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见宝钗这样大方她反而不好意思了。
又过一会儿司琪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一进门便喜笑颜开,“是、是一对活雁。”
依照古礼纳彩要用活雁,但有的男方家为了给女方家下马威会给死雁或木雁。
对方是齐国公府的嫡出子孙,又是考中了举人大有前途的男子,迎春嘴上不说也怕自己配不上人家,她也读了不少书,更知纳彩男方若给了活雁便是重视女方的意思,因此迎春一听就羞的扭身对墙而坐去了。
王熙凤道:“你这丫头,二姑爷又不会跑,你急的什么,喝口水慢慢说,相貌如何可瞧见了?”
司琪接过待书递给她的茶碗咕嘟咕嘟喝了一气,歇了一口气就忙忙的笑道:“眉眼看起来极温柔,面善,比不得咱们大爷俊美,一身书卷气却也不让先时的珠大爷。”
司琪话落就知自己说错话了,下意识的看向默不作声的李纨。
李纨笑道:“恭喜二姑娘了。”
司琪见状就大着胆子笑道:“听官媒人说是陈公子亲自去打的双雁。”
李纨更笑道:“了不得,咱们二姑爷还是文武双全呢。”
迎春的脸早已烫的能煮蛋了,羞极了就恨声道:“你们都不是好人!”
真是兔子急了也咬人,惹得众女都笑起来。
司琪又撇嘴道:“我在荣庆堂还看见尤大奶奶娘家的妹妹了,我们都躲在屏风后头看,偏那个三姐性急,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闹腾的把屏风都推倒了,丢人现眼,我都替她脸红,偏她还理直气壮的点评我们二姑爷说也不怎么样啊,我心里那个气啊,但想着我终究是奴婢她再赖也是主子的妹妹,只好忍气吞声。”
王熙凤哼了一声道:“那陈公子是何应对?”
司琪马上笑道:“屏风一倒,老太太也没惊着就笑着和官媒人道:‘这不是我们家姑娘,不过是远房亲戚’。
二姑爷一听不是二姑娘,原本紧皱的眉头一下就松开了,拱手告罪之后就转过了身去,把那个三姐气的跳脚大骂,骂二姑爷有眼不识金镶玉,她比二姑娘长得美多了。
尤大奶奶见她闹的实不像样,立马吩咐了婆子上去捂住嘴就拖拽了下去。”
说完司琪就哈哈大笑起来。
王熙凤也笑了,拍拍迎春的肩膀道:“你瞧,这便是你大哥也点头同意的姑爷,一准错不了。”
迎春羞的捂脸,越发不敢见人了。
王熙凤凑到迎春耳边低声道:“你大哥哥让告诉你,那人叫陈也俊,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的也,俊逸超群的俊,若有机会便让你们婚前见见。”
迎春知道私下相见是违了规矩的,更不是好女孩该做的事情,但不知怎的她就是张不开口拒绝。又想着,长兄如父,既是哥哥安排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便没有作声。
又陪坐了一会儿,众女便告辞离开了,迎春呆坐在床上,望着床头贾琏让送来的时令鲜花青釉插瓶,不知为何就泪流满面。
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是从那金项圈被奶嬷嬷偷走,大哥哥寻回,告诉她从此以后万事有他撑腰,还是在更早的时候呢,其实大哥哥不是不管她而是没有本事管她,等大哥哥一有了本事就马上来保护她,一定是这样的。
大哥哥…
谢谢你。
——
这日,贾琏托忠信王得了一根百年的桃木,闲来无事就坐在太阳底下细细的削,芃姐儿苒姐儿绕着贾琏玩丢手绢的游戏,笑声如银铃,张妮妮就摆上了自己的一套小桌椅,跟着贾琏学符。
王熙凤躺在廊檐荫凉里,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望着贾琏认真的模样,女儿们欢快的模样,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这时贾珍来了,满脸赔笑。
贾琏笑道:“我一瞧珍大哥这个模样就知一定没有好事。”
贾珍笑道:“不是为了我自己的事儿,我是受人所托,前些时候东平郡王不是请你去过一趟吗,他还想请你去一趟,他知道没有听你的话惹出了祸事没脸见你只好托我做个说客。琏兄弟你瞧,酬谢之礼我已带来了。”
贾琏吹净木屑,淡淡道:“我曾告诉东平郡王半个月后二选其一,你瞧如今连八月十五也过去了,没有我东平郡王人家也一样有法子,我何必去自讨没趣。”
贾珍听到这里就凑到贾琏跟前低声道:“琏兄弟,东平郡王找到我时我都吓了一跳,你是没见他瘦成什么模样了,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动辄一惊一乍,我冷眼瞧着离疯也不远了,念在咱们两家是世交的份上你怎么也得出手帮上一把。”
“等我削出这把桃木剑再说。”
贾珍忙道:“琏兄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听东平郡王的意思东平郡王府里有大恐怖,那里还有好多条人命呢。”
“我削这剑便是为了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82章 食人怪心脏埋骨藤
是夜, 百年桃木剑完成之时,东平郡王状若疯癫的闯上了门来。
贾琏见状, 带上眼巴巴等待着的张妮妮就去了东平郡王府上。
月明星稀, 秋风萧瑟, 贾琏望着已经被腐臭之气完全遮蔽的东平郡王府上空,轻轻一叹。
今夜之后, 四王八公大庆朝十二块筑基石又将消亡一个东平郡王府。
“妮妮,去把这混合了壮年黑狗血的百年桃木屑绕东平郡王府一圈均匀撒上, 防止里头的东西逃脱。”
“是。”张妮妮从马车上跳下来,背上麻袋就往墙根走去。
东平郡王瘫坐在府门口的石阶上,乍哭乍笑,时不时的喊叫, “国师, 救救我儿子,我文武双全的儿子啊,我的希望。”
贾琏没理他, 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一剑劈开黄铜大锁,一脚踹开了铆钉红漆大门,刹那腐臭之气扑鼻而来。
贾琏挥动桃木剑一圈便形成了一层透明似水的护罩屏蔽臭气, 而后就见秋风吹动下摇曳的灯光里血迹斑驳,眼珠头颅、断臂残肢扔的到处都是。
东平郡王跟在后头跑了进来, 哭喊道:“儿子你在哪里,别躲了, 爹把国师又请来了,国师来救你了,你快出来呀。”
走着走着贾琏踢到了一颗头颅,便见这头颅被掀飞了天灵盖,脑浆空空如也。
而后贾琏细心观察就发现所有的头颅都失去了脑浆,“他”似乎有些挑食,眼珠子都扔了出来,像玻璃珠一样滚落四处。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破空声,贾琏回身,举剑就劈,一颗头颅顿时被劈成两半,脑浆迸溅。
像是孩子的恶作剧,贾琏蓦地就听到了一阵怪笑声,举目望去就见不远处的花墙上蹲着一个硕大的东西。
月色下只见他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像蛇又像野狼,恶狠狠的盯着猎物。
“儿子,我是爹啊。”东平郡王哭着迎上去。
那东西歪了歪脑袋,发出一声怪笑,猛地就扑杀了下来。
贾琏不能眼睁睁看着东平郡王被杀死在自己面前,只好一脚踢翻东平郡王,上前阻挡,刺杀。
桃木,有驱邪镇鬼的作用,百年桃木更是专克邪祟的灵物,因此桃木一和这个怪物对上,怪物就发出了一声怪叫,像是被太阳真火灼伤了似的,跳着脚逃也似的躲开了,远远蹲踞在假山顶上对贾琏龇牙尖叫着恐吓。
“儿子,你不认得爹了吗?”东平郡王爬起来,哭着还要去找那个怪物,贾琏见状又将他踹翻,冷斥道:“他已经不是你儿子了,双魂和那副即将崩溃的肉体已经完全融合,也不知你让他修炼了什么邪法,致使他成了非人非鬼的东西,这下可好,你终于不用二选一了,恭喜你得了一个喜欢吃脑浆的好儿子。”
东平郡王急忙爬回来抱住贾琏的腿哭道:“我悔了,我悔不该又听了那个癞头和尚的花言巧语,让那恶僧在我儿子身上动了手脚,他说这个法子能帮我儿子逃脱轮回,不被鬼差发现就能继续活下去,只要每天喝一碗生血便可,我太舍不得我文武双全的儿子了,让我二选一就是要我的命啊,我鬼迷心窍信了他,我信了他啊。”
一听又是癞头和尚做下的恶,贾琏怒不可遏,一脚踹开东平郡王道:“你就是个糊涂透顶的玩意!活该你儿子变成怪物!”
“国师,祖宗,求你救救我儿子,我选,我选还不行吗,我选我博览群书的儿子,就让我那个武艺卓群的儿子投胎去吧。”
贾琏冷笑,“选个屁,晚了,魂魄和肉体融合了,想投胎都不能了。”
“怎么会这样呢,国师,国师你法力无边你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东平郡王再度爬来,痛哭哀求。
“没有法子。”贾琏冷声道。
趁着贾琏和东平郡王说话的空当,那东西猛然飞扑了下来,贾琏时刻警惕着呢,手腕一转就刺了过去。
“铛”的一声,桃木剑刺在了它的利爪上,登时火花喷溅,它发出“嗷”的一声惨叫,鳞片硬生生被贾琏刮下了几片,却无血滴落。
一击便退,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贾琏提着剑弯腰捡起鳞片,便闻恶臭钻鼻,质地非铁非玉却坚硬异常,上面流动阴阳二气。
人身上,阴阳二气达到平衡是最健康的状态,肉体为阳,太阳抱一点阴,魂魄为阴,太阴抱一点阳,阴阳平衡犹如黑白太极图,显然这个怪物是不符合这个特性的。
贾琏看向再次蹲踞到假山制高点上的怪物,就见它的阴阳二气像豆腐渣一样混合在了一起,这就是导致东平世子双魂和肉体融合的关键。
的确,这样的融合能让东平世子逃脱轮回,却也让他失去了人性变成了吸食脑浆的怪物。
是什么邪法或邪物才能让魂魄和肉体这样融合呢?
贾琏深深蹙眉,越发觉得这个红楼世界不简单。
“师父。”
贾琏蓦地回头。
这时怪物猛然扑向了张妮妮,张妮妮全然不惧,咬着牙举着贾琏用余料给她削的小桃木剑,直视着怪物,照着它的脖子就刺了上去。
贾琏见机亦从怪物身后刺下一剑,两边夹击,一大一小桃木剑陡然起火,大剑从怪物脊椎刺入,小剑连同张妮妮都被怪物一爪子拍飞了出去。
怪物大吼,扭头,抬起爪子就去抓贾琏的天灵盖。
“桃者,木之精,驱邪镇鬼,爆!”
贾琏大喝,随着那个“爆”字落地,燃烧着太阳火焰的桃木剑化成火龙钻入怪物体内轰然爆开。
肉块燃着火焰四下飞溅,一颗心脏“咚”的一声落在了贾琏脚下。
贾琏低头一看上面流转着缠绕的像灯芯一样的阴阳二气,划开心脏就看见了一点白。
贾琏大惊,再也顾不得什么,抓起心脏就从里头剥出了一节东西,他看了许久才敢承认,致使东平世子双魂融合血肉的是枯骨藤。
枯骨藤,诞生于白骨之上,以吸食死人骨髓而生,阴极而阳,阴阳共生,不在六道轮回之内。
也只有这种阴阳共生的灵植,埋藏于人的心脏里,才能让人的魂魄和肉体融合,跳脱轮回。
可他确定,他从义忠亲王的龙脉中所得的那一节枯骨藤依旧在他的手里,其他的枝蔓藤条都被他烧了,那么这一节枯骨藤是哪里来的?
只有聚阴地中的白骨上才有可能诞生枯骨藤,又因枯骨藤无轮回,是逆天之灵,每长一寸便会遭遇一次天雷劫,故此枯骨藤很难长大,只有根植于龙脉上的枯骨藤,以龙气遮蔽天机才有可能繁衍壮大,像他手里这样大的枯骨藤枝他可以确定一定来自龙脉。
也就是说,除了义忠亲王遭受了枯骨藤之害,一定还有另外一个真龙之相已成的皇子遇难了。
是谁呢?
“儿子,我的儿子啊——”
贾琏回头,看了看抱着尸块嚎啕大哭的东平郡王,擦了擦手,牵起张妮妮就走出了东平郡王府。
翌日,天一亮,魏文羡得到贾琏递送的消息就急忙赶来善后,随后宗人令寿王也赶来了,因为东平郡王疯了,抱着尸块喊儿子,一忽儿大哭一忽儿大笑,一忽儿痛骂一个癞头和尚一忽儿又举着尸块向人炫耀自己文武双全的儿子。
东平郡王满门,如今只剩一个疯了的东平郡王,两圣怜惜感叹之后就下旨寿王把东平郡王收入宗人府好生照料余生,谁知几日后就被发现跳井死了。
不久后永安帝就下旨收回了东平郡王这一世袭罔替的王爵,自此再无东平郡王府,大庆朝在失去了修国公府这块筑基石之后又失东平郡王。
于永安帝来说是高兴的,四王八公如今已然无用了,是如鲠在喉的刺,是毒瘤,若都能像修国公府、东平郡王府这样自己就把自己作死了,那真是再好不过。
可在贾琏猜测,是有人专门在撬大庆朝的基石。
可这毕竟是猜测,他没有傻到去跟皇帝说。再者他身为四王八公里面的一员,这话由他说出十分不合适。
而在东平世子这件事上,起到关键作用的癞头和尚,他有预感就是和宝玉息息相关的那个癞头和尚。
那么癞头和尚为何要害东平郡王府,是受警幻指使还是另有其人?
若果真是警幻指使,警幻的动机又是什么?
这些谜团贾琏也只是想想罢了,他主张事到临头必会水落石出,因此并不深究,持安之若素,窥伺一线生机的态度。
——
先是寿山伯夫人抬了一万两白银来求,后头又有东平郡王掏光了家底送上门来的银票和金子,再加上贾琏给人布阵所得的酬劳,建大观园的银子便足了。
贾琏便托忠信王请了工部的匠人来建造,全不让府上办事厅的管事们插手,只请贾珍揽了个总,又点名要了贾政身边的清客山子野画图。
现如今贾琏威严日隆,老太太无不听从,自然他说外包就外包了。
这日,贾琏从工地上转了一圈回来就见荣禧庭院里多了个和芃姐儿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正和芃姐儿苒姐儿一块玩丢沙包呢。
贾琏笑道:“你是哪家的?”
小男孩有些惧生人,紧紧抓着沙包僵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时丰儿听见动静出来就笑道:“回大爷,这是青儿的弟弟板儿,青儿的姥姥背着好些拔尖的野货来给大奶奶请安来了。”
“只你自己在屋?你们奶奶呢?”
丰儿走至贾琏跟前站定,笑道:“大奶奶见刘姥姥大老远背来的萝卜黄瓜新鲜就让人给老太太送去了一些,谁知老太太正想有个积古的老人说话就把刘姥姥叫了过去,青儿怕姥姥冲撞了人忙忙的也跟了过去,又怕板儿顽皮惹人厌烦就托了我照看着,大奶奶这会儿想来正陪老太太说笑呢。”
贾琏点点头,往廊下的摇椅上一躺便晒起太阳来。
丰儿知道贾琏的习惯忙奉上了香茶和点心,便安静的退到了一边候着。
芃姐儿见贾琏回来了就不和板儿玩了,扔了沙包跑至贾琏身边撒娇,抱着腿就往贾琏身上爬。
贾琏眯着眼笑,老神在在的躺在那里任凭芃姐儿把他当一棵歪脖子树爬来爬去,等芃姐儿爬累了就趴在贾琏胸膛上酣睡了过去。
贾琏见状一招手,丰儿就去寻了一张薄毯子来盖在了芃姐儿身上。
苒姐儿也困了,打了个秀气的哈欠,跳到旁边的玫瑰椅上就眯眼打起盹来。
荣禧堂的丫头都早已把苒姐儿当成了二小姐,因此负责照顾苒姐儿的橙儿就也急忙拿了一张小毯子来盖在苒姐儿身上。
有青儿的情分在,丰儿也没晾着板儿,让橙儿把板儿牵过来,给他在一边弄了个小桌子,摆上了八角什锦果脯盒,又给倒上了一杯茶,嘱咐他只安静的吃东西不许说话。
这板儿究竟是个小孩子,又是在乡下缺了零嘴的,如今见了这么多好吃的,自然贪吃,也就顾不得顽皮闹人了。
刘姥姥得了老太太的缘法,在荣庆堂用过了晚膳才跟着王熙凤回来,谁知后面还跟了个小尾巴。
贾琏并不是一味儿宠溺孩子的人,因此除了陪玩之外也哄着芃姐儿练字画符,芃姐儿也是个聪慧的,小小年纪教她两三遍就会读会写了,于画符上天赋不让张妮妮,只是小丫头懒散比不得张妮妮勤奋。
“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
意思是说当父母呼唤你的时候你应当即刻答应,不能迟缓不耐烦;当父母让你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你应该立刻行动起来,不能拖延偷懒。”
坐在贾琏怀里的芃姐儿连忙点头,小嘴发出郑重的“嗯嗯”声。
贾琏又看向蹲坐在茶几上的苒姐儿,“你听懂了吗?”
苒姐儿吱吱叫了两声,猛点头。
“你呢?”贾琏看向乖乖坐在旁边依旧在吃胭脂鸭脯的板儿。
板儿迷茫的抬头望着贾琏。
贾琏:“…”这种吃货据红楼有些考据党说竟然最后会娶了我的宝贝女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好姥姥你就告诉我吧,那个雪日抽柴取暖的姑娘是谁,现在又在哪里可以寻到。”
贾琏听见是宝玉的声音就放下了《弟子规》。
刘姥姥笑道:“好哥儿,那原是我们庄北沿地埂子上有个小祠堂里供的,不是神佛,当先有个老爷没有儿子,只有一位小姐叫茗玉,小姐知书识字,老爷太太爱如珍宝,可惜这茗玉小姐生到十七岁,一病死了。因为老爷太太思念不尽便盖了这祠堂,塑了这茗玉小姐的像,派了人烧香拨火,如今日久年深的,人也没了,庙也烂了,那个像就成了精[注1]…”
“姥姥何苦骗他,我们家这位宝二爷最是一个痴人,就见不得美人受苦。”
青儿一听贾琏在屋里连忙止住刘姥姥的兴头,拉着刘姥姥的手,跟在王熙凤后面就进了屋。
刘姥姥乍然一见端坐在上头身穿锦衣的公子就是一声“神佛老爷”的乱喊,扒着青儿的手指着贾琏就道:“这莫非是哪位神仙老爷不成?”
王熙凤噗嗤一声就笑了,坐在贾琏身边道:“这可不是神仙老爷但也差不离了,这是我们国师老爷,姥姥上次来的不巧没见过他。”
刘姥姥第一次来打秋风的事儿王熙凤悉数告诉过贾琏,因此贾琏知道刘姥姥家的情况就笑道:“青儿爹的腿可治好了?”
刘姥姥连忙要跪,贾琏忙道:“使不得,青儿快扶你姥姥起来。”
丰儿见状笑着上前搀扶,道:“我们大爷一般二般的不喜见人跪他,尤其是您这样积年的老人,怕折福呢,您快起来。”
刘姥姥这才罢了。
王熙凤笑道:“姥姥快坐,都不是外人。”
刘姥姥依旧不敢坐,还是丰儿压着才坐了半个屁股,忙忙的道:“好了,大好了,如今青儿每月都往家里拿钱,她爹又做起了走街串巷卖货的小买卖,日子狠过的,比先时更好了不少。”
贾琏点点头,“都是亲戚,若还有难处直说无妨。”
刘姥姥打量着贾琏喜欢的了不得,连连摇头又摆手。
贾宝玉在一旁却快要急死了,忙忙的再次问道:“姥姥,后来呢,茗玉小姐还在那里吗?”
刘姥姥是个极通达的老人,既然贾琏已经叫破了她就笑道:“并没有这样一个茗玉小姐,都是老婆子编排了哄哥儿的,哥儿别往心里去啊。”
贾宝玉失望极了,双眸都暗淡了。
撇开贾宝玉,刘姥姥便实心的和贾琏王熙凤说起闲话来,问及国师是多大的官,王熙凤便笑道:“爵比国公。”
刘姥姥又问国师是管什么的,贾琏便笑道:“执掌宗教,管的是驱邪伏魔的事儿。”
刘姥姥登时一拍大腿就道:“了不得,原来这等邪祟鬼怪的事儿都是您管着的,老婆子冒巧真是问对人了。”
“姥姥是遇见什么邪祟之事了?但说无妨。”贾琏道。
刘姥姥道:“方才我说那个茗玉小姐真真是骗人的,却真有那么个抽柴取暖的事儿,是个长着牛头的怪物,说起这怪物打从我们村方圆十里没有不知道的,凡是谁家要死人就都能碰见它,有见识的老人就说它是地府派来收魂的牛头鬼差,单管我们这一片的,让我们各家各户都敬着,逢年过节的都要在家门口献上三瓜俩枣的祭品,说来也吓人,头天晚上献上第二天一早就干干净净的了。
只是我私心里想着,鬼差那是阴人,咱们活着的人怎能轻易得见,阴阳混乱那不是吓死人吗,那次天蒙蒙亮时我听见动静隔着窗户往外一瞧就看见那牛头人偷我们家的柴呢,那分明是个长相怪异的人。”
贾宝玉听罢早吓黄了脸。
王熙凤怕把他吓出个好歹来急忙道:“宝兄弟莫怕,你大哥哥是国师,咱们家有护宅神兽,鬼祟莫侵,吓不着吓不着啊。”
贾琏瞥一眼贾宝玉笑道:“瞧你这点胆子,怕的什么,明儿咱们就叫上蓉儿蔷儿去姥姥那庄子上抓这个牛头人去。姥姥说的没错,活人轻易见不到阴人,这牛头人既还需要偷柴取暖那他便是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老家回到上海了,修整完毕,从今天开始大山菌尽量日更哈~
谢谢宝贝们一直的支持~
注1:关于这个茗玉小姐的这段描述出自红楼原文。
关于上一章的【情出自愿事过无悔】这八个字不是大山菌原创,在哪里看到的忘记了。么么哒~


第83章 勾魂使消亡寻继任
翌日, 秋光潋滟,贾琏果真召了贾蓉贾蔷来, 拉着宝玉, 以护送刘姥姥回庄为名, 带上家伙就兴冲冲的抓捕牛头人去了。
刘姥姥女婿所在的庄子就叫王家庄,在十里屯。
一路上骑马而行, 见识了不少山野风光,有峰峦叠嶂, 飞瀑流泉,也有铺满了野草低矮灌木的平丘,挨近十里屯时,高山峭壁便少了, 耕地农田多了, 满目拾掇整齐的庄家。
或是绿油油金黄硕果累累的玉米地,或是穗子压弯了枝杆的高粱地,或是炸开了口子的一田黄豆子。
这个时节正是秋收时, 农夫有戴着草帽割豆秧的,也有不戴帽子任凭秋阳暴晒的,那汗珠子啊像流水似的往下淌,那黑黝黝的面目呦, 满是喜悦。
田埂子上更有三两个光腚的男童,不知从哪处水洼里摸出了泥鳅、河蚌闹着喊娘要烧肉吃。
远远的农人看见一辆青绸马车驶来, 车旁伴着锦衣华服,头戴笠帽的年轻公子都纷纷停下手里的农活看起热闹来。
现已到了王家庄外了, 刘姥姥就坐不住了,嚷着看见熟人了要下车和人打招呼。
得了探亲假的青儿只好放了刘姥姥下车,她自己也下来了,回身又抱出了拿着鸡腿啃的满嘴油光的板儿。
“穗子她娘,是我呀,不认得了。”刘姥姥走上前去就给了蹲在地头上啃黑面馍馍的老妇人一巴掌。
老妇人年纪虽大,身体却倍棒,肩头上挨了刘姥姥一巴掌身子都没歪一下,笑声嘎嘎的站起来,用粗糙的手掌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刘姥姥身上的酱色绸缎衣裳道:“这是绸子的不?”
刘姥姥兴高采烈的道:“那可不,是绸子的,国师府老太君赏我的。我那车里还有一大包袱呢,我自己穿不完回头给你送一件,咱们老姐妹一块享受享受。”
“那感情好呀。”老妇人再度嘎嘎笑起来,声如闷雷。
“我家里来贵客了,不和你闲磕牙了,我得回去杀鸡宰鸭的好好招待。”
老妇人连忙跟上刘姥姥,一边回头打量骑马跟随的贾琏等人一边笑呵呵的问,“老姐妹,你如今是了不得了,攀上京城的贵亲了,以往还当你是没脸没皮的打秋风去了,不成想你还有这本事,把人家贵公子都弄到家里来了,他们还要不要陪读,我家妮儿啥都会可听话了。”
刘姥姥笑道:“噫,还用你巴巴的说到我脸上呦,咱们老姐妹是啥关系,他家要是要人我第一个想的就是妮儿。”
“好好好。”老妇人顿时高兴的了不得,先不说刘姥姥的话真不真,只她说的这些话让人听了心里就暖烘烘的。
贾琏的耳力超出一般人良多,把刘姥姥和老妇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脸上带笑,心里禁不住感慨,刘姥姥这么大年纪真的没白活,处处都散发着生活经验的智慧之光。
要知道,多少老人是越活越糊涂,活成刘姥姥这样的老人是少数,谁家摊上就是谁家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