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已经彻底毁坏,无法复原,心脏停止。如果不是及时将大脑取出,使用人工心脏维持,那么大脑也会在心脏停止一分钟内死亡。精神波频的狂躁让人工心脏每分钟心跳超过200下,时刻都有心脏爆裂的危险。我和几个助手连续看守在这里,才维持住大脑的活跃性。不过时间也不多了,实验体珍贵,请不要浪费时间。”
布莱克没有回应黎昕的愤怒,只是平静地叙述着现状,黎昕的话根本无法撼动他的思维。
他抱起琵琶,脑中回荡着一个曲调。从未将这首曲子改编成为琵琶曲,从未试过让西方乐曲用琵琶弹奏出来,然而此时的黎昕,只能想到这首曲子——
安魂曲。
莫扎特在生命的尽头,为自己谱写的安魂曲,直到最后都没有完成的曲子。
完全没有经过改编的曲调根本不适合用琵琶弹奏,然而黎昕的手指没有停顿,他满心只有无处发泄的悲怆,这些灵魂需要安宁。
第一乐章,慈悲经。那吊念逝世者的音乐,那种真诚深刻的旋律伴随着黎昕高音,他声音激昂、高亢又带着深深的悲悯。
第二乐章,进咏叹。整个安魂曲全曲的精华,不加修饰的声音从心底缓缓流出,一旦沉浸其中,恍如置身伊甸聆听神灵的歌咏。

第七乐章,尾声。安魂曲在一片空荡中,一片古老,一片令人难舍难分的气氛中结束。
请赐予他们永远的安息。
这并不是一场成功的演奏,多种乐器合奏出来的安魂曲,西方乐器那种震撼人心的感觉,仅仅一个琵琶是无法完全展现出来的。这首曲子从技巧上来看是如此的拙劣,比起曾经的曲子要差上太多。
但是它听起来让人如同经受一场灵魂的洗礼般,那是黎昕用整个灵魂弹奏出的乐曲,他渴望眼前的生命能够安宁。的确从古到今,人们的进步都离不开一次次看似残忍的实验,这种实验对于艺术家来说是违背他们灵魂的,对于大多数人类却有着卓然的贡献。看似残忍,实则是为了全人类的进步。
所以黎昕什么都不能做,即便再愤怒再不平,他一个小小的酒吧驻唱,所能做的,只有为逝者弹奏一曲安魂曲。
愿这些生时痛苦一生的人,能够在死后安息,平静安宁地迎来新生。
乐曲开始时,仅有的几个助手和菲尔都被那壮丽的曲调震撼,无法思考,只有布莱克还在专心致志地记录着数据,他吃惊地发现,在弹奏乐曲时,两台精神测试仪都有着让人震惊的变化!
先是测试躁狂者大脑的一台,他的精神波最开始是无意识的,依旧狂乱着。可是渐渐地,随着乐曲的深入,他仿佛能够体会到黎昕的感情和意图,他先是挣扎,精神波频从毫无规律可循的高频率肆虐变成一种相对稳定的上下浮动波,受到乐曲影响,他时而平静,时而疯狂。而在尾声时,那种空荡、古老的气氛中,精神波缓缓地归于平静,安宁地…停止了波动。
这个大脑,在黎昕的音乐下,恢复平静而后脑死亡,还死的极为欣慰。
众人回荡在乐曲给人带来的震惊感受中时,布莱克又去看另外一台测试仪——
这台测试仪已经坏掉了。
负责观测的助手玩忽职守,好在布莱克提前将测试仪连到光脑上,光脑忠实地记载当时黎昕的精神波频。布莱克调出精神波频图,吃惊地发现,整个图上没有任何图像,只是一片空白,除了死人,哪里有人的精神波频图谱是空白的?
布莱克望着光屏上的图像发呆,黎昕却是已经收回琵琶,对着那已经死去的大脑深深鞠躬。
为逝者致敬,为这些成为人类进步阶梯的人致敬,为他的无能致歉。如果真的有死后世界,那么希望你能够享受到生前没有过的宁静,可以大声哭,也能够肆意笑,不必害怕这些过激的情绪会使人异变,能够拥有自己的真性情。
阿木一把抱住黎昕,他心中是说不出的感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他心中出现又隐藏起来。他抓不住这种感觉,只能用力抱住黎昕,让他不要离开自己。
“我知道了!”只有完全不顾众人情绪的布莱克还在研究图像,他一拍大腿说,“我知道图像为什么是完全空白的,知道测试仪为什么会坏掉了!”
“黎昕,就在你刚才弹奏乐器的时候,你的精神波频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超出我手中这台测试仪的承受范围。波频一直在能够显示的高频之上,所以图像根本没有记载下你的图谱,而测试仪也因为承受不住这种过于高的波频失去功能。如果我的计算没有错,安抚这些人精神的从来都不是音乐,而是你的精神力。不对不对…”
他手在光脑上飞快地写着什么,用力摇头说:“不是,音乐并不是没有用处。你的精神力在没有弹奏时十分平静,比起帝国最稳定的学者波频还要稳定,只在小范围内波动。可是音乐会让你的精神变得强大…不对,到底精神赋予音乐神奇的力量,还是音乐催化精神的力量?”
“不够,这样的实验不够。我还需要更多的数据,还要更多测试。”布莱克望着光脑上自己记录下的符号。
“先看看录制下来的音乐有没有那种效果吧。”黎昕此刻反而平静下来,他的心很安宁,“我们来的目的不就是为此吗?”
大家都玩忽职守,好在光脑是不会受到影响的,它将黎昕方才弹奏的乐曲完整地录制下来。
败家医生丢开坏掉的测试仪,又拿出一台新的,走进另外一个实验室,对另一个大脑播放音乐,并且测试精神波。黎昕在外面听着自己刚才弹奏的乐曲,将头靠在阿木肩膀上,低声说:“真难听。”
阿木吻了吻他的头发:“都、好、听。”
在阿木耳中,不管是小白菜还是生手的安魂曲,都是极为悦耳的音乐。他的大脑似乎与其他人不同,能够最清楚地感受到黎昕乐曲中的意思。他听的从来不是乐曲的熟练度,而是其中对音乐投入的无限感情。就是最破廉耻的小白菜,黎昕都用尽自己最大的热情去弹奏,真正感染他的,是黎昕的感情。
而光脑,却没有将这种感情录制下来。
不止是黎昕,菲尔和助手们也没有最初听黎昕演奏时的震撼感。虽然这种完全不适合的曲调也比光脑音乐好听的多,却失去了原本的感情。
第一次播放后,光脑上的图像依旧狂乱着,没有什么变化。布莱克皱眉瞧着大脑,单曲循环地将这首曲子又放了一遍。
他一直听着,记录着,仿佛已经忘记还在研究室的菲尔和黎昕阿木。
一个小时后,菲尔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黎昕说:“看来布莱克想要得出实验结果还要很长时间,这段时间你正常演奏和练习,等实验结果出来我再通知你们好吗?这是‘fire’内部的通讯器,你们没有个人终端,联络你们很不方便。”
黎昕接过通讯器,点点头,跟着阿木离开了。尽管很希望布莱克能够帮助阿木治疗,可是目前看来是不可能的。只好等待了。
两人回到家中后,黎昕草草地吃过饭,回忆着今天的演奏,再去弹《安魂曲》,这一次熟练一点,却没有当时那种感觉了。
弹了几遍都觉得不对,黎昕放下琵琶叹口气,洗漱后回到床上。埃米尔星球不缺水,他们洗澡洗脸都没问题。只是因为埃米尔是矿藏星球,这里所有的水都不能饮用,喝的水需要帝国提供,很紧缺,大家便很少喝水,只使用营养剂。黎昕最开始都没有喝过水,不过现在抱上走私团伙的粗大腿,可以每天喝几杯水,真是再幸福不过。
阿木一直没有吃东西和喝水,将一切资源留给黎昕。他不像黎昕那么脆弱,不需要经常促进胃肠动力,再长时间不吃饭胃肠也不会罢工,没有营养剂还可以吃机甲零件呢!
感觉到黎昕心情不是很好,阿木在睡觉前就便将人搂在怀里,拍着他入睡。
被拥抱的那一刻,黎昕的心突然平静下来。
有阿木在,真好。

第26章 酒吧驻唱(十一)

暂时被布莱克遗忘的日子里,黎昕只能重复着过去的生活,阿木的身体还是那个样子,好了坏坏了好,好消息是没有恶化下去的意思,坏消息是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黎昕经常打开阿木脸上的绷带,试图去看他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却无法从那张毁得惨绝人寰的脸上看出什么可作为识别的长相来,颧骨的高度和头骨的形状?原谅黎昕,他只是个普通人,没办法辨别出骨头的不同。
大概过了一个月,黎昕的名气在埃米尔还不是很大,但是“bornoffire”的成员中越来越多的人跑到酒吧喝酒听歌。贾丽尔算账的时候发现这个月的营业额比以往翻了两番,而且点烈酒的人变少了,大部分人点的都是比较温和、后劲绵长的酒,组织成员们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着改变。
当然,更多的成员还是不太相信一个区区唱歌的能有多好听,在他们印象中,音乐不过是光脑中播放出来的那样,人的技术再好能有光脑好?也有从一开始就对音乐不感冒的人,很少去酒吧喝酒,这部分人也没有成为黎昕的粉丝。
这一月中,黎昕的净粉丝数增加为3253个,获得鲜花数36万多,还是没有达到能够买书的程度,这让黎昕很是沮丧。
同样沮丧的还有阿木,只要是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他一定会捏碎黄瓜,一个月内报废上千根黄瓜,将身上所剩不多的现金全部送给走私小贩,阿木开始思考赚取家用的可能性。至于黎昕赚的那些钱,阿木从来没想过去动它们,那是黎昕的东西。
一个月后,菲尔终于联络黎昕,告之布莱克那边的研究有了结果。
已经平复心情的黎昕和阿木再次来到研究室,发现布莱克已经没有当初见面时那斯文的模样,这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眼圈堪比塔塔兽的家伙是谁?
“相信我,他就是布莱克,”菲尔平静地说道,“我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个样子解剖那条可怜的鱼的。事实上要不是这些日子助手强行为他注射营养剂,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整整一个月?”黎昕惊呆了。
“没错,整整一个月,他都这样坐在实验室里观察数据。黎昕,或许你不喜欢布莱克的作风,但是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人,人类才会进步的。”
“我没有不喜欢,”黎昕摇摇头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无能。当然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很无能,所以人类才是群居动物。我能为这些逝者做的,就只有演奏一曲安魂曲了。”
“这是第3107次重复安魂曲时,实验体的精神波数据。”布莱克插进来,为他们打开一个光屏,屏幕上的图像波动渐渐变得缓慢,最终消失了。
安魂曲全长是一个小时,不过因为乐器的限制,很多和声部分无法演奏,黎昕将安魂曲压缩不少,最后演奏出来的只有十五分钟。而反复听三千多次,布莱克整整三十多天,都在听乐曲吧。作为医生他是个黑心的家伙,可作为科学研究者,他却是无可超越的敬业。
“在听过3107次后,实验体02号脑死亡。而我将他这三千多次的精神波频图汇总到一起,将它们缩放后,再与实验体01号(就是直接听黎昕弹奏乐曲的大脑)的图像对比,发现了惊人的相似之处。”布莱克将两个图像重叠着展现在众人面前,光屏良好的透视功能让大家清楚地看见,这两个图像几乎重叠在一起,他们的精神波频变化是一致的,唯一不同就是时间的长短。
“也就是说,黎昕能够平复他人的情绪,他本身和音乐都有关系吗?”菲尔问道。
“直接录制黎昕的音乐并不能完全证明这一点,我录制另外一份,是光脑录制版的翻版。”布莱克列出第三个图像,“同样的音乐,只是录制并不是黎昕的音乐,而是光脑录制后的音乐,你们看实验体03号的图像,始终狂乱着,2918次后的图像,没有任何缓解的迹象。”
“虽然佐证不足,但是我现在可以做个大胆的假设,能够平息精神异变和乐曲没有关系,根源就在黎昕身上。他的精神波频表面上与硅基相似,但是在弹奏音乐时会释放出可怕的精神波,我认为这是一种特殊的能量。这种能量能够克制其他人的精神异变,而光脑也有储存能量的功效,在直接录制时,便将一部分微弱能量录制进去。但只要是能量就一定会有损耗,我认为第一份录制版上的能量,很快也会消失,失去现在的功效,拥有这种能力的,只有黎昕本人。”布莱克做出结论,目光炯炯地看着黎昕,大概是很想把他抓来研究一番。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黎昕所拥有的这种能量,将会是一种全新的、从未被发现过,甚至可以改变整个人类未来的力量。上千年,历史上唯一一个返祖碳基人类,全帝国上千亿人口中唯一一个原始碳基,他的存在是一个奇迹,绝对不是什么畸形!”布莱克握紧拳头,脏兮兮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神色。
似他这种科学家,永远不可能被区区好听的音乐所撼动精神,事实上黎昕的音乐只是穿过他的耳朵,从来没有进入过那一直在思考计算的大脑中。
而与布莱克相反的是菲尔担忧的表情:“如果真的是那样,黎昕必须要保护好自己。否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抓去做实验,克隆无数个你,试图拥有这种力量。硅基人的出现,最初不过是一个人在宇宙中意外接受了一个可拟态的硅基粒子,这个粒子让他在宇宙中支撑到救援的到来。而后在宇宙事故中生还的这个人,没有得到安宁的生活,而是一辈子留在帝国研究院,成为一组组胚胎实验的始祖体,直到人类的基因与这种拟态粒子彻底融合,始祖体的干细胞才被作为重要历史封存起来。”
听到菲尔这么说,阿木紧紧地圈住黎昕,仿佛眼下马上就要有人夺走黎昕一般。
“我不会那么做的,”面对阿木警惕的眼神,菲尔摇摇头说,“的确我希望像我们这样异变的人能够活得快乐一些,可是我并不赞同现在帝国的做法。就当我自私吧,黎昕,你可以真正成为fire的一员吗?我希望你能够定期为fire的成员弹奏乐曲,至少能延缓一下他们的精神异变。”
“黎昕的演奏能否起到预防的作用还需要研究,这一次我需要已经精神异变过一次到两次,有复发危险的大脑。”布莱克跟在菲尔后面说道。
“有复发危险就代表他目前还是正常人,我不可能将活生生的人的大脑取出,断绝他们的生机。”菲尔拒绝了布莱克,“你可以在组织内招收志愿者,不允许做危险的实验,只让他们黎昕弹奏的音乐,定期检查他们的精神波频,怎么样?”
“…保守研究…”布莱克有些不满意,但菲尔掌握着他的经济命脉和资源,有钱才是大爷,布莱克再疯狂也不能不听金主的话。
“我还没有答应配合你的实验。”黎昕说道。
“那么,你有什么条件呢?”菲尔笑了笑,黎昕并不是要拒绝,而是有所求,他不会连这点眼光都没有。
“阿木的伤,”黎昕心疼地抚摸着阿木的胳膊,“我认识阿木至今已经有三个月了,可是他的身体却还是这个样子,使用药物也不会好。希望布莱克医生能够治好他的伤,以后要是有研究,我会尽全力配合。”
“这个没问题,fire的成员可是能够免费接受布莱克医生的治疗,只不过大部分人不到快要死了的程度,是不会来找他的。”
黎昕抽了抽嘴角:“我想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本来想研究黎昕,却被勒令去洗漱,整理好自己后还要治疗别人,布莱克表示很不满,救死扶伤什么的根本就是…好吧,是他的本职。
由于阿木身上的伤太严重,可能会造成感染,布莱克带他去了无菌室,其余人都在外面等候。黎昕很担心,一直焦虑地在门外转来转去,菲尔被他转的头晕,不由得安慰道:“你放心,布莱克对没有研究价值的人兴趣不大。而且有你的承诺,他会认真治疗阿木的。”
不知道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黎昕想明白这么一直转也于事无补,便安静地坐在菲尔旁边的椅子上,将琵琶抱在怀里。阿木不在身边,这是他唯一的依靠。
黎昕本来就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在陌生的世界,阿木除了是恋人外,同样也是他的家人。而阿木的身体一直都让他担心,不仅仅是奇怪的伤,还有那时刻压抑着的精神,到底是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伤疤?
“五十年前,我曾见过阿木这样的人。”菲尔突然开口说道,果然吸引了黎昕的视线。
他叫风烈云,是埃米尔星球研究院的一名实验体。菲尔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帝国研究院一直致力于研究如何抑制精神异变,并且成功地研制出抑制剂,可是抑制剂只对精神波频在正常范围的人有效,对于超限之人来说,抑制剂不仅效力不够,还会产生反效果。
而精神波频超限的人的出生率逐年提高,有科学家曾说过,再这样下去,千年后世界上不会再存在正常的人类。
这种困境必须得到解决,为此研究是必要的,类似埃米尔星球这样的流放星球就是这么存在的。
先是政府一边呼吁人们要尊重这些超限者,而私底下却利用舆论的力量渐渐改变人们的看法,认为这些人是社会的毒瘤,不应该活在正常社会中。当舆论深入人心后,再曝光出一两起比较严重的群体感染事件,这些事件的始作俑者都是精神超限者,而最直接的受害者往往都是他们的亲人。
有一对父母特别爱自己的孩子,小儿子十六岁那年被测出精神超限后,他们依旧爱小儿子,将他视作正常人看待。然而几年后,小儿子在家中精神异变,先是失控杀死了年幼的妹妹,看到女儿死亡的母亲发狂,被小儿子的精神波感染,也陷入疯狂。母亲和小儿子自相残杀时,父亲和大儿子赶回来阻止,最终一家人只有疯狂的小儿子活下来,伤痕累累的他看到自己的家人都被自己杀死,绝望中自杀了。
类似这样的例子太多,终于让人们选择将骨肉丢弃,流放星球就这样成型。
然而帝国低估了这些超限者的战斗力,很快几个星球就脱离了帝国的统治,留在星球上的士兵和军官甚至研究者,死的死疯的疯,那里成为人间炼狱。
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再度发生,政府选择了资源好的埃米尔星球,将一些基因等级相对较低的人流放在此,并且尽可能地为这个星球提供资源,安抚他们的情绪,让他们学会维持秩序。
帝国成功了,埃米尔星球成为一个秩序相对良好的流放星,而研究院也在这里建成。
很多人只精神异变一次就被抓到研究院研究,而风烈云不同,他是帝国唯一一个没有达到十六岁就展现出惊人破坏力的人。他原本就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八岁那年精神异变,打伤孤儿院的院长和老师逃跑,被士兵抓到,直接送到埃米尔研究院。
整整二十年,风烈云一直在研究院承受着各种药物和刺激,他们一次次刺激风烈云的神经,让那些能够引起他情绪激动的画面不断在他面前回放,又一次次注射抑制剂让他更加疯狂。往往被这么对待的实验体很快就会承受不住再也无法恢复正常,而风烈云却一年又一年地坚持下去,一直疯狂着,却又活着。
这大概和他双s基因有很大关系,身体的强大决定了风烈云能够承受更多的刺激。
他的精神异变一次比一次严重,一次比一次可怕。终于,在最后一次实验中,他精神波频的强度报销了所有测试仪。那一刻,所有靠近他的研究员全都被他所感染,疯了。
风烈云的精神波穿过屏蔽器,造成群体感染,整个研究院乱成一片,所有实验体全部被放出,风烈云带着他们跑出去。
如果是别人,大概会为把握这来之不易的自由,而风烈云不同,他是个疯子。
资格最老的实验体让他清楚埃米尔星球的内幕,那些星球掌权者,全都是帝国派来的…正常人!
离开研究院的风烈云根本不在意跟随着他的实验体,穿着一身实验体的衣服,凭借双s基因的强悍实力,一路杀夺闯进埃米尔最高的政府大厦。
埃米尔星球的军队,一部分是帝国派来保护这些研究院和掌权者的,一部分则是选择精神相对稳定基因等级高的流放居民,这也是为了更好地维护秩序。菲尔当时就是流放居民之一,他原本什么都不知道的,却在那场炼狱中,听到了风烈云刻意用扩音器散播的话。
那是疯狂又血腥的一天,上百万疯狂的士兵只知道互相杀戮。而风烈云的精神是这其中最不稳定的一个,他却能够精准地找到那些掌权人,将他们一个个杀死。
最后,他在乱战中跳下大厦,从此失去了踪迹。
没有人找到他的尸体,就这样过去了五十年。

第27章 酒吧驻唱(十二)

“所以我在发现自己还活着后,并没有回到军队,而是和当时同样幸存下来的人一起成立了‘bornoffire’。我们无法评判帝国这么做是否正确,身为硅基的我们本身就是研究的受益者,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努力生存下去。而现在过了五十年,当年一起的伙伴,也只剩下我了。”
因为只有他当时运气好地没有被群体感染,一直精神稳定地活到现在。
是迷糊的幸福着,还是清醒的痛苦着?菲尔不知道哪一样比较,他只知道,事情已经发生,那么他能选择的道路只有这一条。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黎昕的脸色有些苍白,“我什么都做不了,就算同样成为实验体,也不能像风烈云那样决绝地反抗。如果你说的不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我会以为你在威胁我必须加入‘fire’。但是现在我明白,我可以完全相信你,你不会出卖我。”
“没什么,”菲尔摇摇头,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一时冲动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大概只是因为…你的歌很好听吧。”
【系统:收获知心粉丝一个,根据系统判定,该粉丝有成为粉丝管理员的素质,请宿主加油。】黎昕:“…”
明明是很感人的时候,系统你一出来气氛全坏掉了!
“我给你弹首歌吧。”黎昕抱起琵琶,对菲尔笑了一下。
“十分荣幸。”
轻快流畅的《阳春白雪》响起,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欣欣向荣。初春的美丽景色随着音乐展现在菲尔面前,清新流畅的旋律、轻松明快的节奏让沉浸在回忆中的菲尔渐渐心情好了起来。纵使现实是黑暗的又如何,纵然烈火烧尽荒原野草又如何?冬雪落下,掩盖下所有黑暗,天地一片纯白。而当春天来临时,所有寒冷、黑暗全部随着白雪化去,大地洗尽铅华,重现被姹紫嫣红的色彩所点亮。
就算终其一生都无法见到未来又如何,至少我们还有春的希望。
一曲完毕,菲尔长长地叹一口气,仿佛将心中的浊气都随着乐曲叹出。他靠在椅背上,柔声说:“真是每一次听你的歌,心情都那么好,这也是那种特殊力量的原因吗?”
“我想不是。”《阳春白雪》的曲调让黎昕心情也很好,他笑道,“就算没有这种力量,音乐也有着撼动人心的魅力,这就是让我对它欲罢不能的原因。”
“虽然被赖掉一大笔帐,但是能认识你,真的很好。”
黎昕:“…”
所以说你们这些不懂艺术的俗人啊,总是谈钱来破坏气氛是要干嘛(╯‵□′)╯︵┻━┻好吧,他现在也是个用钱来买艺术的俗人=_=
多亏菲尔不着痕迹的安慰,黎昕的心情平静不少。他坐在无菌室外面等待着阿木,足足等了十几个小时,布莱克才和阿木走出来,黑医生的脸色不再是狂喜,而是带着一丝凝重,而阿木还是缠着绷带的阿木,唯一的区别就是绷带换成新的了。
黎昕期待地看向布莱克,医生却摇摇头。
心沉了下去,黎昕咬咬牙还是说:“不管怎样,希望医生您能告诉我实际情况。”
布莱克和三人一起坐在桌子旁,点开光屏,那上面是阿木取下绷带后的样子,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全身的皮肤都裂开,能够清晰地看到皮下的血肉,有些皮肤已经溃烂。一起生活的这段日子,黎昕偶尔会看到阿木没来得及处理的溃烂的死皮,这些皮上还带着血,那不是自然脱落的,而是阿木生生从身上撕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