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里面有没有说我欢喜的那个人,他、他是怎么想的?”孟七七觉得好羞耻,她竟然对着个不知道哪里的老头问出这种问题来。
老头伸了个懒腰,“行吧,小女娃娃,老鬼头今儿心情好。你把你生辰八字报上来,我给你细细算上一卦。”
孟七七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又道:“可是我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怎么办?”
老头揪下道士帽来,挠了挠头发,“放心,放心,老鬼头跟他们那些庸才不一样——只你一个人的,就够了。”他观着孟七七面相,又推衍着她的生辰八字,循着命理推算出男子可能的生辰八字来,得出两种卦象来。
一个乃是六十四卦之雷火豊,有离下、震上,盈虚之象,预示着日后这小女娃娃和她喜欢的那小子会喜结连理,且为众人称羡。
另一个却是六十四卦之火山旅,有艮下、离上,流浪之象,此恋人可谓郎才女貌,好一对神仙眷侣,羡慕死多少天下人,但姻缘路上必艰辛劳苦,不得善终。正应了“虽然先笑,后有悲啼”的卦语。
这两个卦象在六十四卦中本是相隔不远,然而结局却大为不同。
老头揪着头发,这却是难办了。他盯着自己拿树枝划在地上的生辰八字,抱着脑袋蹲下来一动不动了。
孟七七等了一会儿,忍不住探身瞧他。
老头陷入自己的卦象之术中,正是满脑子天命人运,忽然看到孟七七探过头来,一看她面相——这一下在他脑袋里真是有石破天惊之势!这女娃娃,是个能消戾气的!
老头顿时大为激动起来!
原来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云游四海近十年的南派真人。他平生只收了两个徒弟,大徒弟便是上官千杀,二徒弟则是南宫玉韬。瞧出孟七七有消去恋人戾气之命格,南派真人立马填上自己大徒弟的生辰八字来算,这一算,就不得了了!
他活了六十多岁,算了无数人的姻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般配的命格!
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哎呀,哎呀,小女娃娃,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啊!”南派真人激动地手都在抖,“你听老鬼头我说,你现如今心里头那个人不够好,别要他了。我有个徒弟,跟你特别配,真的!”
孟七七一听他说“你现如今心里头那个人不够好”,立时就不乐意了,哼了一声道:“你徒弟才不够好呢!”
南派真人连连摆摆手,“不不不,我徒弟特别好!你听我说,我那个大徒弟啊…”
“反正没有战神大人好!”
战神大人这个称呼,只有孟七七特别亲近的人,比如说她大姐,她变态表哥,还有战神大人本人知道她指的是谁,外人自然无从得知。
是以南派真人也不知道孟七七口中的“战神大人”就是他现在极力想要推荐给她的大徒弟。
“战神大人?什么黄口小儿也敢这样自称!我那大徒弟才真是武艺不凡,侠肝义胆…”
“什么黄口小儿?你还人身攻击了是不是?”
“…你若是跟我那大徒弟在一起,真是天作之合。我那大徒弟样样都好,就是身上有一段戾气难消,我这云游四海近十年,只寻到小女娃娃你一个合适的。唔,年纪小是小了点,不过没什么大的妨碍…”
孟七七被他气乐了,这老头自说自话真有一套。她拿树叶把剥兔子皮的匕首擦干净收起来,“行啦,剩下的兔子肉都给你吃了吧。你不用再说这些啦…”不就是想要哄她破财消灾什么的嘛,她不计较了,就当日行一善,“我走啦,你慢慢吃。”
“哎哎!”南派真人急了,拉住孟七七衣袖,语速非常快,“小姑娘,不只是为了我那大徒弟好,也是为了你好。你这命格乃是无根的浮萍,看似有家实则无家,看似有来处其实无来处,看似有去处其实无去处。看似花团锦簇热闹非凡,实则是个空落落、荡悠悠、孤零零的命。能为你把根扎下的人了,除了我这大徒儿,普天下,你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孟七七此前当他是江湖术士骗口饭吃,虽然不喜却还能心平气和,此刻忽然停了他这一长串话,竟是听住了。“看似有家实则无家”,她上一世自不必提了;这一世虽然有家,却多年来一直寄居在怡华宫。什么来处去处的话,她本就是异世一缕幽魂,不正是无根的浮萍?
这老头,竟真有些本事。
南派真人见她停下了,松了口气,“你愿意啦?”
孟七七挣开他的手往觉悟寺跑去,他有真本事就更可恨了。这老头说他的大徒弟才是她唯一的良配,可是她却只喜欢战神大人。她跑出十几步,想,她倒宁愿这老头只是个骗子。
“小姑娘,小姑娘…我回头跟我大徒弟说一声…”
还在叫她,真是讨厌!
孟七七转过身去,拉开弹弓,“啪”得一声,一粒银丸直飞出去,正中老头屁股。
南派真人揉揉屁股,也不生气,收了剩下的兔肉,挠头想着该怎么跟大徒弟说这事儿。
************
当晚,孟七七在怡华宫小花园里跟着哑公学轻功。
“我现在可以跃过那堵墙了呢!”孟七七指着怡华宫大约两米高的内墙给哑公看,“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飞檐走壁呀?”
哑公倨傲得扬着下巴摇摇头。
孟七七咯咯一笑,“你是说我还差得远吗?”
哑公闭目点头。
“喂!”孟七七瞪起眼睛。
哑公一副“你怎么了?”的表情看着她。
孟七七轻声道:“好啦,我知道你就是这脾气,从来都不会夸我的。”
哑公看着她,月光下女孩的面上有淡淡的愁容,他指了指自己心口。
孟七七望着他的动作,低声道:“是啦,你又知道我心里不舒服了。”她叹了口气,慢慢道:“我今日在觉悟寺后山遇到一个奇怪的老头。我请他吃烤兔肉,他却说战神大人不好。还说要我跟他大徒弟在一起——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好笑?他从前又不认识我。”她看了一眼哑公,补充道:“那个老头穿着袈裟,却戴着道士帽子,一定是个骗子,对不对?”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在问哑公,还是问自己。
哑公脸上却闪过一丝了然。
孟七七奇怪道:“难道你知道他是谁?”
哑公飞快摇头。他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指来。
孟七七瞅了瞅,“什么?一?竖?食指?”
…是一个人啦,真是个笨丫头。
哑公无奈地摇摇脑袋,示意她起身继续练习。
一阵夜风吹过,哑公警惕地盯着小花园南边。
孟七七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在哑公面前挥挥手,“回魂啦。”
哑公嫌弃地瞅她一眼,教了她这么久。她刚刚都没察觉到有人过去了。哑公心道,若不是看到这小女娃还有几分暖心之处,他是万万不肯再教下去了。
那个一掠而过的身影,却是停在了十九公主的寝室外。
十九公主寝室里的灯烛都已经灭掉了。
然而她的人却还醒着。
“你又来了。”她说。
五年前,她以为他被她母妃杀死,万念俱灰,搬入觉悟寺,连续三天三夜不能合眼。第三天夜里,她趴在禅室冷硬的床板上,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了一般,喘不上气,真是活着比死了还要受罪。
她推开禅房的门,走了出去。
觉悟寺后山有一汪湖,那个夏夜的星光落在湖水里,真是温柔极了。
她如受蛊惑般走了进去,好像沉入水中可以寻得皈依之处。
醒过来的时候,她又躺在禅房冷硬的床板上了,湿衣服已经换下,若不是发梢还没有干透,她几乎要怀疑是自己做了一场梦。从那时候起,她坚信那个救了她的人,就是原本已经死去了的那个人。
“你又来了,马庆攀。”十九公主平躺在床上,静静望着窗户上的倒影,目光温柔缱绻。
窗外的人不说话。
“我今日去觉悟寺求了姻缘签,是下下签。僧人劝我,他说世上许多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可是我偏偏就要强求。”
“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十九公主低声笑了起来,“我等你每天来看我。”
她喟叹一声,满足的闭上了双眼。
直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响起,那窗外的人才轻手轻脚离开了。
夜晚祥和的怡华宫,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唯有一轮明月高悬,普照人间多少痴情人。
***********
孟七七昨日被怪老头搅得心神不宁,睡了一觉醒来,又神清气爽、元气恢复了!
自从她爹回京做了太子之后,孟七七出宫就不再仅限于初一、十五了,几乎是什么时候想出去就可以什么时候出去了。
她今天想去跟战神大人谈!谈!心!
芙蓉路。校场。
孟七七爬上将台的时候,上官千杀正与高志远巡营归来。
“战神大人!”孟七七站在高高的将台上冲下面挥手,眼看着战神大人骑马过来了,她施展开自己才学会的三脚猫功夫,从正面跳了下去。
高志远大惊失色,“小郡主小心!”三四米的将台这么跌下来,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只怕就得送到医馆里去。
上官千杀却是此前就被她这样“吓”过两次了,一见她往将台前面跑,便催马上前,长臂一伸,刚好便将从天而落的孟七七接在怀中。
孟七七大为高兴,搂着战神大人的手臂咯咯直笑。
高志远擦着冷汗,“小郡主,您老这么玩可太危险了。万一我家将军大人接不住您怎么办?”摔在地上算谁的呀?摔坏了回头谁给他们带牛肉美酒来呀?
孟七七坐在马背上,窝在战神大人怀里,一扬下巴,神气道:“战神大人才不会接不住我呢!”她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战神大人的胸,小声道:“我说的对不对?”
她歪着脑袋瞅着战神大人,很乖巧的样子,“我都是看你靠近了,才跳的。”竟是一点都不在意把自己的小心思大白于天下。
上官千杀忍不住笑,“嗯,你说的很对。”
“就是嘛!”孟七七冲着高志远得意的哼了一声。
“去李府还是去太子宫?”上官千杀像往常一样送她回去。
两人共骑一马,缓缓走过热闹的芙蓉街。
孟七七犹豫了一下,没回答去哪,却把那天在觉悟寺的事情说了。当然她没提自己烤的兔肉被骗了事情——毕竟从战神大人那里学到的手艺,做出来的成果却被一个江湖术士给骗走了,真是不好意思告诉他呀!她只说求了一只姻缘签,解签的人说“你和那个战神大人不适合。我有一个徒弟特别好…”。
上官千杀安静听着。
“他说你不好,我便说他徒弟不好。”孟七七浅浅一笑,她实在是很少流露出这样透着娴静的笑意来,“旁人再好,同我又有什么干系。我只喜欢战神大人你呀。”
上官千杀垂眸,半响,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呢?”孟七七回过头去,仰脸望着他,“若是有人来找你,说他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儿,要许给你——那你要怎么说?”她虽是提着问题,却是已经将想要听的答案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
上官千杀在她脸上一望,低声道:“我便道,旁人再好,同我又有什么干系。”
什么叫心!花!怒!放!
孟七七笑得嘴角简直扯不下来,她有些害羞得转过脸去,过了一会儿,镇定些了又来开玩笑,“这句话可太长了些,不符合战神大人你一贯的作风。不如你用这八个字:心有所属,恕难从命。你说好不好?”
上官千杀情愿哄她开心,便道:“好。”
孟七七开心坏了,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那天被解签的骗子老头弄糟了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什么无根的浮萍,她有战神大人的呀。
上官千杀其实一早便觉出她不似往日欢快,这才一一答应,默默哄她开心。见她果然开心了,他不禁也翘了翘唇角,转瞬却又想:七七又哪里懂得什么叫心有所属。
过得几日,上官千杀竟从消失了八年的师父那里收到了一封来信。
信中言称,他寻访天下近十年,终于为上官千杀寻得一位良配,可消其戾气,携手白头。
上官千杀想起前几日孟七七的话,不觉莞尔一笑,再料不到小姑娘竟还有神机妙算的本事。他的回复也简短,果然便是那八个字:
心有所属,恕难从命。
作者有话要说:挂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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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3)(ε ̄ *)
※、第44章 淑妃,选女婿这件小事
五月的时候,胡淑妃又与静王妃带着众女孩去了一趟觉悟寺。
孟七七实在是不懂这觉悟寺有什么好来的,签也求过啦,该庇佑的佛祖自然会庇佑,不该庇佑的难道求上一求,佛祖就会改了主意吗?但是胡淑妃要带她来,她也只好乖乖跟来。
好在胡淑妃倒没要求她一定要听那大和尚念经,孟七七见无人管她,便自己转到觉悟寺后山,摘花拈叶,自娱自乐。
到了晌午,估计要用午膳了,虽然是淡的没滋没味的斋菜,孟七七还是得回去跟胡淑妃等人一起用呀。就算她吃不了几口,等下还多半要烤兔子肉果腹,还是得去胡淑妃跟前应个卯。
她走到觉悟寺后墙根,忽然兴起,望着那红瓦白墙,想要试一试自己的轻功学得如何了。当即便照着哑公所传授的心法运气呼吸,脚下一蹬,身子轻飘飘往上一窜,竟然当真落在了那墙头上。
孟七七不禁大为惊喜,一时间想到两个人要分享这喜悦。一个呢,便是从来对她严厉多于鼓励的哑公,她可还从来没见哑公对她表示过肯定呢。她总觉得在哑公眼中,自己多半是个资质一般般又不爱吃苦最喜欢偷懒耍滑的小弟子,这回儿告诉哑公自己的进步,说不定能令他心里好受些,不要有“想我高手一世,没料到最后收了这么一个小徒弟,哎呀呀真是晚节不保”的哀叹。
另一个呢,自然就是战神大人啦!她似乎可以跟战神大人挑战一下——从更高的地方跳下来,正好落在他怀抱中——这样“温馨有爱”的互动。
她心里想得热热闹闹,踮着脚顺着墙头轻快走着,脸上的笑容透着几分不自知的甜蜜。
“给本宫搜!”胡淑妃的声音突然从墙内侧传来。
孟七七愣了一愣,本能的压低身子,悄悄寻声过去,趴在墙头向里望去。
只见一处像是寺里和尚住处的小院落里,胡淑妃站在门边的葡萄架旁。她身边跟着两个心腹大宫女——那两个大宫女正将一个年轻和尚捆起来。
那年轻和尚身着青色僧袍,手握一串黑色念珠,垂头跪着,闭着眼睛嘴唇快速嗫嚅着,仿佛在念着什么经文。那两个大宫女来捆他,他既不挣扎也不惊慌,只是低头念经。
这是什么情况?
孟七七小心翼翼猫着腰,靠一支横过来的树枝挡着,继续看下去。
只见宁嬷嬷兜着一只包袱从屋里走了出来,把包袱在地上摊开,对胡淑妃道:“娘娘,东西都在这里了。”
却见灰色的包袱皮上,摆了不过三四样东西,一支上好的狼毫、一块砚台、还有一刀裁得整整齐齐的白纸,再有,就是一方枕头。
那只枕头很不一般。
孟七七眯了眯眼睛,好像她也有这么一只枕头来着?
五月明媚的阳光下,那只枕头闪着碧绿色的光泽,像是宝石又似珠玉,这断然不该是出现在一个青年僧人屋子里的东西。
胡淑妃走上前去,将那只枕头抄在手中,凝目看了许久,冷声问身边宫女道:“可告诉她了?”
那大宫女恭敬道:“回娘娘话,已经…”
她的话还没说完,虚掩的院门就被人“砰”的一声撞开了。
十九公主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她显然经过了一番剧烈的奔跑,面色潮红,呼吸急促,鬓间的步摇都已经歪斜。她的目光极快的在院中扫视了一遍,落在那跪着的青袍僧人身上,好似安定下来。
她快步走了过去,走到胡淑妃身边,朗声问道:“母妃,你这是做什么?”
胡淑妃盯着她,将手中的瑟瑟枕慢慢拍到她怀中,冷声道:“你来告诉我,这是在做什么。”
十九公主接过枕头,随意打量了两眼,若有所思得瞧了瞧那青袍僧人,淡淡道:“我前两回来觉悟寺,歇息之时取出来用的,想来是身边嬷嬷忘了收回来。便被这位小师父捡去了。这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胡淑妃眯眼听着,见她这样讲,便暂且揭过枕头之事不提,反手从袖中掏出一叠信笺来,递到十九公主脸面前去,“那你再来告诉我,这又是什么。”
十九公主原本潮红的面色瞬间苍白了些,她咬了咬牙,似乎也有几分气性上来了,“我与人通信,倒要母妃辛苦了。你既然拿到了信件,自然是已经看过了。我与明远乃是君子之交,里面可是清清白白,一句非礼之言都没有——倒是白费了您一番心血。”
胡淑妃淡淡道:“你若能令人放心些,我又何苦如此,白惹得你烦我。”
十九公主扭过脸去,恨恨道:“我不过与他清谈几番,难道母妃也要拿这治我的罪?”
“这倒不至于。”胡淑妃轻轻道:“我哪里敢治十九公主你的罪呢?”话里藏着的,也不知是讥诮还是心酸。
十九公主放心了些,道:“那便令你的人撤了吧。”
胡淑妃将手中那叠信件丢在包袱皮上,道:“这却不行。这位明远小师父偷盗公主贴身之物,既犯了清规戒律,也犯了南朝国法。”她看着跪在一旁闭目念经的明远,眉宇间飞快地闪过一丝嫌恶,“廷杖八十。”
十九公主大惊失色,“廷杖八十?你不如令人杀了他!”
“那便如你所愿。”
“母妃!”十九公主吼道:“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胡淑妃静了一静,缓缓道:“我要你收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忘了那些本不该记住的人,像你大姐孟姣晏一样,在最好的年华找个恩爱般配的夫君,欢欢喜喜嫁了,和和美·美。”
一直闭目念经的明远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口中的经文有一瞬间卡住了。
十九公主愣了一愣,冷笑讽刺道:“原来是因为这样,你才要我去勾引上官千杀的吗?”
孟七七原本在脑补十九公主和这个叫明远的年轻和尚之间的狗血情缘,心不在焉听着神游物外之时,忽然听到战神大人的名字被提起了,顿时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胡淑妃长长叹了口气,“本宫年纪是你两倍还多,这一路走来多少凶险都趟过去了。你以为本宫最初想要你嫁给上官将军,只是为了他手中的上官军吗?”她大约是想到在女儿心中,自己竟是这样的人,有些伤感酸涩,顿了顿,平静些了才又道:“我若要拿你的婚事做交易,近在眼前的你那南宫表哥,岂不比上官将军更能与我助力些?”
十九公主道:“胡、马、南宫三家本就是同气连枝,并肩进退。让我嫁给南宫表哥,岂不是浪费?”她竟是毫不掩饰自己如今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母妃。
胡淑妃怒极反笑,自知女儿现在看她便如在看怪物一般,她说什么做什么——落在女儿眼中,都是别有目的、不安好心。她入宫几十年,这淑妃也做了十几年,身为胡家女,又协理着近三分之一的朝政,眼界胸襟便是寻常男子都及不上她。早在二圣之乱过后,胡淑妃便感到皇族与三大财阀之间,迟早会有一番厮杀;南朝内有分权之乱,外有伺机强敌,若某一日矛盾无法再调和下去,祸事起时,谁能保她这唯一的女儿平安?
每番思及,胡淑妃便中夜推枕而起,真是殚精竭虑,将所知道的青年才俊一个个细细想来。他必是要心正气清,不为攀附荣华富贵而来,只有如此,来日天翻地覆,才不会以阿依跌落了的身份为耻;他必是要多智勇武,才能在乱世保得一家平安;最为重要的是,他必是要一诺千金,不是反复无常之辈,便是来日阿依任性妄为,他都能因此前一诺守其一生。要有如此之人,胡淑妃才能放心将女儿托付。
她想了整整三年,普天下,竟只有一个上官千杀。
这才是她当初要阿依想方设法接近上官千杀最根本的原因。若是两人喜结连理,来日上官千杀竟也爱屋及乌,愿意庇护胡家一族,那自然是再好没有。
只是胡淑妃千算万算,却偏偏漏了最关键的一点。在她眼中,自己的女儿阿依自然是千好万好,只当若是阿依肯垂青,世间更无男儿能逃得过。却是忘了,情之一字,向来便是捉摸不定。且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若是想要和谁在一起,便真的能与谁在一起,世间又怎么会有这许多痴男怨女?
只是这些话,从前怕吓着女儿,没有讲给她听;如今再要讲来,只怕她已是不信了。
胡淑妃最终只是又叹了口气,淡淡道:“这八十廷杖便暂且寄存下来,你过三日想清楚了再来找我说话。”
十九公主把头歪向一边,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整个人好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孟七七围观了这一场大戏,心思早从十九公主和那和尚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转到胡淑妃后来那段明显没说完的话上去了。让十九公主接近战神大人,不只是为了拉拢上官军,那又是为了什么?孟七七拧起眉头,她也是很自然而然得把胡淑妃从坏处想,难道还有别的阴谋?
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她揉揉脸蛋,嘻嘻一笑,说不定是胡淑妃眼光跟她一样好,这才慧眼识人,要给十九公主选一位良婿。她回到怡华宫,哼着小曲儿把瑟瑟枕翻出来的时候,还暗爽得想着,可惜呀可惜,战神大人已经被她抢购了哟!
大宫女梅香见她翻出瑟瑟枕来,笑道:“郡主,这五月里暑气还没上来,用这只枕头怕是凉了些。”
孟七七微微一笑,心道:你哪里知道,我这可是要给战神大人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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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二更会比较晚,习惯早睡的菇凉可以等明早来看。(*  ̄3)(ε ̄ *)。
※、第45章 战神,这一路为你而来
孟七七兴冲冲抱着瑟瑟枕跑去校场找战神大人,却只见到高志远一个人在操练军士。
“将军呢?”孟七七跑上将台,转着脑袋把整个校场仔细扫视了一遍。
高志远笑道:“我们将军回老家祭祖去啦。”
“回老家祭祖?”
“是啊,五月十七日是我家将军…”高志远脸上露出点惨痛的神色来,“总之,老将军和老老将军都是这天没了。”他顿了顿道:“将军老家在北边定州。”
孟七七呆呆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前日晚上就走啦,这会儿应该还在路上。”
“哦。”前日晚上就走了,那前日算一日,昨日又算一日,到今日已经是第三日啦。孟七七心里计数着,她把怀里的瑟瑟枕搂紧了。玉石冰凉冰凉的。那点凉意透过她握着玉石的手指,一路蔓延而上,直通到心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