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郎华娘又将董清妩拉上了马车,此番她不再犹豫,调转马头,一鞭子抽马屁股上,出溜一下就窜了出去。
青燕呆滞了一瞬,立即高声喊道:“大小姐,大小姐,你快把我们大小姐放回来。”
马车一去不复返,青燕生怕董清妩吃亏,忙回府去叫人。
邬家村。
郎华娘走后,郎意就老实的呆在家里,见董府送来的谢礼里头有布料,想着郎华娘身上穿的衣裳和同龄的姑娘比,破烂了些,心里愧疚难当,就拿了剪刀出来,比量着旧衣准备给郎华娘裁新衣。
郎意是个手巧的,郎华娘从小到大的衣裳都是他给做的,真正的又当爹又当娘。
就在此时,院门被推开了,狗子娘急慌慌的喊道:“郎女婿,你还有心思裁衣呢,你小闺女都要被捕快拉走了,你赶紧去看看。”
一惊之下,被刀刃剪破了手,郎意顾不得自己,忙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你别问我啊,我一个外人哪里知道,哎呦,你快去邬老头家门口去看看吧,你小闺女哭的呦,嗓子都号破了。”
郎意一听,撒腿就往外跑,把狗子娘远远甩在后头。
狗子娘追不上,一屁股坐田垄上,拍着大腿,又想笑又得憋着,道:“这急慌的样儿,老母猪抢食似的,可见是亲生的呦。”
邬老头门口围了不少人,其中还有好几个孔武有力的捕头,其中一个正拉扯邬兰娘,邬兰娘吓坏了,蜡黄着小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阿娘,救我,我不嫁,我死也不嫁给病痨鬼。”
邬倩娘也哭的刘备似的,有心想去救,却被邬老头死死拉着。
“她不嫁,让县老爷收了咱们的地,咱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啊。”邬老头铁青着脸吼。
“你们想抓我二姐,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邬承嗣拦在一个捕头前面,梗着脖子,涨红脸,字字铿锵,颇有男子汉的气概。
拉扯邬兰娘的大约是捕头,闻言气笑了,松开手,抱臂在胸,冷睨着邬老头道:“邬狗剩,你大小也是个地主,在邬家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说话不算话还是怎的?”
“我说话算话,兰丫你带走就是。”邬老头一双浑浊的老眼瞪着邬承嗣,上去就给了邬承嗣一巴掌,并骂道:“吃白饭的混账小子,你给老子滚一边去。”
邬承嗣急红了眼,哭道:“我不读书了,也不吃你家的饭,我们走,我们走还不行吗。”
“我的儿——”邬倩娘哭的涕泗横流,身子倒在地上软如烂泥,也叫道:“我不认你这个爹了,我有男人。”
哭到此处,邬倩娘好像一下通了窍,忙哭喊道:“郎意,郎意你在哪儿,你个没种的男人,你小闺女就要入火坑了啊。”
邬兰娘也立即想起自己还有个便宜爹,立即哭号着喊爹救命。
“兰丫,爹来了。”听着自己闺女的呼救声,郎意心里一阵一阵的疼,跑的更快了,扯着自己发干的喉咙就怒吼道:“你们别动我闺女。”
“郎女婿来了。”人群嗡嗡起来,顺便给郎意让出了一条道。
郎意到了跟前,赶紧把邬兰娘护在怀里,警惕的瞪着来抓人的捕快们,声腔颤抖着道:“有、有什么都冲我来,别、别动我闺女。”
窝在郎意怀里,感受着这个便宜爹的颤抖,邬兰娘暗骂一声没用,嫌弃的高高撅起嘴巴,一双眼睛里的恐惧却是消减了不少,有人护在头顶,她的眼泪也止住了,双手紧紧扒着郎意,生怕郎意弃她不顾。
“阿爹。”邬承嗣也扑到郎意怀里,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不怕,有爹在呢。”郎意对这些捕快有本能的畏惧,目光躲闪,只一味儿的护着儿女。
邬老头闪烁了下目色,一张脸似笑非笑,但当他站出来说话时,脸上就完全是一副沉痛的模样,“郎意你走开,让他们把兰丫抓走吧,我、我实在是没法子啊。兰丫冠了我的姓,是我嫡亲的孙女啊,你当我忍心吗,可民不与官斗,县老爷就想拿我杀鸡儆猴,我只能认命,舍小保大。”
这捕头一听就黑了脸,“说的好像我们县老爷觊觎你的家财一般。各位乡亲别听邬老头胡吣,先说说咱们哥几个为何来抓人吧,邬老头收了我们县老爷的聘礼,约定今年立春的时候就把孙女嫁给我们县老爷的公子,可我们县老爷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送嫁的,这才派人来问。
乡亲们摸着良心说,自从县老爷上任以来,可做过什么丧尽天良,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情吗?”
村民们一想,纷纷表示没有,和上一任的县老爷一比,如今的县老爷不说是个青天,也至少是个不贪不虐的好官了。
捕头望着邬老头冷笑,“我们县老爷和夫人都是知书达理的人,怕邬家遇事耽搁了所以误了佳期,就先让媒婆来问了一遍,邬老头支支吾吾的搪塞了过去,说是孙女病了,得等几天,好,等几天就等几天吧,可几天过去之后,邬老头依旧不发嫁,我们夫人就又派了贴身的妈妈来问,是退亲还是怎么的,都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可乡亲们你们猜猜怎么着?”
“怎么着?”
“肯定是邬老头不退人家聘礼。”有深刻了解邬老头的人嘀咕道。
捕头道:“可不就是。这邬老头,一不嫁孙女,二不退聘礼,这也太欺负人了,任凭我们夫人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都被气病了,我们县老爷一气之下就派了我们来,既然不退聘礼,那我们就要新娘子,我们这才来抓人的。乡亲们给评评理,我们来要人有错吗?他家还弄一出生离死别,弄的我们这几个捕快跟恶棍似的,这不是败坏我们的名声吗。”
受着乡邻们的指指点点,邬老头气个倒仰,咬着后牙槽道:“说的比唱的好听。明明是县老爷先骗婚!后头被我发现县公子得了痨病,马上快死了,县老爷求娶我家的兰丫,就是看重兰丫的生辰八字,娶兰丫就是为了给那病鬼冲喜的,我要是真把我孙女嫁过去才真是丧尽天良!”
村民们一霎哗然,嗡嗡嗡的议论起来。
邬老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继续道:“一知道了这个情况,我立即就打算退亲,可县老爷却不放过我,说我偷税漏税,要抓我去坐牢,要不想吃牢饭就得嫁孙女,乡亲们啊,谁想坐牢啊,我就是家里那根顶梁柱,一旦我去坐牢了,非得家破人亡不可,可我也不能把孙女往火坑里推啊,就只能拖。”
穿着官皮,腰上挎着锋利的大刀,捕快们一点也不怕舆论攻击,领头的捕快抱臂在胸冷笑连连,“别扯那些没用的,要么你退聘礼,要么我抓人回去交差。”
“谁也不能动我闺女。”郎意紧紧搂着身子颤抖的邬兰娘,犟的像头牛,蠢的像只猪。
捕头嗤笑,“你以为你把她护在怀里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真蠢。”当即高声道:“来啊,把这个蠢货给我拉开,拉不开就给我打,打到他撒手为止。”
几个捕快一拥而上,一个去掰郎意的手指,一个去锤击郎意的后背,还有一个拿刀背砍郎意的双腿。
“郎意,你不许松手。”邬倩娘吓的尖叫,还用着命令的口吻,她自己却躲到了邬老头背后。
邬老头抹一把脸上的浊泪,哭道:“郎意啊,爹对不起你。”
话落就冲上来推打捕快,一边和捕快们争执拉扯一边哭道:“郎意,爹做的最错的事儿就是为了能保住兰丫想要牺牲大丫,郎意,爹错了,你原谅爹吧。”
“不怨爹,爹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一根指头被掰断了,郎意疼的双臂哆嗦,却依旧死死锁着十指,把邬兰娘锁在怀里不松手。
邬兰娘吓傻了,搂着郎意的脖子,贴着郎意的耳朵尖叫,“不许松手,死也不许松手。”
郎意憋着一股气,猛点头,“爹不松手,死也不松手。”
“呵!还真是父女情深啊。”捕头嘲笑着说了句,缓缓抽出了腰刀,“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胳膊硬,还是我的刀硬。”
说时迟那时快,捕头对着郎意的肩膀就砍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づ ̄3 ̄)づ╭?~
久等了亲们。
这几天一直在看孩子啊,这俩小恶魔。
瞬间就有不想结婚生崽的冲动啊,虐cry~
小狼狗
“住手!”邬老头大喝一声,猛然就冲了上去,护在了郎意的身前,义无反顾的像个慨然赴死的英雄豪杰。
冷刀砍在邬老头的后背,割裂他藏青色的绸衣,村民惊呼。
邬倩娘和邬婆子哭嚎,一个喊爹,一个叫老头子。
“爹。”郎意心中大痛,当即抱住滚倒在地的邬老头。
邬老头死死闭着眼,犹如死了。
“爹,你不能死啊。”郎意大哭。
“我的亲爹啊。”邬倩娘扑上来嚎啕。
“老头子,你不能撇下我不管啊。”邬婆子也扑过来。
“阿爷。”邬承嗣痛哭失声。
邬兰娘早已吓傻了,呆呆的望着倒在地上的邬老头。
邬老头缓缓睁开眼,紧紧握住郎意的手,扭曲着五官,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真心忏悔道:“女婿,我不要那些地了,卖了,都卖了吧,我只要你们都能好好的。”
又转头看向邬兰娘,“兰丫,退亲,阿爷给你退亲,咱们不嫁、不嫁病痨鬼。”
说完这些,邬老头双腿使劲蹬直,两眼翻白,仿佛在和阎王爷挣命似的。
于是,郎意、邬倩娘等人都哭叫起来,好像邬老头真的要死了似的。
望着自己干净的刀刃,捕头一阵无语,猛一踹邬老头的腿,“别装死了,我连你的皮都没砍破,你死什么死,装的跟真的似的,你不去唱戏都可惜了。”
“啊?”正哭的投入的郎意、邬倩娘等人。
邬老头先睁开一只眼,遂即跳起来,摸自己后背,傻呆呆的道:“我没死?”
原本正跟着悲愤落泪的村民们也都是一愣,遂即哄然大笑。
“这个老邬头。”
“你这老不正经的,感情你装的啊。”
“狗剩,狡猾狡猾的。”
“呸!白赚了老娘那么些眼泪。”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邬老头讪笑一回,沉默一回,对着父老乡亲拱手作揖,“乡亲们,经此一劫,老邬头我悔了。就在刚才,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死了,为郎意死,我是心甘情愿的。”
郎意听的大为感动,搀扶着老邬头动容的喊爹。
老邬头拍拍郎意的肩,“以前都是爹对不住你们父女俩,爹错了。事到临头,爹才知道你的好啊。”
捕头不耐烦,“我没功夫听你们啰嗦,要么交人,要么还钱,邬地主你看着办吧,刚才那一下子就是给你们的警告,你们若是继续撒泼就别怪我对你们下狠手了。我做捕头也有许多年头了,我的刀可是真沾过血,砍过人头的。”
老邬头仰天长叹,抖抖索索着从胸口衣襟里掏出个红布包,猛的扔到捕头怀里,“拿去!这是我家的地契和房契,是我毕生所有的家财,够不够!”
捕头翻开一瞧,确确实实是地契和房契,诧异的围着邬老头转了个圈,“哎呦,老邬头你转性了,还真舍得你这些宝贝地啊。”
乡邻们也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有人就嘀咕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根没毛的笤帚都不舍得扔的主,真舍得?”
“老邬头的地都肥的狠,真舍了?”
“舍了,真舍了。”老邬头的眼眶已是红了,狠狠抹去眼角的泪,冷笑道:“这下县老爷该称心如意了吧。我家财散尽,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要是还想抓我的孙女,不给我们活路,大不了我一家子几口人都去县衙门口吊死!”
字字带着血性,几个捕快一时没了主意,都看向捕头。
邬老头散尽家财,一朝佝偻颓丧,可怜可叹,县老爷那头就显得咄咄逼人了。
官逼民,顿时就让村民们感同身受,有唇亡齿寒之惧,一霎民心都团结了起来。
此时,村长和几个村老终于肯站出来说话了,在他们身后,是一个个身强力壮的,面含不忿,卷着袖子,仿佛随时都会上来群殴的农夫。
“安捕头,万事留条线,日后才好相见。你的现在,就和咱们头顶的大太阳似的,蒸蒸日上,可老话说的好,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安知你没有日落西山的时候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村长劝道。
狗子爹认得这捕头,就道:“安老虎,真把他们一家子逼死了,到时候有人告到省里,你就是县老爷的替罪羊,见好就收,赶紧走吧。”
眼见这些村民都团结了起来,衡量一番利弊,安老虎揣上老邬头家的地契房契,冷哼一声道:“咱们走。”
临走还不忘放下狠话以彰显自己绝不是落败而逃的孬种,“县老爷要是还不满意,我们还会再来的。”
“滚吧!”
男娃们纷纷捡起土坷垃扔他们。
见捕快一走,邬老头身躯一软就坐到了地上,呜呜如老狗一般的哭起来。
“老头子,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邬婆子往地上一躺就撒泼哭闹起来。
邬倩娘抱着自己的儿女,也跟着哭。
失了家财肥地的邬老头就像个没了翅膀的土鸡,整个人看起来顺眼多了。
此时此刻,他也没功夫呵斥妻女,就抓着郎意的手腕道:“郎意,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爹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爹为啥那么对你们父女啊,那是因为爹害怕啊。
很久之前下河村有个王地主,和我一样,也没有儿子,也是招赘的女婿,那女婿不是个东西,把王地主的家财哄骗到手以后,不仅把王地主的女儿给卖到了窑子里,还把老两口害死了,我是真怕了,怕你也和那人一样,这才、这才…可经过了今儿这事,爹是看明白了,你不是那种人,你是个孝顺的,是爹对不起你,你原谅爹吧。”
说的郎意心头发酸,心软的一塌糊涂。
不只郎意如此,乡邻们也被感动了。
栓子娘道:“下河村王地主那事我也听说过,那女婿简直畜生不如。”
“是啊,是啊。老邬头也不容易。”
“这就是没儿子的难处。”
“也不怨老邬头捂钱捂的紧,这都是没儿子闹的。”
“是啊,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老邬头多留个心眼也没错。”
老邬头长叹一声,“你们也别哭了,大不了我领着你们娘几个去要饭。”
他不这么说还好,邬兰娘一听要去要饭,顿时哭出了声儿,嚷嚷道:“那我还不如嫁给病痨鬼呢。”
“你这丫头啊,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老邬头苦笑摇头。
看着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个个泪眼模糊,可怜的样子,郎意抿了下唇,打定主意就道:“爹,你们跟着我吧,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
老邬头顿时感动的两眼泪汪汪,一把抱住郎意就大哭道:“郎意啊,我的好女婿。”
前嫌尽弃,翁婿二人抱头痛哭。
一听不用去乞讨了,邬婆子欢喜、邬倩娘欢喜,就连一向看不起郎意的邬兰娘也欢喜的什么似的。
这就好像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一朝告诉你往后你只能吃馊饭,忽的天外飞来一人又跟你说,跟着我吧,跟着我能吃青菜馒头,这么一对比之下,青菜馒头就是心上开出的花儿啊,再也没有比青菜馒头好吃的了。
自然巴巴的欢喜起来。
“我的好女婿啊。”邬婆子也围上来跟着哭。
“郎意,你总算男人了一回。”邬倩娘捶了郎意后背一下,破涕为笑。
邬兰娘也慢慢跪到郎意身边,生怕郎意不要她似的。
只邬承嗣心里愧疚难当,有心想告知郎意真相,思忖来思忖去,又承担不起整个家的重担。
他在心里发誓道:爹,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发誓,若我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必然好生报答你。此生,你就是我亲爹!
一家子哭哭啼啼,却双眼带笑,好一副大团圆结局啊。
把乡邻们看的大为感慨,还有眼窝子浅的,也跟着落了几滴泪。
本是很感人的气氛,狗子娘却突然道:“郎女婿,你这么干,你大闺女知道不?”
郎意:“…”
青山叠翠,云海如波,山道上停着一辆马车。
郎华娘把宁静远扶下来,拿上狗子家的绳索,摆手道:“回去吧。”
董清妩掀开车帘,美目盈盈的望来,“华娘,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儿。”
“嗯。”郎华娘笑点头,捆住宁静远的腰,往肩上一搭,就挥手道:“走了。”
宁静远忍无可忍,扯着腰上的绳子怒道:“你牵狼狗呢!”
郎华娘顺势就开嗓子唱道:“小狼狗,小狼狗,牵着我的小狼狗回娘家…”
“…”宁静远。额上青筋暴跳!
董清妩笑掩朱唇,见她二人越走越远,心中若有所失。
青燕不好意思的道:“奴婢还以为她是见钱眼开的人,没想到她却把所有财宝都还给了大小姐,奴才之前还对她态度不敬,奴婢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董清妩轻轻喟叹,“别说了,我们走吧。”
车辕滚滚而去,青山寂静。
“臭女人,干什么对那个董清妩那么好,你脑子被驴踢了?”
举起酒葫芦猛灌了一口酒,双眸有一瞬的茫然,郎华娘低喃道:“她仿佛像一个人,可她像谁呢,我又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这一刻,她无助的像个失怙的孩子。
听着她语气中的茫然无措,宁静远突兀的心中一闷,禁不住想要抱抱她,他也缓缓伸出了手。
“小狼狗,小狼狗,牵着我的小狼狗回娘家…”
画风一变,宁静远一霎扭曲了脸,低吼:“郎华娘!”
郎华娘哈哈大笑,喝着烈酒,牵着她的小狼狗,大步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这边开始农忙了
摘蒜台,锄蒜~
山东大蒜~收获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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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妈蛋啊跪
邬老头家门口的这场“生离死别”,以郎意的大度原谅和收留暂告一段落。
没有热闹可瞧,人群散了,其中一个身板瘦弱的少年径自出了村,往柳家堡去。
柳家堡虽叫柳家堡,却不种柳,而种竹。
这里家家户户都有祖传编竹的手艺,但大多人家都只会一些简单的,比如编个箩筐、凉席、背篓之类,唯有柳地主家编竹的手艺精湛,精湛到什么程度呢,柳家少东家都把用竹子精编的器物家什卖到了省城,在省城开了柳氏竹器店。
在村人眼里,柳繁生就是个交友广阔,谈笑风生,孝顺睦邻,能干有出息的大好少年,给他说亲的都踏破门槛。
而此时,这个有出息的人正在自己屋里编一样东西。
骨节清俊的手指在纤细的竹丝中穿梭,灵巧似蝶。
不一会儿在他手里就出现了一个娉婷女子的轮廓,而在桌子的一角还放着一个怀中抱着大鱼的小儿,小儿肥嘟嘟,眉开眼笑,让人一看就喜欢到心眼里。
一个肚子溜圆,穿着绸衫,打扮似乡绅的中年男人低声道:“大爷,那邬老头回话说,不把郎华娘送给知府做妾了。”
柳繁生没有抬头,他神色挣扎,一会儿痛苦,一会儿悔恨,一会儿又如恶狼,双眼发出狠戾的光。
就在他的这些情绪交织之下,他手里的女子变了模样,从温婉娉婷变作蛇蝎美人,五官扭曲拉长,眼不是眼,破了个大洞,嘴不是嘴,张大如血盆,双腿也没有了,变成了一条尾巴。
就在此时,一个身板瘦弱的少年走了进来,“大爷,奴才回来了。”
“说。”柳繁生蓦地将蛇蝎美人捏扁,死死捏在手心里,就像是捏着那个女人。
少年打了个寒颤,立即将自己在邬家村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奴才亲眼看见,邬老头把地契房契摔到了安老虎身上,看样子是舍了自己半生财富保了邬兰娘。”
柳繁生沉吟片刻,冷掀唇角,“那视财如命的老货能狠下心散尽家财?除非他找到了比自己的身家更多的财富,那老货虽贪,却是个果断的人,尤其在追求财富上。既然缠上了郎意,郎意能给他什么?竟然还拒绝把郎华娘送权贵做妾,据我所知,他养着郎华娘这个拖油瓶,就是看上了她的脸,早就打算把郎华娘送人的。”
想到此处,柳繁生不禁思索起邬老头的目的来。
“大爷,奴才去邬家村发现了一件怪事。”少年道。
柳繁生看向自己的贴身小厮柳安,道:“你说。”
“那村子的女人都变白变美了。”柳安抓抓脑袋,满目奇怪。
“怎么说?”柳繁生下意识的想到了一种可能。邬老头用米粮白养了郎华娘十多年,却突然不求郎华娘卖身回报了,难道是因为郎华娘本身的缘故?那日在街上看见她卖丹药,难不成她的丹药真的有用?
柳繁生蓦地坐直了身躯,见中年男人张嘴似有话说,柳繁生就道:“邢叔,你想说什么?”
被叫做邢叔的男人道:“关于邬家村的女人变白变美的事情,奴才有所耳闻,大爷在镇上可能还没听到传闻,邬家村附近的村子都传开了,说华娘子会炼丹,养颜丹,能让妇人们变白变美,补气丹,能让男人们雄风大振。”
柳繁生觉得怪异极了,心里想道:郎华娘一定有问题!那贱人根本不会炼什么丹,跟着我的时候就知道花钱。并且,我重生回来的时机,正是和郎华娘相好的时候,直至我把她掐死,她都不会炼什么丹。
想到此处柳繁生心里猛然打了个冷颤,面色“唰”的一下子变的雪白。
没错,我明明是确认了郎华娘死透了之后才把她踹下河的,退一步说,当时我只是把郎华娘掐晕了,她并没有死,那么在昏厥的情况下落入河中,也必定会被淹死。
两种情况下,郎华娘都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然而,郎华娘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我面前,还忘记了我是谁…
大河之底,至阴之处,亡魂无数,死人转生…
蓦地想起郎华娘逼至眼下的拳头,带着拳风,切割着皮肤,眼角处蓦地一疼,柳繁生猛的咽下一大口口水,忽然道:“邢叔,从此以后不要和邬老头见面了,邬家的事情暂时搁置。”
“是,大爷。”
“你们都出去。”柳繁生蓦地起身转去内室。
柳安和邢叔面面相觑,同时走了出去。
蓝天白云,青山隐隐,鸟鸣啾啾,郎华娘牵着宁静远就这么悠然自在的在山道上溜达。
宁静远面色和缓,面露笑意,看样子心情也着实不错。他心里想道:我在此处的消息传出去了,尤凤仙和黄笼应该很快就能找来,到时候,就轮到我整治这个臭女人了。
他正兀自得意,郎华娘就吟诵诗歌一般的念道:“请秘密联系安和长公主,宁远侯在此,事后必有厚报,莫打草惊蛇。”
宁静远身躯一僵,停下了脚步,蓦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似的,啥面子里子都没了。
羞愤低吼:“你偷看我的纸条!”
郎华娘转过身,无辜的道:“我没有偷看啊。”
“狡辩!”宁静远气的恨不能把她搂在怀里掐死。
“我光明正大的看的。”郎华娘嘻嘻一笑。
宁静远一噎,此时此刻他极想用狮吼功把这女人吹死!
“话说,你还防着我啊小侯爷,甭费工夫了,你屁股上有颗红痣我都知道,你能瞒我啥?”
“等等。”宁静远理智回笼,磨着牙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侯爷,你还敢用绳子拴着我?”
“哎呦,侯爷了不起啊,我还是大罗金仙呢。话说,你骗了我两件事,我心里不爽。第一,你骗了我你的真名,第二,你背着我给别的女人写纸条。”
宁静远下意识的一缩脖子,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