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秉坐的位置不是正中央,靠右后,属于聊天掷筛子喝酒小群。
芊芊没玩过,不过几圈,被白酒啤酒红酒果汁乱七八糟灌得头晕,正想回果果那边,萧秉就说没意思,他不玩了。
他不玩,大伙都不玩,于是,转战歌坛,凭空涌出大批麦霸。
于是为了公平,按座位顺序一人一首。
前面唱的都是劲歌,到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几乎成了校园歌曲联唱。
浅浅的伤感,淡淡的怅然。
飘荡在慢慢安静下来的包厢。
芊芊点了首四个女生的《心愿》,她拉着沈舒果缓缓唱:
湖水是你的眼神梦想满天星辰……成长是一扇树叶的门童年有一群亲爱的人……
那些我爱的人那些离逝的风/那些永远的誓言一遍一遍/那些爱我的人那些沉淀的泪……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和音响了起来。
我们都曾有过一张天真而忧伤的脸/手握阳光我们望着遥远/轻轻的一天天一年又一年/长大间我们是否还会再唱起心愿……
芊芊唱的很认真。
认真到眼睛有些发涩……
忽然间,那三年的光阴都回来了。
唱完后,她拿着话筒郑重说。“我打算考C大,算是留守大本营,大家无论何时回来,记得……我还在这里。”
“我不参加高考了,过些日子去加拿大,不知道将来怎样,总之……”沈舒果拥抱芊芊,哑着嗓子说,“我会想念大家,记得想我。”
离别的愁绪陡然爆发出来。
等《同桌的你》音乐响起,终于有女生忍不住低低啜泣。
那时候天总是那么蓝,日子总过的太慢。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各奔东西。
即使一个城市,再见面亦不知几时。
共同度过的时光到此嘎然而止,从今后,我们只能回忆。
到此为止,再也回不去了。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得不长大,我们各奔东西。
那些青春的、张扬的、热情的、暧昧的少年时。。。。永远过去了。
毕业前夕(2)
芊芊唱完,萧秉左手边的男生走到前面,萧秉往旁侧移了下,腾出两人的位置。
沈舒果有色心没色胆,平日瞎嚷嚷多喜欢萧秉,关键时刻,居然坐到一旁,芊芊只好又老实坐在萧秉旁边。
头顶霓虹旋转,暗沉的彩光中,一张张年少的脸上写满不舍和惶然。
岔路口,你向左,我向右。
芊芊歪着身子,悄悄问,“果果,怎么忽然要去加拿大?以前没听你说过。”
“我妈非要我去。”沈疏果哭丧着脸。“我都抗争好久了!”
“去就去吧,也就几年,又不是不回来。”芊芊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嘴上说的洒脱,心里却很难受。于是,看有人拿啤酒瓶对碰,也有样学样装豪迈。
她俩都自称淑女,碰完瓶,也不喝,只对着瓶口瞪眼,末了,不约而同倒入一次性塑料杯。
“扶芊芊,你真造作。”沈疏果白她一眼,笑嘻嘻说。
“沈疏果,你才矫揉。”芊芊针锋相对。
俩人嘻嘻哈哈几句,就把刚才的悲伤气氛给冲没了。
“芊芊,萧秉可能真喜欢你,他一直在偷偷看你。”沈疏果凑近芊芊耳边,小声说。“这是不是分别之际的真情流露?”
哪里是“偷偷”?
从唱歌开始到她回到座位,他的视线就没离开吧。
光明正大,肆无忌惮。他就那样,懒懒靠在沙发背上,望着她……貌似发呆。
芊芊莫名尴尬,她不想侧头跟萧秉玩对视,只得装作不知,偏偏沈疏果提起这话题,于是,丢个眼刀过去,压低了声音说,“是不是真情流露你问他,问我干嘛?”
沈疏果幽怨了,眼冒绿光愤愤然道,“我不是不敢么!刚才我想坐过去,萧哥一个眼神丢过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腿就自动转了个弯。”
芊芊:……
芊芊忍不住瞟过去一眼,匆匆的,有点害羞,有点恼怒,有点不知所措。
几乎同时,萧秉忽然直起身,拉近俩人的距离。
芊芊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她想像刚才一样若无其事和沈舒果说话,可关键时刻,居然没了话题。
旁侧的高壮的身子越靠越近。
“扶芊芊。”
她似乎听到低低的叫声。
很轻,若有似无,仿佛极远传过来,却又像在耳边私语。
不知怎地,芊芊的心情又恢复了开始的坦然,她转过头,心里想,若没有听错,萧秉在叫她的话,她也要落落大方同他随便聊聊将来,就像——现在大部分同学在做的事情一样。
结果,芊芊转过身,却见文绯领着两个瓶子走过来。
“萧哥。”文绯的声音里带点哭腔。“你会不会离开天海市?人家还能不能继续当你马子?”
也不知是不是离别之际,芊芊以前觉得刺耳的字眼现在听来蛮……可爱的。
“文大姐头真是太无耻了!”沈舒果凑过来跟扶芊芊悄悄话,嘴上鄙视人家,语气里全是羡慕。“我知道自己输在哪了!芊芊,我脸皮太薄,哎,不说了,我去点歌,就点《勇气》今天一定要告白告白告白……”
芊芊无语,目送沈舒果离开后,她双手撑在沙发上,往深处移移,跟萧秉错开身,往后一靠,作出认真听歌的模样。
可惜,姿态刚做足,却被萧秉一句话给破了。
他说,“什么马子?你港片看多了?又不是混社会的,以后说话斯文点,女友就是女友,说马子多难听!”
芊芊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经又僵了。
脑中迅速跳出一个声音。
——“比如,我最烦听见人开口闭口“老子”‘马子’这类粗俗侮辱性字眼。”
——“特傻帽!现在连我家翩翩都知道模仿电视里夸张说话的方式很呆,他居然去学古惑仔里的称呼,真是笑死人了!”
这分明是她以前说他的坏话吧,萧秉现在重复是什么意思?
是想翻老账还是……
芊芊悲催的开始胡思乱想了。
“女友?好啊好啊,萧哥,人家还能继续在外面号称你女友么?”文绯紧追不舍。
萧秉呵呵笑,“不行,往后老子打算从良,你在外面惹事报我的名号也不会再管用,你跟罗朝他们商量去。”
“可是,萧哥……”文绯似想说什么,张张嘴,半天又垂头丧气闭住。
萧秉往后靠靠,懒洋洋道,“就这么说了,你通知下其她丫头,以后别再假冒我女友,也给老子留点名誉,省得别人误会我男女关系随便。”
……
芊芊石化了。
萧秉究竟要怎样?
明着跟文绯解释,暗里句句都针对她以前说他的坏话。
都半年多了,他的反应弧还真……漫长。
芊芊目不斜视,专注地盯着屏幕,心里却想着萧秉的反常。
想着想着,右手背一热,被人按住。
她愕然,身体忍不住又绷紧。
旋转的彩灯飞快在每张年轻的脸上扫过,影影绰绰的光线中,有个黑影贴过来。
“抱歉,扶芊芊,没注意你手也放在那儿。”
不知何时打发走文绯的萧秉凑了过来。
很不……诚恳道歉。
这么说,是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把爪子从芊芊手背上拿开。
“你现在看到了么?”芊芊冷淡问,满脑子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消失不见。
“没看到,光线太暗。”萧秉一本正经,停了一会儿,又压低着声音大咧咧说。“不过,我摸出来了。”
边说边瞧芊芊。
边瞧边规矩的将手移到一边。
“扶芊芊,你脾气好了很多!”萧秉收起流氓相,感慨。
“你却还是依旧下流龌龊。”芊芊瞟一眼过去,肃穆着小脸说。
萧秉怔了下,懒散的笑容迅速从脸上褪去。
“刚才……逗你玩呢!”他解释。语气还好,就是脸色阴沉,仿佛在生气。
芊芊装作没听到,看了下手表,打算再去唱首歌就回去。
萧秉忽然开口:“扶芊芊,陪我出去聊聊,待会我送你。”
“我懒得动,就这里聊吧。”芊芊顿住前倾的身体,侧头,笑笑。
萧秉微动,靠近她,沉沉道,“这里……你确定?”
这句话极简洁,可他用郑重的语气问出来,平白让芊芊的心停跳了两拍。
“算了,有点吵,还是出去说吧。”
芊芊改变主意。
“嗯,有些心里话,我也不想让别人听去。”萧秉脸色瞬时转晴,呵呵笑。
谈……心里话?
芊芊的肠胃开始打结,心被高高吊了起来。
走路开始机械,一路上魂不守舍。
直到坐上机车,双手被萧秉拉着扣在他腰间,神智才回来些许。
“去哪?”她急急问。
“天文台附近,那儿清净。”萧秉朗声道,一踩油门,车子离弦而去。
她下意识抓他更紧。
他心花怒放,乐了会儿,却将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有风扑面,不猛烈,温温柔柔,很舒服。
盏盏街灯后划,到目的地,芊芊下车后,笑着说,“还以为你会飙车,没想到开得这么稳。”
萧秉咧嘴。
“飙毛啊,老子都说要从良。”
芊芊:……
萧秉:那个,我是说……
他顿住,别过脸,心里悲愤地想:鸟!拽斯文真他妈痛苦啊痛苦,一不小心就露馅。
萧秉难得想当一回斯文有礼、青涩腼腆的正常高三男生,好在分别之际让扶芊芊刮目相看,于是一个晚上都在隐晦表示自己洗心革面了,谁想,关键时刻,被芊芊同学深深鄙视的口头禅又不小心蹦出口。
他那个懊恼啊,就如同头顶的星空一样……深深、深不可测。
然后,一贯爽直的萧秉同学别扭了,沉默了。
芊芊无语是不知道怎么接话,并不是对萧同学的口头禅有什么意见,老实说,萧秉说话的风格很衬他这个人。
直接,痞气,骠悍,粗犷,很恶质,初听或许讨厌,久了竟觉得……可爱、痛快。
好吧,她承认自己被沈疏果洗脑了。
芊芊找了条长椅坐下,一抬头,见萧秉站在前面,居高临下,沉默地盯着她。
眼神很亮,读不出情绪。
芊芊心跳悄悄变快。
她从小到大,没接触过几个同龄男生,跟岳卓尔单独相处,也都是远远坐开,各自静静看书,气氛安详温馨,她习惯了男女一起这般,所以,面对侵略性很强的萧秉,总有种呼吸不畅的紧张感。
特别想到他说要跟她谈心里话,就愈发不安。
他们不是朋友,只算同学,谈心不是交浅言深了么?还有,他为什么要跟她谈心,不找别人?文绯总比她跟他的关系好多了吧!
芊芊越想心跳越快,隐隐约约有点害怕,觉得萧秉所谓的心里话,她不该听,也不会想知道。
说不定等下俩人又会闹翻,这月黑风高的,她又打不过萧秉。
心思百转千回后,决定今晚聊天的话题由她主导比较好,尽量不给他表达的机会。
等萧秉坐好,芊芊立马说,“萧禾还好吧?好久没见他了。”
“很久没见?不可能吧,萧禾那小子昨天还在抱怨我不去接他,说你天天去接翩翩放学。”萧秉随意靠在长椅上,接过话茬,毫不留情指出漏洞。
芊芊很窘迫,急中生智,说,“我的意思是他很长时间没去我家玩了。”
萧秉咧嘴,“哦,他害羞了,那小子整个一破坏狂,上上次弄坏游戏机,上次翩翩的限量版变形金刚也成了废铁,赔钱你们又不要,我干脆揍他了一顿,他这下终于知道不好意思上门了。”
芊芊:……
(萧秉这个暴力狂!萧禾弟弟这么多年到底怎么活过来的……)
她在肚里腹诽。
萧秉笑得欢畅,“你喜欢那小子?”
“嗯,萧禾挺好的,开朗活泼。”芊芊双手撑在身后,微微仰起头,慢慢悠悠说,“我总担心翩翩的性格会过于秀气,他跟萧禾玩,刚好中和一下。”
家里没有男性长辈教导,翩翩跟着她,长大了会……缺乏阳刚吧,如果有个大咧咧的玩伴,会好上许多。
芊芊微微笑,心里想。
“哈哈……萧禾那小子是我带出来的,扶芊芊,你要是担忧的话,把翩翩也交给我?”萧秉哈哈大笑,抽出根烟,燃起,不知想到什么,又掐灭了,放在指间把玩。
芊芊又不知怎么接话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气氛就变了。
“扶芊芊。”萧秉低低唤,身子一倾,靠近她,语气很轻,仿佛夏风温柔拂面。
他迟疑下,又说:“扶芊芊……”
芊芊心中警铃大响。
“萧秉,其实有件事我早想跟你说,但一直找不到时间。”她急急忙忙道。
说完,芊芊平静了,而萧秉似乎也松了口气。
“什么事?”
“就是半年前,你照片被放在公告栏里……那是岳不群做的,但归根揭底,也是因为救我跟翩翩才让他有机可趁,一直没对你道歉。”
“不关你的事。”萧秉声音沉闷,似乎不想提。
芊芊也不想提,可是她跟萧秉的交集就那么几次,也没什么话题,她不想跟他“谈心”,只能东拉西扯。
“我以为你生气呢,后来,找你好几次,都没找到。”她乱七八糟说。
“怎会?”萧秉淡淡道,不太有精神。“我是知道了你家的事,觉得你怪可怜的,好心放你一马,故意避开了你。”
他懒懒说。
没头没脑,语焉不详。
芊芊有点反应不过来。
萧秉勾起唇角,又接着道:“至于岳不群,我去了B市,又揍他一顿,最烦缩头缩脑、爱背后算计人的龟孙子,我们前前后后互殴好几通,最近忙着考试,暂停。”
“噢。”芊芊应。
教条之类的“不要打架”“打架不好”她自己觉得太虚假,说“打的好”“支持你以暴制暴”又有违本心,索性只点头,不发表意见。
萧秉见了,笑笑。
双双又沉默一会儿,他将手中的香烟剥掉外纸,碾碎了烟草末往下丢,不一会儿,空气中荡起淡淡的薄荷凉味。
芊芊还在猜测这根烟的成分,忽听萧秉沉沉道,“我要去当兵,不知道会分到哪里,也不知再见会在几年后,扶芊芊,我在你同学录上写的联系方式你都记到手机上吧。”
“好。”
“有事记得找我。”
“嗯。”
“扶芊芊,我们都不是孩子了,好多事情,就算惶恐,仍要面对,你……”萧秉停顿一下,曲起手指,在长椅上轻轻敲打几下,才接着说,“你记住,这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珍重!”
芊芊吃惊的扭过头,半晌才找回声音,“我会记住的,谢谢。”
她诚心诚意说。
有点汗颜。
萧秉今晚是想劝慰她吧!可是,她却以为他……
果真,她玛丽苏情结了。
“扶芊芊……”萧秉又叫了一声,短暂停顿后,他深深地看她一眼,说:“没什么可说的了,我送你回家。”
“好。”她彻底放下心,眉眼弯弯,率先往机车停的地方走去。
晚风轻轻掬起她的长发,飘飘扬扬,青丝如飞瀑。
他起身,沉默的站在原地,望着前方单薄的身影,心里涌起陌生的酸涩。
扶芊芊,我总想着,你怪可怜,所以,忍住不去扰乱你的生活。
可到最后才发现,可怜的是我。
因为,我心里有你,你心里没我。
一点都没我。
微小滴转折
天气渐渐炎热,芊芊盘坐在床上看书,叩叩的敲门声响起,她以为是张妈来送冷饮,换个姿势规矩坐好,才应了声“请进。”
结果,门一打开,岳卓尔端了盘水果沙拉走过来。
“张妈的儿媳刚才电话过来,说孩子生了急病,今天刚好不忙,我让小林送张妈过去,晚上不用急着回来,芊芊,你看晚饭是让芳姐随便准备点还是叫外卖?”岳卓尔将沙拉果盘放在床头桌上,说。
芳姐是钟点工,平日里主要过来打扫卫生,做饭的水平很一般,芊芊想了会儿,说,“不用那么麻烦,晚上我来做。”
“你会?”岳卓尔眼角微扬,十分意外。
“自然,不是跟你说过我妈妈教过我?”芊芊十分郁闷地反问。
做个饭而已,岳卓尔的表情也太夸张了!他当她真一无是处。
怀着雪耻的念头,扶芊芊从下午三点开始就一头扎进厨房,才进去不一会儿,岳卓尔也出现在厨房。
“过来监工。”他将长袖挽起,洗把手,慢条斯理说。
芊芊乐了,戏谑道:“搬个凳子坐门口,你慢慢看吧。”
本是随意说,谁知道岳卓尔还真从客厅拉过来张白色靠椅,往门口一放,拿张报纸坐下。
午后的阳光从走廊的小窗投射进来,照在他身上,有种闲适的温暖。
芊芊愣了一下,继续从冰柜里取出将要做的菜。
扶妈妈祖籍Y州,擅长的是一直作为宫廷菜肴的苏菜,但在国外多年,对其它菜式和西餐也稍有涉猎。
芊芊只跟着妈妈学到十二岁,复杂的没学会,简单料理到还行。
她想好了,家里人少,也不用太麻烦,主食吃香酥煎饼就好。
菜么,选炖家菜,雪花豆腐,茄汁菊花鱼,无锡肉排,再加两个冷盘,两份汤品。
将大蒜拍碎,小葱细切,放在碟上……
岳卓尔静静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身影,忽然有些困惑,记忆里的芊芊或着乖巧,或着张扬,或者聪慧,都带有丝丝天真任性的孩子气。
可现在,映入眸中穿着围裙长发挽起的少女,却沉静柔和。
什么时间,她悄悄长大了?还是,他从没好好了解过她?
“芊芊。”岳卓尔起身,走进厨房,慢慢道,“暑假到公司实习吧,开学后办个走读,你平日若无事,就跟我在公司帮忙。”
“好。”扶芊芊扭过头,笑着应,璀璨的黑眸中有点点光亮。
岳卓尔望着已成盘的菜,若有所思问。“你小时候,怎么耐着性子学这些的?”
“哈哈哈……是妈妈哄我,说要成为跟她一样的人,才能找打像爸爸那样会给我买好多漂亮衣服和玩具的……丈夫。”
芊芊盖起锅盖,边说边笑。
听着显然是哄孩子的话,岳卓尔也乐了。
“衣服和玩具?芊芊你对丈夫就这点小要求?我过些天去给你买点。”他轻松揶揄。
话一出口,忽觉不对,一时间,俩人都沉默了。
芊芊怔了下,干巴巴说,“我那时才五岁,还没脱离幼童习惯,又刚有少女意识,自然喜欢玩具和衣服,难道你小时候不喜欢这个?”
“我想想。”岳卓尔很快恢复如常,他摸着下巴,佯作沉思一会儿,学着芊芊的口吻,斯斯文文道,“我少年老成,五岁的时候,差不多脱离了幼童习惯,少男意识还没抬头,邻居家男孩舞刀弄枪时,我在帮家母照顾花花草草,对了,我家曾经开过花店,那时,觉得一辈子养花弄草的就很幸福。”
“你果然老成,小小年纪的想法跟好多老年人一样啊。”芊芊弯起眉眼。
“是的。”岳卓尔淡淡笑,黑眸里飞快掠过一道怅然,他随即用眼神示意芊芊。“看着锅,小心糊掉!”
“不会,炖菜用文火,现在时辰刚刚好。”芊芊不紧不慢转过身。“好好赚钱吧,大岳。等实现财务自由,就买个农庄,跟……家人一起,想养花就养花,想种草就种草,闲来钓钓鱼,日子惬意舒服。”
“呵呵……这般想想还行,真要如此,过不了多久就会无聊。”岳卓尔将菜盘过了水,擦干,递给芊芊。
芊芊接过,起锅,将炖家菜倒上去,说:“换个人可能觉得没意思,但我觉得你不会。再说了,又不是隐居,只是少被金钱奴役点时间,过着相对自我的生活。”
“像我爸爸,这些年花在家里的时间就比公司多,所以呐……”
那群远亲行事才越来越肆无忌惮,芊芊摇头暗想。
“为什么觉得我不会?”岳卓尔冷不丁问。“我可是收了你父亲不少钱?芊芊,你不会听我说自己喜爱花草,就觉得我品性高洁堪比陶渊明吧!”他哂笑。
“是感觉,我也说不上来。”芊芊脆生生说,“就觉得你是这种人,现代陶公,哈哈……”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突如其来的女声插了进来。
扶芊芊笑容凝住。
兰箐穿着棉拖鞋悄无声息走进来,讶然道:“咦,是芊芊在做饭?我还以为是张妈呢。”
“张妈回去了……”岳卓尔又解释一遍张妈家的事。
“这么说,今晚就我们四个在家。”兰箐垂下眼,黑密的睫毛遮掩住眸中一闪即过的复杂光芒。
晚餐在四下寂静中度过,芊芊吃的不多,翩翩跟岳卓尔最捧场,兰箐夸奖芊芊几句,就低下头只顾吃饭,不像往日那般活跃。
吃过饭,姐弟俩回屋看书或者玩游戏,晚上九点,例行书房学习,翩翩吃太多,早早就去睡觉,芊芊也不在意,一个人去了书房。
岳卓尔正双手飞快敲击电脑,桌上除了有整齐的文件外,还多了瓶红酒。
“八二年的拉菲,芊芊有兴趣尝尝?”他忙里偷闲,抬头,闲闲问。
俊俏的脸上神采濯濯,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
“好呀!”芊芊拿来两只高脚杯。
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散发着幽幽冷光,杯身轻摇,浅浅香气扑面而来,芊芊略抿一口,酸涩之后有丝不易察觉的甘甜。
岳卓尔打开音响,旋律优美的轻音乐缓缓流泻,他慢条斯理浅啜,动作斯文,效率……奇高,不一会儿,一杯红酒下肚。
“不喜欢?”岳卓尔看芊芊只喝了少许,挑眉问。
“不是。”扶芊芊难得扭捏。“今天不想喝……”她脸色红透,深恐他从这句话中猜出女孩家的私密。
岳卓尔笑笑,没多说什么,将软木塞进酒瓶,招招手,芊芊将活动椅推到他身边坐下,看着岳卓尔熟练将屏幕切换到股市上。
她已经学了好几日XX曲线了,到现在还没找到一点感觉,岳卓尔也不急,每日单拎出两只股价跌涨走势给她讲些其它公司的故事。
“……这些财经新闻上都有,有些真,有些假,不能全信,你要慢慢学会判断。”他说话时,总会歪头盯着她的眼睛。
开始芊芊还曾慌乱,后来见岳卓尔神色清朗,忍不住暗恼自己沉不住气,可她说到底也是很少接触过男性的十七岁女孩,就算极力控制,第一反应总是无措,然后索性回避他的目光,只做认真点头状。
散在身后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垂到胸前,有几缕甚至悄悄从领口钻了进去,芊芊双手将长发拢到脑后,鼓鼓的胸部因这个动作微微上挺。
岳卓尔无意扫到,忽觉口干舌燥。呼吸间,有淡淡清甜和奶香入鼻,他的嗅觉似乎一瞬间灵敏许多。
身体开始躁动不安。
岳卓尔很清楚这种感觉,从他十二岁身体成长开始,总会有些冲动,这种生理反应,虽说正常,可对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到底尴尬。
好在他对自己控制力相当自信,岳卓尔不动声色,喝口凉开水,将视线调向电脑屏幕。
“怎么判断,有没有标准?”芊芊认真问。“比如说某家公司出了丑闻,股票大跌,有人抛售,我是趁机购进还是也跟着赶快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