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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被发怒的钱金银吓的躲在车门后头瑟瑟发抖,那赶车的男仆直接跪在地上以头贴面,全当自己是个瞎子是个聋子。
钱金银忽的转过身去“呸”了一口,倒不是呸洛瑾瑶,而是呸他自己,他暗恨自己窝囊,明知这白眼狼心里无他,待他绝情,他也发了誓要好生折磨她的,临到头上却又心疼了。
洛瑾瑶,他打从第一眼见她,他就觉得她像是那锦绣绮丛里的玉人,他想要珍藏了她,捧在手心里疼宠着,不让她受一丁点儿的苦痛。
这是他想的,但他忘记了洛瑾瑶终究不是一块玉,洛瑾瑶是活生生一个人,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所爱…
不巧的是,她所爱之人并非是他。
此时此刻他便问自己,真要将她锁死在身边吗?你钱金银想要的难道只是洛瑾瑶的这具身子吗?
如若是,那你与嫖客又有和区别?
脑海里忽的浮现洛瑾瑶坐在黄土路上大哭的情形,他嘲弄的撇唇,难道娶了她就是让她日日夜夜以泪洗面给你看的吗?
想到此处,他便道:“赶紧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莫不成你还想我把你亲自送你奸夫怀里去?我还没王八到这地步。”
而这会儿洛瑾瑶已是不哭了,脸上尤有泪痕,却眉梢眼角俱是欢喜的笑意,她蓦地爬起来从后面一把抱住钱金银,“夫君!夫君!我回来了!呜呜,我回来了,我再也不敢离开你了。”
又是喜又是哭,眼泪鼻涕一把直往钱金银的青色行衣上抹。
钱金银倏忽满面愕然,昂藏的身躯僵的直挺挺的。
“夫君,我错了,我悔不该和那负心人私通信件,悔不该被他骗了身子去,悔不该…”她正兀自嘟哝。
钱金银可算听着关键的了,蓦地回转身来双手扣住洛瑾瑶的两臂将她举起来,让她和自己面对着面,阴测测的问:“你何时被他骗去了身子,不过才从我身|下起来,不过才打从我眼皮子底下逃出来,何时何地被他骗去了身子,你给我老实交待!”昨夜是他破了她的身,一桶红涌,清清白白一个妞儿,那个奸夫什么时候得手的?!
登时怒目圆瞪,活活是要吃人的模样。
洛瑾瑶赶忙笑着摇头,踢蹬一下腿儿道:“你快放我下来,我说错了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他就说嘛,那奸夫的动作哪儿那么快。
“夫君,嘿嘿。”洛瑾瑶一落地便给了钱金银一个甜笑,钱金银何曾受到过她这等待遇,恍忽忽就愣了神,正在此时洛瑾瑶蓦地拿起钱金银的手来,啊呜一口就咬住了他的手背。
顿时他疼的浓黑长眉簇成山峰,轻拍打一下她后脑勺道:“臭狗肉,你给我松口!”
足足咬了他有十个数的功夫,洛瑾瑶这才咂咂嘴抬起头来,面上越发喜滋滋的,“真是肉呢。”
“…”钱金银瞧着她肿胀起来的半边脸,不知怎的就觉心虚的紧,甩甩涨疼的手,紧皱着眉,推推她道:“快去寻你的奸夫去吧,哼!”说罢,就走向自己骑来的马儿,秋梦此时已自己跳了下来,正藏在马脖子下头,见钱金银走过来忙蹲身行礼,之后就怪异的瞅着洛瑾瑶,极为小声的问道:“小姐,您不是要殉情啊?”
“谁要殉情,他也配!”洛瑾瑶轻哼了一声,见钱金银真要走,忙拽住他的袖子,撅着嘴道:“打了人就想走吗,哪儿那么容易,不许走,我的脸儿都疼死了,你还真舍得打呢,我阿娘阿爹都不敢动我一个指头。”
钱金银心里兀自诧异,难不成这个洛瑾瑶就是个受虐的,瞧瞧,他不过打了她一巴掌,这态度就给他来了一个大反转,他还真有点消受不了这样的洛瑾瑶。
“你也不吃亏,瞧你把我咬的,都破皮了。”钱金银没好气的把血丝丝的手背放在她眼下给她瞧。
“你打我这一巴掌是正好叫醒了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可你以后还打我吗,夫君,你常常打女人吗?”
钱金银心想,瞧她这口气像是要和他好的意思,这真是让他受宠若惊,就不知她这会儿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管她是个什么意思,先吓吓她,免得以后真爬到他头上来撒尿,便肃正了脸,冷声道:“爷何止打女人,还有个癖好呢,若我的女人不听话,我就拿那烧红了的烙铁去烫她,犯一次错烙一下,犯两次烙两下,直到把她全身上下烙的没一块好地方的时候,我就把她剁碎了喂鸡。”
洛瑾瑶先是咬着指头畏惧的瞧他,后头她一想自己已犯了那样的大错,浸猪笼都够了,他至今也才打了她一巴掌,他现在又说这话,肯定不真,便歪头笑了,把着他的手臂贴着他身娇俏道:“我知你逗我玩呢,我不信,你才舍不得碰我一个手指头呢。”
钱金银却倒抽一口凉气,猛的抽|出自己的手臂来,虚空点着洛瑾瑶道:“你果然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却原来你都知道我待你的好,只是装作不见,你、你、你!”钱金银被她气的左右瞅瞅,瞅不见趁手的家伙,忽的将穿的绿绦缘云头鞋脱了下来作势要打。
洛瑾瑶慌忙举起袖子挡在头顶,嬉笑求道:“夫君轻点打。”她此时已坚信自己回到了从前,虽不知是何神明瞧她可怜予她一次重生,但她着实兴奋又激动,性子便放开了来。真真恍如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感动。
此时,说句粗俗的话,即便瞧见一块臭狗屎,她也觉得是香的。
“啊呸!”果然是身子沾了他的气味儿,也被他影响着粗俗了吗。从一颗粉珍珠变成鱼眼珠了不成?
洛瑾瑶可不喜自己变成这样,忙扶鬓敛容,埋怨久久也不见打下来的钱金银道:“都怨你,和你在一起我都学坏了。”低头又偶见他的白袜沾了泥土,脏的极为难看,便道:“还有规矩没有,快些把鞋穿上。”
钱金银气结,娶了这尊佛爷回来顿时有种上当受骗了的错觉。
他二人突兀的和好,秋梦是不知洛瑾瑶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但此时的境况却是她喜见的,忙拔下头上插的鎏金嵌珠篦子来给洛瑾瑶抿头发。
不止秋梦嘀咕,钱金银更是嘀咕,总觉得这洛瑾瑶对他的好,像是沙漠里遇见的海市蜃楼,说不得哪一时哪一刻她又变卦了。
便道:“洛瑾瑶,你是真心想和我好?”
洛瑾瑶微抿唇,半捂脸,跺脚道:“不许说,羞死人了。”
钱金银吐血,只觉这洛瑾瑶是个、是个,得了,莫不成她前世是守宫变得?
秋梦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怎不知这个小姐原来是这般可爱的人呢。
钱金银禁不住也笑开了,扒开她的手,瞧着她因哭过而彷如洗了一遍的眼儿,“你是认真的?”
洛瑾瑶点头,“既嫁给了你,这一辈子就只跟着你了。”
钱金银敏感的听出来了,她对他并无多少爱意,不过是因为嫁给了他,就打算和他过日子罢了。
而他也不甚在意,对他一个商人来说,那情爱是虚无缥缈的,能和他睡一个被窝,给他生娃,这就是做妻子的本分了。
也是他想要的。
“如此,我们回家。”他心里此时也是翻江倒海的欢喜。一把将洛瑾瑶抱起就要往马背上送,洛瑾瑶忙捧着他的脖子道:“等等,我还是要去见他,这个人我是一定要见的,夫君,要么你陪我一起去,给我撑腰去。”
既然真的时光倒流,重来一回,她傻了才去和那负心汉同归于尽。之前有那偏激的想法,不过是觉得梦境随时会醒,要快刀斩乱麻,能杀一个是一个,了结此生罢了。而现在,她有的是功夫与那些害死她的人斗!
“明月,你给我过来,该我问问你给我喝了什么茶了。”洛瑾瑶咬牙道。
作者有话要说:守宫:即变色龙是也。古称。
(*^__^*) 嘻嘻…
设圈套为妻出气(一)
杭州府设了市舶司,城南码头这里便形成了一片市井繁华之地,靠近河岸边建设有许多仓库,一眼望去多是些灰扑扑的平房,河岸边上种着些能抓握住土壤的杨柳,杨柳枝条上悬挂着些大灯笼,那是预备着晚上船来,给卸货的脚夫或是停靠歇息的官船商船等照明用的,有居住在此的专人照管。大宗的商贸多在此处验货。
仓库后街上便是一条集市,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有几间客栈供应往来客商歇脚,有一些酒肆,卖肉食的铺子照应脚夫平日吃食,还有一些挑担子来卖杭州府特产的,就那么摆着摊子混卖,早来晚去。
还有一个,若是想买舶来货,来这条街上淘换淘换总能得着,大抵是海外货品都要经过这个码头的缘故,老鼠落在米缸里,总有船工海员能夹带出几点私货来。
而那凤翔客栈,钱金银却是知道,是知府的舅爷开的,里头养着些专从扬州买来的唱曲儿的姐儿,专为了接待往来的官员,白送些人情出去好钻营取巧用的。
等闲人哪里知道这个客栈。
此番赵筠来杭州,是为了引逗洛瑾瑶,他并不敢打着宣平侯府的旗号,而是用了鲁国公府亲戚的身份住进了这间客栈,只是为了这间客栈的位置好,出门就是一个渡口,他雇来的船就停靠在这里,方便走脱。
他在此处落脚已十来日了,起先是先和洛瑾瑶取得了联系,断断续续的私通信件,后来搭上了明月,让明月从中牵线,要将洛瑾瑶勾出来,但他没想到洛瑾瑶如此犹犹豫豫,这些时日过去,依旧不见洛瑾瑶松口,而他却是不能在杭州府久呆了。
他乃是国子监的监生,监生十日休一日,他借口八月份就要下场大考,便说要在学里苦读,故此这一旬便不回家去了,这才得了机会跑到杭州府来,算算日子再不回去便要露馅,故此焦急起来,他便想了个法儿,命小厮去勾栏里弄了一种名为男儿香的药来,这药发作时便想男人,见了男人,闻着男人的味儿便浑身酥软,如坠仙境。依着洛瑾瑶待他的心,她必然是不肯把身子给那个铜臭商人的,她不来找他又来找谁呢?
兀自得意,前日他就把药给了明月,并哄骗她说,这药并不害人,只是能让洛瑾瑶看清楚自己的心,做出个决断来,那明月先是不肯,后来他便威胁说,若她不照办,他就把随着他娘陪嫁到他家来的她的亲姑母随便寻个由头发卖出去,明月这才点头同意。
站在窗前,巴巴的望着外面,心里犹自想道:“依着和那明月的约定,昨日是给她的最后期限,怎的她还没把阿瑶带来,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奴才。”
他正气恼的紧,偶一抬头就瞧见那明月急慌慌的跑了来,一溜烟儿钻进了客栈,赵筠大喜忙出了屋子,下楼来迎。
明月心头正惶惶不安,扶着门框大喘气,见赵筠下来,就先被赵筠的模样人才慌动了心,但见他头上戴着束发镶红宝的金冠,穿一件月白色团花云鹤纹的长袍,腰间束着一条碧云环长惠五彩丝绦,脚上蹬着一双青缎面的镶边云头履,走起路来,款款有凤仪,加之他又生得一张俊俏的脸儿,多情的眼儿,唇红齿白的嘴,真好一个可人。
不觉明月看的便痴了。
赵筠是知道自己多受这些女孩儿们喜欢的,便举起明月的手道:“好妹妹,我交待你的事儿你可做得了?”
明月一下回过神来,眼珠子乱转,心里挣扎一会儿便垂下头道:“那药奴婢已下在茶水里给小姐吃了,怕表少爷您等急了,奴婢先来支会您一声,小姐一会儿便做了车来。”
正说着话呢,客栈门口缓缓便停下了一辆马车,赵筠见之大喜,忙提起衣摆迈过高高的门槛迎上来,未见其人便先甜甜的喊了一声,“好妹妹。”
洛瑾瑶半开车门从里头走出来,并随手把门又关上,这才转过身来朝着赵筠笑,她这笑端的是难看之极。
赵筠猛一瞧见洛瑾瑶那半边肿起的脸,顿时怒翻了脸,急忙忙把洛瑾瑶牵到客栈里来问道:“可是那贱商打得?”
洛瑾瑶抽噎一声捂住脸,哽咽道:“表哥你就别问了吧,我来是要告诉你一声,自此咱们便断了吧,我已嫁人为妻,再与你往来,便是对他的不忠,一个男人哪里受得住自己的妻子与人…故此他是严厉警告了我的。”
赵筠一听就气道:“妹妹说这话可真是伤了我的心,我从京师追到你杭州府来,我日日夜夜盼着你,等着你,一颗心犹如放在油锅里炸,好容易你来了,却又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你这不是要断了你我之情,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啊。我待妹妹之情如海深,比地厚,我能为了妹妹长途跋涉来到此处,无怨无悔,而妹妹却因为才受了些小委屈,就轻言断情,哦,我知道了,原来妹妹待我之情原本就是虚假的,是耍了我玩的。”
望着情真意切的赵筠,听着他说这些话,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当初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她一听赵筠这么说就急于证明自己的深情,说:我为了筠哥哥可以一世守身,这一世我便是筠哥哥的妻子了,虽没有名分,但我情愿为筠哥哥守着,不让那钱金银碰一下。今世不能做夫妻,但求来生同枕共穴。
而后这赵筠又是怎么接的呢,他便说:“好妹妹,你若真对我情深义厚,便跟了我走吧,我必会说服母亲让她接受你的。好妹妹,大堂里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儿,你跟我上楼来,咱们细说。”
于是,她便跟着他上楼了。那时她身上的药效已是发作了吧,故此她才会那么糊涂的跟他躺上了一张床。
可笑,直等到重来一次她才分辨清楚那时的自己为何那么糊涂的就失了身给他。
可笑,这个男人为了得到她,竟给她下了那种没廉耻的药!
可笑,这个男人一直拿他的情深义厚囚住了她!
可笑,你洛瑾瑶自诩深情,到头来却被情痴所累,不仅让父母抬不起头来,连自己的小命也搭了进去!
可笑,洛瑾瑶你真蠢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她恨的银牙咬碎,面上倏然落泪,一巴掌甩到了赵筠脸上,“哇”的大哭起来。
为了自己的愚为了自己的痴亦为了人心的险恶,而这个男子竟还是与她有青梅竹马之谊的表哥。
既是亲人,怎得下得去手哄骗呢!
越想越委屈,洛瑾瑶便哭的越发凶狠。
正在此时,钱金银冲将进来,一把逮住赵筠的前襟,一拳头打了过去,爆喝一声,“好个狂徒,竟敢轻薄我妻子,我便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话落,伴着洛瑾瑶凄惨的哭声,打得赵筠是拳拳入肉,捶骨三分,哀嚎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设圈套为妻出气(二)
钱金银一叫破他打人的理由,客栈里本想上前来劝架的掌柜小二哥们便都止了步,轻薄人|妻,打了也是白打。
那赵筠为了不惊动家里人,并不敢带了太多随从过来,故此身边只有两个信任的大家人,见自家公子被打,都要上前来援救,跟着钱金银来的来旺、来兴两个便都一拥而上,一个抱住一个扭打在地。
一会儿掀翻了桌子,一会儿抽断了凳子腿,一会儿又碰碎了花瓶,那客栈掌柜瞧的是心肝肉疼,躲在柜台后面抱着个算盘珠子,啪啦啪啦算的精明。
他认得这个正打人的,不是钱记洋货铺子的东家又是哪一个,故此他不怕这大官人不赔钱。
那一时洛瑾瑶哭的越凶,钱金银打的越狠,心里想着,在我娶她之前,随你怎么逗引她,但现在我已娶了她来家,你却又追上门来,这是明晃晃的没把我放在眼里啊,我不打你打谁!我打死你个眼里没人的狗东西!
洛瑾瑶是早看过钱金银和人打架的,他打架时忒的凶狠吓人,这会儿又瞧他把赵筠打的个臭死,心里虽解恨,却到底生出些不忍来,毕竟是爱了一世的男子,哪里是说放下了就能彻底放下个干净呢。
便止了哭声,一副不忍心的模样。
钱金银瞧见了,略一停顿,冷笑道:“你心软了?可有埋怨我打的他狠了?莫不如让我请了他家去,当个太爷供奉上?”
怕他生气,洛瑾瑶连忙摇头,目光躲闪,她真真怕极了他打架时的模样,活像是钟馗夜叉,闹的她心口噗通噗通猛跳。
那赵筠终于得了喘气的空当,便赶紧求救道:“阿瑶,你快告诉他,我没轻薄你,我们是你情我愿的。”
洛瑾瑶登时黛眉倒竖,那仅剩的一点同情心也呼啦啦一下子没了,“我才不是自愿的,就是你轻薄我。”
钱金银这才笑了,一屁股坐赵筠背脊上,敲打着他脑门道:“说罢,你轻薄了我妻子,要怎么补偿我。”
赵筠犹自不死心道:“我没轻薄她,阿瑶本就是我的、我的表妹,我们是再正常不过的兄妹相见,你是我妹夫,我们是亲戚,你不能再打我。我还是举人,你殴打举人,是要吃板子的,若你再不听劝,便不要怪我不讲亲戚情面。”
此时此境,这个赵筠还算有几分头脑,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并不敢激怒钱金银。
钱金银一巴掌拍赵筠脑袋上,赵筠怒瞪,又一巴掌拍脑门上,赵筠再瞪,钱金银遂即迅速的给了他十多巴掌,赵筠哀叫道:“妹夫饶命。”
“既是亲戚,你还轻薄自家表妹,罪加一等,我看打的还是轻了。”说罢,他站起身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赵筠乃是被捧惯着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等罪,顿时受不过松了嘴,哭求道:“表妹,你快救救我,你快告诉他,我没轻薄你,我只是偶然路过杭州府,碍于亲戚的情面才来看看你的。”
“好一个碍于亲戚的情面才来看我的。”洛瑾瑶瞧着赵筠,见他趴在地上,发冠歪斜,衣衫凌乱,狼狈不堪,哪还有一丝贵公子的仪态,便是连骨气也没了,洛瑾瑶走来赵筠跟前,瞧着他多情的眼儿,痴痴呆呆的道:“你怎么会是我所爱的人呢,我所爱的筠哥哥是个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君子啊;我所爱的筠哥哥,是个少有才名,六艺皆精,往来无白丁,琴瑟丝竹相伴随身的翩翩公子啊;我的筠哥哥、我的筠哥哥是个最懂得女孩心,最体贴女子的温柔男子啊,他是绝不会拉我挡在前面的,他说他会为我挡去风雨,为我…”
洛瑾瑶泪落如雨,再度想起那一夜,她被卖了一张《芙蓉锦鸡图》,她被那瘸腿的男人强|暴,那痛不欲生的一夜,顿时她猛的尖利了声嗓,“可是现在、可是现在,你竟然犹如被剥去了一层白皮,露出了里面腐烂长虫的部分,没得令人恶心!不,你不是我的筠哥哥!你不是!”
“你不是…”洛瑾瑶踉跄后退,秋梦慌忙冲将出来扶住,担忧的喊一声,“小姐。”
“是我瞎了眼,我白活了一世,带累了父母,阿娘、阿爹,是瑶儿不孝。”洛瑾瑶趴在秋梦肩上痛哭失声。
“阿瑶,你别哭,我是胡说的,这不过是缓兵之计。”赵筠忙安慰道。
钱金银冷笑数声,踹掉鞋子,把自己的臭袜子脱了下来一把塞赵筠嘴里,又解下自己腰上捆的丝绦,紧紧将他绑缚住,这才来瞧洛瑾瑶,“你在京里的事儿我都知道,我还当你要痴傻一世,还好,你醒悟的不算太晚。他若真非你不娶,待你情深,早干嘛去了。现在又来捡我的便宜,你若跟了他走,你堂堂一个公府千金,不仅是把自己毁了,也令你父母永世难以抬起头来。”
“夫君。”洛瑾瑶又扑到他怀里。
“罢了,哭什么,从今往后你安下心来与我过日子,还有他什么事儿。”
“夫君,我真恨不得拿簪子捅死他算了。”洛瑾瑶边哭边道。
“杀人是要偿命的,这小子我细瞧着不值当你为他赔命,银样镴枪头,若非他是个公子,在市井里混也不过是个虚狡怕事的怂货。”
钱金银说了什么赵筠听了一清二楚,默默攥紧了拳头,目光黠隐记恨。
“来,你坐这儿,瞧我是怎么整治他的。”
洛瑾瑶擦干净泪,收敛一番情绪,默默坐在一边。
钱金银便道:“先是轻薄我妻子,又是冒充我妻子的表哥,这事咱们没完。掌柜的,把你们店里的笔墨纸砚拿来我用用。”
客栈掌柜一听这人是冒充的,便也存了疑,忙不迭的把纸笔送钱金银眼前,道:“钱大官人,您说这人是冒充的,话可真,可有什么依凭没有?”
钱金银笑道:“掌柜的是知道的,半年前我娶了一门贵女为妻。”
掌柜的忙戴着笑脸拍马道:“贵女可不是谁都能娶的,还是钱大官人本事大。”
钱金银摇头,瞅一眼坐在自己后面的洛瑾瑶,“这便是拙荆,京师鲁国公府鲁国公唯一的嫡女。”
掌柜的顿时想到:都传言说钱大娶来的贵女是在京师坏了名声的,方才听他们这起子人混乱之中撕掳的言辞,莫不成这长相仙气的女子真与人有收尾?
钱金银一看这掌柜的神情便知他心里想什么,但他并不在意,事儿就摆在那儿了,再去遮掩倒显得更心虚,越描越黑,由得他们说嘴,最多撑不过半年他们自己就厌了,自有好的作料上他们的嘴。
便笑着一指被他捆在地上的赵筠道:“这人来你们这里投宿,报的是个什么身份?”
掌柜的躬身道:“说是鲁国公府的亲戚,小人见他穿着打扮不俗,龙章凤姿,好一个风流俊俏人物,便轻信了,莫不成他不是?”
“是与不是,拙荆还不知吗?”钱金银便低头问道:“阿瑶,地上那人可是你家什么亲戚?”
洛瑾瑶轻声道:“我并不认识他,但他轻薄了我,夫君,你不能轻饶了他。”
钱金银便点头,“自是不能的。”
抬头道:“掌柜的,你可是亲耳听见了?”
这掌柜的几不曾咬碎一口黄牙,恨声道:“瞧着人模狗样的,没成想是个骗子。咱们凤翔客栈立世营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敢来咱们客栈里打秋风的还真是头一次见。伙计们,给我打这个吃白食的!”
“慢着,掌柜的你且先等等,等我料理完了我这一宗,你们再料理你们的。”说罢,拿嘴巴一抿笔尖,蘸满了墨就要写字。
这钱金银啊,少年失踪,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并生意经回来,奈何他有一样最为人所笑,那便是他的字,写的呦还真不如地里泥鳅爬出来的,丑的难以见人。
洛瑾瑶一见破涕为笑,自夺了毛笔在手,“瞧你写的什么狗爬字,你说我写吧。”
钱金银虽说写字难看,但他是识字的,身边随时带着一个会写字的来兴,他故意在洛瑾瑶面前出丑,不过是想博佳人一笑。
便说道:“好,我说你写,就写某年某月某日地上这个人欠我的赌债三万两白银,我限半年内偿还如何?”
洛瑾瑶想了想道:“才三万两呢,会不会太少了。”
赵筠一听顿时激动的呜叫起来,钱金银却笑着一摸洛瑾瑶的脑袋,像是摸他养的一条大黑犬,宠溺道:“那你觉得多少合适就填多少。”
候在一旁等着的客栈掌柜便笑了,“大官人,这一听啊就知道您这老婆是个没持过家的,一两白银买两石大米,两石大米,这一石大米呢就是一百八十八斤,两石就是…”掌柜的开始扒拉算盘珠子,“两石就是三百七十六斤,那三万两白银就能买…”
钱金银从掌柜的手里夺下算盘,但见他手影如飞的一番拨弄,算盘珠子噼啪作响,洛瑾瑶瞧的把一对桃花目都瞪的圆滚滚的,那掌柜的在一旁也暗生佩服,怨不得人家生意能做那么大而自己只是个小客栈的掌柜。
“就能买一千一百二十八万斤大米,就算一个壮年男子一日两餐餐餐吃大米,一日就算他吃两斤米,一年按着三百六十五日算,一年就吃掉七百三十斤米,那么该男子要吃掉那一千一百二十八万斤大米就需要吃…”算的内容有些大,过了半响儿,钱金银粗略估算了一下才道:“他需要吃一万年以上才吃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