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大家的从旁见了,想要岔开话头,语气带着几分犹豫地说,“庄户人家粗茶淡饭的,小姐若是不嫌,吃了饭再走吧。”
古老大立时瞪眼睛,“会不会说话?问什么问?赶紧去张罗午饭。”
三奶奶握住青舒的手,“别气,老大媳妇不会说话,但性子好,人好,没有别的意思。”
青舒笑着说,“婶子说的哪里错了,你们要这样说婶子。婶子,午饭可要麻烦婶子了,青舒是定要吃了饭再走的。”“小娟,小鱼,赶紧跟过去帮婶子打下手。”
小娟和小鱼脆生生地答应一声,一左一右地架了无措的古老大家的出去了。
青舒起初是没有留饭的打算的,觉得会给人添麻烦。不过既然人家提了,她也无心拒绝。板车上可是拉了一袋子的白米,背篓里还有二十斤的白面,两包糖,镇子上糕点铺子买的点心,还有五六十颗白菜及十斤五花肉。既然食材有了,她吃了再走也不错,这样一来,某些人的脸上会更好看。
青舒今日的举动可是直接在扇古锄头一家的脸。古锄头家的孙子娶亲,古吴氏前些日子请了古叶氏来喝喜酒,古叶氏口头答应了。如今古锄头一家将这事宣扬的满村皆知,逢人便显摆与古府是亲戚关系。
可青舒直接烧了喜贴,又掐着日子、掐着时间来到大古家村,不往古锄头家去,反而到了三奶奶的家里作客。那边有十个盘子的席面她不去吃,反而吃三奶奶家的饭。这事儿一传出去,谁都知道,古府是不待见古锄头一家的,而古锄头一家先前的显摆行为,便成了笑话,大笑话。
屋子里只留了三爷爷三奶奶及古平秀,青舒便笑嘻嘻地问:“三奶奶,我亲近你们,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这话听着突兀又无理头,可该懂的人自然是能听懂的。
三奶奶一抬眼,“是不是元河小子跟你说了什么?”
青舒点头,并说,“最近那边的趁我不在府中,时不时地去,哄着我娘得了些好处,越发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居然打起了我亲事的主意。不止如此,今日要我娘随一百两的礼,要让我娘给他们长脸呢!”
这些事,三奶奶一家自然是不知道的,顿时听愣了。一百两,庄户人家攒十几二十年都不一定能攒到的银子,好大的胃口。
青舒又说,“我爹爹去后,大家是如何对待古元河的,我心里一清二楚。谁可来往,谁不可来往,五年多的时间足够看清了。三奶奶,若是你们怕有人找麻烦,青舒再不会上门来。”
三奶奶抓着青舒的手,“你这孩子,心思怎么那么重?以后有了时间就来坐坐,可不兴拿东西,谁的日子都不容易。”
一直不吱声的三爷爷也说话了,“将军是个不忘本的人,有良心的都感激将军的恩情,那些没良心的,让他们闹去,不用理。”
青舒脆生生地答应一声,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话家常,最后把话带到了清秀小佳人古平秀的身上。
“三奶奶,平秀姐姐订亲没有?”青舒没有小姑娘的自觉,居然大咧咧地提这样的问题。也就是她头顶上没人管,否则早被说教和训斥了。
坐在下边递茶倒水的古平秀腾一下就红了脸,低了头,老半天不敢抬脸。
三奶奶愣了愣,这哪是小姑娘该问的问题。但她又一想,或许京城富贵人家没有这种避讳,于是也没多想,“没呢,秀丫头也是个死心眼,这都十七了,都不急自己的婚事。”
死心眼?这代表什么意思呢?是指有意中人,死心眼地认准意中人,不肯说亲吗?“才十七呢,还小,不急。”青舒来了天外一笔。
“不小了,别家姑娘十七就该嫁了。这要过了十九,那可就成了老姑娘了!”三奶奶一脸乐模样地打趣自己的孙女。
青舒一脸黑线地点头,是啊,黎海棠十九岁出嫁大家都说是老姑娘来着。可是,哪里老了,十九岁哪里老了?正是花朵一样的年纪。
那边,古何氏与古吴氏婆媳之间的战斗早已结束,席面已开,大家正在吃喜酒。古二丰在村中人缘还行,于是拜托了几个要好的兄弟和兄弟家的人,将古府马车进村却没到他们家的事情瞒的死死的,再谎称自己要进镇子接古府的人,出去躲到外边,死守着不让嘴碎的妇人给何氏或吴氏透消息。他想好了,只要瞒过今天,将亲事顺顺当当地办完,明日他奶和他娘怎么闹都成。
这边,青舒坐在三奶奶家的饭桌上,挨着三奶奶,与婶娘辈份的几个妇人一桌吃饭。炒鸡蛋、腊肉炒白菜、肉丝萝卜汤、小鸡炖干菜、炸花生米、肉片炒大葱(大半都是肉)六个菜,主食是烙的白面饼子。
青舒是一点都不扭捏,吃了一张饼,每个菜都吃了几口,尤其是腊肉炒白菜,她一边夸着婶娘们的手艺好,一边多夹了几筷子腊肉炒白菜吃。而炖的鸡,她基本没动,三奶奶给她夹的一个鸡腿,她扒拉到炒鸡蛋的盘子里,一口没动。
这一大家子人,好不容易杀了只鸡炖上,她是真不好意思吃。再说了,和他们比起来,她的日子那可是好的没话说了。
小娟和小鱼被古平秀招呼着,在另一桌吃的。小鱼一向就秀秀气气的,饭量也不大。小娟却是能吃的,她寻思着要给自家小姐长脸,于是吃了些菜,吃了两张饼子,不多时就跟着小鱼下桌了。
古元河、李大郎和其他壮丁被分成两桌,一桌由古老大几个兄弟陪着,另一桌由成年的孙子辈的陪着。
吃过饭,又略坐片刻,青舒起身告辞,并说等哪天弟弟沐休了,要一起来坐坐。
回去的路上,小娟和小鱼跟青舒说悄悄话,说她们撞见古平秀和古元河站在一起小声说话来着,一见她们,古平秀红着脸走开了,古元河也是一脸不自在地走开的。
青舒眨了眨眼睛,“听见他们的对话没有?”心说,果然有奸情,她一下车就感觉出来那两人的表情有点不对的。女儿家的一脸的羞涩,男儿低着头。哼,一看就有问题。
小鱼摇头。
小娟点头,一脸神秘地向青舒报告,“小姐,我听到了。古元河说谢谢你采的药。秀姑娘支支吾吾地说是顺手采的。”然后捂嘴笑,又说,“小姐,他们两个的脸好红。再说了,药哪里是能顺手采到的,嘻嘻……”
青舒拍了小娟一下,不准她笑。心里却在寻思,他们府上可是光棍儿一堆,是该开始张罗解决光棍儿们的终身大事了。再有,小鱼也是十七岁的姑娘,该嫁人了。小娟是十六岁,也等不了多久。
想到这些,她抚额。小鱼和小娟性子不同,却都老实本分,用着最可心。她手边可用的就这两个丫头,这要是给嫁出去了,她要怎么办?再买丫鬟?她是打心底排斥的。因为你买回来的不一定就是老实本分的,若是一堆花花肠子,总想着往上爬,不够忠心,那可就烦人了。
赶车的李大郎用手指扣响车壁。
青舒一使眼色,小娟问:“什么事?”
“前头路边停着彦公子的随从,正示意停车,似乎是有话要讲。”李大郎禀报道。
一听彦公子三个字,青舒就想起自己宝贝了又宝贝的肉干,最后便宜了周伯彦的事情,顿时就恼了,“不理他。”
☆、No.81珠子
得了青舒的吩咐,李大郎并不理会路边的顾石头,赶着马车就过去了。
顾石头笑咧的嘴,一下合上了,他呆了呆,忙牵了马跟上,“哎,我是顾石头啊,是彦公子身边的随从,咱们可是一路结伴从京城过来的,怎么这么快就不认得了?哎,等等我,公子带了东西给古少爷……”
车内的青舒嘀咕了一句真聒噪。
车帘子挑开,小娟露了脸出来,凶巴巴地道:“不许你说话,闭上嘴。再敢跟着我们,我揍你。”说罢,还挥了挥拳头。
顾石头差点就左脚绊了右脚,摔个大跟头。他一脸愕然地道:“怎么这么凶?跟古小姐一样。”
小娟这丫头真猛,掀了车门帘子咚一下跳下车,不仅吓到了车内的青舒和小鱼,就连古府护在马车左右的壮丁都吓了一跳。小娟叉了腰,怒瞪顾石头,“有胆子你再说一次。”敢说小姐的坏话,她可不答应。
顾石头那个怕,连连后退,“哎,那个,哎,你,你想干什么?”
看他吓成那样,小娟很是鄙视地哼了一声,撂下话,“再敢说小姐坏话,姑奶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顾石头你你了半天,找不到话说,这是什么丫头啊,张嘴就是姑奶奶。
小娟抬了抬下巴,又重重地哼一声,赶上马车,走在马车一侧。
被甩在后头的顾石头那个郁闷,嘀咕道:“明明很凶,还不让人说,真不讲理。”他搔搔头,无精打采地上了马,回了下榻的石记客栈。
见到周伯彦,顾石头一下就找到了诉苦的对象,“公子,古小姐都不搭理人,古小姐身边的丫头很凶,说要揍我,还不让我说话,您给古少爷带的东西都没送成。”他将手里的大包袱放到桌子上,“您看,您看,小的怎么拿的,给您怎么拿回来了。”他都不说自己是急着表现,自作主张拿走包袱的事情。
周伯彦似是没听到,只是坐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可恶的丫头,本来长的就不好看,还那么凶,我看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古小姐也不是很凶啊,虽然京城人都说古小姐当街打了丁泽,可从京城一路同行到锦阳城,看着也不凶啊!很温柔啊……哼,温柔肯定是装的,一定很凶,要不然怎么能有那么凶的丫头……”顾石头自顾自地东一句西一句地念叨个没完。
周伯彦睁开眼,“出去。”
“还是古少爷好,人好,脾气也……”顾石头霍地侧过身,眼睛一亮,“公子,您终于醒了,太好了,公子,我告诉您……”
“滚出去。”周伯彦忍无可忍地说道。
顾石头傻眼,接着是耷拉了脑袋,有气无力地哦一声,一脸郁闷地出去了。
周伯彦无奈地摇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放纵顾石头,反倒害了顾石头,让顾石头养成这样一种性子,一天到晚傻乎乎的,没心没肺的。若是一辈子在他眼前还好,他能一直护着这样的顾石头;反之,若是傻乎乎的顾石头离了他的羽翼,能好好的活下去吗?
不过一刻钟,耷拉着脑袋出去的顾石头满面笑容地又进来了,“公子,卢先生来了。”
周伯彦微眯了眼,“请先生进来说话。”
顾石头出去,很快请了卢玄方进来,并沏了一壶茶上来,给周伯彦和卢玄方各自倒了茶水,出去的时候带上门,守在门外。
等门一关,卢玄方立刻瞪眼睛,“臭小子,胆子不小,敢算计到先生的头上来。”
周伯彦抿了口茶水,“我跟你不熟,我也不是臭小子。再有,你一个穷酸文人,没什么值得我算计的。”他嘴毒地说。
卢玄方听了,笑眯了眼,“臭小子,跟先生装傻没用。当初一接到老头子的信,先生便知道是你小子从中搞的鬼。来,跟先生说说,你是怎么看上青舒姑娘的?”
周伯彦拿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卢玄方不以为意,“跟先生装傻是吧!装傻没用。你说说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云虎家的蛮丫头。蛮丫头厉害着呢,你想娶,不容易。不过你这臭小子倒是聪明,先是一路护着蛮丫头回乡,再来请了老头子帮忙让先生我出山教习青阳小子,处处在蛮丫头面前表现。臭小子,你行,这一点上,先生远不如你。先生当年要是有你一半的火候,早……”似是想到什么,他一下住了口。
周伯彦凉凉地道:“你不用套我话,我的商队每年都要走几趟南疆世人都知道,你硬要往护送上套,随你。”
卢玄方笑眯眯地,“你小子也不用跟先生装。一,你的商队里人才济济,根本不需要你亲自押送。二,你专门走这一趟商,不是为挣银钱,而是要护送蛮丫头为边疆战士购置的草药。”
“你倒是对古府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看来没少把心思放在古府的大事小情上。不过,你一定不知道,古府每年往边疆送什么物资,全权由古管家做主。今年准备的是药草,而不是冬衣;今年的物资要送往南疆而不是西疆。这些事,古小姐或许并不知情。”周伯彦顿了顿,“说吧,特意过来一趟的理由。”意思是,玩笑时间结束了。
卢玄方的眸色突然变得幽暗,“回京后,帮我做一件事。”他这会儿不再自称先生。
周伯彦看了他一眼。
“杀一个人,废一个人。”卢玄方说着,从袖子里拿出字条,推到周伯彦面前。
周伯彦看都不看,“另请高明。”
“你帮我这个忙,我愿意用五年的时间来专心替你守护、培养你的恩人之子。”卢玄方承诺。
周伯彦神色间多了一份冰冷,“不需要。”
“你这小子……”
“既是我的恩人之子,也是你的恩人之子。我以我的方式还恩,你以你的方式还恩,互不冲突。以后别拿这种借口算计我。”
卢玄方难得地气馁,“死小子,那么精明做什么,一点都不讨喜。”
周伯彦不理。
卢玄方拿回字条,展开,叹了口气,一脸受挫地站起来,一副要走的样子。不过,他突然将展开的字条递到周伯彦眼前,“不能白看,看了就要负责。”
避无可避地看到字条上的两个名字,周伯彦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咬牙说,“我瞎了,什么也看不见。”
卢玄方可不管,将字条往他手里一塞,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往外走。出了门,他立刻换了一个模样,小调不哼了,摆出一副温雅文人的作派,还一本正经地交待顾石头一句“照顾好你们公子”,离开客栈。
周伯彦揉了揉眉心,取了打火石,将手里的烫手山芋给烧了个干净。想阴他,没门儿,他可不是好糊弄的。只是,黎海棠、安海荣成,为什么是这样两个名字?能让卢玄方这样的性子不羁又奸滑的人记仇,这两个人还真有些本事。
第二日,周伯彥带了两车东西去古府,让顾石头正正经经地递了拜贴。
当时青舒和青阳正坐在一起说话,古强亲自接了帖子,让苏妈妈送到青舒和青阳手里。
青舒刚想说不见,青阳却高兴地下了椅子,嘴里喊着彥哥哥出去迎接了。
青舒很是郁闷地发现,每次周伯彥出现,她家小阳都会舍了她这个姐姐,跑去亲近周伯彥了,她顿时心里严重不平衡起来,不过,还是派了小鱼到前头伺候。
前院会客厅,青阳规规矩矩地坐着,认真专注地回答着周伯彥的问题。周伯彥问的,都是关于青阳日常起居的事情,还有学业方面的事情,最后告诉青阳,若是不喜欢这个夫子,要告诉他,他会给青阳另找名达天下的夫子。
准备迈步入内的卢玄方听到了,咳嗽一声,“谁在说先生坏话?”
青阳赶紧起身给先生见礼,周伯彥坐着纹丝不动。
卢玄方面带笑容地刚入坐,周伯彥却站了起来。
“哥哥带了几样南边的稀罕物件给你玩儿,走,到前头去看看。”
青阳扬起笑脸,离了椅子跟着要走。
卢玄方咳嗽一声。
青阳往外走的步子停了,立刻收了笑脸,正了脸色,像个小大人一样站的笔直,等着先生训话。
周伯彥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摆夫子谱儿的卢玄方,大手扣在青阳的小脑袋上,“卢先生嗓子不舒服,不是在叫你,走吧!”说着,带了青阳走出会客厅,然后弯下腰来,单手抱起青阳,然后把人举高,放到肩膀头上,让人坐稳,并双手扶着大步往前走。
青阳先是吓了一跳,后来反应过来,踢动着小脚,挥舞着双手,咯咯笑起来。
周伯彥并不阻止他兴奋下的动作,只是将人扶的稳稳的,也不理会是不是毁了自己贵公子的形象,面带笑容地走着。
古强可是吓坏了,不是担心青阳会掉下来,而是以周伯彥的身份,怕是不妥。他缓过神想要跟过去阻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外边的卢玄方却是拉住他,并笑的云淡风轻地向他摇了摇头,意思是让他不要过去。
正在盯着卸车的顾石头见自家公子肩上扛坐着古青阳走过来,一脸见鬼的模样,眼睛瞪老大,手指颤啊颤的,“这,这,这……”他这了半天,什么也这不出来。
顾石头可是记的一清二楚。前年景阳公主府上的小魔王抓住他家公子要骑大马,他家公子一巴掌拍在小魔王屁股上,惹的小魔王哇哇大哭起来。他家公子不但不哄,反倒威胁说不许哭,哭了再打。小魔王哭着向景阳公主告状,他家公子居然当着景阳公主的面又赏了小魔王的屁股一巴掌。自此,小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家公子回京。
去年,宫里三岁的小公主闹着要让他家公子抱,他家公子黑着脸,愣是把三岁的小公主给瞪哭了。
再有今年,三公子房里的五岁小少爷跑进他家公子房中,弄乱了他家公子的衣物又撕坏了书籍,他家公子也是黑了脸,拎了小少爷出去,塞给找来的小厮,吓的小少爷好一顿哭。
总之,他家公子不喜欢小孩子的名声在外,肯亲近古青阳,并好声好气地同古青阳说话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如今还把古青阳扛起来哄,还哄的这么开心,这,这,这……实在是太惊怵了。
周伯彥扛了兴奋的青阳到马车跟前,正好有一口木头箱子被搬下来放到地上。他便没让人搬走,而是冲着顾石头说道:“打开它。”
顾石头还没有恢复正常,根本没听见自家公子的命令。
周伯彥看了一眼一脸见鬼表情的顾石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眉头,心说怎么又开始犯傻病了。他将青阳抱下肩头,放到地上,自己动手打开了木头箱子,对青阳说:“都是给你的小东西,看看,喜不喜欢?”
青阳这会儿是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也不看就点头说喜欢。第一次,他被人扛在肩头,那种感觉,他说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很喜欢,很开心,就像被姐姐牵着手走路一样的开心。
周伯彥蹲下来,从木头箱子里拿了一个木头雕刻的短剑,“这个是边关的士兵给你的。”放下,拿起一颗盈白的猫眼儿大的珠子,“这是海边产的一种珠子,有一百来颗,当弹珠玩儿挺好。”放下,拿起一个巴掌大的铁盒子,“这个设有小机关,读书累了可以拿出来玩一会儿。下边还有关于机关术的书籍,喜欢的话可以看一看……”
林林总总的杂记、农书、游记、地方志等书籍大概有四十来册。男孩子喜欢的木制刀、剑、枪、及弹弓也有。设有机关的小物件十几样。木头雕刻的牛马、飞鸟等也有七八个。还有一些海边才有的形状各异的石头及贝壳等物。
海边的东西青阳没见过,一脸稀奇地摸了又摸,一会儿问这个是什么,一会儿又问那个是什么?周伯彥都一一作答,似乎世间没什么事是他不懂的一样。如此一来,周伯彥在小小的青阳心里的形象愈加高大起来。
当然,周伯彦送来的不仅仅是这些小东西,海边出产的鱼干与海米(虾米)整整一车,晒干的海带五百斤,南边的丝绸十匹、不同于北方的棉布四匹,还有一些南边的糕点小吃等物。
难得青阳这样高兴,青舒虽然不待见周伯彥,却也安排了丰盛的午饭,让青阳招待他的彥哥哥。
弟弟要招待客人,青舒是自己在屋里吃的。吃过饭,她才拿起苏妈妈送过来的礼单看。当看到礼单上的鱼干、海米和海带的时候,她的心噗通噗通的跳的厉害,这些都是好东西啊!好吧,看在周伯彥很有眼色地送来了好东西的份儿上,她可以大人有大量地稍微待见他一点,就一点。
晚睡前,青阳拉了青舒去看自己得到的一箱子宝贝,并学着周伯彥的样子给青舒介绍里面的东西。
当青阳拿了一颗盈白的猫眼儿大的珠子,说有一百多颗,是彥哥哥给他当弹珠的时候,青舒一下不淡定了。
青舒激动地一把抢过去,左看右瞄半边,最后拿东西勉强夹住珠子拿到油灯的火上烤。烤了也就几秒的样子,她在青阳疑惑的视线下把珠子从火上拿开,然后用布子擦珠子外边形成的烟焦色。擦拭完,珠子依然是盈白的珠子,没有任何损伤。
青舒一脸喜色地抓握住青阳的小手,“小阳,你知道这些珠子是什么吗?”
青阳迟疑地答,“彥哥哥说给小阳当弹珠玩儿,没说是什么东西。”
青舒笑得杏眸弯弯的,“小阳,这可不能当弹珠,这是宝贝,可以换很多银子的宝贝。”
青阳的眼睛瞪的溜圆,“可以换好多银子?”
“嗯,嗯,小阳交给姐姐,姐姐拿别的东西给你做弹珠,这些宝贝都给姐姐好不好?”
青阳重重地点头,“好,都给姐姐拿去换银子。有了银子,我们可以吃好吃的,不用饿肚子,还可以穿好看的衣裳。”
青舒开心极了,一口亲在青阳长了肉的小脸上。
青阳一脸羞涩地要求道:“小阳,小阳也要亲。”
“嗯,嗯,小阳也要亲。”青舒眉开眼笑地道。
青阳嘟了小嘴,学着青舒的样子,在青舒的脸上亲了一下,立刻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于是扑上前,搂住青舒的脖子不肯放,就怕看到姐姐会笑话他。
青舒那个乐,这也能害羞,她的弟弟啊,实在是太可爱了。
姐弟两个又粘乎了一会儿,这才分开,拿来一个包袱皮,两个人趴在木头箱子上,头碰头地往外挑散乱地躺在箱子各个角落里的珠子,然后一脸财迷地放到包袱皮里,心里想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会儿他们忘了,珠子是周伯彥给青阳玩儿的,而不是让他们用来卖了换银子的。
晚上,青舒将一百零九颗珠子锁到箱子里,躺在烧的热乎乎的炕上,抱着被子好心情地入睡。
☆、No.82忧伤步五
快天亮的时候,青舒作了个梦,梦到自己拿了一百零九颗珠子拿出去卖,一个满身银光、看不清模样的男人递出好多好多白花花的银子。青舒正高兴地要抱住银子,男人身上的银光散尽,露出周伯彥目光清冷的容颜来。青舒吓了一跳,却听周伯彥说:“还我的宝贝珠子。”
这一惊非小,睡梦中的青舒霍地坐了起来。她迷糊片刻,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一摸额头,居然吓出汗了。青舒臭了一张脸,咕哝一句:我果然不能待见你。
因着早起时的这个梦,青舒昨晚的好心情消的干干净净的,一丝儿都不剩。她思前想后,拿了一颗珠子给古强看,并问古强认不认得此物。
古强打量半天,说似乎是南边的海边产的一种珠子,给小孩子玩儿的,北方并没有这东西。他又说,个头这么大的,南边也少见,还问青舒哪里来的。
青舒很吃惊,珍珠啊,这可是珍珠,还是这么大颗,同时也是天然的,并不是人工养成的。珍珠既可以做漂亮的首饰,还可以美容养颜,是宝贝呀。她告诉古强,这是周伯彥送给青阳玩的。古强听了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周伯彥正是从南边回来的。
青舒考虑良久,还是问了,“彥公子离开康溪镇了吗?”
“还要停留两日,似乎在等人。”古强回道。
“这样,你找个时间去找彥公子,看彥公子什么时候方便,请他来府上吃顿便饭。理由嘛,就是感谢他送来南边的特产。”当然了,请吃饭只是幌子,打听珍珠的事、谈生意才是正经。
青舒上午刚交待下去,古强午时就来回话,说彥公子明日午时前会到。这事刚确定下来,程牙人上门来,说是镇子上的一家杂货铺要卖掉,问古府有没有兴趣。
青舒听了眼一亮,她正缺一个铺子,于是立刻嘱咐古强准备了马车,跟着程牙人去看铺子。
张记杂货铺,是康溪镇数一数二的大铺子之一,也是老字号,经营了五六十年,生意一直很好。只是,一年多前老东家病倒了,看了许多大夫,一直治不好,只能养着。老东家被病痛折磨着,无心也无力再盯着铺子上的生意,膝下的儿孙们只会埋头读书,一直就看不起商贾之事,自然是没人肯接手打理杂货铺子的生意。他的儿孙们不愿接,可儿孙们的媳妇们却都争着、抢着要将铺子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