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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竹翁开了竹舍的门,笑道:“六月天,孩儿脸,说哭就哭。”
东方不败站在舍内,侧身望着任盈盈,显然是在等她也进来。
任盈盈方才却收到小莲花们的眼神,显然是有悄悄话要说,她也是别来有话要问,因此望着东方不败笑道:“我先去看看我那小窝,一会再来找你!”
东方不败眉毛微挑,噙了一丝笑慢慢道:“我陪你一起过去看看。”
任盈盈微囧,您这么一尊大神往旁边一站,小莲花们只怕比兔子跑得还快些!她想着,咬着下唇轻声道:“我先过去,一会只咱们两个人去看看?”
东方不败的好意被驳回,但是女孩话中的意思让他很满意,便点了点头。
***
任盈盈在小莲花们的陪同下推开了左边竹舍的门,只见里面的物事陈列一如两年前她还在时的模样,那桌边榻上一丝尘土不落,显见是有人时时擦拭。她心中温暖,绿竹翁与她相伴五年,虽囿于辈分,却实在是将她当孙女般疼爱的。
她这些情绪还没发散完,小莲花们早急不可耐地拽着她坐在塌边。
青莲闭好了竹舍门,白莲放下了细竹窗帘,两人对视一眼,青莲先压低着嗓音开了口。
“盈盈姐姐,你这两年是怎么了?我跟弟弟几次去黑木崖下找你,都一丝消息不闻,更找不到人传话上去,竟像是这世上没了你这个人一般!”
任盈盈眉心一跳,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勉强笑道:“你们去黑木崖找过我?”
白莲坐到她身边,忧心冲冲道:“我跟哥哥这两年跟在帮主身边,也看明白了不少事情…”
任盈盈看向他,见他称呼本该是他父亲的人为“帮主”却没有一丝不适应,不由得心中微酸,只静静听他说下去。
“…什么情意亲疏,全是假的。人家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们俩如今算是明白了。当初我们四岁就被送到黑木崖上,这十年细数下来,拿真心待我们兄弟二人的竟只有一个盈盈姐姐——若不是这二年来,我们兄弟时常想着当初在洛阳那一月你告诉我们的话,竟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白莲说着,到底年纪还小,忍不住红了眼圈。
任盈盈心中叹气,当初东方不败将小莲花们送到洛阳来时,她已然猜到他是借机将二人送回丐帮——那几年中,丐帮帮主解风能迅速掌控住偌大的一个帮派,他的新夫人却也出力不少——正是老帮主的独生女儿,他的这位新夫人心酸谋略都是一等一的,却性极狠辣,江湖上都是有名的。任盈盈当初看着两张天真的小脸仰望着自己口口声声的喊着姐姐,不免就苦口婆心的说了许多与后娘相处之道——尤其是与极厉害的后娘相处。
青莲拍拍弟弟的肩膀,接口道:“你还不知道吧?当初教中人手送我们离开洛阳,在城门外等帮主来接,那时候那妇人就忍耐不住,勾结了嵩山派的人要取我二人性命——幸而被福威镖局的人撞上,才免了一场灾祸。”
任盈盈若有所思,点头道:“原来林平之会在这里,是因为认识你们。”
白莲揉了揉眼睛,应了一声,笑道:“林大哥人是极好的,就是有些公子哥脾气。”
任盈盈扑哧一笑,“你倒看得通透。”
青莲却皱眉道:“说这些做什么?!盈盈姐姐,我们二人这次到绿竹巷来,就是打听到你下了黑木崖,想着你兴许回来瞧瞧绿竹翁,这便来等着——也没有什么旁的话说,只告诉你一声:我们兄弟二人多次去黑木崖想见你,却一丝回音也没有,若是你不想见我们也就罢了,但是姐姐你断然不会这样待我们的——必是有人从中捣鬼,你,你…”他瞥了一眼竹门,低声道,“千万小心那个人。”
任盈盈笑了起来,却笑得连她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白莲见状还要说话,却听得竹门轻轻一响,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美人师父蹙着眉头看了一眼青莲与白莲,轻声道:“你们先出去。”
小莲花们向来对他很是畏惧,悄悄看向任盈盈,见她还是那样笑着,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千万小心!”这才走了出去。
任盈盈站了起来,虚虚扶着美人师父的胳膊,请他在榻上坐下。
两人各自垂眸无声,耳听着大雨倾泻在成千上万片竹叶上的声籁,脸上竟都显出了几分怅惘。只是美人师父病容上染愁,看得人心揪;任盈盈妙龄少女也知愁,却另有一段曼妙之处。
最终还是任盈盈先开口,她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的话,“师父,你拖着病体远赴洛阳,也是为了告诉我小心东方不败的?”
美人师父听她这样说,非但没有惊讶,脸上反倒显出几分欣慰之色来,“我一直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低低喘了口气,继续道:“这些年来,你亲近的人无非那么几个,如今还在你身边的却还有几个?青莲白莲你见不到,曲非被遣开去了福建莆田…”他抬眸看向任盈盈,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担忧,“如今师父在一日,护你一日;师父不日就不在了,到那时候…你却该如何自处?”
任盈盈只觉得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冰冷了,声音却还镇定如常,“师父与东方不败做了什么交易?”
美人师父微微苦笑,他垂下睫毛,低低道:“阿素,阿素,你的女儿也像你一般,不肯信我啊…”
任盈盈面显愧色,眼见美人师父脸色因病已变为青黄,整个人似乎随时都会躺下再不能起,不由得心中难过,低声道:“我不是不信师父…我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说到这里,只觉得竹舍中气闷异常,便走到窗边,刷的一下拉开了窗帘,豆大的雨点被风裹着砸在她的脸上,生生的疼。
潮湿之气一来,美人师父又急促喘息起来。
任盈盈忙要放下窗帘,美人师父却又摆手不让,他勉强笑道:“过来坐。”
任盈盈便依言走过去,坐在美人师父身侧,遥遥望着大雨中的翠竹出神,半响开口道:“师父,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她说着话,却依旧定定得望着窗外的大雨,看雨珠砸落在竹叶上有溅起,散成朦胧的水汽,“我每天都对自己说,这样不行,我要远远的离了这个人——他那么狠,那么会算计——他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我这样的性子留在他身边怎么可能讨了好去…师父,我都知道的。”
“我也知道他心中,什么都比不上江湖大计来得重要;也知道他性子霸道,容不得我身边有稍亲近些的人;更知道他…他还将我爹囚在牢里…可是,师父,我不想去想这些。”她说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唇角却一点一点翘了上去,像是对自己无奈了,“我的心劈成了两半,一半流着血要我远远地逃了;一半却浸在蜜里说,再留一天吧,哪怕多一个时辰也好…”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将雾气蒙蒙的眸子对准美人师父,笑道:“我知道师父来是想要告诉我什么,无非是与他私底下的交易。只是今天不要告诉我——我怕一会出去,脸上着了痕迹,被他察觉——等那时候,我再想走,可就千难万难了。”
美人师父看了她半响,最终露出个怅惘的笑来,“你比阿素强…你娘亲当初看得跟你一样清楚,却只是下不了决心离了着腌臜之处…你很好,很好…”
任盈盈打开门,迎着雨一路往右边竹舍走去。
源源不断的雨水积在地上,竹子根处冒出许多细小的水泡。大雨从天而降,人耳难以察觉的轻微噼啪声中,那一个个细小的水泡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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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西湖六月中 ...
西湖六月中
雨势极大,不过几步路,任盈盈却被淋得狼狈。
她抖了抖微湿的衣袖,深吸了口气,带着笑容一下子推开了面前的竹门。
绿竹翁正陪着东方不败赏鉴挂在墙上的竹子图,小莲花们与林平之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样的刀剑最厉害——此刻听得门响,都转过脸来看她。东方不败看着她身上犹自滴落的雨水,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走上来握住她的手,一股暖流慢慢裹住了她全身。
东方不败低声问道:“冷不冷?”
任盈盈目光从笑得仿佛毫无心机的小莲花们脸上一转,心道:这两个孩子如今也长大了。随即收回目光,仰着脸望着东方不败,她面上殊无异色,眉眼弯弯道:“本来冷着,现下不冷啦!”
东方不败眉头舒展,眸中带笑,手势轻柔地将她脸上的雨水拭净,慢慢道:“你那住处可还好?”
任盈盈点点头,借着往绿竹翁那边走的动作将手不着痕迹地抽了出来,轻快道:“好得很呢!”说着便转脸对着绿竹翁笑道:“都要谢谢伯伯你啊!”
绿竹翁老脸涨红,连连摆手,“小姐言重了,言重了…”
任盈盈扑哧一笑,一伸手指向呆坐在一边的林平之,对着绿竹翁道:“伯伯,我给你介绍个徒弟。这位小哥说起话来也跟你一样…总是一个句子重复好多遍…”
绿竹翁顺势看向林平之,笑道:“这位小兄弟一表人才,给我做徒弟也太可惜了。”他虽然说着自谦的话,那神情之中却显然是在说这少年要做他的徒弟,还差点资质。
林平之突然被众人瞩目,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偷眼去看那位前辈时,却见他只是眉头微皱,不知为何事不悦——林平之便也觉得心情黯淡下去。
任盈盈也不强求,便坐在东方不败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听雨看字画,不时与绿竹翁说起别后情形;偶尔有记不清楚的事情便转过脸去问东方不败,说到当日情状,不免对视一笑,此中默契,非常人能比。这么着过了小半个时辰,雨势渐缓,小莲花们起身告辞。
任盈盈颇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这两只小少年,笑道:“我们还要一路南下,到西湖看看,莆田玩玩呢——你们是跟着解帮主北上吗?”
青莲想了一想,也笑道:“我们兄弟俩如今是自由人,想上哪就上哪,正商量着去林兄弟家逛逛呢,也是福建呢。”
白莲接口道:“说不定到时候又在福建撞上啦,到时候见啊!”
任盈盈便含笑看着他们俩出去了。林平之有心要多呆一刻,最好能与前辈说上一句话,哪怕偷偷地多看一眼也好——只是他本是跟着青莲白莲兄弟二人来此,如今二人欲走,他自然不好多留,纵使心中憾恨也只好去了。绿竹翁身为主人,少不得又送一程。
一时间,空落落的竹舍里便只剩了任盈盈与东方不败二人。
东方不败微微低头看着面前一径望着窗外雨景出神的女孩,轻声唤道:“盈盈。”
任盈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还未说话先露出笑脸,“怎么啦?”
东方不败定定地看着微笑的任盈盈,修长的食指在桌面上缓缓叩击着,慢慢问道:“你师父可还好?”
任盈盈下意识的就想说“还好”,东方不败敲击桌面的扣扣声传入耳中,她脑中似有冰雪溅上,心中一凛,面显忧色,低声道:“看着…不算好呢,哎,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
任盈盈因为心中有事想要遮掩,面对东方不败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想要伪装成一切都好的模样;但美人师父的身体状况却是显而易见的糟糕,如果她随口答一句“一切都好”岂不是自呈心鬼?
听她这样说,东方不败收回食指,安慰道:“你师父武功高强,不用太过担心。”
任盈盈勉强一笑,“武功再高,也不能当药治病啊。”又掩饰着道,“师傅也太操心了,病成这样还怕我不好好练功,追到洛阳来教导我。”
两人之间就此沉寂下来,并非没有话说,而是因为此刻二人口中所说的话与心中所想都有所出入,又彼此不愿意更深的欺瞒下去,倒是闭口不语好些。不一刻,绿竹翁回来了,手中捧着一卷书画,请东方不败一起品鉴一番——这才算是打破了僵局。
任盈盈在旁边看了一会,突然道:“不如把我师父接去随咱们一起南下吧。”
东方不败抬眼看了看她,点头道:“也好。”
任盈盈微微一愣,总觉得东方不败目光中含着些捉摸不定的意味。她想了一想,自失一笑,这可真是疑心病犯了,只因为自己心中有鬼,便想着他人也是别有用意。
***
当晚东方不败等人便动身南下,他一路巡视教中各地的堂主香主,及名下产业;任盈盈则是跟着美人师父,恢复了严酷的训练,只是这一次她一丝偷懒的心都没有,真正是拼命小妹了。在路不记日,待到盛夏六月之时,一行人才抵达杭州西湖。
因日月教总部地处河北,南方诸分堂堂主难得见到东方不败本人,值此机会,自然是大力讨好;东方不败则是有心这次将积年旧事一并处理好,因此停在西湖半月之久,日日都是早起晚睡:常常是任盈盈睡了,他还没回来;任盈盈醒时,他已经早早出去了。
这段日子里,任盈盈断断续续地从美人师父那日知道了当年便宜老爹与她娘亲之间的故事,无非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对草莽枭雄一见钟情,继而结为夫妻,生育子女——只是任我行忙于教务,对任盈盈的娘亲多有疏忽,以至于她生产之时出了纰漏,险些丢命。注意,是“险些”!
美人师父道:“当初我说你娘亲已经去了,是因你那时年幼,怕你不明情由,做出糊涂事来;如今你既有了自己的主意,我更护不了你多久——告诉你,你将来也有依持。只是…”他叹了口气,面显怅然,“…如今连我也不知她身在何处了…”
任盈盈对此到没有多大的感觉,一来她早过了哭着找妈妈的年纪;二来她的计划里面本也没有娘亲这么个人。
因又问及美人师父与东方不败的交易。
美人师父咳嗽几声,缓缓道来,“你可还记得当年你被送往洛阳,不久之后我和曲非重伤,也被送到绿竹巷去了。”
任盈盈听到此处,不知怎的,心中竟松快下来——原来是那么久之前的事,那时候东方不败固然不是真心待她,她却也是别有目的的…
美人师父不知她心中想法,只继续道:“将我与曲非打伤之人并非嵩山派的人,而是日月教中人物——且又有人事先给我下了药,我这么多年来咳嗽不止,却不是病,而是毒。”
任盈盈悚然一惊,迟疑着问道:“是…他给你下的毒?”
美人师父默然半响,慢慢道:“这却不是。”他顿了一顿,似乎不欲多提这些“不相干”的事情,转回话头道:“…只是趁火打劫的人却是他。其时你爹爹去了,教中势力对峙,你又年幼,我重伤——若不答应他的条件,你我二人只怕活不到今日。”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我也就罢了,本就是行尸走肉;只是你若…我又有何面目去见阿素…”
任盈盈只是盯着他问道:“答应了什么条件?”
美人师父又咳了一声,低声道:“还有什么,不过是我背下来的功夫罢了。我答应他,只要他让你快快活活地长大,等到你十五岁的时候就将《九阴真经》的心法给他…”
这话一出,任盈盈只觉得整间房子像被海啸冲击着一般。
一片天旋地转中,她只觉得手心冒汗,后背生凉:原来都是假的!
她在脑海里一片混杂的影像中,抓住了两年前在黑木崖,美人师父传授她九阴真经时要她立下重誓的场景——原来不是古墓派的古怪规定,而是她这一条小命的保护伞。
美人师父看她脸色不对,顿了顿,低声道:“如今我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只要你决心要离开,我便有法子。”
任盈盈咬着牙,心里一片冰凉,却抬眼笑道:“什么法子?只怕会要了师父的命吧。”
美人师父一手推着膝盖,嗟叹道:“这一条残命又还值得什么。”
任盈盈看着面色青黄的美人师父,他如今实在不能称为美人了,若是不看他依旧温润的眼睛——也只是个乏善可陈的中年男子罢了。她一向因为美人师父的严格要求而畏避他;又因为他与这具身体娘亲爹爹之间的关系而心惊,自觉不自觉地就不信他;到头来,反倒是这个她素日平常相待的师父愿意为了让她过得好一点而豁出命去…她心底的那个人却…
任盈盈压下喉咙底下的哽咽,笑道:“从来没有为了徒弟,害了师父性命的说法——我哪里敢担这么个罪名呢。”
美人师父微微愕然,温声道:“也不会有外人知道,不会让你担什么罪名的。”
任盈盈见他一本正经地解劝自己,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酸涩——美人师父虽然武功高强,心智却极简单,人情世事上知晓不多,只怕连曲非都不如。她抿嘴一笑,正色道:“我知道师父是为了我好,只是也不用舍了性命——咱们只要等一个人来就好了。”
美人师父便问道:“等谁?”
任盈盈看着他,慢慢吐出一个名字来,“曲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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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昔日横波目 ...
昔日横波目
曲洋未来,曲非先至。
任盈盈瞅着额头沁汗的曲非,只觉得他身量又长开了不少,倒不是高了,而是壮了,想来他如今也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了。她坐在小巧的玫瑰椅上,一手托着新鲜的莲蓬,一手往口中递去了芯的莲子,吃得满口清香中问道:“你丢下福建的事情私自来西湖,也不怕东方叔叔罚你!”
曲非脸上木木的,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看着她道:“福建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
任盈盈有些无趣的撇撇嘴,一瞬间无限怀念当初那个未语脸先红的羞涩少年,她指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曲非坐下,这才轻轻剥着莲衣,慢慢道:“说吧,这里也没有别人。到底是为何这样匆忙的就赶过来了?”
女孩纤细白嫩的指尖轻轻挑开嫩绿色的莲衣,若有似无的清香便随着那指尖的挑动溢了出来…
曲非的视线只在任盈盈指尖一转便忙挪了开去,垂眸道:“我在福建遇上了青莲白莲二人,他们告诉我在洛阳遇上你时的情形,也给我说了你如今的状况。”他顿了一顿,低声道:“是我不好…爷爷要我照顾你,我却什么都没照顾到…”
任盈盈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原来她那日在绿竹巷中送别时说的话双胞胎二人是听懂了的,不但听懂了,还特意去找上了曲非。任盈盈心中微暖,不欲让曲非再加自责,因此抬眼笑着岔开道:“原来是他俩。”
曲非咬了咬嘴唇,轻轻道:“我来之前遇上爷爷,他说…那日在城门外围攻青莲白莲兄弟二人的不是嵩山派的人,是咱们教中人士假扮的。”
任盈盈蹙眉低笑,将一颗剥好的莲子捏在指间,自然不会是嵩山派的人——嵩山派的人无缘无故,何必去动天下第一大帮帮主的私生子,就算是有帮主夫人授意,也断不会打着嵩山派的招牌去做这等事情。想来还是东方不败的手笔,让丐帮与嵩山派结怨,他要拿下五岳的计划可就顺利多了…她想到这里,唇角笑意加深——原来她竟已经这样了解他,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东方不败了。
曲非见她只是笑,心中莫名不安,认真的看着她道:“盈盈,爷爷说了,他如今能挖出《广陵散》绝本来,欠了你一场——若是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若是我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你难道就愿意让你爷爷冒着危险代我去做么?”任盈盈截口打断他的话,眼中含了一点讥诮的光。她望着愣住的曲非,不由得觉得自己好没意思,她心中难受,为难曲非又有什么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最亲厚的那个人,曲洋是曲非最在意的亲人,她又何苦强要他分出个次序来?她心底最亲厚的人不以真情待她,她便对别人羡慕嫉妒恨了么?
任盈盈挥挥手——嫩白的莲子随着她摊手的动作跌落在地上,一路蹦跳着不知滚到哪个角落里去了——又看着曲非笑道:“我说笑的,别在意。你一路赶来,先去休息吧。”
曲非直直地站起来,那点惊诧还残留在他年轻的面孔上,他转身往外走去,却又停在门口处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任盈盈清晰道:“不管是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我都愿意代你去做的。”正午的光从他背后耀目而来,这一刹那,这初长成的青年脸上的神情无比凝重,仿佛方才的那句话是对神灵许下的誓言。
任盈盈抵住从四肢一路收缩到心房的酸痛,眯眼笑望着他只是点点头,只怕一开口就泄露了自己的软弱——她知道的,就算东方不败对她百般利用,这世上终究还是有真心待她之人的。有这些人在身边,她便有了离开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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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东方不败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任盈盈还强撑着困意歪坐在床上,呆呆地瞅着卧房门的方向。她已经有五天没有见上东方不败一面了,这其中固然有东方不败最近事情繁多之故,却也有她故意为之。有时候,明明侧耳听到他回来了,却从心到身都是懒懒的,不想动也不想理会——倒有些像是美人师父的做派了。只是她终究不是美人师父,撑了几天便撑不下去了,既然撑不下去了,她也就不想委屈了自己,索性随心而为了。
夏夜的风裹着湖上的水汽徐徐而来,带来几分清凉,让人心里不由得静了下去,更容易看清心底的影子。
乍见东方不败走进来,任盈盈呆呆的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转转眼珠仰起头来笑道:“回来啦!”
东方不败看到任盈盈,冷峻而略显疲倦的脸上透出一股暖意。这几日回来,每每看到卧房的灯还亮着,他便不由得加快脚步,看着女孩灯下恬静的睡容便觉得心落到了实处,这是一种有人在等待的温暖。
东方不败先宽去外袍,这才走上前来,坐在床边,摸一摸任盈盈散着的长发温声道:“怎的还没睡?”
任盈盈皱皱鼻子,歪脸蹭蹭他宽厚的手掌,嘟囔道:“等你啊。”
东方不败闻言笑了起来,黑嗔嗔的瞳仁里有一闪一闪的光,像是雪夜的星子。
任盈盈也笑着望着他,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的苦痛:他此刻的笑是真的喜悦吧,不是为了师父手中的九阴真经吧——我是多么欢喜他啊,若他这一刻的笑是出于真心,我还怎么能离得了这个人…就连她自己也诧异,为何脸上的笑竟一点勉强之感也没有,完全是心中的喜悦催生出来的花…
东方不败轻轻摩挲着女孩的脸颊,忽而皱眉道:“好似瘦了许多。”
任盈盈也摸摸自己的两颊,半月前还有残余的婴儿肥如今已经不见踪影了——如何能不瘦呢?她只是笑道:“这是我越变越好看了呀。”
东方不败却还是皱着眉头,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慢慢道:“还是胖一点好。”
任盈盈有心要说些“若真是胖胖的,可就不好嫁人啦”这样的话来试他一试,却又自觉这做法既幼稚又无趣,便转了话头道:“早点睡吧,你明天又要忙。”
于是东方不败自去洗漱,任盈盈则径自望着床顶发呆——她觉得,面对这个人的时候,虽然有因怀疑生出的苦痛,可种种情绪拢在一起,她却是想要笑的,从眼底笑到唇角。
不一刻,东方不败走了回来,熄灯上床,两人在黑暗中面面相对,呼吸相闻。
任盈盈突然轻轻一笑,伸手拉住了东方不败的手臂——总归是要走的,不如分别之前且尽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