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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摩挲着兰香馥的小脸笑道:“等你们有了实力,你就算说了一筐子狗屎也有的是人捧哏。”
兰香馥大羞,一下把脸埋在老太太怀里嘟囔,“祖母你说粗话。”
老太太大乐,“这算什么,你祖母我年轻的时候比这还粗的话都说过呢,我做姑娘时比你们可潇洒多了,那时候可没有现在的狗屁规矩。开国那会儿子,男丁在战场上打仗,还不是女人下地干活养活一家子老小。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刮起了女人要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风气,要我说,全是狗屁。”
兰香馥突然神秘兮兮的和老太太道:“祖母,你想听故事不,不是咱们旧日听书的那些话本子,是…我觉得祖母你一定喜欢看。”
老太太自是知道兰香馥昏迷后得到的机缘的,忙感兴趣的道:“还不快快讲来博你祖母一笑,更待何时。”
兰香馥正要开口呢,就有丫头进来禀报安王到门口了,兰香馥就哼了一声,“别让他进门,我不见他。”
说完就兴冲冲的给老太太讲起故事来。
——
宁靖郡主得了老太太的吩咐早在门房里坐着堵人了,楚天苟一路赶过来也急忙变了主意。
“大姐,你快狠狠痛骂我一顿把我赶出去。”凑近宁靖郡主楚天苟不着痕迹的递话。
两姐弟自有默契,宁靖郡主也不问直接站起来就把楚天苟推出大门外,她掐腰站在石阶上就骂道:“你个没出息的玩意,才成亲几天就故态复萌,我告诉你,就你这破烂样子,不是我们大姑娘病的那一场让你捡了便宜,你想娶没门,我们大姑娘病好了,你既娶了,不说好好待她,竟还想着去喝花酒,楚大狗,我告诉你,我没你这样的弟弟,你赶紧给我滾。”
楚天苟站在大街上就气哼哼的嚷嚷道:“当初她都快病死了,要不是我看在兰家对我不错的份上,我才不乐意娶她呢。我喝花酒怎么了,我就喝了,你们兰家能奈我何,我好赖也是个王爷,是皇家血脉,你还是我大姐吗,你怎么向着外人,行,就让她在娘家呆着吧,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
他正吼叫,一盆水当头就泼了下来,楚天苟顿时成了个落汤鸡,气的跳脚大骂,“我他娘的不认你了,咱们走!”
大昭小昭连忙跑上来劝架,楚天苟却拿看热闹的小贩撒气,“看什么看,再看揍死你!”
转眼又故意回头朝兰家门前吼道:“走,本王今晚上还喝花酒去,我看谁敢拦我。”
大昭就故意道:“王爷,兰家咱们得罪不起,大白天的又去哪里喝去,快快进府跟王妃陪个不是吧。”
楚天苟一巴掌拍大昭头上,“滚,你个瘪犊子,哪头的啊,我就喝,喝大的,咱们去千美楼,大爷我一边搂着美人一边赌钱,我就这样了,怎么的吧。”
说完还狠狠回头朝兰家呸了一口。
白日的千美楼也是客似云来,却多是来赌钱的。
楚天苟进了楼子,当着老鸨子的面硬是没掏出一文钱来。
老鸨子风韵犹存,一边摇着团扇给楚天苟扇风一边笑呵呵的道:“奴家一看您的穿着就不是一般人,没带现银子也是不碍事的,不若让小厮回家取去?”
楚天苟抓抓脑袋指着安平道:“你,去找王妃要去。”
安平顿时怪叫起来,“祖宗,您莫不是忘了,刚刚您还在兰府门口跳脚大骂来着,王妃没气死也就罢了,奴可不敢去触霉头。”
楚天苟一脚踹过去,“你是主子我是主子,让你去就去,她要敢不给,回头我就收拾她,她是我媳妇,我揍她,我看谁敢拦。”
老鸨子笑盈盈的道:“敢问可是兰首辅的兰家,您莫不是安王殿下?”
楚天苟拍拍胸脯,“本王是也。”
老鸨子顷刻笑成一朵菊花,亲亲热热的拉着楚天苟往二楼上去,“殿下,快跟奴家来,二楼才是您这个身份的人该去的去处,一楼啊,都是贩夫走卒,哪里配跟您玩。”
“你这个妈妈会说话,我喜欢的紧,把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给我叫过来。”说罢,楚天苟哈哈笑着就大踏步走上了楼梯。
二楼雅间,檀玉郎穿了一件天青色的薄纱广袖衫坐在承恩公长孙淳于尽忠的腿上,一手搂着淳于尽忠的脖子一手给他灌酒,“哥哥,这酒好喝吗?”
淳于尽忠抚着檀玉郎的腰细细的摩挲,近乎痴迷的望着檀玉郎的脸,“背着他,你胆子肥腻了。”
檀玉郎就叹气道:“实话告诉你吧,他要我办一件事我办砸了,可我又怕他折磨我,这才找上了你,希望你能替我说两句好话,他是你的表兄,往常他也听你几句劝,你们俩最是亲厚不过了,好人,你就帮帮我吧。他手辣的狠,我怕承受不住就死了。”
檀玉郎偎依着淳于尽忠低头垂泪。
美人一哭可是把淳于尽忠的心给哭碎了,他早对檀玉郎有贼心,不过旧日里楚隆基把持着檀玉郎,他只有眼馋的份儿,此刻檀玉郎求到他跟前来了,他哪有不趁机占便宜的。
遂捏起檀玉郎的下巴,色|眯眯的道:“我替你得罪他,你有什么谢我的?”
檀玉郎笑着亲了淳于尽忠一口,端起酒杯就道:“我敬哥哥。”
淳于尽忠一舔嘴就激动起来,一边扒扯檀玉郎的薄衫一边骂脏话,“小贱货,装什么,这才是爷想要的。”
檀玉郎却挣扎起来,正在此时门被踹开了,楚隆基如一阵狂风刮了进来,檀玉郎一看慌忙推搡淳于尽忠,“他来了,你快跑!”
淳于尽忠险些吓尿了,乱了分寸,听到檀玉郎让他跑,他想也没想从楚隆基腋下窜出去撒腿就跑,此时外头廊子上正有两个姑娘并一个龟奴经过,两者撞在一起,那龟奴慌乱之下护住两个姑娘扑向淳于尽忠,滚到他身上,头朝下就抱住了淳于尽忠的靴子。
一阵惊叫慌乱,淳于尽忠被楚隆基一把提了起来,一巴掌就扇了下去,“敢睡我的人,嗯?”
光着脚的淳于尽忠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表兄,我是冤枉的,都是那个贱人勾引我。”
楚隆基一巴掌又扇了下去,眼神危险的眯起,“你是冤枉的?”
淳于尽忠哎呦一声叫唤,忙抱住楚隆基的腿哭求,“表兄,我错了,我有错,可是真的是那个贱人勾引我的,他说你差遣他办的事儿没办好,他怕你折磨他就想让我替他说好话,我、我一时糊涂,表兄饶我这一回吧。”
楚隆基哼了一声,一脚踹开淳于尽忠,“狗崽子,甭给我丢人,进来。”
淳于尽忠忙答应一声,满地找靴子穿上,“滚,看什么看。”
呵斥完了看热闹的人,他赶紧进屋关门。
谁知一进屋就看到檀玉郎正和楚隆基对峙。
“楚隆基,事情我没办好,我还想告诉你一句话,我他娘的受够了,你喜欢男人,我不喜欢,每次我都恶心的想吐!”檀玉郎往地上狠狠呸了一口,“我今天豁出去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也是良家良民,我就不信你还敢把我当花魁卖了!什么胭红阁的家主,我也不稀罕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什么都没有,要命就一条,我也不活了。”
楚隆基看着造反的檀玉郎冷笑连连,“你说我不敢把你当花魁卖了?”
檀玉郎一挺脖子,“我是良民!”
“呵呵。”楚隆基笑了两声,一挥手就有两个爪牙上前去把檀玉郎按倒在地,檀玉郎大惊失色,“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卖你啊,让你成为名动京城的男花魁,让你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你敢,救命…”
楚隆基让人堵了檀玉郎的嘴,阴沉着脸吩咐淳于尽忠,“去把老鸨叫来,就说胭红阁大少爷自愿在他们千美楼挂牌,谁出的钱多美人就是谁的。”
“是、是。”淳于尽忠赔笑两声,立马去叫人。
不过片刻功夫,老鸨就从赌室一扭一扭的到了楚隆基所在的房间,见面就笑道:“爷,您有什么吩咐?”
楚天苟坐在椅子上,脚下踩着被用红绸子捆着,堵了嘴的檀玉郎,他抓着檀玉郎的发髻抬起他的脸,“你瞧瞧他,长的好不好?”
鸨妈妈只那么轻飘飘的一扫就连忙摆手,“虽说人家有倾国倾城的脸吧,可、可这不是胭红阁的大少爷吗,咱们楼子是做正经生意的,可不能逼良为娼啊。”
楚隆基冷笑,“谁让你们逼了,他自愿的,胭红阁算什么,不过是我家的家仆奴才,去,开盘子,就当成花魁初夜来卖,在这楼子里寻欢的,喜欢男人的可不少吧。这么绝色的你们找得着吗,去!”
鸨妈连忙点头,又赶紧摇头,在楚隆基发怒之前连忙点头,“奴家这就去,马上去。”
另一边,楚天苟输的眼睛都红了,把衣服脱了,光着膀子和人摇色子,嘴里还喊道:“大大大,最大,我要豹子。”
“王爷,不能再赌了,银子还没要来呢。”大招小昭苦着脸劝谏。
楚天苟把自己镶嵌了羊脂玉的腰带“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本王有这个,这一把准赢。”
对面和他赌的人和左右人等互相递个眼色都笑着哄他,忽的一开,又是小,楚天苟气的捏起色子就摔,不想蓦地摔出问题来了,楚天苟一看,顿时怒了,“好啊,竟敢坑我,找打!”
那几个人脸色一变都想跑,楚天苟抓起自己的圆领袍子一甩,兜头罩过去,指挥大招小昭道:“给我打!”
第3章 大狗子的反击战
劝学堂里传来郎朗读书声,捧着一本书领读的兰亭璧看见门口露头露脑的小厮忽的停顿下来,给了坐在最后一排附学的楚淳懿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后走了出去。
小厮不知在兰亭璧耳边说了些什么,兰亭璧再回来时脸上毫无异样,只是原本上课前说好的给楚淳懿单独讲学的事情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待到被兰亭璧客客气气的送出了兰家府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的楚淳懿已经知道拜兰亭璧为师傅的事情黄了。
而这中间应该是从兰清宗被叫走开始出现的变故。
他当下就遣人去打探在这中间谁来过兰府,又说了什么。
他被兰家婉拒,兰家婉拒的实则是十六皇子。
兰家不看好十六皇子,不支持十六皇子了。
然而明明在今日之前他和兰家循序渐进,相互试探,明明相处的极好。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楚淳懿只在兰家门口站了一会儿,遂即上马离去。
——
胭红阁的大少爷自愿卖自己的屁股,有这方面癖好的老爷们都急匆匆聚集在了千美楼,天还没黑呢,一时之间千美楼就人满为患了。
二楼廊子上龟奴置办了一套桌椅,桌子上摆了一桌美食两壶酒,两个酒杯,楚隆基和淳于尽忠对面而坐,楚隆基看着被他用红绸子掉在半空中的檀玉郎,慢条斯理的品着千美楼珍藏的梨花白,时不时的夹一筷子芙蓉醉鱼,脸上摆着的笑一派阴冷。
淳于尽忠的脸被楚隆基扇肿了,一边一个红呼呼的巴掌印,他在承恩公府也是个小霸王,也是要脸面的,眼看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想回家去躲着,楚隆基却不允许,并冷冷的道:“我就是要这样羞辱你,你敢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承恩公府的男丁没一个有出息的,他们家现在的恩宠皆来自于淳于妃的余荫和厉王府的照顾,淳于尽忠就是楚隆基的狗腿子,他一点不怀疑楚隆基说到做到,心里虽然不忿,可脸上却腆笑着奉承吹捧。
楚天苟一边穿着袍子一边从赌室出来,他揍人揍爽了带了一脸的笑,不经意的抬头忽看到被吊在半空里的檀玉郎顿时就怒了,“玉郎?玉郎!谁干的,给本王站出来!”
檀玉郎被堵了嘴,看见楚天苟就呜咽起来。
楚隆基瞥见楚天苟,一声不耻的哼笑,“我当是谁,原来是废太子的儿子。你问谁干的,自然是我干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个狗娘养的!”楚天苟一捏拳头就要冲上去,大昭小昭从后面,一人抱腰,一人抱腿,大昭哭丧着脸劝:“王爷,您可不能惹事啊,咱缩在乌龟壳里还来不及呢。”
小昭也哭,“王爷,您父母双亡,咱惹不起人家啊。”
“你们两个鳖孙子,我才是你们的主子。”
楚隆基听着这些话顿时哈哈大笑,猛然,笑声戛然而止,楚隆基七窍流血,大睁着眼睛,直挺挺的就那么倒了下去。
离楚隆基最近的淳于尽忠一霎愣住,顷刻“啊”的一嗓子就跳了起来,“表兄!”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死人了啊”,呼啦啦一下子所有人就争先恐后的往外跑。
跟着楚隆基的两个小厮扑上去一看,一摸,死透了,其中一个立即阴毒了脸色,扯着嗓子威胁,“不准走,都不准走,谁走了谁就是凶手,就是杀害厉王府小王爷的凶手!”
另一个小厮恐惧的浑身发抖,他抱着喊话的小厮的腿就哭道:“我们会死的,王爷不会放过我们的。”
喊话的小厮一脚踹在他身上,厉声道:“赶紧回去通知王爷,让王爷来抓凶手,凶手肯定就在这楼子里,凶手抓到了咱们俩兴许就能捡回半条命,要是抓不到,咱们死都没有好死去。”
这个小厮一听,用袖子一抹眼泪鼻涕,拔腿就往楼下跑,边跑边喊,“我记住你们了,你们一个都不准走,谁走了就是和厉王府过不去。”
那边楚天苟就赶紧趁乱把檀玉郎放了下来,压低声音道:“你受罪了,不过,他死了。”
檀玉郎捏紧的拳头蓦地松开,心里如释重负,低声询问,“现在咱们怎么办?”
“等厉王来,反正现在走不了。咱们一块走,我不抛下兄弟。”
檀玉郎紧紧抓着楚天苟的手臂猛点头,“我信你。”
——
安平名义上是回兰府问兰香馥要钱,实则是搬救兵,楚隆基死在千美楼,就怕厉王抓不到凶手不管不顾拿楚天苟顶缸。
这会儿子兰香馥身边却有女客,不是楚宝凤又是哪个。
兰香馥打量着穿了一身石榴裙的楚宝凤,见她的眉眼间较之逍遥谷相见时温和了不少,她也就摆出了相应的态度,“郡主要见我,何事?”
来之前竟然连帖子都不下,兰香馥腹诽,我怎么不知道我和你这样要好了。
楚宝凤没说话,而是细细打量兰香馥,今日的兰香馥上身穿了一件缃色绣折枝红菊的长褙子,下面是一条蝴蝶百褶裙,绣鞋微露凤头衔珠,依旧是初见时的水润清艳模样,只是此时她端出了娴静温雅的气派,眉眼间一派疏离之色。
楚宝凤不喜欢她对她这样有戒心,于是特特放柔声线,“那日初见,只觉和你一见如故,想与你做个手帕交,可好?”
咦?!
兰香馥又惊又疑,心想,她莫不是有什么企图,难不成是想先和我做手帕交,然后再慢慢算计我,进而达到算计楚天苟的目的?
楚宝凤见兰香馥什么都写在脸上,莞尔一笑,“待我堂叔回来,你可以问问他,你能不能与我相交。”
“你堂叔?”
楚宝凤笑靥潋滟,捻着自己衣袖上的缠枝榴花滚边,漫不经心的道:“安王啊。”
兰香馥一算辈分,可不是吗,“那…”
“你是我堂婶。”
平白就多了一个大侄女…
感觉哪里怪怪的。
“堂婶。”楚宝凤含笑叫了一声,诚挚的询问,“往后我可以常常来找你玩吗?”
“这个…”兰香馥觉得楚宝凤又会武功又玩蝎子的,这个人很危险,她不大想和她来往,于是就道:“我很无趣的,我也不喜欢热闹。”
楚宝凤就纵容的应和,“我平素也喜欢安静,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兰香馥心想,我已经婉拒的这样明显了,你怎么能听不懂呢,脸皮太厚了吧。
刚要再直接一点拒绝,蓝哥就进来了,“王妃,安平说王爷在千美楼赌钱呢,没钱使,要问您拿点。”
兰香馥恼意上脸,“他不踢他的球,做什么又赌钱。”
楚宝凤就建议道:“不若,咱们也去瞧瞧,凭什么他们男人能去那种地方快活,咱们不能去呢。”
这话正戳在兰香馥心坎上,她偶尔也有这样的不忿,也很好奇那个千美楼,就犹豫起来,“咱们不好去那种地方吧。”
楚宝凤就站起来笑道:“我这个没成亲的都不怕,你这个成了亲的又怕什么,所幸扮成个男人模样去就成了。”
楚宝凤说着话就往外走,“你若不想去,我就替你把他抓来。”
那边蓝哥就悄悄在兰香馥耳边说了几句话,兰香馥面色一凛,忙站起来伸手拦着,“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好。”楚宝凤牵了牵自己的裙子,“能否借一套男人的衣服给我。”
兰香馥想了想吩咐身边的青雀,“你去我嫂子那里借两套我大哥的衣裳拿来。”
“是。”
趁着这个空隙,兰香馥去了瑞福堂一趟见老太太。
——
锦衣卫把千美楼围了起来,里头的人一个也不准出。
楚隆基的尸体被放在舞台中央,正中坐着穿了四爪蟒袍的厉王,楚天苟大马金刀的坐在左边,身后庇护着浑身发抖的檀玉郎。
锦衣卫指挥使季辰东在验尸,而事发之前和楚隆基坐在一起的淳于尽忠被两个穿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锁住胳膊按跪在地上。
在此期间,千美楼寂静的落针可闻,而胡须斑白的厉王几乎想用目光杀死楚天苟。
楚天苟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他坐在那里比厉王高,也比厉王壮硕,厉王却处处透出干瘪的老态。
但从气势上,厉王这个皇叔长辈就压不住楚天苟。
楚天苟就懒洋洋的道:“厉皇叔,你别再瞪我了,楚隆基又不是我毒死的。我从赌室里出来,可连碰都没碰过他,我虽说恼恨他欺负我的兄弟,正要上前揍人呢,他就…”
楚天苟怕说出那个“死”字刺激了厉王,就闭了嘴。
季辰东粗略检查了一遍尸体,站起来道:“仿佛像是苗疆蛊毒。”
厉王蓦地一拍椅子扶手,“来人,把千美楼的主事给本王压上来。”
季辰东看向厉王,“怎么,王爷知道谁是凶手了?”
“嗯?凶手找到了?那本王就走了。”楚天苟作势站起。
“都不许乱动。”厉王化悲痛为阴戾的脸上看着楚天苟以及在场诸人满是凶光。
片刻,千美楼的鸨子被压了上来,鸨子上来就喊,“奴家冤枉啊,不干我们的事儿。”
绣着四爪龙鳞纹的衣摆掩住了厉王畸形的右脚,厉王略显激动,艰难的挪了一下脚,“你还敢喊冤,这千美楼背后的人以为本王不知道吗?给我打,打到她肯招为止!”
楚天苟忙问道:“厉皇叔,这千美楼背后是谁啊,是这背后的人毒死了堂兄吗?”
“滚,你不要以为我会放过你。”
楚天苟哼了一声,“不说算了。”
季辰东却道:“蜀王妃出身苗寨,厉王莫非以为凶手是蜀王指使的?恕臣直言,若果真是蜀王指使的,这毒|药肯定不会用蛊毒了。”
因痛失爱子而被冲昏了头脑的厉王忽的灵台清明了一瞬,却阴着脸道:“我儿死在千美楼,就算和蜀王没关系也有关系,凶手找出来就罢了,若找不出来,你们都要给我儿赔罪!”
淳于尽忠忙忙的哭道:“表叔父,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害表兄,表叔父你快让他们放了我。”
季辰东朝厉王一拱手,“厉王若信得过臣,请允许臣审问有嫌疑的人?”
厉王一挥手,让侍卫暂停逼供鸨子,沉着脸道:“你问。”
这时门口的锦衣卫进来在季辰东耳边嘀咕了一句,季辰东就道:“还不快把首辅大人请进来。”
“是。”
楚天苟一听彻底放下了心。
片刻兰清宗带着穿了男装的兰香馥和楚宝凤进来了。
季辰东带着笑脸,恭敬的请兰清宗上座,“没想到还惊动了您老大人。”
兰清宗一指乖乖坐着装好学生的楚天苟,“还不是为了我孙女婿。”
“哦,下官差点忘了,安王可是您的孙女婿呢,您请上座。”季辰东皮笑肉不笑的道。
兰清宗眉眼淡淡的,在楚天苟下首的椅子上坐下,“说罢,又惹了什么事儿?”
楚天苟看一眼站在兰清宗身后瞪他的小厮,嘿嘿两声,“其实不关我的事儿。”
楚天苟又把自己没碰到楚隆基的那一段说了一遍,咂摸着嘴道:“我离他远着呢,够不上毒他,倒是和楚隆基坐一块的人有这个机会。”
淳于尽忠恨恨瞪着楚天苟,“臭狗,你别胡乱攀扯人,我和我表兄关系好着呢,我没有杀表兄的动机。”
季辰东看着淳于尽忠若有所思,“有没有动机不是你说了算的,安王说对了一点,楚隆基死之前你是最后一个接触他的人,你是最有机会下手的。”
季辰东看向厉王,“王爷,臣想让人搜搜他的身,您看呢?”
“搜。”厉王满是阴气的眼睛看向地上跪着的淳于尽忠,“香玉告诉本王,在本王来之前你要跑,你跑什么?”
淳于尽忠哭道:“我、我怕你们冤枉我,我虽然和表兄一块吃酒,可是真的不是我,我又不认识苗族的人,我哪里找蛊毒去。”
厉王冷笑两声,对自己带来的侍卫道:“搜!”
“是。”
第1章 青梅竹马
很快淳于尽忠浑身上下就被摸遍了,从他随身带的荷包里倒出了金三事和几颗金瓜子,而当一个侍卫摸向淳于尽忠的靴掖时,从里面找出了三张银票并一个精致的青花小瓷瓶。
自己的东西自己清楚,淳于尽忠看到那瓷瓶脸一下子就白了,冷汗滚滚而落,挣扎着,赤红着眼眶吼叫,“那个瓷瓶不是我的!表叔,王爷,你要相信我,楚隆基不是我杀的,我、我心里虽然有时怨恨他不给我脸,可是我万万没有杀他的胆子啊表叔!”
淳于尽忠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这时承恩公世子被锦衣卫放了进来,他一手提着衣摆急匆匆而来,当听到了自己儿子喊叫的话,他往厉王跟前一跪就道:“王爷,您万万不能被人挑拨了去,承恩公府厉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尽忠虽混账可他绝对不蠢,此事肯定是故意有人陷害啊王爷。”
就如厉王最爱小儿子楚隆基,承恩公世子也就只有淳于尽忠这一个命根子,当下顾不得脸面就“咚咚咚”给厉王磕了三个响头。
厉王在最初得知自己小儿子死亡的消息冲击之后,此时已经找回了理智,他摆摆手阴着脸道:“本王知道了,你先到一边站着。”
承恩公世子一听,抹抹一头的冷汗,急速跳动的心脏舒缓了少许。
“你个混账东西。”承恩公世子骂了淳于尽忠一句就闭嘴站到了后面。
淳于尽忠在看到自己的亲爹来了之后,也稍稍安心,静静等候审问结果。
季辰东闻了闻瓷瓶道:“里头还有些药粉,来人,去找一条狗来。”
在此间隙,季辰东又把目光看向了檀玉郎,“楚隆基为何把你吊起来?”
檀玉郎一掐手心,挺直腰背,有些咬牙切齿的道:“我是被亲爹献给他的禁脔,他要我找个得病的花姐传染给安王爷,我没办成此事,原本怕他折磨我,于是我就想找淳于尽忠替我说好话,谁知被他抓住了我和淳于尽忠在一起,他就怒了,打了淳于尽忠,想卖我。”
檀玉郎噗通一声跪下了,哭的声泪俱下却是对着兰清宗,“大人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