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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低沉,洛文儒此刻就仿佛捡到漏了似的。
周氏也笑开了花,“洛琬宁若知道她挤兑我时说的那句咱们阿瑶是‘皇子王妃’的命格成了真,还不得气死。”
平静的过了两日,终于在七月末迎来了武举,武举共三场,分三日考完,第一场兵法策论,第二场弓马骑射,第三场便是拳搏和击刺。
钱金银自去参加,因这两个人正闹别扭,实际上是洛瑾瑶单方面固执,她就没去送他,更没去围看。
先考的是策论,以钱金银那一笔狗爬字,不管他的策论思想有多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必然会遭减分,洛瑾瑶就嘲笑了他一回。
他笑的惨兮兮的,说自己因为心情不好考砸了,惹得洛瑾瑶心软,不过鉴于他太恶劣了,贯会骗人的,洛瑾瑶决定继续晾着他。钱金银苦着脸继续睡脚踏,翌日又去考第二场。
这日洛瑾瑶收到了寿康的花笺,花笺上寿康说,她的婚事定下了,但从字面上来看,寿康并不欢喜,洛瑾瑶便应邀乘车来至太子府。
太子府的门庭依着规制自是巍峨不凡的,然而门前却很是冷落,两座石麒麟孤零零的立在那里,许是失于保养的缘故,上头有斑驳的痕迹,很是陈旧。
洛瑾瑶到的时候,门口只停留了一辆马车,看样子还是女眷的马车。
彼时太子府的侧门开了,从里头走出了一个贵妇,洛瑾瑶一看,竟发现是打扮的很是妖冶的洛琬宁,洛琬宁也看到了洛瑾瑶,她本是要登车的动作一顿,反来至洛瑾瑶的跟前,出于洛琬宁是长辈,洛瑾瑶不得不行礼,淡淡的道:“见过姑母。”
“你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为了你夫婿的前程,也放下了身段?”洛琬宁嘲讽的呵呵一笑,当即脸色又是一冷,直接骂道:“小狐狸精,也不知道你对我的筠儿施展了什么媚术,他竟非你不娶了。你给我等着,我迟早要你好看。”
这还是一个身为姑母的长辈应该说的话吗?!
“何必迟早呢,现在不好吗,我就站在这里,等着姑母给我好看。姑母怎能没收到消息,您是知道您那位母亲所做的好事了吧,怎么也没见你给你的母亲打抱不平,闹上鲁国公府,您的能耐不是很大吗?”
一番话把洛琬宁堵的脸白,她与她那个娘合谋做过什么,她自己心里清楚,此刻便心虚了,撂下一句不痛不痒的狠话,登车便走,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我乘兴而来,没成想还没见到寿康,便被这么一个人败了兴。”洛瑾瑶摇摇头,对碧云秋梦二婢道:“咱们走。”
此时太子府里派来的翠竹肩舆已停在门口,洛瑾瑶上去坐了,碧云秋梦紧跟左右慢慢的走。
这太子府她来了很多次了,每次来都对府里的萧条很是不解,但好在也只是前半段因倏于打理而显得萧条罢了,穿过花园,便是两条南辕北辙的石子路,一条向南,一条往北,而她从来去的都是向南的路。
寿康已在前头等着了,见到洛瑾瑶很高兴,笑着将她搀扶下来便略带埋怨的道:“你这小没良心的,我若不去花笺请你,你竟然就把我忘到脑袋后头去了吗?”
洛瑾瑶也颇为愧疚,想着自己一个劲的沉浸在幸福里,竟果真是把她给忘了,便连连致歉。
若是换成别的人少不得要说出一二三四五个理由来,可洛瑾瑶呢,她就是这么实诚。
寿康再多的怨气也消散了,遂携着她的手先去给太子妃问安。
太子妃,在洛瑾瑶的印象里一直是一个很温婉大气的人,每一次见她仿佛都一样,她穿戴华贵的高坐上首,对着来拜见的人或点头,或摇头,话说的很少,她也很少出门应酬,深居简出,很是神秘。
寥寥几句客套的话,洛瑾瑶便被打发到了寿康的院子里。
上茶、上点心,二人相对坐于榻上。
洛瑾瑶便道:“花笺上写你定亲了,是哪一家的公子?”
炕桌上摆放着一些洛瑾瑶爱食的坚果,寿康一边拿了锤子敲核桃一边撇嘴道:“还能是哪一家,自然是平南侯府,我外祖家。”
洛瑾瑶便笑道:“这是好事呀,既是亲戚便不会受欺负,而且夫婿是谁应该也是见过的。”
“什么好事,不过是利益使然。我那个叫虞良奕的表哥,我倒是真见过,小时候还去平南侯府小住过许多次,对他是什么性子我比他自己还了解,既无主见又蠢,常被我耍的团团转,他偏还不承认自己蠢,数来数去,也就他那一身武艺还算能见人,可他又是他那个庶出大哥虞良义的手下败将。样样都被人给比下去了,还要我嫁他,不过是因他是嫡子罢了。依着我的脾气,这样的人白送给我我都不要,可是不行,我必须嫁他。”话里话外寿康除了对那个虞良奕满是鄙夷之外,还透着无奈。
然而,她虽无奈却又很坚强,仿佛即便这个选择是无奈的,可她既然选了也照样能把日子过好。
这就是寿康,内心强大到让洛瑾瑶钦佩。
洛瑾瑶握住了寿康的手,本是想表达自己对她的安慰却被寿康回握住,寿康笑着道:“张嘴。”
寿康将剥好的核桃仁捏着送到洛瑾瑶的嘴边,洛瑾瑶始终不习惯寿康这种亲近的方式,却不得不张开了小嘴吃下。
寿康便笑的很灿烂。
第104章 夫君狡猾
洛瑾瑶把手抽了回来,将一个小玉碟放到自己面前,要去爪香瓜子,寿康一见便阻止道:“别脏了你的手,你这手是写字画画弹琴的手,我来。”
洛瑾瑶笑的眉眼弯弯,“仿佛你的手便不是写字画画弹琴的手似的,不碍事的,咱们一边说话一边剥瓜子玩。”
寿康垂眸,将自己玉白细腻的手伸了出来仔细打量,她虽笑着嘴上却道:“我这一双手即便现在不脏,以后也定然会脏了的,倒不如趁着还干净给你剥一玉碟的瓜子,最后一次了。”
洛瑾瑶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寿康,别这样说自己。”
“好。”寿康一笑,此话便揭过了,一边给洛瑾瑶剥瓜子一边道:“那个虞良奕自忖武艺无敌,今年下场考武状元去了,还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说要赏我一个武状元夫人坐坐,仿佛武状元成了他囊中物似的。不过,他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平南侯府是以军功起家,就是现在他们家的根基也在军中,虞良奕倒也没有辱没了祖宗。”
洛瑾瑶便抿唇一笑,“你说巧不巧,今年怕是你我二人要争做武状元夫人了。”
寿康来了兴趣,“怎么说?”
“我夫君也在其中,扬言要把武状元给我考回来。不过,他是做生意的人,哪里有做武状元的才分,怕是去玩一场。他那个人,有时做事情就跟小孩子似的没头没脑,想一出是一出。”想着那人的奸猾胡闹,洛瑾瑶便是会心一笑。
寿康不轻不淡的“哦”了一声。
洛瑾瑶想起遇到洛琬宁便随口问道:“我来时在门口碰见我二姑母了,她来太子府做什么?”
寿康含笑的面一顿,道:“那些事情太脏了,别污了你的耳。咱们不说别人,就说我,我半个月后成亲,你可来得及给我绣一个小炕屏?算了,我舍不得你伤神费事,你便给我绣一个荷包吧,我好随身带着。”
洛瑾瑶赶紧道:“不是才订了亲,怎么那么急?”
寿康嘲弄的撇了撇嘴,“还不是为了更紧的扒着我那个双胞胎弟弟不放。皇祖父令三相一王主审,六部尚书陪审李斌的这一手下的太狠了,惹得同样身为外戚的我那个外祖父不安了,这不就急了。不过我的亲事,不是在平南侯府就是在承恩公府,左右逃不了是这两家的命运,如此一对比,是虞良奕的话还是好的,若被分到承恩公府那才恶心我呢。”
洛瑾瑶留意到了,寿康用的是一个“分”字,明明是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货物似的要被分来分去。
见洛瑾瑶露出为她心疼的神色,寿康蒙住了她的眼睛,她痴痴的望着洛瑾瑶,苦笑道:“别这样看我,对我而言,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可这话听在洛瑾瑶的耳朵里更为寿康觉得悲伤,不禁哽咽道:“寿康…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寿康捏捏她的手,笑的无奈,“你怎么就是不懂。罢了,咱们不说这个。我这一生不过就是一个‘斗’字,我也早已习惯。”她从敞开的窗望了望外头的天色,便道:“不若你在我这里午歇后再走,外面日头太大了。”
正说着,寿康的丫头便禀报说皇太孙来了。
“你在这里不必出去,我去看看。”寿康交待一句,便来至厅堂见皇太孙。
“姐姐。”皇太孙头戴红宝金冠,穿了四爪金龙的黄袍,脚蹬蛟龙靴,一身的尊贵之气。
寿康和这个双胞胎弟弟关系极好,便笑道:“难为你还记得来看我,今儿个什么风把你刮来了。随便坐。”
皇太孙笑道:“来给姐姐送东西的,才是皇祖父赏赐我的,我瞧着好拿来给姐姐,姐姐为了晟烨受委屈了。”
寿康一看,见是皇祖父常放在御桌上用的那张龙头砚台,便笑道:“见你越来越得皇祖父的心我便放心了,我这里还有客人,你先去母妃那里,我一会儿去寻你。”
皇太孙笑道:“孤知道是谁,不若请出来一见,反正少时也是见过的。”
寿康瞥了皇太孙一眼,暗含警告,“快去见母亲吧,她好几天不见你,心里想念的紧。”
“孤也想念姐姐。”说罢便走了。
听着动静,皇太孙像是离开了,洛瑾瑶便下得塌来,道:“寿康,我还是回去吧,你若想念我便派人知会我一声,我再来就是了。”她心里还是惦记钱金银的,想着今日考弓马骑射,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想早点回去等消息。
寿康见她主意已定,知道留不住,心里有些悲伤,但脸上却笑的从容,“我送你出门。”
二人也没坐肩舆,只是边走边聊,身后有大丫头们帮着撑伞遮挡太阳。
走至来时遇到的那个大花园,洛瑾瑶便道:“我瞧这园子里也是姹紫嫣红的,更不缺名品牡丹兰花,怎么就弄的这么萧索,你瞧那儿,枯叶杂草都要把鹅卵石的小径给淹没了。我记得小的时候来你们府上玩,这个花园子可不是这样的情景,怎么这些年就不派人打理了?”
寿康顿了顿,扬起笑脸,若无其事的道:“是我父亲不让打理,说是很欣赏这等寥落萧条的景致,以此来时刻警醒自己,花无百日红。”
洛瑾瑶只是微微一讶便认同了,并且道:“晚唐诗人李商隐有一句诗‘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也是欣赏的残败之景,没想到太子殿下也喜欢这等意境。”
寿康笑而不语,细心的将落在洛瑾瑶发髻上的树叶摘了下来。
“寿康,见了父亲也不来见礼吗?”
转过一片假山花林,前头就是一座凉亭,穿着太子服饰的中年男子蓦地发出了声。
寿康心里一咯噔,蓦然抬头,不着痕迹的将洛瑾瑶挡在了身后,隔着很远,扬高声量道:“给父亲请安了,父亲近来可安好?”
洛瑾瑶抬头一瞥,见太子正坐在凉亭里,身前放着一盆常青松,而太子正拿着剪刀在修剪枝叶,这是洛瑾瑶第一次见太子,还看不甚清楚长相,只觉得这个太子很悠闲。
“你这孩子,若想知道父亲好不好,你怎么也不来给父亲晨昏定省,镇日里就知道玩。那便是和你玩的最好的小姐吧,哪一家的孩子?”
寿康笑道:“父亲不是知道吗,怎么又问。父亲,女儿不打扰您修剪花枝了,女儿告辞。”
“去吧,好好的把人家送出府去。”
洛瑾瑶给太子行了一个礼,遂后立即被寿康半拽半抱的送上了肩舆。
寿康脸上的笑容不变,将人送至马车上才道:“我许久不见晟烨了,这会儿还真急着想去见他,你先回府去,回头我去找你。”
洛瑾瑶点点头,和寿康告别。
回到鲁国公府,洛瑾瑶先是歇了午,醒来后日头已偏西了,见钱金银还没回来,心里便七上八下的。
“早知道就跟着去看看了。”心里实在不能平静,洛瑾瑶把白玉棋子一扔,叹气道:“心不静如何下棋。”
秋梦便笑道:“姑爷的本事大着呢,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给洛瑾瑶端来一杯热茶,碧云劝道:“二小姐,奴婢虽不知您和姑爷闹别扭的缘故,但奴婢还想劝劝,但凡看在姑爷平日待您的份上,您也不能、不能把姑爷赶到脚踏上去睡啊。”
碧云发现的时候都觉得哭笑不得,想着,谁家的爷们睡脚踏的,每夜里不是都被家里头的妻妾抢破了头。
也就二小姐还嫌自己福气大,偏要把夫婿赶走。
洛瑾瑶也有些后悔,便点头道:“我会换一个法子的。”
金乌西坠时钱金银回来了,捂着半边脸回来的,见了人还躲躲闪闪的,洛瑾瑶本就站在廊檐上等他,见他如此,就吓了一跳,连忙来搀扶,“你这伤着脸了?严重吗?何时伤的,怎么不早点回来,那什么劳什子的武状元夫人,谁个稀罕。”
钱金银哭丧着脸道:“马上摔下来的,把脸抢在地上了。”
洛瑾瑶担心的什么似的,连忙让秋梦去把软玉化瘀膏找出来,秋梦却道:“上次就用完了,二小姐。”
“快去问问我阿娘那里可还有剩余的。”
秋梦却古怪的望了钱金银一眼,她真真是不信,姑爷能蠢的从马上摔下来?八成还是拿话哄二小姐呢,却也装模作样出了院门。
钱金银死活不给洛瑾瑶看伤处,往床榻上一躺便丧气的道:“我真是没用,这下好了,把脸弄坏了,没了这张脸,我哪里还有资格配你。你往那里一站,小仙女似的,我顶着这一张脸往人前一站,嗷嗷的人家就叫唤起来了,丑八怪。”
钱金银语气那个伤心啊,把洛瑾瑶说的心酸落泪,拽着他的胳膊道:“我不嫌弃你,你快给我看看伤的到底怎么样了。”
终于骗得洛瑾瑶近他的身,他翻身坐起一把将人抱住就是一阵哈哈大笑,“看你还往哪儿跑。”
洛瑾瑶先是一愣,遂即气的捶他。
第105章 武斗
细若丝线的雨滴落下,水面上漾起圈圈涟漪,锦鲤荷叶下游游荡荡,一会儿追浮出水面吃浮萍,一会儿相互嬉戏着追咬尾巴。
天亮的时候,雨歇云散,天地间拢着淡烟疏雾,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连雾气也被冲散了。
“想过了,既然不能打消了的念头,那就跟着,去哪儿就去哪儿。”正帮着钱金银穿衣的洛瑾瑶,扬着因昨夜缠绵而见红润娇嫩的小脸郑重其事的道。
钱金银是一副吃饱餍足的模样,撩拨着她的耳垂笑道:“就让跟着,实话告诉,即便日日夜夜跟着,也是没有用的。”
洛瑾瑶轻哼他一声,甩手不干了,“自己穿。”
“自己穿就自己穿,当谁不会呢。咱又不是那些自小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皇子。”
别个皇子就有那吞金食玉的待遇,到了他这里就成自力更生了。
啧,想想还真是心酸。
估摸着他将是一个前无古后无来者的倒霉皇子,钱金银无所谓的想道。
武举三场已经考完了,选出了最优秀的十,今日这一场是殿试,考的是这些武举的十八般武艺,刀枪剑戟随便挑,最后谁守住了擂台,谁便是前三甲之一,而后再让前三甲比斗,以此来决定谁是状元,谁是榜眼,谁是探花。
和往年一样,殿试依旧选兵部前的广场上,诸世家勋贵都可此结扎彩棚观看,也允许百姓禁卫军拦截以外的地方站着围观。
家里收拾停当,钱金银、洛瑾瑶、周氏并几个大丫头便乘车来至兵部广场,钱金银自去准备上场,周氏和洛瑾瑶便去寻自家的彩棚。
各个府里的彩棚都是昨日扎好了的。
此时,最北面,正对擂台的位置是很长一溜明黄色的华贵棚子,用红漆立柱支撑,最中央的位置安放了一张龙椅,这是盛康帝所要坐的地方,然后便是左右两边一排溜椅子,那是给皇子大臣准备的。
再往下,对称的左右两边便是各勋贵世家、皇亲国戚的彩棚了。
远远望来,彩旗招展的,很是威武贵气。
鲁国公府彩棚的位置不错,离着擂台近,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洛瑾瑶抬头一看彩棋,竟发现,宣平侯府就自家彩棚的左边,不免微蹙了黛眉。
“宣平侯老夫妇都是很拎得清的,和咱们鲁国公府也算世交了,别因为姑母而把他们也看轻了。若是不喜,不搭理她就是了。走,看来伯外祖母一家比咱们娘俩先来了一步,咱们去问个安。”周氏道。
周一正家的彩棚就鲁国公府的右边,历年如此。
她母女二自去串门,剩下由红薇领着碧云秋梦几个大丫头,自己的棚子里摆放茶具、果品之类,并将红泥小火炉点了起来,以防备主子们突然要吃热茶。
少顷,洛瑾瑶先从周一正家的彩棚里走了出来,正要回自家的棚子便被拦住了去路。
“妹妹,果真对忘情了吗?”一道哀怨幽幽的男声突兀的耳边响起,把洛瑾瑶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发现是赵筠。
洛瑾瑶便沉下脸道:“让开。”
赵筠连忙压低声音道:“妹妹小点声,别让娘听见,好妹妹,咱们就好好的说一回话吧,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思念已成狂了。”
“别胡吣了。”洛瑾瑶嘲弄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果真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道:“为消瘦的时候,是不是也没有碍着享受那些美貌丫头们的殷勤?别用花言巧语骗了,不过是没有得到,故此和自己置气罢了。杭州给下药的事情真当以为忘了吗?不想和说话,更不想看见这张脸,请快些走开,若不然让夫君看见,便吃不了兜着走吧。可是尝过他的手段的。”
一提钱金银,赵筠下意识的瑟缩一下,遂即满目愤恨,把洛瑾瑶深深一望,道:“没成想妹妹糊里糊涂就变心了,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可发誓,今生非不娶,妹妹,等一辈子。”说完,赵筠便幽魂似的走回了自家的棚子。
洛瑾瑶抿了抿唇,沉思着回了棚子,心道:再见他,真觉恍如隔世。对他,竟然无爱亦无恨了。她真的怀疑,前世那个为了赵筠而让自己见不得光的洛瑾瑶真的存过吗?若果真爱赵筠至情至痴,怎会这么快就无爱无恨了。
甚至于,对于赵筠的记忆,只剩下曾经日日夜夜的悔恨、幽怨和争吵。
悔恨,悔恨当初的自己糊里糊涂就喝了赵筠给下的药,**之后又糊里糊涂的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加之她自知大错已经铸成,无颜再见父母和夫君,遂逃避般的全部抛下,一跑了之;
幽怨,因日日受着心中煎熬,不免以泪洗面,沉浸自怨自怜之中无可自拔;
争吵,那时她心中其实是已经怀疑了赵筠的,可是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回,她没脸回家,只能依靠赵筠,又埋怨他悖逆了他们之间的山盟海誓,待她三心二意,便是时常争吵。
是的,她的记忆中,这便是她和赵筠的全部。
那些美好的韶华都去哪里了?她和赵筠之间竟然没有一件事令她刻骨铭心。
此刻她不免怀疑,她和赵筠真的有过倾心相恋的时候吗?
想到此处,洛瑾瑶一声长叹,若说之前她还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赵筠,那么现她不得不狠狠的甩自己一个耳光,赵筠虽是罪魁祸首,可她自己也有错,若她不曾起了念头,不曾赴凤翔客栈之约,便不会有日后的苦难、煎熬和折磨了她一辈子的愧悔。
“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碧云将剥成一瓣一瓣并挑去白丝的橘子递了上来道。
洛瑾瑶摇头。
彼时盛康帝领着皇子大臣已经到了,列坐上首,武斗宣布开始。
当看见钱金银上场,洛瑾瑶便情不自禁扬起了唇角,心头阴翳不快缓缓消散。
主持武斗的是兵部尚书宋清,乃是丽妃之父。
听他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话之后,随之便是一声锣响。
“武斗开始!”
第一个擂台上,一个虬髯大汉率先跳了上去,他使一个大铜锤,绕身挥舞一周,抗肩上,嚣张的道:“山东独孤侠,有本事打败的都上来。”
“来!”一个瘦高个儿,手持一把红缨枪,利落的飞身而上。
第二个擂台上,虞良奕先跳了上去,他用的亦是一把红缨枪,所不同的是他的枪头乃是金子所铸,阳光下看来闪闪发光,耀双目。
“的枪不见血不罢休,不怕死的上来。”语气之嚣张,比那个虬髯大汉有过之无不及,虬髯大汉的张狂不过输赢,而虞良奕的张狂却生死。
底下的武举们个个不忿了,规矩上写着清清楚楚,怎么着,还要做生死斗还是怎么的,有不服气的直接挺剑杀了上去。
钱金银被分第三个擂台下面,他瞧了瞧争先恐后盛康帝面前表现英勇的武举们撇了撇嘴,背手后,优哉游哉的往鲁国公府的棚子里钻来。
洛瑾瑶微张小嘴,气的捶他一把,“别要么是比斗,要么是跃跃欲试,怎么跑回来了。”
“渴了,上茶。”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应当。
众无语。
正上头坐着的盛康帝也抽了抽嘴角,直接把兵部尚书叫道跟前来,指着鲁国公府的棚子道:“比斗之时,还允许喝茶歇息?”
宋清琢磨着近日来的那则流言,小心翼翼的赔笑道:“武斗的规则里头也没写不让喝茶歇息啊。依微臣看,那一位武举很是谦逊啊,您瞧,别都争着您面前表现,就他淡定从容,可见此很是稳重,有大将之风。”
不着痕迹的把钱金银夸了一把。
夸的那可是他的儿子,盛康帝微微翘了一下唇,正被宋清看了个正着,他心里顿时豁然开朗,那则流言看来不是流言了,而是事实。
退下后,宋清挤挤挨挨到洛文儒身边,见洛文儒当他不存似的,他无法,猛一戳洛文儒的胳膊。
“干什么?”洛文儒不耐烦的瞥他一眼。
宋清心里把洛文儒骂了个遍,脸上却带着笑,“说,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才把女儿嫁给他的。”
洛文儒笑而不语,神神秘秘,仿佛一切都他的掌握之中似的。
宋清便竖起一个大拇指,赞叹道:“看来,陛下还是更为宠信的。”
“好说,好说。”洛文儒谦虚的点头。
又闲聊几句,宋清离去,转脸就撇了撇嘴,嘀咕道:“有女婿是皇子,外孙还是皇子呢,是正经宠妃所生,可比那个女婿来的名正言顺多了。”
这话宋清是故意奚落洛文儒的,洛文儒自是听见,笑意不减,因为皇上更为宠信他,他已经处上风了,何必再与宋清这老匹夫一般见识,反而落了下乘。
承恩公府的棚子里,单独隔开的小室内,高恒正与虞良义下棋。
“没曾想,他一个商竟还真有几分本事,倒是让意想不到了。”高恒淡笑道。
虞良义放下一枚黑子,漠然道:“他让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是吗?”高恒不以为然的笑笑,落下一枚白子,“不过,他是没有机会让意想不到了。最不喜欢的便是意想不到。”
“那就看,是得手,还是得手。”虞良义淡淡道。
“好,有意思。”高恒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更
第106章 外戚之子
第一擂台上已经决出了胜负,最终站上面的是手持红缨枪的瘦高个儿。
第二擂台上,虞良奕正与一个络腮胡的汉子缠斗,正打到难分难舍处。
第三擂台上,一个长相儒雅的青年男子已经站那里很久了,他的目光正幽幽的望向鲁国公府的棚子内。
棚子内,钱金银正咔嚓咔嚓的吃果子,旁边还有两个美貌丫头正给他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