时飘去偷看了?跟你说多少遍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墨漓无辜道:“我有敲门,也有询问过,可是没人回答,我就当他们默许了。”
她泪奔着飘走了,走了老远才发现被万年老鬼忽悠得什么也没问出来。
白夭夭懊恼了会儿,就慢慢淡定了。
墨漓遇到不想说的事儿,向来回避话题,再说了,这事儿还真不能怪墨漓,如果不是她回来,如果不是她心急母亲的昏迷决定去盗丹,或者如果她仔细些不给祝融捡漏的机会,一切都会不同。
可惜,如果只是如果,始于因果,终成结果。
祝融从少华山回来后,振作许多。
“你师父教你人类怎么修炼啦?”白夭夭好奇地问。
祝融摇摇头。
“那你欢乐什么?”白夭夭嘀咕。
祝融伸出拇指和食指在白夭夭眼前得意地晃晃。
“我师父说我跟旁人不同,无须修炼,时候到了就知道怎么做了。”
“你师父说话这么玄幻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我自小就能控火,搁在其他人眼里算玄幻了吧。”
白夭夭想了想也是,所以,不奇怪人家祝融对灵异神怪类的事情接受度高。
她低头思忖了会儿,觉得祝融师父同墨漓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祝融总有一天无师自通去降妖伏魔。
他要收回下界时四散的先天灵气。
白夭夭决定去提醒斛澜及众妖,务必离祝融这颗定时炸弹远些。
还没等她开口,斛澜和锦雉精贝大小姐就找上门来,要认她作义妹。
锦雉精:“夭夭,人类社会无数复杂,你不懂,总之,你要是不拜我当干姐姐,别人随意欺辱你时,我也找不到名目替你出头。”
斛澜:“背靠大树好乘凉。”
斛澜:“过几天你找个机会出去转转,我会安排你邂逅熊熊全球保全公司总裁、救下飞天快递老板、被天媚娱乐CEO看上,还有……”
斛澜:“这些都是咱们妖族的杰出人士,你都认成干亲吧!相信小小祝家人,往后见到你,大声说话都会再三考虑。”
敢情斛澜大人是来帮她找各种靠垫撑腰了!
白夭夭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是拥有人类记忆的妖,很想却不敢靠近人类,又无法融入妖类,总觉得有隔阂。她一直没有归属感,将懂的法术教给斛澜,是因为斛澜强大,她反抗不了,并不是所谓的同类之情,可现在,她受了人类的委屈,妖类却来替她出气。
白夭夭眨眨眼,将眼里的感动滑入心间。
“大人,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她说。
斛澜挑眉,示意夭夭继续。
白夭夭停顿了一会儿,组织下语句,才接着慢慢说:“大人想必知道,祝融是我的契约人,虽说他当时契约住我是靠运气,但却也有一定的实力在内,而这些年,他的能力又增长许多,大人,我是这么想,趁现在他对妖类还没有恶感,我们不妨交好于他。”
“怎么说?”
“我想带他参与妖族活动,让他知道,妖类也像人一样,努力而认真地活在世间。”
“好,下周咱们妖族运动会,你带他来吧。”
“谢谢。大人,我保证,你将来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那可是上古大神呢,咱们妖类道行膨胀可全是占了人家便宜!白夭夭默默想,故意忽略心头的一丝愧疚。
她在祝融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将他和妖族联系在一起,那么等他知道真相就不会对斛澜他们下狠手!她求的不多,只是想—认识的妖们,她还能在千年之后看到。
Chapter 21去见恶灵
没过几天,白夭夭小姐频频上娱乐版新闻、财经版杂志、生活版报纸等。
其作为新一代仙蒂瑞拉,无数次踩到狗屎,跟各行业大腕都有了或多或少亲戚关系,群众大呼:狗血天雷太多,这妞祖坟冒青烟了吧!一手策划此事的斛澜导演表示,“狮屎”胜于“熊便”,热爱脑补的人类会慢慢将充满漏洞的故事补充得圆满合理。
于是没多久,白夭夭的真实身份出来了。
—某大亨的养女。
—某大款落魄时认下的姐姐。
—某大腕的初恋女友。
祝老爷子抽着旱烟袋眯着老眼深思,祝融的父母茫然中,不知道自己该支持还是反对,祝煌挑挑眉倒是发表了意见:“年纪太大,背景是不是太过于丰富了?”
“你怀疑……”祝老爷子敲了下烟袋锅。
祝煌轻轻颔首,却没说破。
“去仔细调查一下吧。”祝老爷子摆摆手。
在祝家为收集白夭夭资料各种忙碌时,祝融正心情激动地随着白夭夭在滨湖度假中心参加妖族运动会。
白夭夭的参赛项目有飞翔、游泳、赛跑。
于是,她在天上飞,祝同学骑着机车在盘山道上追。
“累了吧,下来我带你一段。”祝同学一瞄前后左右无妖,立即心软地对累得越飞越低的白夭夭建议,“反正你脚不落地就行了。”
“不能用工具。”白夭夭有点心动。
“我们后面的鸟兄,可是翅膀都使出来了,那也是工具。”祝融循循善诱道。
“人家那是天生的。”白夭夭话音未落,道路两旁的树枝哗哗响动,一条黑影飞快掠过。
“猴妹子秋千都荡起来了,下来吧,我带你。”祝同学看着白夭夭惨白的脸,心疼道,“重在参与,别累坏了。”
“重在参与,这话说得好!老朽决定爬完全程了。”一个身背盾牌的老头从天而降,“这种封掉道行只靠轻身术不能歇息地绕着山路飞,累且不说,浑身不舒坦。”老头话音未落,变成巨龟,优哉游哉爬了起来。
白夭夭:“……”
妖类初界运动会简直是一塌糊涂。跟鸟比飞,跟鱼比游,跟羚羊比跑。作为植物妖的白姑娘留下了宽面条泪:无论她多么努力,还是输在了先天不足上。
祝融一整天都是翘着嘴角。
“别丧气,你的动作最标准,最优美,最上镜。”他安慰。
“看了一圈,还是你最像个人。”他感慨。
“妖族还真是有趣。”他赞叹。
“斛澜,还不错!”他最后总结。
白夭夭悄悄舒了口气,她的目的达成了一半。
祝家对白夭夭的调查,以毫无疑点、背景真实而结束,祝老爷子沉默了很久,说了句话:“压一段时间吧。”
祝家上下就默许了白夭夭和祝融的关系。
花开花落,三年光阴又悄悄溜走。
这一年,祝融二十五岁,S大研究生。
这一年,杜倾戈正式接管S市的地下帮派。
这一年,白夭夭返回千年后跨入倒计时1000天。
这一年,邢杏回来了。
带着一家跨国企业和不输于贝家的财富,强势回归。
祝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又泛起了别的心思。
白夭夭正在厨房跟温妈妈一起包饺子,手机来电提示音响了,有个略显冷淡的男声说:“我是祝融,白夭夭,快接电话。”
白夭夭磨牙,暗恨自己忘记关机。
温妈妈笑了:“祝融这孩子,真有意思。”
“烦人倒是真的,有意思没看出来。”白夭夭嘀咕。温妈妈笑容更大了,见白夭夭愤愤然直接去取电话,就提醒道:“手上都是面粉,洗一下再接电话。”
白夭夭用毛巾擦了手,拿起电话:“喂。”
第四声。
她不高兴。刚离开祝融没多久就来电话了,还给不给妖自由啊?
“白夭夭,老爷子让我陪邢杏,需要江湖救急。”
祝融倒是心情很好,声音里溢着满满的笑意。
“嗯,我知道了,去吧去吧。”
“不去,要去咱俩一块去,反正我是不会丢下自己的女友去陪其他女生。”
“我不介意。”
“我介意。”
“……”
“白夭夭,吃过中午饭回来,咱俩商量商量,怎么一劳永逸解决这大麻烦。”
“再说吧,我忙去了,拜拜。”
白夭夭果断挂了电话,洗了手,走到厨房的案几旁,拍拍小面团,开始擀皮儿。
“祝家的孩子都不错。”温妈妈看了她一眼,迟疑着开口,“只是,他年纪小了点,夭夭,他可有说什么时候跟你结婚?”
就如同天下的父母一样,温妈妈自从三年前得知白夭夭和祝融在谈恋爱就忧愁上了。可是,跟夭夭处得再好,总归是义母女关系,可以表示不赞同,但却不能禁止他们来往。
白夭夭也没告诉温妈,她是陪祝融演戏,这事没法解释。祝融找谁不好,找了个年龄大十岁的老师?她脑子搭错线了,去陪自己的学生演戏?
所以,没人怀疑他俩恋爱的事情有玄虚。
温妈妈旁观三年,见两人关系稳定,渐渐放了心,转而开始催促大龄剩女白夭夭快点结婚,怀着各种秘密的白夭夭采取拖字诀。
她不是不想告诉父母自己的身份。
可一想到天上地下那些人间巡逻的鬼神,就熄了心思。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父母都是凡人,她担不起后果。回来至今,就算在墨漓的空间,她也没承认过自己是温烟苒。
因为,雪晶如意镯设定的离开口令是……
她只要说出那五个字,就会立即被带离这个时空。
白夭夭手下动作一重,一个面皮擀破了皮儿。
“每次一提到结婚,你就心不在焉,夭夭,跟干妈说说,你到底什么打算?”温妈嗔怪道。
“我觉得他还不成熟,再等两年吧。”白夭夭想了想说。
再等两年,她就走了,结婚什么的都不关她的事儿了。
“二十五岁不小了,想当年,我家苒苒跟祝煌……”温妈陷入回忆。
白夭夭叫苦不迭。
她喜欢听母亲回忆以前,但是最害怕母亲回忆她和祝煌的以前。
“我记得祝煌第一次见家长,紧张得不得了,苒苒介绍说,‘这是我妈’,正好这时,她爸从外面走进来,祝煌对着老温,张口道‘妈’,我和老温眼泪都笑出来了……”
“……挺孝顺的孩子,每次出差回来都给我和老温带礼物,到现在也是。”
“几年前那场车祸,如果不是他正好不在国内,贝天启也不敢嚣张。”
“我家苒苒没福气啊!”
十二年的时光,足够她埋葬一段感情,足够她能若无其事地面对。
白夭夭无言地握住温妈的手。
白夭夭午饭后去了祝融那儿。
自从假扮祝融女友开始,她如履薄冰,每步都走得很艰难。祝融不仅在人前秀恩爱,人后也开始黏黏糊糊,白夭夭人前还算合作,但是无人处只要祝融有过分亲密动作,她就摆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姿势,外加一副你强要我也忍了、但咱万念俱灰行不行的态度。
同时,除了这事儿没商量,对待其他问题,她都顺着祝融,两人关系倒是越来越好,祝融也没好意思逼太紧。
白夭夭目的明确,再混个1000天,就永远拜拜了,她没事也不触祝融霉头。这不,虽然电话里很不高兴地说“到时再说”,她还是饭碗放好就去陪祝融见邢杏了。
跟祝融约定会面的地方在街心公园,从铺满青石的小路穿进去,便见到祝融懒懒地坐在一条木质长椅上看杂志,头顶浓密的树叶遮挡住火辣辣的日头形成一片绿荫,如一把伞,撑在男人上方,投下斑驳的星星点点。二十五岁的祝融,早已脱去年少的青涩,成了俊秀内敛的男人,他垂眼时,眼尾微挑,有种撩人的……温柔。
白夭夭放轻脚步,祝融抬起头:“来了?”他站起身,将杂志卷起放在长椅角落,朝她走来,身姿挺拔,容颜俊美。
她眯了眯眼,暗忖正午的日光实在是打眼。
祝融一晃走近,长臂一捞,将夭夭圈在怀中,“真慢,我等了好久。”他咬着她的耳朵低低说,似抱怨又像挑逗。
“我说过最快两点钟到,谁让你来这么早。”白夭夭举手推他的脸。
祝融干脆将脸贴在夭夭的手心,含含糊糊地说:“想你了。”
白夭夭没听清楚,就算清楚了她也会充耳不闻,她这会儿放弃了推开祝融的脸,转而去掰他扣在腰间的双手。
“又没人看,你别动手动脚。”白夭夭有点羞恼。
祝融将头埋在夭夭肩窝,闷笑着说:“就是没人看我才动手动脚,有人看我害羞。”
白夭夭黑着俏脸提醒:“做戏!”
祝融抽动肩膀,笑得越发厉害。
隔条小道上传来一声低低抱怨:“你看人家女友多大方,就喜欢有人看时亲密,你也跟着学学,都什么时代了,不能闭关锁国,要开放,要与时俱进,来,给老公么一个……”
这人声音其实很小,奈何白夭夭和祝融听力非同一般。
白夭夭老师满脸红,怒发冲冠了。
祝融同学春风得意马蹄疾,对准白夭夭的脸快速而凶猛地亲了一口,悄悄地说:“有人在了,做戏。”
白夭夭气到无力:“……恶灵退散。”
祝融低低地笑,直起身,牵着白夭夭的手:“走吧,去见恶灵。”
祝融毫不客气地把邢杏形容成为恶灵,实是因为气愤。
邢杏初回S市,他还挺高兴,不是别人说的追忆年少青春张狂岁月懵懂初恋什么的,而是想到突然跳出这么个对他有邪念的观众,他又能多几次带白夭夭出门相亲相爱的机会。
自从祝家表面默许了他和夭夭的事儿,没了宴会,没了安排相亲,他少了许多跟白夭夭亲密的时间,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邢杏的到来似乎是个打开僵局的利器,祝融都想好了必要时得牺牲小色相引得邢杏越加痴迷,他才容易“不小心”跟白夭夭假戏
真做。
谁知道邢杏这妞不配合,第一次请以前同学吃饭居然没邀请白夭夭老师,第二次同学回请她给白夭夭老师摆脸色,第三次在祝家老宅居然对白夭夭老师说难听的话。
真是……明枪暗箭都朝白夭夭射过去,祝融不乐意了,生气了。
心里想:连我这个男人都知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邢杏你搞什么啊,喜欢本少爷就该是朝我出手,你对准我家夭夭干吗?
祝融压根忘了自己高中时曾跟邢同学有过短暂的男女朋友关系,即使分开也是比较突然的家庭插手,邢杏姑娘还活在八年前,一直觉得是白老师为师不尊、乘虚而入,不朝白夭夭开炮才怪呢!
祝融越发厌恶邢杏,干脆以学业忙不再见她,直到今天,祝老爷子找到他,说邢杏有涉及祝家兴衰崛起、非常重要的事情告知祝融,只肯告诉他,要求他务必去见邢杏一面。
白夭夭不知道祝融心里的弯弯道道,她对祝融形容邢杏为恶灵感到万分黑线。
“那是你前女友。”白夭夭婉转提醒。
“不是。”祝融斩钉截铁地回答,“是以前关系比较好的女性朋友。”
白夭夭不死心:“简称前女友。”
祝融眯眯好看的眼睛,笑道:“你嫉妒了?”
白夭夭:“嗯,嫉妒‘前女友’那个‘前’字。”
祝融:“……”
祝融:“那你好好嫉妒吧,你没机会被冠上这个方向词了。”
白夭夭:“……”
白夭夭:“‘假’这个词也不错。”
祝融:“假一辈子,就是真的。”
白夭夭深深感慨二十五岁的祝融越发阴险,她连斗嘴都比不过了,索性闭紧嘴巴。
祝融却不放过她,路过花草鸣虫市场,他买了一只蝈蝈,提溜在手上,然后十分深沉、感伤、良善地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极为短暂,如果还活得不开心就太悲惨了。”
白夭夭:“它叫得挺欢欣的。”
祝融又说:“蝈蝈又名白日虫,正常情况下,只能活100天,我养了它,能活到明年春天。”
白夭夭心想:你要是肯再分点先天灵气,它马上变身蝈蝈精,何止活到明年?就算你做人这辈子结束了,它也不死。
祝融:“我延长它的生命,让它不受饥饿寒冷威胁,希望它开心过完短暂的一生。”
阴险祝融变身感性祝融,白夭夭终于憋不住了,她闷笑:“你是好人。”
祝融停下脚步,侧身,黝黑的眸子深深盯住夭夭:“你知道的,我不是好人,我只是希望,有个小妖能有点心,就算怜悯也罢,让我得偿所愿,让我幸福过完今生。”
白夭夭怔了怔,避开他的视线,垂眼沉默。
祝融想要什么,她知道得很清楚,早在五年前就清楚了。
有时候,执念起于一眼,起于一瞬,起于求而不得。
她没有纠结祝融喜欢自己什么,无论容貌也好,性格也好,都是她。她既不会毁容,也不想改变性格,况且,共同生活十年的妖和人,早就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彼此,不是爱情,无关亲情,而是伴儿,唯一的同伴儿。
祝融只有在她面前才敢无所顾忌,显露出别于他人的能力和性格,她也只有在祝融面前才能既是温烟苒又是白夭夭,而不会遭到怀疑。
如果他对她没有执念该有多好?她会当他是最亲的弟弟。
可现在,她只有沉默,深深沉默。
她早已画地为牢将心囚禁,他好也罢坏也罢,都走不进来。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鸣虫一夏。
世上之事十之八九不如意。
何止祝融,她亦如是。
“走吧,邢杏该等急了。”白夭夭淡淡地岔开话题。
祝融眼里的火光渐渐熄灭,直至变成深不见底的黑色,他转身,不再说话,仍旧一手提着蝈蝈,一手牵着夭夭,细心放缓脚步,配合身高只到他肩膀的她。
与邢杏会面的地方在街心公园不远处,一家茶室包厢,邢杏的产业之一。
白夭夭跟在祝融身后,推门而入,见邢杏正跪坐在软垫上泡茶。
祝融对跪坐、矮几之类的各种看不惯,拉了夭夭往旁侧休息椅上一靠,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机,然后漫不经心地说:“我来了,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休息椅并不宽大,白夭夭几乎窝在祝融怀里,她有些难堪,可看到祝融阴沉沉的脸,就聪明地将某些话咽回肚里,只盯着电视机屏幕,作认真状。
她不需要跟邢杏寒暄,邢班长如今对她各种愤恨。
只听邢杏磨着牙说:“祝融,你这是打我脸吗?为什么带她来?在我面前表演亲热?”
“我意如何干你何事?”祝融眼皮没撩,闲闲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邢杏的眼圈立即泛红了,她深吸口气,又深吸口气,酝酿怎样开口来主导这次谈判。
要祝融离开白夭夭,跟她在一起的谈判。
邢杏一年前开始连续做梦,梦中她是位小女仙,喜欢父辈的火神祝融,可祝融总是冷冷淡淡,甚至烦她在眼前晃来晃去,用九天神火恐吓她。邢杏伤心愤怒失望,时值祝融到了历劫期,她偷了父亲的邢天斧将他灵气打碎,这样,他会进入相当长的一段虚弱期,想不起前尘,收不回灵气,不能正常归位。
她犯了大错,在父亲的四处求情中,被天帝丢入凡间,点拨祝融。
父亲用尽心思让她早早和祝融遇见,实是希望她能培养感情,希望东窗事发时祝融饶她错处。
可她似乎又弄糟了。
她实在想不通,明明八年前离别还依依不舍,怎么八年后,全变了。
他讨厌她,忽视她。
杜倾戈说:“你就死心吧,小祝老早就喜欢上白老师了,你想想看,刚入学,他是不是对你不理不睬?后来你们俩好上是不是很突然?我现在记起来了,在那之前,他曾找我喝酒,一副遭遇失恋打击伤心欲绝颓废不已,后来你和白老师一起出现,他拉走你,接着传出你们恋爱,现在想来不过是跟白老师赌气而已,我猜那时白老师不喜欢他。”
她浑身如同被冰水浇过,通体发冷。
她拒绝接受杜倾戈的说辞。
祝融是喜欢她的,只是时间让他忘记了这份爱。
她这么说服自己,无法控制地用尖刻的语言攻击白夭夭,然后,在他冷淡的眼神和犀利的话语中渐渐清醒,渐渐疼痛。
杜倾戈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跑,姑娘,潇洒放手吧,不过是连三个月都不到的短暂初恋而已。”
不、不,杜倾戈怎么会知道,祝融是她爱了万万年的男人。
怎能放弃?她爱习惯了。
所以,她不会按照天帝的意思点拨他,让他想起前尘往事,让他成为那个绝情决意的火神,她不会。
如果她能恢复在上界时的法力,她会施展迷魂术,让祝融死心塌地爱上自己,可悲的是,受凡体所限,她如今只能施展最基本的点金术、观玉术。
她只能用泼天的富贵引诱他。
希望有用。
Chapter 22我跟你不一样
邢杏悄悄咽下满腔委屈和苦涩,起身走到祝融跟前,盯着他的眼,慢慢地说:“我会点石成金。”
祝融微微一愕,随即撩起眼皮:“哦。”
他的反应很是打击了邢杏的热情。
邢杏咬咬唇,看了白夭夭一眼,蓦地将手摸向电视柜上,须臾,木质电视柜变得金光闪闪瑞气千条。
祝融揽着白夭夭坐直身体,微微笑道:“这就是你短短几年亿万身价的原因?”
邢杏点点头,然后傲慢地又看了眼白夭夭,对祝融说:“你让她出去,我教你这个。”
白夭夭有点想笑。
祝融同学最近只对长生不老有向往,点金断玉之类的他没兴趣。
这般想着,却听到意外的话语。
祝融说:“你跟我去门外谈,夭夭留这儿看电视,找你们茶室最好的茶师傅给她沏茶,对了,上点糕点。”
邢杏银牙咬碎,气咻咻往外走。
祝融挑挑眉,俯身流氓地亲了白夭夭一记,也慢悠悠朝外晃。
白夭夭敢怒不敢言地用余光将祝融凌迟、切片,然后运用法术,偷看一墙之隔那间茶室里的情况。
阴险祝融要上场了,她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祝融坐在沙发上,低头,轻啜一口茶,沉思不语。
邢杏心里有点发毛。
她发现从出了那扇门开始,她就把主动权交给祝融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能点石成金了?”祝融问。
邢杏慎重地想了想,觉得不会引起祝融突然顿悟什么的,才轻声说:“一年前。”
“怎么发现的?”祝融又问。
邢杏心里想,不能告诉他是做梦,于是说:“不记得了,有天醒来就会了。”
“梦到的?”祝融继续道。
“不、不。”邢杏答得飞快,完了,觉得好假,又讪讪补充,“就是一段口令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哦,挺实用的超能力。”
才不是超能力,是法术。邢杏心中暗道,嘴巴闭得死紧。
“像这样?”祝融弹指,指间出来一簇橘黄色火苗,“还是这样?”他手一挥,火苗忽然变成银白色,如一团团冰花开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