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东家坚决不让女人沾铺子上的生意,拖着病体看顾铺子上的生意。这期间,子孙中有人在外地犯了牢狱之灾,张老东家花了不少银两才把人给弄出来。这一下,他的子孙们再也不小看商贾之事了,反倒各各惦记起了生意兴隆的这间铺子,明里暗里互相算计,只为独占铺子。
张老东家便有些心灰意冷,决定卖掉铺子,带着夫人回乡下养老。不过,这铺子大,得卖五百两银子,而且他还有意将铺子里的货物一并卖与买家,这样一来,就不是五百两银子的事情了。镇子上的人想买,得考虑手头有没有这么一大笔银子,也得考虑自己买到手后能不能做得起来买卖,不会赔本。
镇子上的两个牙人,还有平日交好的一些朋友,张老东家都拜托过了,只希望早日将铺子卖掉,远离了令他心痛的不肖子孙们。
若没有外地大户过来,这铺子的确不好卖。冯牙人是答应了,可没怎么用心跑。程牙人也心知不好卖,却很勤快地四处走动,镇子上的大户他已经走了五家,这古府是他走的第六家,若不成,他准备到邻镇去打听买家。
青舒看过铺子,很是心动,前边是铺面,后边带着院子可以住人,院中打了井,用水也方便。大小和她在京城时卖掉的米铺差不多。而且铺子并不老旧,是三年前翻盖的,用了上好的青砖和木材,墙壁、门窗完好无损。只要将里面的杂货与货架清出去,重新装修一下,加桌椅,她的美食铺就可以开张了。
看过一圈儿,青舒并没有表态,带着丫鬟出了杂货铺,坐上马车回府。
程牙人目送马车远去,一转头,看到跟着送出来的掌柜一脸失望的样子,便笑了,“掌柜的,回去告诉你们东家,这买卖怕是要成了。”见掌柜一脸怀疑,他又说,“若是看不上,直接拒绝了。这不说话,不表态,就是可以谈的意思。”
一回府,青舒便和古强商量起来,很快便说妥了。下边的事情,由古强出面谈,五百两银子能压下来就压下来一些,至于铺子里的物什,他们一个不留,看到铺子里的东西全清干净了,他们才给银子办文书。
在古强忙着和张记讨价还价的时候,周伯彥如约而至,到古府吃饭。同时,古府迎来了一位意外之客,有大安第一才子之称的步五,步飞鹄。
一袭月牙色云纹长袍,脚踩月牙色缎面男鞋,墨黑的发用银色发带高高束起。棱角分明的五官,颀长的身体。他的长相与步六有五六分的相似度,他的身体略为削瘦,没有步六的那股英武气。他虽然拥有步家男人特有的剑眉星目,却没有步家男人作为武人的气势,有的只是英俊儒雅的气质。
虽然对步五这人早有耳闻,也听过一次他的声音,但这是第一次见到本人。英俊的男人,是个女人都要多看一眼,青舒也不例外。当然了,她看步五的时候,没有小姑娘的羞涩与娇怯,而是看的大大方方的,看的根本不错眼,眼里的好奇与欣赏是一点都不知道掩饰。
步五步飞鹄走到哪里都有小姑娘对他行注目礼,这个他已经习惯了,但,这不代表他习惯青舒这样的看人法。他低咳一声,“嫣儿很是想念姑娘,得知在下要来辉州,便连夜写了长信,托在下送到府上。”
这时候,青舒一脸惋惜地移开眼,“多谢步公子专程送信过来。”她觉得,步五的笑容很淡很淡,不仅是眼眸中的笑意淡,脸上的笑容也淡。淡得……该怎么说呢,唔,淡得有些忧伤。对,是忧伤,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很是忧伤的感觉。好可惜啊,这么英俊又才华横溢的男子,为什么会这么忧伤呢!步五淡笑着说:“姑娘不要客气,你既是嫣儿认的姐姐,若是不弃,喊在下一声五哥也无可厚非,全看姑娘的。”
呃,还可以这样?青舒有点愣住,上辈子没有哥哥,这辈子也没有哥哥,从来没有叫哥哥的经验,有点不知所措啊。若是认了这个哥,她可是要一下多七个哥哥呢,七个,那是什么概念?
坐在青舒旁边的青阳忽闪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了眼步五,看了眼青舒,再看向一边一直默不作声地坐着的周伯彦,高兴地说道:“姐姐,步姐姐的哥哥是姐姐的哥哥,那,小阳的彥哥哥也是姐姐的哥哥对不对?”
青舒的面色一僵,轻敲青阳的头,“要你乱讲。”然后很自然地看向周伯彥的方向,却见周伯彥正神色不明地盯着她,她一脸的不自在,别开脸,转移话题,“小娟,去看看厨房准备的怎么样了?”若不是有求于周伯彥,她其实很想给周伯彥一个白眼来着。
青阳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步五淡笑着看向周伯彥,周伯彥淡然看了一眼步五,两个人的视线碰到一处,眼里透着同一个意思:你也有被嫌弃的时候。
请周伯彥的时候,青舒是原打算跟着青阳上桌吃饭的,再顺便谈珍珠的事情。步五的到来,却是打乱了她的安排。她有些犹豫,借口出去,叫了古强过去小声商量:“小阳还小,放他一人招待两位公子吃饭,不妥,而且有些事,小阳也谈不了。若是我和小阳一起出去招待,似乎也不妥。怎么办?咱们府上的情况就这样,无论怎么安排都不对。”
古强也知道这点,古叶氏拿不出手,青阳作为古府未来的支柱又太小,青舒又是年轻女子,家里来了客人,陪同的人总是无法周全。像卢玄方、周茂等人,他们都是曾共过事的兄弟,对古府的情况一清二楚,由他作陪倒也成,谁也不挑理。但换了其他人可不行,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古府管家,是下人。
古强搓了搓手,在原地走来走去,最后似是拿定了主意,停下来,郑重地说道:“小姐,多了两个哥哥,对小姐、对少爷,乃至整个古府,他们都是强有力的依靠。既是兄长,一起谈事情、一起出门,避讳的地方相对少些。”一个是兵部侍郎府上的公子,一个是大将军府上的公子,有这两个护身符在身,保他们在地方上过的安稳无忧。
其实,在古强的私心里,让青舒认下步五这个兄长只是顺便,他更希望青舒能和周伯彥走近,走的越近越好。过去,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可如今不同了,是周伯彥主动走近了古府,主动亲近的青阳。于是,他心中有了些想法。
青舒没想到古强会这么说,略一沉吟,不由叹气,“步语嫣,我与她只想作单纯无伪的好姐妹,不带任何功利之心的好姐妹。”她和步小八之间的亲密,本是真心,从来没有攀附大将军府之意,否则也不会为避祸远离京城,而不是通过步语嫣寻求大将军府的庇护了。
“小姐,您……”
“管家,您和我爹真心相交,这些年对我们姐弟不离不弃,我感恩之余,我也想任性地拥有一份这样真心相交的朋友。再说,青舒才十四,还没有长大,还想天真和任性几年,可能……可能要让管家失望了。”说着,她哽咽,捂住眼睛,“管家,别担心,是我庸人自扰了。我是将门之女,自该不拘小节,自该大气爽直,不必理会那些世俗的眼光,整日扭扭捏捏的,弄得自己都不自在。”
“小姐……”
青舒直接打断他,“不用劝我,伯伯。若是谁敢背后说我抛头露面、不知廉耻什么的,一定要告诉我,不用辛苦地瞒我。我啊,会让背后说我坏话的人知道,我不是不知廉耻的姑娘,我只是野蛮的姑娘而已。”说到此处,她拿开捂住眼睛的手,虽然眼眶泛着湿意,却是笑的一脸灿烂,“到时候,伯伯可不许训我没规矩哦!我是将门女嘛,应该野蛮些的。”
古强张了张嘴,既被突然而来的“伯伯”这一称呼吓到,又惊愕于将门女应该野蛮些的论断,当然,还被她过于灿烂的笑容给弄得眩目,把准备提醒她,说彥公子和步公子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话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青舒不知道身后的廊道上有人,看着古强愣神的模样,笑眯了眼,倒退着走,退退退……
步五和周伯彥是站在一起的,步五以为周伯彥会出声提醒青舒,周伯彥又以为步五会出声提醒青舒,于是寄希望于对方的两个人谁也没出声。眼瞅着倒退着走的人就要撞上自己了,这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左右分开,给青舒让出道儿来。
同一时间,“小姐,后边两位公子在,别退了。”古强在最后一刻提醒出声。
青舒一惊,“啊”了一声,下意识地身体往旁边一闪,左脚好巧不巧地踩到了躲开的男人的脚面上。“呀!”她一个踉跄,身体往后仰过去。
倒霉被踩了一脚的步五,眼看青舒就要倒他怀里了,他是既想扶住青舒,又想着退开。男女授受不亲可不是白讲的,他是一朝被蛇咬,没有十年怕井绳那么夸张,但也差不离。
千钧一发之际,周伯彥脚下一个错步就到了青舒跟前,伸手一揽,青舒没有倒步五怀里,而是撞进了周伯彥的怀里。
时间似乎静止了。
在最后一刻伸手准备扶住青舒的步五一脸愕然地盯着面色不虞的周伯彥,脑子里有什么闪过,只是他没有抓住。
救主心切,拼命跑过来的小娟差点撞到墙上,扶着墙发愣。
周伯彥最怪,面色铁青地盯着埋在胸口的女子的头颅,似乎正在隐忍着什么。
撞的头晕眼花又鼻子痛、脸痛的青舒,待缓过劲儿来,两手抓着某人胸前的衣裳料子,慢慢将脸移开,退开两步,捂住鼻子就蹲到地上,两眼泪汪汪的,“唔,痛,痛死我了。”
周伯彥此刻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不再铁青着一张脸,不过,依然改变不了他不讨喜的性格,“痛不死你。”
青舒一手捂着鼻子,听到来自头顶上方的声音,抬脸,对上周伯彥微有恼意的眼,霍地站起来,立刻发飙,“谁要你多管闲事的?我的鼻子都要让你撞掉了,你赔的起吗?”她说着,拿开捂住鼻子的手,“看看,都撞出血了,很痛知不知道?”的确,她的鼻孔下边有一点嫣红,她的手上也沾了一点。
周伯彥皱眉,弹了弹衣裳,转身要走。
青舒不让,用空着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站住,不许走,你懂不懂礼貌?撞了人都不道歉。”“嘶,好痛。”
步五尴尬地站在一边,“姑娘,其实是……”
“周伯彥,你赔我鼻子。我早看你不顺眼了,一天到晚装深沉,冷冰冰的,好像谁欠了你八百两银子似的。我警告你,以后离我家小阳远远的,不许你和小阳套近乎。”青舒抓紧人家的袖子不松手。
周伯彥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松手。”
步五:“古姑娘,其实他是……”
“姓周的,你到底答不答应?”青舒的声音起,再次打断准备当和事佬的步五的解释。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青阳像颗子弹头似的急急地冲了过来。
一见自家弟弟,青舒立刻舍了周伯彥,弯下身子,抱住了跑得小脸痛红的青阳,“小阳,姐姐的鼻子好痛,都出血了,都是你彥哥哥弄的,以后不许再和他玩儿,听到没有?”
青阳现在只关心姐姐,其他都靠边儿站,“嗯,嗯,小阳记住了。姐姐,还哪里痛?小阳给姐姐吹吹。”
周伯彥和步五听的满头黑线,赶紧走开,不想再发生意外了。古强笑的很勉强,请了两位公子到前厅就坐,挽留着没让离开。
过了一刻多钟,终于,酒菜齐了,客人可以入席了。
青舒洗干净了脸,换了身衣裳,若无其事地和青阳一起请两位公子入席。
步五和周伯彥互相看了看,正在以眼神作交流。
步五:这顿饭可以吃吗?
周伯彥:别问我。
步五:不会有问题吗?
周伯彥:别问我。
青舒往主人的位子上一坐,笑容满面地吩咐:“小鱼,给两位公子倒酒。”
步五和周伯彥异口同声地道:“今日不喝酒。”
青阳乖乖坐到青舒身侧,不像往日那般往周伯彥跟前凑了。
青舒那个满意,原来耍赖也是可以的,真是一举两得,即解除了自己撞人怀里的尴尬,还成功给弟弟和周伯彦之间划开了一定的距离。
☆、No.83生意
今日准备的菜色非常丰盛,十道菜,有荤有素,有热有凉。不出青舒的预料,其中的海带丝豆芽汤和水煮五香豆芽(凉菜/咸菜)果然吸引了两个见过世面的贵公子。
青舒一招手,小鱼拿了专门准备盛汤的小碗,为步飞鹄和周伯彥各盛一碗海带丝汤。接着才替青舒和青阳盛。
只见小碗里,上边漂着几许小油花,清澈的汤里,切的极细的肉丝、极细的海带丝、及泡发到萌芽的黄豆清晰可见。小鱼盛的极有技巧,她将汤里的姜丝与葱丝留在汤盆里,并未盛进汤碗中。这碗汤的材料让人看了一目了然,而且也没有浓郁的香气,很是简单的样子。可是,汤所散发的淡淡的别样的味道,还是让人无法忽略的。
步飞鹄也经营着几家酒楼,海带这东西虽是南边产的,北边人吃不惯,可他的酒楼里为了新鲜、为了招揽客人,每年至少要购置一些,以备有南边的客人光顾时,为其做几道家乡菜。南边人吃海带也很简单,也是炖汤,但,绝对不是眼前这种汤。他认得海带,可这汤,“这是?”
青舒浅笑着答道,“这是海带豆芽汤。海带是彥公子送的,豆芽是府上自己发的。尝尝味道如何?若是两位公子觉得不错,我便更有底气以它为招牌菜,开个美食铺了。”
“美食铺?是指酒楼吗?”周伯彥并不急着喝汤,不紧不慢地问。
“不是酒楼,是美食铺,面向平民百姓与一般阶层的小食铺子。”青舒笑吟吟地解释道。
周伯彥没再提问,同步飞鹄一样,拿了汤勺喝汤。为了方便用汤勺,许三娘是特意将极细的海带丝切短的,这样不必借助筷子,用汤勺也能吃到海带丝。
他们俩喝了一口汤,品了品味道,均觉得这个味道是他们酒楼做的海带汤所没有的。
“尝尝,好不好喝?这是咱们府上新配出来的一种汤。”青舒笑看着青阳说。
青阳喝了汤,吃到海带丝和豆芽,笑眯了眼,“姐姐,很好喝,你也尝尝。”
这时候步飞鹄和周伯彥已经解决了各自的一小碗汤。
周伯彥说道:“你这个汤最好是放在酒楼里卖,海带要从南边运来,价钱并不低,面向平民无利可图。”
步飞鹄接上,“的确如此。定价太低,你赔本。定价太高,平民承受不起。唯有酒楼最适合它栖身。”
青舒脸上没有急色,“你们什么意思?不会是在打我这汤的主意吧?”
“你特意请我吃饭,特意上了这道汤,难道不是想让我打你这汤的主意吗?”周伯彥这话一出,虽是实话,可把青舒的小心思这么直接地点出来,着实让青舒不待见的更厉害了。
青舒忍着气,“彥公子可别误会,若不是今日步公子赏脸,这汤我可是没有半点拿出来的打算。”
步飞鹄闻到空气中的火药味儿,赶紧接下这话,“若是姑娘看得起在下,不妨在锦阳城的一品楼试卖看看。”一品楼是他在辉州地界的唯一产业。他出门前,妹妹可是抓着他嘱咐了一箩筐的话,内容无非是要他想尽办法照应好古青舒。再说,这汤若是推出,那就是酒楼里又一样新菜品,也算是互惠互利的事。他们酒楼的厨子做的海带汤,北边人吃不习惯,但眼前这个汤,不分南北,都能接受。
一品楼,锦阳城最大最好的酒楼。青舒心中一喜,但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虚心求教,“步公子,依你看,它要如何定价才能不亏且小有盈利?”
“这就要看姑娘配在海带汤里的东西值多少银钱了?”他现在不敢确定黄豆的身份,自然没办法定价。
黄豆都让人帮忙采购了,又是步语嫣的哥哥,青舒自然也不想隐瞒,“我曾写信托语嫣帮忙大量购买豆子的事,我想,步公子应该是知情的。语嫣的信我还没看,不知道到底收了多少豆子。”
“黄豆八千二百五十斤,红豆子六千九百斤,花腰豆三千五百斤。一共是一万八千六百五十斤豆子,花去了三十一两银子。”
三十一两银子买到近两万斤的豆子,青舒顿时露出喜色,“收豆子的伙计们的工钱和车马费加上。当然,不是要给你们伙计发工钱,只是想计算一下得到它应该付出了多少银子,也好准确定价。”
“三十四两银子。”步飞鹄报的整数。
青舒盯着汤盆,“海带豆芽汤的豆芽,便是黄豆泡发的。”然后抬脸,很认真地盯着露出一脸意外之色的步飞鹄,“怎么样?步公子还敢将它拿到一品楼中卖吗?”意思是,大家都认定只能喂牲口的黄豆当菜肴摆上桌,你敢吗?
步飞鹄现在考虑的可不是敢不敢卖的问题,而是不值钱的豆子收上来,做成好吃的汤品上桌后所能带来的盈利。这小小的一盆汤,只够盛出六到七小碗汤,到了他的一品楼,它的身价就得是一两半银子到二两银子之间。而材料与人工算上,顶天就两吊钱。两吊钱换回一两半银子,甚至二两银子,这个盈利……
步飞鹄有些动容,“姑娘大量收豆子,原来是为了这个。”
青舒正了脸色,“五香豆芽,下酒小菜,请尝尝。”
步飞鹄夹了一颗五香豆子,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然后说了一句,“姑娘配出了好菜。”
“红小豆和花腰豆麻烦步公子回京后为我另外存放,安置妥当。年前若是有顺路的商队,麻烦步公子给我捎回锦阳城。那八千二百五十斤的黄豆,四文一斤卖给步公子。至于泡发豆芽的方法,二百两银子卖给步公子。步公子要还是不要?”这个买卖,她本是准备年底前亲自动身去京城,找步五谈的。没想到,步五来了,倒是方便了她。
商人,自然都是精明的。“泡发豆芽的方法,姑娘是只卖我一家,还是另有打算?”
“只卖你一家。辉州以北你要如何卖豆芽,无我无关。但辉州的生意,你不能跟我抢,我自己要在辉州作这豆芽生意的。”
“成。那这个汤?”
“海带豆芽汤,加五香豆子的菜谱,五十两银子给你了。同样的,即便卖给了你,我自己也要做着卖的。”
步五痛快地答应,青舒便赶紧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当场拟定契约,敲定了这笔买卖。
步五要付青舒二百八十三两,青舒将步五收购豆子时垫付的三十四两银子扣除,收了二百四十九两银子。
一切弄妥当,青舒一回头,却见她家小阳挨着周伯彥那厮,两个人正高兴地吃着热乎乎又白白胖胖的豆沙包。不是划开距离了吗?这才一会儿工夫,她一不注意,这俩怎么又凑一起去了?
小鱼正拎了食篮进来,只见她放下食篮,取下食篮上覆的木头盖子,从食篮里端了刚出锅的热腾腾的一盘豆沙包放到桌子上。先前上的一盘豆沙包有四个,被桌上的两个人给分吃了。这是上的第二盘。
见姐姐看过来,青阳手里抓着吃了一半的豆沙包,笑弯了眼,“姐姐,好吃。”
原想着给周伯彥一个白眼的,但见弟弟吃的满足、笑的开心的模样,青舒立刻将未送出的白眼收回,笑道:“既然小阳爱吃,姐姐让厨房隔一天就做一次,好不好?”
“好。”青阳探手,抓起一个冒着热气的豆沙包想递给青舒,但烫的抓不住,嘶一声放回盘里,“姐姐,这个烫,放凉了再拿给你吃。”
青舒说了声好,赶紧招呼小娟递湿布巾给步飞鹄擦手,然后请步飞鹄也尝尝豆沙包。
周伯彥这会儿也不怕烫手,正拿了冒着热气的一个豆沙包吃。
步飞鹄回座,挑了挑眉,不明白周伯彥何时这么贪吃馒头了。不过很快的,他发现周伯彥手中的馒头咬一口就出了包裹在里面的馅料,还是暗红色的馅料,他微讶。
周伯彥并不理会步飞鹄送给他的注目礼,快速吃完手中的一个,又拿了一个。
豆沙包如此受欢迎,青舒自然高兴,但是,周伯彥可不可以不要端着贵公子的优雅,吃她那么多的豆沙包?青舒决定不瞅他,于是笑看步飞鹄,“步公子,请尝尝,这叫豆沙包,味道不错,就是有点甜,不知道公子喜不喜欢?”
周伯彥都喜欢的吃食,步飞鹄自然相信它的味道,于是也不用筷子,学着青阳和周伯彥的样子,直接用手抓,拿了一个豆沙包好奇地咬了一口。发好的白面做皮,很薄很软,一口咬下去,里面的馅料就可以吃到,微甜,吃到嘴里有点沙沙的感觉。他赶紧又吃一口,好奇地瞅着馅料,“这是……”
青舒同样不隐瞒,“豆子。”什么豆子,不用她再解释,先前既然有黄豆,这个看颜色也能猜到了,不是吗?
步飞鹄一脸的震惊,“红豆子?”所有人都拿豆子不当回事,拌着草料喂牛马,哪里知道,原来豆子可以做出别有一番味道的食物。黄豆、红豆子的食物有了,那么,“姑娘购置花腰豆也是做食物?”
“是,它也可以做豆沙包的馅料,不过味道与红小豆比起来差了那么一点。当然,这两样豆子也可以放在一起当馅料用,一样好吃。”
步五立刻后悔,红小豆和花腰豆收的少了,远不及黄豆的数量。只是,别人都拿豆子喂牲口,为何独独古青舒发现了它,并做出了这汤、这豆沙包。他是听妹妹讲过,这古青舒有一个独特的爱好,那就是喜欢收集农书和杂书,时不时跑去厨房,拿了一本不知名的书,指挥着厨娘用食材做这、做那,有时候食材的搭配都能让厨娘目瞪口呆。
而试做的东西,有时候能成,古青舒会高兴半天;有时候实在难以入口,古青舒便很是气馁。总之,听他妹妹讲,古青舒就是挺能折腾厨娘和食材的人,喜欢跑跑跳跳的很精神,还曾希望学他妹妹的鞭法。而那些扑蝶、弹筝、悲春伤秋地作诗作画等闺阁女子的作派与古青舒绝缘。当然,最后这个,他是通过妹妹对古青舒性子的描述总结出来的。
“姑娘,豆沙包的作法是否要卖?”步飞鹄是个合格的商人,且很有原则。
“不卖。不过,青舒有求于步公子,若是步公子答应帮忙,豆沙包的作法当作谢礼送与公子。”
“姑娘请说。”
“请步公子继续帮古府收购红小豆与花腰豆,越多越好,最好是市面上再也见不到它们的影子。”到来年秋收前,她想垄断大半个大安王朝的豆子市场,好好挣一笔。黄豆做菜与红小豆做馅料本就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以前只是人们不知道这么吃而已,以后知道了,大家都自家会做了,她便没了挣大钱的机会。
所以她要及时垄断大半个大安的豆子市场,利用来年秋季新豆子下来前的这大段时间,好好利用手中的豆子攒银子。她自己没有垄断豆子市场的能力,也没有那么多可用的人,因此,她一早就盯上了拥有大安第一才子之称却行商贾之事的步五。
凭她和步语嫣的关系,再加上的确有利可图,她有把握步五不会拒绝她。为表现诚意,她什么都不藏着掖着,直接摊开在抬面上给步五看。她又说,“公子收上来的红小豆和花腰豆,我只要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给公子。我分得的一半,按公子收上来的价格付银子。豆沙包的作法,便是公子帮古府这个大忙的谢礼。”
步飞鹄,“姑娘不收黄豆了吗?”
青舒实话实说,“我没那么大的胃口,吃不下。我能吃下半个辉州的黄豆便是极限了。自然,公子锦阳城的一品楼,所需豆子可得从我手里买,要不然我可不干,一定写信告诉语嫣你欺负她好姐妹。”
这也叫威胁,步飞鹄轻笑出声。
这顿饭,青舒和步飞鹄只顾谈买卖吃的并不好,青舒有些歉意地吩咐厨房煮了一碗肉丝面给步飞鹄。最后还拜托步五,让步五回京后帮相看着买一间小店铺,放到步语嫣的名下。意思是以后让步语嫣替她罩着这个小店铺。若问青舒买个小铺子做什么?当然是为在京城开一家专卖豆沙包的铺子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