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华娘此时也没功夫欣赏了,因为她爹郎意有危险!
暗杀一族,精通隐匿和潜藏,郎意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匕首一横切上脖颈,郎华娘登时色变,顾不得身体内部的隐痛,霍然爆发,身影瞬移就到了那名黑衣人的身后,五指张开如爪,对着黑衣人的后背就是狠狠一爪,这一爪,便是将那黑衣人从后脖颈到腰椎,撕裂成了两半。
瞬息,郎意脸上身上就被鲜血覆盖,整个人吓的呆若木鸡,可当他转身就看见了令他愧疚欲死的一幕,他的女儿,蜷缩在地浑身颤抖,一只手撑地,指甲缝隙中全是血沫。
“华娘。”郎意张着手欲扶。
“郎华!”万西厢忧虑的欲奔来相救。
然而,当其余暗杀者目睹了那名暗杀者的死状之后,剩余的暗杀者们有一瞬的停顿,之后却猛然攻击激烈起来。
对相帮郎华娘父女的万西厢等人亦采取了刺杀的策略,不再手下留情。
“我艹。”险险躲开一招刺杀之后,万西厢和两个暗杀者缠斗起来。
楼东亭一看目前情形,心想: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炼丹术不知高低的潜在丹师赔上性命实在不值,更何况那郎华还是个品行轻浮的女子,不值得为她拼命。
想到此处,楼东亭做了个手势给保护自己的武师们,而他自己则移动到万西厢身边,一把抓住万西厢道:“跟我走。”
“走屁啊走,走的了吗。”万西厢骂道。
的确,此时他们已经被暗杀者包围了。
楼东亭很着急,禁不住也骂了句脏话。
黑衣暗杀者刺杀郎意、万西厢等人,蜷缩在地的郎华娘突兀的安全起来。
一身湖水绿紧身衣的女子,手持双匕缓缓走来,她蒙着面,只有一双眸露在外面,同伴的惨死,并没有引起她的任何感情起伏,水漾的眸中,无波无澜。
郎华娘抬起头,惨白着明艳的容颜,微扬唇,“看在我即将被你杀死的份上,能否告知是谁雇佣了你们来杀我。”
羽睫微掀又垂落,女子干净利落的刺下,郎华猛地弹跳起来,一腿扫向女子,女子眸色一厉,二人斗将起来。
暗杀一族习的是杀人的手段,故此一招一式都是置人于死地的狠辣,郎华亦没有什么招式,她所有的反击都是下意识的反击,是灵魂的本能反应,像野兽一般,故此,动作较之暗杀的女子更显野蛮狠戾。
女子发现了什么,水漾的眸扫过郎华往外淌血的丹田处,一个虚晃,反手将匕首刺进了她的丹田,与此同时,郎华也掐住了女子纤细的脖子。
暗杀的女子没有怕,为了保证杀死郎华,她又将匕首往深处桶了一寸,她以为自己会死,毕竟就是这只手将她的同伴撕裂成了两半。
然而,死亡没有来临,女子诧异,转头,就看见了一张脸,水漾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些波澜,她从族长手中接过了那幅画,画中人就是这张脸,这个姑娘她比画里更美,那幅画把她的美艳描成了庸俗。此时此刻,她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这一次的刺杀目标,恍然发现,画中的那姑娘和眼前的姑娘完全是两个人,眼前人的美是雌雄莫辩的,她的艳…不是艳,是一种让人莫敢直视的东西,那是什么,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一刻所见的容颜带给心灵的震撼。
只是一瞬,匕首再也刺不进,眼前看见了一片银光,那副容颜消失在银光里,暗杀的女子只觉臀部一痛,整个人飞起便失去了知觉。
银光蔓延,将通天河上的所有人覆盖,所有的人都昏厥过去。
郎华从船上坠落,伴随着丹核的寸寸龟裂,她的脸亦寸寸裂开,恐怖如斯。
脑海深处,蓦然响起一个声音,声声带恨,噙血撕肉一般。
“…荒无涯,我诅咒你,内丹寸寸龟裂,受尽折磨,永生永世都取不回自己至高的力量…”
“…荒无涯,我诅咒你…记忆永不复苏!”
“…荒无涯,我诅咒你…”
“…荒无涯…荒无涯…”
“噗通”,落水,艳丽的血花在水中盛开,是太极花的模样。
郎华娘抱住自己的头,痛苦的低吟,唇中喃喃吐出:“荒无涯…荒无涯…谁是荒无涯…”
通州入河口,本是卧在贵妃榻上小憩的宁静远蓦地惊醒,心中莫名慌乱。
“尤凤仙,尤凤仙。”宁静远大声喊人。
“来了来了,奴婢在呢小侯爷。”被宁静远需要着,把尤凤仙高兴的走路带跳。
“我们到哪儿了。”宁静远坐起来问询道。
倒了杯清茶放到宁静远手里,尤凤仙道:“咱们到通州了小侯爷,再有十里便是通州的武斗台。”
“找到她了吗?”宁静远抬起下巴,摆出一张高傲脸,“正好,紫云嫁人了,本侯身边还有一个大丫头的缺,她就适合干这活。”
尤凤仙撇撇嘴,嘟囔道:“口是心非。”
“你说什么?”宁静远黑红了俊脸。
“没,奴婢哪有说话啊,小侯爷您听错了。”尤凤仙赶紧来给这只傲娇侯顺毛,“找到郎姑娘的踪迹了,就在通州,身边跟着金宝斋的大掌柜万西厢和楼氏少东。”
“这女人,就会勾三搭四,看我找到她怎么惩罚她。”宁静远冷哼一声。
“就是,就会勾三搭四。”尤凤仙附和。
“哎呦。”冷不丁被蜜桔砸了头,捂着脑袋尤凤仙委屈的瞪眼,道:“小侯爷您砸奴婢做什么。”
“我说得,你不许说。”
“…哦。”尤凤仙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出声,嘴巴咧的大大的。
京都,念慈庵,佛香清袅中可见头顶五彩光轮,满面慈悲的菩萨。
菩萨一手拈着杨枝,一手捧着玉净瓶,低垂的眼望着跪在脚下捻动佛珠的女檀越。
半响,门外走进来一个做了婢女打扮的女子,女子手腕上各戴着两对碧玉镯子,随着她的走动发出叮咚悦耳的声响。
婢女跪到女檀越的身后,俯身在女檀越耳边说了句什么,女檀越心头大震之下,掐断了手中佛珠,双眼里蓦地就滚出两串泪珠来,操着愧悔的声嗓,她低喃一句:“…莫要怨我,我亦是没有法子…去吧、去吧,再去投个好胎。”
“夫人节哀。”婢女跟着抹了抹眼角。
桨声灯影里,胭脂红纱被通天河上的凉风吹的乱飘,红纱掩下的窗边坐着一个手托香腮的女子,女子受不住河上的凉气,止不住的咳嗽。
“小姐,让奴婢把窗子关上吧,夜里凉。”丫头将一件镶白狐毛的孔雀翎披风盖在女子身上,关心的问询。
“关了吧。”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对面手捧书卷的女子抬起眼,提醒道:“水婷,该吃药了。”
“…我这破败的身子,吃再多的药又有何用。”洛水婷眼眶一红便是泪水连连,哽咽道:“今日有,明日无,不知何时就让黑白无常收了小命去,打小就拿那些苦汁子当饭吃,我是吃的够了,若不是为了让父亲母亲哥哥安心,我是不吃的。”
“既如此,我也没有必要呆在你身边了。”女子放下书,表情寡淡。
洛水婷反应过来,连忙道歉,“风姐姐莫要多想,我、我只是一时怕了吃药,好好好,我这就吃药,果儿,快去把我的药端来,我马上吃了。”
梅朔风没再管洛水婷,而是起身来至窗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倒了茶她亦不喝,只是微微晃动着,指尖摩挲着杯沿,眼睛望着黑夜里的漫天繁星,时而蹙眉,时而沉思。
风乍起,吹皱一江春水,水面上倒映着万千星辰。
蓦地,梅朔风将茶水泼入黑咕隆咚的水里,道:“救人。”
“嗯?”刚喝了苦药汁子的洛水婷满眼迷惑。
望着水面上浮起的黑影,梅朔风又道,“水里有人。”
说罢她率先走出了船舱。
不消片刻水手便将黑影打捞了上来,原来是个落水的女子。
梅朔风拨开众人,蹲下身,拨开被发丝覆盖的面,就瞧见了一张毁容的脸,禁不住蹙起了峨眉。
“呀!”洛水婷一瞧就吓白了脸,身子微微的抖。
“什么鬼东西都往船上捞,快扔下去,吓坏了小姐,看老爷夫人可饶得了你们。”丫头果儿拧眉厉喝。
“是个人,还有气,能救便救了吧。”望向洛水婷,梅朔风道。
洛水婷是个善心的,以袖掩面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果儿,好生安排。”
“是。”
正在此时,不远处驶来一搜楼船,甲板上矗立的柱子上高挑着一串流苏宫灯,写着锦乡侯府几个字,丫头果儿瞧见了便兴高采烈的报给洛水婷知道。
“小姐快看,是锦乡侯府的船,一定是表少爷他们。”
“咋咋呼呼像什么样子。”洛水婷红了脸,偷觑梅朔风。
梅朔风便笑道:“怪道你打了我的幌子来通天河上玩耍,还说什么出来散闷子的,原来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啊。”
“风姐姐。”洛水婷不依的跺脚。

 

第47章 郎华牌水鬼
“小侯爷,前面遇到了鲁国公府洛水婷小姐的画船,要不要停下来问候一声?”尤凤仙试探道。
不知怎的,越到此处心口跳动的频率越发快了,宁静远拧着长眉“嗯”了一声。
“好嘞!”听到此话,可把尤凤仙高兴坏了,在他看来,宁愿小侯爷亲近寿命不长的洛水婷,也不愿小侯爷被那个脾气不好,武力不知深浅,还粗鲁蛮横的村姑把持了去强。
“等等。”宁静远道:“不必了,你站在甲板上,远远的告罪一声,就说本侯有要事在身,不便停留,改日再给洛表妹赔罪吧。”
尤凤仙蔫蔫的“哦”了一声,领命去了。
却说洛水婷得了尤凤仙的话,含笑催促宁静远的船只先去办正经事,回转身背着人就红了眼睛,只觉心里比黄连还苦。
梅朔风瞧见了,却是置之不理,而是转头问果儿,“那个毁容的女子呢?”
果儿一心想着自家小姐,哪里肯好生安排一个无亲无故的“水鬼”,便是道:“奴婢交给船娘了。梅姑娘,不是奴婢说你,眼见着我家小姐伤心,你不说安慰几句,怎么就想着那么个东西。”说罢一甩手就去安慰自家的小姐去了。
梅朔风不好再说什么,她是个寄人篱下的人,想做个善事也招人看不惯,便也去安慰几句不疼不痒的话。然而她心里对于洛水婷的单相思是不以为然的,京里那么些身子康健的名门贵女安和长公主还挑不过来呢,怎么也轮不到洛水婷这个寿命不丰的,即便洛水婷和宁远侯有个表妹表哥的亲戚关系。
“好东西不说往老娘这里攮送,捞出来个半死不活的送来晦气老娘。”船娘一边骂骂咧咧的嘟囔着一边端了碗热姜汤往自家屋里去,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安排的事儿,她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怠慢,因此就把人安排在自己屋里伺候着。
回到屋里,看着水哒哒却空荡荡的床榻,船娘愣了愣,沿着窗户上的水迹一路追出去,却发现水迹到了船沿边上,落水处就没了,船娘傻了,拍着大腿叫道:“我的娘啊,真遇上水鬼了!”
吓个哆嗦,赶紧去回禀上头。
黑咕隆咚的水面下,一条黑影似金枪鱼一般游的飞快,追着宁静远的船只而去,身姿那叫一个矫健,似吃货闻着了肉味。
哪里还像被人捞上船时的半死不活样儿。
琉璃灯映着宁静远雪白的脸,他半靠着贵妃榻,一手捂着心口,长入鬓的墨眉深蹙着,他那般的容颜,真个是楚楚堪怜的模样。直把尤凤仙心疼的眼泪汪汪。
老太医收起脉诊,低声道:“小侯爷是个体虚倦怠,情志内伤的症候,想来是心思忧虑过甚的缘故,还是要放开心扉,方能不药而愈。”
尤凤仙登时在心里就把郎华娘骂个臭死,却也知道了郎华娘在他家小侯爷心里是个什么地位,不敢再放肆。
便是让小太监恭恭敬敬把这老太医送了出去。
尤凤仙也不说话,就坐在床尾嘤嘤嘤的哭。
宁静远烦得慌,抬脚踹他,“别听他胡扯,我就是觉得心跳的快了些,哪里就忧虑谁了。”
这不正是不打自招吗?尤凤仙斜眼轻哼,一副“别想骗奴婢”的欠扁样儿,亏得宁静远是个看不见的。
“好了,我累了,你出去吧。”
“是。”尤凤仙扭扭屁股站了起来,服侍了宁静远躺下,吹熄了灯才走了出去。
子夜,月落乌啼,万籁俱寂,唯余轻轻的划水声。
宁静远心悸的慌,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仿佛预兆到了什么,有些期待,又有些惊慌恐惧,唯独没有对某个臭女人的想念,因为他现在有个没什么根据的想法,那个臭女人会自己来找他的。
这么想着,浑浑噩噩就睡了过去。
梦里不知身在何处,耳边就听到窗棂被叩响,宁静远睁开眼,眼中的世界忽的从黑变成雾蒙蒙的白,他感觉自己像是中了什么咒,寻着那有规律的叩窗声就赤脚走了过去,在窗户打开的那一瞬,先是看见了一个长发鬼的轮廓,而后迎面一阵带着河腥气的冷风,紧接着嘴巴就被堵住了,宁静远吓个半死,眼睛瞪圆,“唔唔唔”的求救。
然而并没啥用,“噔噔噔”后退几步,猛的就被扑倒在暖绒绒的地毯上。
这唇瓣的形状、味道,肯定是那臭女人无疑,故宁静远要咬掉对方舌头的想法打消了,拧劲儿上来就想反压回去,谁知手在她身上一摸,就摸了一手的黏腻,血腥味刺鼻而来,宁静远莫名心疼。
想问,你是不是受伤了,先治伤,可嘴巴被又啃又吸根本腾不出空隙来,宁静远是又恨又气,恨自己莫名对这个臭女人的纵容,气这个女人的不分场合。
现在他特别想怒吼一声:你就那么想要我啊!
不知怎的,就突然红透了耳朵尖儿。
算了算了,由着她吧,看在她受伤的份上。
身躯像是在采莲船里摇荡,正是最*蚀骨的时刻,宁静远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等等,这臭女人是怎么躲过三十六麒麟卫以及母亲给的一个宗师级高手进来的?!
妈蛋,这手段怎么想怎么是惯犯,臭女人你给本侯住手,你给本侯说清楚,本侯没在你身边的这些日子,是不是到处采草去了!
一想到这里,宁静远就什么享受的心思都没了,差点点就气炸了肺,登时就挣扎起来,各种不配合。
“妈蛋,别乱动!”这血肉从身子里头开始寸寸龟裂的疼痛不是人能受的,才将将觉得好受一些了,这男人就开始作。
不听话,揍晕!
一拳头打过来,宁静远傲娇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真是晕不瞑目~
雁过,在楼船上空留下几声清脆的啼鸣。
天亮了。
尤凤仙是个阉人,那玩意切掉后就不能憋尿了,一有了尿意就习惯性的马上醒转,在屏风后尿壶里嘘嘘完了就想着来看看他的小侯爷踢被子了没有,天还早呢,小侯爷还能再多睡会。
走至宁静远的窗下,尤凤仙抽了抽鼻子,“咦?血腥味?”
“血腥味?!”尤凤仙“啊”一声大叫,“我的小侯爷啊——”
登时飞起一脚踹开窗户就跳了进去。
“滚出去!”
冷不丁被瓷枕砸个满头包,尤凤仙半空里跌落,跌的“哎呦”惨叫。
“我的爷啊,您没事吧?”
“滚出去!”青纱帐遮的严严实实,宁静远发了脾气。
“是是是,奴婢这就滚。”
“滚回来。”宁静远猛的掀开帐子,又回身掖好,命令道:“去抬一桶热水来,再把于太医叫来,让他候在门外。”
“我的爷啊,您这是怎么了?”当尤凤仙一瞧见宁静远胸膛上的咬痕、抓痕,整个人都不好了,咬牙狠戾的道:“是谁,是哪个龟孙子干的?!”
银针现,就等着戳死对方。
宁静远的脸涨成猪肝色,喝道:“滚出去!”
“呃…”尤凤仙偷瞄帐子里头,立时反应了过来,小侯爷是自愿的啊。
是谁?是谁?!
尤凤仙小狗似的嗅了嗅,嗅了一鼻子的暧昧麝香气以及血腥味…还有那个他非常非常讨厌的村姑的味道。
尤凤仙是个聪明的,更是个识时务的,更更是个善解人意的,要不然也不会呆在宁静远身边这么久,眼珠子在满地撕碎的衣衫里转了转就压低声音道:“小侯爷,那奴婢再顺便找两套崭新的衣裙来?”
那副偷摸的样子,活像是个拉皮条的。
偏宁静远还吃他这一套,清了清嗓子,一抬下巴,高傲的“嗯”了一声。
他,宁远侯,偷情也要偷的高贵傲然。
呸,什么想法!都怪这贼阉不好,弄的好像他偷人似的。
“快去快回。”宁静远催促。
一夜颠鸾倒凤,床榻上的郎华娘,肌肤的龟裂已经修复如初,但却昏迷着,像是在进行自我修复,她呼吸清浅,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试了试郎华娘的鼻息,宁静远放下心来,这才想起自己,只是略微动了动腰,就是一阵钻心的疼,那处怕是破了皮了。
宁静远磨着牙想:臭女人,你最好一辈子不醒,只要你醒过来,看我饶不饶的了你。
想起昨夜,他简直气炸肺都不解恨,别的且先不提,在那种关键的时刻,自己竟然被她揍晕了,晕了!
妈蛋,你完事再揍晕也好啊。
这个想法一出,宁静远立时浑身热起来,破了皮的那处更是火辣辣的疼。
片刻后,尤凤仙让人抬了热水桶进来,他思忖着,这桶热水怕是给郎华娘用的,便试探着道:“小侯爷,要奴婢伺候吗?”
“不必,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对郎华娘,竟然连他这个阉人都不让碰了。尤凤仙不禁一霎那转换了心思,既是小侯爷心中所爱的,那也就是他所爱的。
拦腰将人抱起,慢慢移动到水桶旁,再慢慢把郎华娘放进去,骨节清俊的手指一寸寸的摩挲郎华娘的肌肤,昨夜摸到的那一手手的黏腻果然没有了。
眸光漆黑,宁静远若有所思。
待给郎华娘清洗完毕,换上了一身软滑的内衫,宁静远把尤凤仙招到了近前,道:“你亲自去通州查探一番,我不在她身边的这些时日,她都经历过什么,见过哪些人,事无巨细都弄清楚。”
尤凤仙面色一凛,恭敬领命。

 

第48章 美男计
郎华醒了,就那么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打量自己目前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不算宽敞的屋子,除了她躺着的木床,周围全是木柴,堪堪只留出了一条通往门口的小路,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此时,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了,走进来一个抱了一大摞脏衣服的胖女人。
“醒了就干活,你当你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吧。”胖女人生的魁梧,黑皮肤,脸上的五官看起来不算丑,此时她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小姑娘听了她的呵斥大概会红眼睛哭鼻子吧,而郎华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
就那么看着这个胖女人,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胖女人原本还想掐腰开骂的,此时被盯着,却忽觉心虚惶恐起来,明明眼前的姑娘只是个看起来身板单薄的人,怎么她就不敢放肆了呢?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胖女子虚张声势。
郎华动了,赤脚站到了地上,平静的看了一眼胖女人,绕过她就走了出去。
只是被那么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胖女人就涨红了脸,不能自控的垂下了头,胖女人心里陡然看清了自己,自己在那姑娘的眼中,怕是和蝼蚁没有什么多大的差别吧。
本以为只是小侯爷带回来的一个玩物,却不想是个武者。
武者杀她这般的普通人,如屠狗。
这种认知虽伤人,胖女人却连记恨的勇气都没有,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默默抱起地上的脏衣服,自己洗去了。嘴里嘀咕道:被罚就被罚,总比丢命强。
郎华站在院子里,打量了一眼,见这小院子里堆积了一些粮食、菜蔬、家禽、肉蛋之类的东西,便猜想这处是个膳食仓库。
“紫云,小侯爷找你呢,就你会躲懒。”一个穿着樱草色褙子,茜纱挑线裙子的妙龄女子急匆匆走了来,一把抓住郎华的手腕就往外拽。
“紫云?”郎华无语的挑眉,“你叫什么,是他让你弄这一出的吧,宁静远这男人太会作了,总是那么想挨我的拳头,不好,不好。”
这女子有一瞬的气闷,虽然来之前得了尤公公的提点,这个姑娘极有可能是未来的侯爷夫人,但这会儿听她这么说自己服侍了多年的小侯爷,心里也气的慌,她不似紫槐,心里怎么想都表现在脸上,这会儿脸色就难看的很。
“你这丫头倒是护主。”郎华也不需要她带路,径自走了出去。
紫苏连忙跟出去,喊道:“你知道我们小侯爷在哪个院子里吗就胡乱走,跟奴婢来。”
穿过九曲回廊,两边竹林萧萧,二人来至一个鹅卵石铺就的四岔路口处,紫苏率先走了东边那条,郎华却转脚走了相反的一条。
紫苏翻了个大白眼,教养再好也不免生了些轻视的心思,“小侯爷在白发苍颜阁看书呢,你想去哪儿,这里是锦乡侯府,可不是你们乡下地方可由着性子随便钻。”
头一次,紫苏对自家小侯爷的决定产生了质疑,就这么个不懂规矩还自作主张的人真的能担得起侯爷夫人的责任?
郎华头也不回,只道:“你信不信,你这会儿对我越是出言不逊,你家小侯爷越是挨揍?”
紫苏气的跺脚,连忙施了轻功追上去。她以为凭她的轻功,追上郎华,并把她拉回正确的小路上不过是小菜一碟,毕竟,四个大丫头里,她专习轻功,轻功心法也是最上乘的,可结果呢,明明郎华就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她的衣领,然而,她抓了几抓却都抓了空。
恼羞成怒,最后猛的一抓,紫苏扑了个空,“吧唧”一下从半空摔下来,摔了个狗啃泥。
郎华很快消失在小径尽头,就在她消失的那一瞬,竹林里发出了轻微的声响,仿佛是人声,又仿佛只是错听。
荷塘之上,君子轩内,品着贡茶,听着才将修复完稿的古琴曲,宁静远唇角带笑,眉梢眼尾都是得意之色,在旁伺候,正绣着香帕的尤凤仙也很得意,心里想道:这就对了,夫纲不振可要不得呦。譬如郎华娘这般野性难驯的女子就该要好好整治整治才能老实喽。
翘着兰花指,尤凤仙情态妧媚,越看自己绣的牡丹越好看,兀自得意着,忽来一阵清风,吹散了尤凤仙的发丝,尤凤仙顺手往尔后掖,忽觉不对,尤凤仙拍案而起,横眉怒目,指着已然坐在宁静远身边的郎华就道:“你!”
“我?”郎华转头。
“你!”尤凤仙忽的曝出内力,插在秀囊上的数根银针猛然飞射而出,朝着郎华娘的方向。
“是我。”郎华噙笑,眉目撩飞。一手对着正在跃动的琴弦,曝出内力,吸附,琴弦从根拔起,猛的射向尤凤仙,残影如虹,带着仿佛要穿透尤凤仙的气势。
尤凤仙心中一惧,内力一散,“噗通”跪地,一把抱住郎华的腿就嘤嘤嘤哭起来,边哭边道:“夫人,奴婢可是等着您了,您这些日子哪里去了,奴婢想死您了。”
“没出息的东西。”宁静远重重一哼。
“哦,夫人。”郎华玩味儿着这个称呼,饮尽一杯清茶后,起身,抬脚便走。“去找我爹,不必找我,我自会来寻你的。”
宁静远窒了窒,猛的锤击了一下自己的轮椅扶手,对着郎华离去的方向狠狠的道:“走了就别回来!”
“我来,我去,谁能阻拦?”
人已远,声回荡,带着调笑的意味,是洒脱不羁?还是不在乎?
宁静远猛然捂住心口,只觉那里绞痛,痛的他不能呼吸。
他霍然站起,颜白似雪,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