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门,让邬老头把华娘子叫出来给我们一个交待。”
狗子娘一霎清醒过来,开始踢门叫骂:“有娘生,没娘养的小贱人,你给我滚出来,你躲在里头还能躲一辈子?开门、开门!”
白日调戏狗子娘的独身汉,搓着身上的灰,懒洋洋马后炮的道:“狗子娘你也是个傻的,那小娘皮胡扯的话,你也信?我亲眼看见的,这小娘皮和柳家堡的柳繁生一起走的,这会儿她又自己回来了,怕是被人家玩烂了,扔了,她走投无路,这才不得不回来的。”
狗子娘一下就火了,“你咋不早说,早说一句能死了你还是怎么的。”
彼时,大门一下子开了,当头就是一盆冷水泼出来,正泼狗子娘脸上。
这会儿是初春天气,晚上还很冷,这么一盆冷水下来,狗子娘立时就打了个冷颤。
还要开骂,就被挑着灯笼,站在她眼跟前的郎华娘给吓住了。
郎华娘长的高挑,整整比狗子娘高出一个头,这会儿郎华娘就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狗子娘。
“你刚才骂了什么,再骂一句。”
“有娘生…”
“啪”的一巴掌下来,郎华娘直接把狗子娘扇倒了,就用她那条细细的胳膊,把一个做惯了农活,身子粗壮的农妇给扇倒了。
这反差,这震慑,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呼一吸的功夫,狗子娘捡起掉出来的血牙,一下就哭了,这回是真疼哭了,“你个狗娘养的玩意,你…”
郎华娘抬脚就踹,本用上了十成的力道,生了杀心,但立时忍住了,再踹到狗子娘身上的时候卸去了八成,狗子娘被踹的滚挪出去一尺远。
狗子爹看不过去了,撸袖子就要上前揍人。
郎华娘冷眼盯住狗子爹,“你们为何大半夜的来吵闹?先去看看你媳妇的脸吧。”
其实,郎华娘从打人到踹人,只在几个呼吸间,这会儿村民都反应过来了,草根媳妇心里虽乐得看狗子娘吃亏,但这会儿见狗子娘吃了大亏了,她又向着她,拿火把往狗子娘脸上一照,就呼道:“白了、白了。”
村民都围过去细看,见狗子娘除了脸上有五指印,黑斑一点都没有了,不禁大为惊奇,立时,原本不信郎华娘的人都信了。
若第一次救爹是瞎猫碰死耗子,那这第二次给狗子娘祛斑,就绝对是有真本事了。
“我的黑斑真没了?”狗子娘也不疼的叫唤了,立即喜不自胜的问草根媳妇。
草根媳妇记吃不记打,又和她好上了,喜道:“真没了。”
郎华娘打了个哈欠,淡淡道:“记住了,你们骂我,我心情好的时候就当你们放屁,骂我生身之母,再让我听到一次,废了你,我说到做到。这回是我疏忽,忘了提醒你,吃了我的养颜丹,排出来的黑泥越多,效力越好,回去洗个澡吧,婶子。”
说完就转身回去,“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这小娘皮的,咋变这么厉害了。”独身汉嘀咕一声,打了个臭哈欠,“没劲,回去睡觉去。”
“狗子娘,你这张臭嘴,也真是欠扇。大伙都散了吧,回去睡觉。”狗子阿奶道。
“丢人现眼,回家。”狗子阿爷背手在后,先走了。
狗子爹扛起儿子,也不搭理狗子娘,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爹后头。
狗子娘瘪瘪嘴,“那我也没坏心眼啊,我心里有什么就骂出来,我就这样的人。”
肚子抽抽的疼,狗子娘哼道:“那丫头还扇了我,踹了我呢,扯平了。”
眼见就剩下她一个,委屈的落了几滴泪,抹一把脸,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
郎华娘提着灯笼回来,就见邬老头站在院子里盯着她看,他整个人隐在黑暗里,身体轮廓也是黑的,只有一小撮烟丝星星点点的亮着,看起来有些瘆人。
郎华娘顿住脚,高挑起灯笼,照出邬老头的脸,“阿爷有事?”
“大丫得了机缘,就了不得了。但做人啊,不能忘本,不能忘了,你是吃了谁的米粮长这么大的,行了,回去睡觉吧,咱们爷孙俩明儿再正儿八经的说话。”
说完,背手在后回去了,不久,正屋的灯灭了。
郎华娘多看了正屋几眼,转身回至自己的屋子。
说是自己的屋,里头放的却是柴火,郎意正坐在油灯下缝补衣裳。
“华娘,咋样?”郎意关切的问道。
“小事。”郎华娘不愿说话,“阿爹,天晚了,回去睡吧,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那两件衣裳我在山里采药的时候划烂了,不能穿了。”
毕竟闺女大了,他一个做爹的也不好深夜呆在闺女的屋里,就道:“补补还能穿。行,不说了,你睡吧。”
郎华娘把郎意送出去,见他没往正屋邬倩娘屋里去,而是进了隔壁的厨房,心里只是微微一顿,就径自关上了门。
她又在屋里等了一会儿,待院子里的人都睡了,她又走了出来,本想立时去找阮静宁,却是拐着脚走到了厨房的窗前。
彼时屋里有淡淡的光透出来,郎华娘从漏风的窗纸往里头看,就见,郎意正借着那微弱一点的光,眯着眼给她缝补衣裳,一针一线,聚精会神,灯不知是用了什么油,一直在冒黑烟,便把郎意熏的直抹眼泪。
在这一刻,郎意这个爹在郎华娘心里的样子蓦地清晰起来。
会为他心酸、心疼。
这就是我爹,虽然没什么本事,却用尽自己所有的疼我。
这一刻,郎华娘真正把郎意放进了心里,这个爹是她要守护的亲人。
溪水边上,简单搭成的木棚里,只容许人躺着和坐着。
听着山里的虎啸狼嚎,宁静远把自己缩成一团,双臂抱着双膝,他在微微的颤抖,像一个被抛弃在野外的可怜虫。
然而他的脸上却在冷笑,手指抠挖着自己的手臂,抠的鲜血淋漓。
“他就是锦乡侯府的瞎眼小公子啊。”
“是他,没用的瞎子,偏安和长公主不疼嫡长子,反疼他,在他一岁大的时候,就把府里五分之三的家业都分给了他。”
“这不是抢了他亲大哥的家业吗?”
“他也就是生在富贵人家,若是生在乡下山村试试,早被溺死在尿罐里了。”
“瞎子,没用的瞎子。”
脑子里一直在转这些话,每想一次,就把自己伤的越深。
“郎华娘,你给我等着,今夜我要是没死在狼腹里,我一定、一定…”
挡在木棚前的荆棘猛的被扯开,把宁静远吓了一跳,戒备的道:“谁?”
“我。”
当一听到是郎华娘,宁静远不知怎么的就怒了,露出了自己的真性情,“你还知道回来!”
有那么点怨夫的味道。
“…吓着了?”郎华娘试探的问。
“滚!你不是抛下我了吗,又回来干什么,让我死在野兽肚子里算了,一了百了。”越说语气越弱,最后宁静远就抿唇闭嘴,重重一哼。
“有血腥气,你受伤了?我看看。”
“黑咕隆咚的你看什么看。”宁静远没好气道。
“妈蛋,别得寸进尺啊,小心我揍你。”
宁静远撇撇嘴,精神紧绷了大半夜,这会儿她回来了,一放松,立时就打了哈欠,往软草甸子上一躺,就准备睡觉。
郎华娘却不许他睡,扒开衣裳就乱摸。
气的宁静远大叫,“你禽兽啊,人家受伤了还要。”
“…人家。”郎华娘忍不住往他双股之间摸了摸,“嗯,家伙还在,不管男女都是我的。”
“…妈蛋!”宁静远。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采访记者(高举话筒):听说你是华娘子的糟糠之夫,能问一下,你跟着华娘子都吃过什么苦吗?
宁静远(抹眼泪):你们能想到吗,我刚开始跟着她的时候,我们住过狗窝啊。
郎华娘(垂涎脸收起来,错愕状):…我咋记得你说是鸡窝呢?
宁静远(鬼畜脸):狗窝比鸡窝上档次!
采访记者:呃,大山君,对此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让自己的女儿女婿住在鸡窝里,你确定你不是后妈吗?
大山君(严肃脸):请相信大山君是亲妈,谢谢。
女流氓
公鸡打鸣了,红日慢慢爬上山头,勤快的农夫们就赶着老黄牛下田了。
远山青翠,尤有雾霭。
农家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
昨夜闹了那么一场,今儿一早邬老头家门口,又聚集了许多人,这一回都是年轻的小媳妇。
有的皮子被晒的黑里带红,有的则蜡黄,还有的脸上起了许多的小疙瘩。
这回,她们不敢胡来了,就乖乖等在邬老头门口。
门口有一条小溪,这几个媳妇也不敢闲着,端了木盆来一边唠嗑洗衣一边等。
每过一会儿,狗子娘就道:“你们看看我的脸消肿了吗?”
栓子娘长了一脸的小疙瘩,之前有狗子娘的满脸黑斑垫底,她还不是村里最丑的媳妇,这会儿狗子娘一跃成了村里最白最嫩的,她就有些看不过眼,撇着嘴道:“你行了,不就是变白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咱们都吃了华娘子的药丸,咱们也白。咱们可不学你,人家白白治好了你的黑斑,你却打上门来骂人家没娘养的。”
狗子娘嘿嘿一笑,“那我不是慌了吗。”
“狗子娘这脸,我瞧着比镇上那些富家小姐们的脸还要嫩白,这华娘子可真是好运道,往后,你们瞧着吧,想上门求亲的多了去了,谁还在意她是不是拖油瓶。”草根媳妇觉得腰酸,坐直身子缓了缓道。
“可不就是。”
邬老头家的院子很大,西边有牛棚一座,里头关着十来头,有黄皮的,有黑皮的,还有花皮子的奶牛,马棚一座,里头只有一匹红鬃骏马,两匹骡子,挨着马棚有三个石磨,三头驴被蒙了眼,正在拉磨磨面。
老邬头的规矩,公鸡一打鸣,长工们就得起,这里头也包括了郎意。
长工们各忙各的,有的合力铡玉米杆,有的给牛正喂草料,准备一会儿下地耕田。
郎意则在筛面,这活计一般是一做就是一天,天不黑他不能歇,歇了邬老头就有话说,不骂不打,就说一顿,郎意是个要脸的,时常被说的脸红不敢抬头见人。
“女婿啊,大丫能耐了,我还让你筛面,觉得委屈不?”邬老头背手在后,手里攥着烟袋,围着郎意慢慢转着圈儿,问道。
郎意忙道:“不委屈,当年要是没有爹收留,说不得我和华娘就成无家可归的流民了,爹对郎意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
邬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郎意啊,你是个不忘恩的,我没看错你。爹向你承认个错误,爹不该拿榔头打你脑袋。”
郎意不敢放下筛子,把腰弯了下去,看着邬老头的脚尖道:“爹千万别这么说,我、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做女婿的不该和您动手。爹,大丫是我的命根子,您行行好,别把她送人。”
邬老头一声叹息,拍拍郎意的胳膊,诚恳的道:“你这个傻子啊,大丫要是能让知府大人瞧上,跟去做个姨娘,那可是一辈子享受不完的富贵啊,不比埋没在咱们乡下地方强?我也是瞧着大丫长的好,才真心为她谋算的。可你们父女俩却都不领情,白费了我的一番苦心。”
郎意咬了下牙,绷着身躯,把头垂的低低的道:“大宅子里的女人吃人,大丫长的出挑,又没心眼,过不了几天好日子就会被害死的。”
邬老头猛然眯了下眼,“你咋知道的?”
郎意驼着背,几乎把脑袋埋到了黄土地里,支吾一阵,就道:“听村里的大娘说的,陈寡妇家的小女儿,都说被镇上陈大户看上了,纳去做良妾,可没过几天就死了,大娘们都说,是被陈大户家的正妻宠妾弄死的。”
邬老头哽了一下,“那不一样,我都打听清楚了,知府老爷的后院里妻妾相处融洽,郎意啊,大丫叫我一声阿爷,我也是拿大丫当亲孙女疼的,怎能不处处为她着想。你可知道为了和知府老爷搭上关系,我拖了多少层关系,请了多少人吃酒,我往里头填了多少棺材本,我这都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大丫。”
邬老头抹了抹眼,仿佛心酸流了泪的模样。
旁边那两个正铡玉米杆的长工听了,有志一同的都撇了下嘴。
“罢了,既然你们父女俩都不愿意,那这事就算了。郎意啊,家里遇上困难了,县老爷给了我十日期限,让我把往年漏的税补上,今儿个就是最后一日了,可我手里实在没银子了,为了给大丫铺路,我把棺材本都赔进去了。”
郎意抠着筛子框,死咬着嘴不吭声。
邬老头赶紧的拍拍他的手,“女婿放心,我和你说这话,不是想打大丫的主意,我现在就给你个准话,只要大丫看不上眼的,都不算,我养大丫一辈子也甘愿。”
郎意猛然抬头看向邬老头,满脸惊喜,“爹,你说话算话?”
邬老头笑着点头,“一口唾沫一个钉。”
顿时把郎意感动的,泪花在眼睛里转。
邬老头笑的更开怀了,“不过,郎意啊,既然大丫有了做丹药的手艺,为了帮衬家里度过这次难关,我再去借点银子,咱们去镇上开个药铺子咋样,我粗略算了算,就算只卖养颜丹,也够咱们家补税的。”
这边邬老头一手好算盘打的叮当响,那边厢邬倩娘也有了想法。
“兰丫你放心,你是阿娘拿大户小姐的规矩精心培养出来的,咱们将来是要高嫁的,阿娘不会让那个病秧子糟践了你。”
“别叫我兰丫,叫我兰娘,土气死了。”邬兰娘嫌弃的道,“阿娘,我想好了,反正大姐回来了,让大姐替我嫁。”
邬倩娘一笑,“咱们娘俩想到一块去了。”
正觉得缺点啥,这会儿一提到郎华娘,邬倩娘想起缺啥了。
“大丫呢,这都啥时候了,咋还不来伺候。”
扬声就喊:“来财娘,大丫呢,咋没过来伺候茶饭。”
来财娘拿着扫帚进来道:“回大娘子,奴起来的时候,华娘子屋里还没动静。”
邬倩娘登时就拉长了脸,“才有了点能耐,她就敢在我跟前抖威风了?欠收拾。”
说罢,起身,就风风火火的往柴房去。
邬兰娘捂着嘴笑,紧跟在后看热闹。
谁知道,邬倩娘把门踹开一看,屋里压根没人。
这下好了,把邬老头也惊动了,发动家里奴才长工找,可是把家里翻遍了,也没找到人。
邬婆子喷着点心渣滓道:“昨儿夜里狗子娘上门闹事,我偷听来着,村东头的李汉子说他亲眼看见的,上回这贱丫头偷跑,就是跟了柳家堡的柳繁生跑的,这贱丫头不会又去找人家去了吧。”
之前郎华娘跑也就跑了,可这回她再跑,跑的就是一棵摇钱树,邬老头一阵心揪,沉着脸立即道:“来财,你喊上人,咱们去柳家堡要人去!”
才出了门,就看见郎华娘回来了,背上背着个男人。
媳妇们也不洗衣裳了,都围上来看稀奇。
宁静远这张脸,就算是穿了一身破布麻衣,也遮不住他内敛的清贵俊秀。
“哎呦我的娘,比郎女婿长的还好看呐,看的我这心噗通噗通的乱跳。”栓子娘一把捂住自己的心口,一副呼吸不稳的样儿。
惹得其他媳妇哈哈大笑。
郎华娘也笑了,看一眼狗子娘红肿的脸,“婶子,还骂我不?”
狗子娘连忙道:“不骂了,不骂了。”
使使劲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华娘子,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可别往心里去,你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郎华娘心想,这媳妇还行。
就道:“昨儿夜里我也下手太狠,婶子身上还疼吗?”
狗子娘赶紧道:“疼,怎么不疼,不是婶子说你,华娘子,你咋变这么厉害了,也是你那个啥啥祖师传授给你的?”
郎华娘点头,“所以婶子们说我坏话的时候可别让我听见了,我逮着谁揍谁,你们私下里说就行了。”
郎华娘如此爽朗,媳妇们倒是都笑了。
郎华娘又道:“我背上这个男人,是祖师给我找的夫君,回头我有了自己的宅子,就办喜酒,到时候婶子们可一定要来。”
“啥?!”狗子娘惊讶的张大了嘴。
草根媳妇却是道:“华娘子要自己买宅子?”
郎华娘微微一笑,“我再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第一,我背上这个就是我的男人,第二,我不日就搬出来立女户。”
“不行!”邬老头忍着怒气,大步走来。
郎意一看郎华娘安然无恙,他心里就踏实了,还没喘口气呢,就又被他一句,“我的男人”给惊的倒抽凉气。
连忙挤上前来道:“华娘,成亲可是大事,你还小,千万别胡来。”
“阿爹,我十七岁了,懂事了,能对自己负责了。”郎华娘道。
邬老头不想让外人看了笑话,冷冷看着郎华娘道:“你跟我家里来。”
郎华娘迎上邬老头的目光,不躲不闪,针锋相对,“叫你一声阿爷,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邬地主似乎忘了,我还是个没户籍的人呢,换句话说,我从始至终都不是你家的人,我更不欠你。”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邬老头把涛涛怒火压下来,肃沉着脸看向郎意,“女婿,你怎么说?”
郎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笨的道:“华娘,听话,别忤逆你阿爷。”
郎华娘把宁静远放下来,把自己的衣襟放到他手里,温声道:“牵住我,别怕。”
宁静远不知怎么的心里猛然跳动了一下,别开脸,淡淡“嗯”了一声。
这会儿,所有人都看出不对来了。
郎意把手在宁静远眼前一晃,惊诧的看向郎华娘,“竟然是个瞎子!”
宁静远蓦地掐紧了手心里的衣襟,面上却风轻云淡,一派淡然风雅。
“华娘,你简直太胡闹了,我不同意你嫁给他。”郎意一改态度,强硬起来。
“阿爹,如若我不嫁给他,祖师说了,就收回我炼丹的能力。”
郎华娘在心里嘀咕:我可没说谎,没了他,我的丹田怕都碎成渣滓了,我活命都难。
本是等着他们父女俩窝里反的邬老头顿时换了语气,站在郎华娘这边训斥郎意道:“只要孩子愿意,你也别拦着。瞎子不要紧,大丫把心放到肚子里,阿爷养着你们。”
郎华娘有趣的望着邬老头自以为诚恳的虚情假意,“我有炼丹的本事在手,还要阿爷养?阿爷可真会说话。”
邬老头只是略微一僵,就恢复了神色,叹了口气,像长辈一般包容而无奈的道:“大丫,做人忘本,你就不怕被戳脊梁骨?你有本事,你不怕,你爹也不怕?咱们还是家里去说话吧。”
说罢,他转身往家里走,背脊弓着,仿佛被郎华娘伤着了,一霎老了十多岁。
狗子娘对着邬老头的背影“呸”了一口,“这老狗就会装相。”
栓子娘道:“他也就骗骗外村人,咱们村谁不知道他干的那些昧良心的事儿。华娘子,你出来立女户就立,咱们都知道,你们爷俩在他家里过的是啥日子,他骗不了咱们。”
“谢谢各位婶子的谅解。”看了一下这些围着她转的媳妇们,郎华娘心知肚明,便大方的道:“这些年,我没少受婶子们的帮衬,婶子们的来意我都知道了,但是炼制养颜丹的药材极为难得,其中两味尤其难寻,要五百年以上的人参,五百年以上的灵芝。”
几个媳妇一下子就懵了,眼巴巴的瞅着郎华娘。
郎华娘道:“我不敢骗婶子们,婶子们回头可以去村长那里,让识字的给你们念念。之前为了救我爹,我爬上悬崖才摘到了那株千年人参,给王婶子吃的那颗养颜丹就是用那株千年人参的根须炼制的,故效力极好,但是千年的人参多么难得,婶子们也知道,所以我实在没有那么好的养颜丹给婶子们了,只能给婶子们一般的。”
狗子娘一听,心里那个悔啊,“华娘子,你看婶子昨晚上太不是东西了。”
“过去的事儿不提了王婶子,乡里乡亲的,哪家没磕碰过。”
狗子娘喜的什么似的,“华娘子啊,我现在才知道,你是这么一个爽快大方的人,对我的胃口。”
草根媳妇也悔青了肠子,早知道昨儿个就真把药丸子抢过来吃了,千年的人参啊,得添多少福寿。
郎意也愧悔,巴巴的看着郎华娘,生怕郎华娘生了他的气。
栓子娘忙道:“华娘子,一般的养颜丹,能治好我脸上的这些疙瘩吗?”
“能。但是婶子们想像王婶子这样大变样是不能了。”郎华娘道。
栓子娘一听就喜了,连忙道:“只要能治好我满脸的小疙瘩,别的我啥也不求。”
又说了会儿话,媳妇们散了。
宁静远轻哼了一声道:“你还不蠢吗,知道用丹药控制这些长舌妇。不过,我可不信你那么好心白白的把用千年人参炼成的养颜丹给一个农妇吃,怕是让她给你做活招牌吧,你要卖药?”
郎华娘掐了一把他嫩嫩的脸蛋,“不愧是我男人,这小脑袋瓜子真聪明。”
宁静远打掉她的手,没好气道:“你就是一个女流氓,除了调戏我就是调戏我,哼。”
“要不是你长了一张俊脸,你以为我稀罕调戏你?”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因你的调戏而感激涕零?”
“那是。”
“…无耻。”
“吧唧”一声,屁股上就是一麻,宁静远涨红了脸,切齿道:“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
雷厉风行
杏树下安了一张矮桌,邬老头坐在上首,他的右手边是邬婆子,左手边是邬倩娘,这一家三口都黑着脸,犹如包公在世三堂会审。
郎华娘站的很随意,身后跟着宁静远。
郎意弓着腰,低着头,仿佛见不得人,对着坐着的那一家三口唯唯诺诺。
一看见郎意这幅窝囊的样子,邬兰娘就来气,目光很是轻蔑。
邬承嗣也被叫了回来,他是男丁,在邬老头跟前很有地位,被允许在下首坐着。
“大丫,以前家里不富裕,就委屈了你,阿爷给你认个错。”邬老头吐出一口烟气,睨着郎华娘,“阿爷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竟然把那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亏得大丫提醒了一句,阿爷再给你认个错,阿爷明儿就去给你办户籍,从此以后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大丫,你看行吗?”
“不行。立女户,我意已决。”昨夜听了一宿的狼嚎,郎华娘没睡好,就打了个哈欠,似笑非笑的望着邬老头,“阿爷,我还叫你一声阿爷,就是没打算撕破脸。可阿爷却是有些贪心不足了,郎华娘不是以前的郎华娘了,由着你们糟践控制,现在的郎华娘,对付你这个小地主绰绰有余。”
“小贱人,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邬倩娘猛的站起,撸袖子就要来教训郎华娘。
郎意赶紧挡在郎华娘跟前,不敢置信的道:“倩娘,你不是答应我不打华娘的吗?”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家的一个奴才,你还真拿自己当主子了。”
一口唾沫吐郎意脸上,郎意不敢抹不敢动。
郎华娘登时目露凶光,一把推开郎意,抬脚就踹了出去,直把邬倩娘踹出去了三丈远,“吧唧”一声重重摔在地上,脸朝下,登时邬倩娘就感觉一痛,她自以为长的最出彩的琼鼻就断了,血哗哗的往外流。
谁也没想到郎华娘会如此暴戾,突然就动手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郎华娘和她爹郎意一个性子,逆来顺受。
望着趴在地上吓哭了的邬倩娘,郎意傻傻的张大了嘴。
一见闺女满脸血,邬婆子就嚎了一嗓子,“打人了——”
“闭嘴!”邬老头扬手就给了邬婆子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