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却不得不斩断她的感情,他怎么会没有丝毫痛苦,而是放松呢?
殷渺渺若有所思地喝了杯茶,问道:“刚才的是你徒弟吧?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
君长风深知自己妻子的性格,掩饰道:“这么莽撞,还是小孩子心性。”
“只有你觉得是孩子吧。”殷渺渺模仿着原本的瑶桃,挑刺道,“她长得挺不错的啊。”
君长风皱起眉,正色道:“瑶瑶,容貌不过皮囊,修士修心修本真,你莫要因小失大,误入歧途。”
殷渺渺定定看着他。君长风语重心长,神情中既有关切,也有不满,完全是在替瑶桃考虑,而非维护柳絮。
换言之,这个时候的君长风并没有对柳絮产生什么别样的心思。
这就有趣了,在剧本里,瑶桃可是因此大发雷霆,觉得君长风是被柳絮勾引了,为什么幻境里的君长风居然是未曾动心呢?
二十年来,殷渺渺对幻术的理解愈发精进,心中不由有了些许猜想。
“我不过随口说说,你却和我论起道来。”她轻描淡写地把事情带过。
剧情继续往下走。
柳絮大受刺激,为了躲避君长风,也为了让自己冷静一下,接了个任务就离开了。原本,瑶桃会出手教训柳絮一番,使得她重伤归来,而殷渺渺没这么做,剧情就自动补圆了这一环。,改为柳絮遇见了魔修,被打成重伤,回来时已经成了个血人。
徒弟这么惨,君长风不好再责备什么,为她寻了难得是灵药治伤。而人在受伤时何等脆弱,柳絮看君长风为她的事情奔波,明知这段感情不被允许,还是抑制不住吐露了情意。
柳絮说:“师父,我知道这事大逆不道,也从未奢想过有任何结果。我只是、只是想要说给你知道,只此一次,从今往后再不敢提及。师父若要杀我,或是逐出师门,我亦无怨无悔。”
沉默许久,君长风冷冷道:“刚才的话我就当做没听到,你好自为之。”
他起身离去,徒留柳絮在屋里低声抽泣了起来。
“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有人问。
被困在君长风体内,只能旁观事情的发展,却无法左右人物的慕天光说:“不知。”
故事里的君长风回屋开始修炼,没有开口说话,然而这声音分明就是君长风的,就想起在慕天光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进过这个幻境的人有很多。大多痛恨责骂我和柳絮,待成为瑶桃后,有的对我不屑一顾,和离后苦修飞升;有的施加报复,让我们身败名裂,无颜苟活于世;有的和我重归于好,完全没了柳絮…可是不管哪一种,她的戾气始终没有消散。”
慕天光没有说话。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如果他是君长风?慕天光想也不想:“随她们去。”柳絮要喜欢就随她便,瑶桃想变美也随她的便,哪里需要一一干涉过来。
“有趣的想法。”君长风不置可否,“如果你的同伴失败了,你可以试一试。”
慕天光的唇角不自觉得抿了起来。他也接受到了剧本,大致猜出了幻境的关键在于改变命运,但是…“她会成功的。”
“你对她很有信心?”
“是。”
君长风叹了口气。
幻境里的故事按部就班地展开着。柳絮得了君长风的话,死了心,再也没有逾越一步,闭关苦修几十年,以为能够忘记。
然而并不能。
近在咫尺,求之不得,柳絮愈发痛苦,更不要说彻底放下。
君长风亦然,看着柳絮日益痛苦憔悴,渐渐起了愧疚之心,心想兴许是自己昔年没有好好教导的缘故,才使得她行差踏错,做不到从此不管不顾。恰逢有秘境开启,他面上冷淡,私底下却替她争取到了试炼的名额。
“我会争气,替师父长脸。”临行前,柳絮来辞别,强颜欢笑,“师父不用为我担心。”
君长风轻叹一声,意有所指:“你懂事了就好。”
柳絮离开了。
君长风突然说:“现实里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瑶桃已经发现了柳絮的事,对她下过几次手,给她下毒,又用幻术让她在试炼选拔中失败。我看不过去,与她争执过数次,皆不欢而散。”
慕天光微微蹙起眉,虽说修真界实力为尊,高阶修士做事全凭喜好,但瑶桃这般陷害一个晚辈,亦让他觉得不妥。不过,柳絮对君长风的情愫亦是乱-伦大罪,且纠缠至今,日久弥深,已然成了一团乱麻,辨不清是非曲直。
“曾经有人指责我,说瑶桃会这样疯狂,是因为我从没有尽到夫婿的责任,没有给她安全感。后来又包庇柳絮,不顾瑶桃的感受,会有后来的结局,都是我的错。”
君长风口吻平静,似在说旁人的事:“可是,柳絮是我门下弟子,即便有了别样的心思,然不曾弑师叛门,未与魔道勾结,我岂能因此就将她逐出师门?但我要是没有这么做,后来的事就难以避免,终成死局。”
后来,试炼之地出了意外,进入的弟子不能离开,事态严重,宗门派他去处理此事。
在试炼之地,发生了极其惊险的事,他欲救门下数千弟子,已有了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打算。危急关头,他打开通行门,勒令所有弟子立即离去。
他不知道,柳絮没有走,躲藏在一旁,救了奄奄一息的他。
二人在试炼之地被困了近百年。
就是这一百年里,他的心意变了。
在这个轮回里,殷渺渺扮演的瑶桃什么也不做,试炼之地的事却无法避免,派去的自然还是君长风。
该遇到的事,一样不落得发生了。
他的心里有了涟漪阵阵,不复从前的古井无波。
君长风不奇怪,故事里的“他”就是他自己,同样的事情必然会再次发生,一如过去数不清的轮回。
就在这个时候,铜镜里的瑶桃苏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幻术的原理纯属瞎编,但故事情节以本文设定为准。
200章了…唏嘘,明天见~
第201章 201
瑶桃“看到”了剧情的发展, 痛骂扮演自己的殷渺渺:“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你为什么不替我报仇?你为什么不替我夺回长风?为什么?为什么??”
殷渺渺正在翻着一本幻术相关的书, 闻言讶然:“你是谁啊?”
“我是谁?你扮演我, 还要问我是谁?”瑶桃冷笑。
殷渺渺不紧不慢道:“什么扮演不扮演的, 我是瑶桃,你是什么人, 怎么躲在我的镜子里?”
“愚蠢!”她骂,“你居然没有发现这是个幻境, 你不过是个傀儡。”
殷渺渺假装听不懂:“什么幻境, 什么傀儡, 你是什么人?若不回答, 我就把你打到魂飞魄散。”
瑶桃嗤笑:“蠢货,这里是我的幻境, 你在我的掌控之中。听着,你现在过去把那个贱人杀了,我决不允许她和长风在一起, 去, 杀了她!杀了那个贱人!”
说到柳絮的时候, 她咬牙切齿,面孔扭曲, 浑然是个恶鬼。
殷渺渺好奇地问:“我不听会怎么样?”
“你若不依我, 就只好生生世世困在这个幻境里,永世不得超生!”瑶桃癫狂地大笑了起来,“你要是不想死,最好乖乖完成我的心愿。”
殷渺渺点了点头:“那好吧, 你的心愿是什么呢?”
“杀了那个贱人!”瑶桃声音尖利。
“然后呢?”
“然后、然后抢回我的长风,让他永远只爱我一个人。不不,他背叛我,我要他付出代价…我要他后悔!”瑶桃话语混乱,颠三倒四。
殷渺渺微微一笑,心中的把握又多了几成:“抢回长风的心不难。可是要是这样,他喜欢的人是我还是你啊?”
瑶桃想也不想:“当然是我。”
“你的脸是假的,性格是我的,就算他回心转意,爱的人也是我,而不是你。”殷渺渺笑了笑,“就算是这样,也觉得心满意足吗?”
瑶桃目眦欲裂:“你、你也要和我抢长风吗?”
“是你要我做的。”
瑶桃冷笑:“我要你帮我夺回长风,不是叫你去抢他!你敢和我争他,我就杀了你。”
“你说‘夺回’。”殷渺渺问,“你觉得他是属于你的吗?”
“他是我的夫婿!”
殷渺渺平静道:“但就算我替你夺回了他,他爱的是我,不是你瑶桃,这与爱柳絮有什么分别?他就是不爱你,你为什么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瑶桃凄然地尖叫起来:“他不爱我只是因为我长得没有那个贱人好看。”
“如果君长风以貌取人,他就不会喜欢柳絮,而是喜欢你们那个第一美人了。”殷渺渺毫不留情地粉碎了她的幻想,“柳絮比她,长相可远远不如。”
“他要是对我没有感情,为什么要把我从凡间带走?”瑶桃一个字也不信,“他对我是有感情的,我们三百年的夫妻,从凡间到修真界,从未变过。”
殷渺渺合上书,如她所愿:“那好,我们就去问问他到底爱不爱瑶桃。”
她说做就做,起身朝君长风的住所走去。
此时的君长风在与柳絮说话。
柳絮跪在地上,额头碰地:“徒儿已经申请退出宗门,前往分宗修行,未能事先告知,请师父赎罪。”
他们所在的是一方地界的大宗门,其下有依附的小门派若干,有的只是每年上供若干灵石,有的却会成为其分宗,由宗门派人过去打理。后者为了避免人诟病吞并,仍旧会保留原本宗门的名称,名义上来说,离开宗门前往分宗,就算是离开了本门。
而偏僻的门派资源少,通常被分配到其他小宗门的人会被视作流放,申请的要么是养老,要么就是得罪了大人物避难,像柳絮这样主动离开的实为少数。
但君长风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他的心情不复从前,亦无资格多做置喙,唯有缄默。
柳絮也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道:“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给师父带来了困扰,可我只是不甘心。师父教我修真修本心,我遵从了自我的心意,为什么又是错的呢?我只是想喜欢师父而已,为什么不可以?
“这个世界容得下杀妻杀友证道的人,容得下杀人夺宝的人,容得下因仇恨灭人满门的人,为什么唯独容不下徒弟喜欢师父?这有什么错?”
君长风终于开了口:“此为不伦。”
“伦理?何谓伦理?修士既然超脱凡尘,又有什么伦理可言?”柳絮直起身,质问道,“凡间有的国家视叔嫂为乱-伦,而有的国家又是兄终弟及,兄嫂会成为弟弟的妻妾,修真界里,抢夺旁人道侣之事时有发生,难道就是符合伦理的吗?”
君长风出自凡间,三纲五常刻入骨髓,哪里听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住口!”
柳絮深吸了口气,压下激动的情绪:“是弟子失言了。”停顿了会儿,又道,“在秘境里我说过,此后不会再给师父添麻烦…我离开以后,可能此生都不会再回来了。”
“如此,师父可以放心了。”她垂下眼眸,强忍着热泪,慢慢又叩首,“这么多年来,承蒙师父教诲爱护,弟子却为了一己之私…是弟子不孝,弟子不求您的原谅。”
君长风没有说话。
柳絮红着眼眶,艰涩道:“今后,我这个不孝之徒不能再侍奉师父身边了。下一回师父收徒…不要收我这样的了。”
君长风握紧了五指,不忍地撇开了目光,淡淡道:“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
“受了委屈也不会回来,我宁可死在外面也不要再做师父的徒弟。”说到这里,柳絮自嘲道,“我真是太狼心狗肺了,对吗?可是师父,我真的不想再做你的徒弟,太痛苦了…我所求不多,只想今生今世,可以堂堂正正地喜欢一个人,就好像那些爱慕您的普通女修一样。”
“就算被人耻笑也没有关系,就算被人辱骂也无所谓,就算为此死了,我也甘之如饴。”柳絮伏身叩首,“您的教诲,我会一直铭记于心,日后在外也定当勤加修炼,绝不懈怠。”
“请您保重。”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君长风有片刻的茫然,似乎想不通事情缘何至此,但又想,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他可以一直隐瞒自己的感情,而柳絮离开了他,慢慢就能放下了。
要是能在铸成大错以前了断,未尝不是好事。
君长风对慕天光道:“你能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慕天光道:“不知。”
“瑶瑶知道了絮儿要离开的事,很清楚她一旦离开宗门,就和我再无师徒之名。”君长风淡淡道,“她以为,我就要和絮儿在一起了。”
这是压垮瑶桃的最后一根稻草。
“絮儿不走,我和她都痛苦,絮儿离开,瑶瑶生了心魔。”隔着遥远的时空,君长风看着昔年的自己,轻声叹息。
柳絮离开后不久,殷渺渺就来了。
(故事里的)君长风大为意外,近百年来,瑶桃很少来找他:“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有事找你。”殷渺渺望着他,单刀直入,“你和柳絮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爱我吗?”
君长风怔住了。
殷渺渺凝视着他:“从前的你可能回答不上,现在的你呢?爱或不爱,你分辨得出来,告诉我实话。”
“我…”君长风踟蹰不能答。
殷渺渺问:“那我换个方式问你:昔年你与我成婚,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因为喜欢我?你入了仙门尚且惦记着我与爹娘,是对我有情,还是责任使然?三百年来,爱慕你的女修无数,你仍旧与我维持婚盟,是始终爱我,还是别有原因?”
这几个问题,是瑶桃说服自己的借口,亦是她迟迟堪不破的迷障。
君长风沉默了。
良久,他艰难地开了口:“你是知县之女,不顾门第,如约下嫁君家,为我爹娘养老送终,我…我心中一直十分感激。”
瑶桃如遭雷击,不肯相信:“他骗人!他说谎!他就是被那个贱人勾引了!他只是不肯承认自己负心!”
“所以,你对我未曾有爱。”殷渺渺充耳不闻,“是我容貌不够美丽?抑或是不够体贴温柔?与柳絮相比,为什么爱她不爱我?”
“非容貌之故,也不是你不够好,只是…”君长风叹息道,“是我负你。”
“何谓辜负?你不过是爱上了别人。”殷渺渺微微笑了笑,“只是,既然另有所爱,为何不与我和离呢?”
“瑶瑶,你怎么了?”没有谁比君长风更清楚瑶桃的爱意了,她为了他几乎走火入魔,怎么会主动提出和离?
殷渺渺道:“你不喜欢我,你喜欢上了别人,自然就该与我和离,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瑶桃从“我不信”的癫狂中回过神来,怒道:“和离?我不允许!我是他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替爹娘养老送终,乃是不出之妇。”
殷渺渺当她放屁,问君长风:“可,或不可。”
君长风思量片时,点头道:“你言之有理,既已相负,不可相误,你我和离吧。”说着,便要取出纸笔写和离书。
“不,不不!”瑶桃尖叫起来,“你不行,我不能被他休弃,不可以!停下,停下来!”
她的呐喊起了作用。
霎时,剧情卡顿,时间定格,她的戾气由浅变浓,朝殷渺渺席卷而来。
殷渺渺挥出一团火焰,挡住了她的攻击,冷静地问:“为什么不可以?”
“我是他的发妻,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就和我和离?”瑶桃双目滴血,终于有了日后入魔的样子,“我要杀了你,我不要这个结局。”
殷渺渺道:“这本来也不是你的结局,你已经死了,这是个幻境。”
瑶桃冷冷道:“你在我的幻境,杀你轻而易举。”
“你杀了我又有什么用。”殷渺渺袖手笑说,“无论幻境有什么样的结局,你都不可能得到满足。因为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幻术的本质是虚假,虚假的东西再好也不是真实。”
瑶桃面色铁青:“你不怕死?”
“我不怕你杀我,因为这本不是你的幻境。”殷渺渺笑了笑,“对吗?君长风?”
被定格的“君长风”动了:“你知道是我?”
殷渺渺道:“不知道,猜的。”
“能猜到是我已经很不容易了。”君长风望着瑶桃,淡淡道,“很多人都以为是瑶桃的幻境。”
殷渺渺言简意赅:“执念深重的人编织不出这样的幻境。”
她接收到的剧本是瑶桃的记忆,以她个人的视角为中心,君长风的形象时而温柔时而冷酷,柳絮从始至终就是个绿茶婊,只会装可怜博取同情,非常标签化,带有浓浓的个人情绪色彩。
但这个幻境不是。
幻境里的人物、时间、空间、事件…全部都受操控者左右,如果是瑶桃编织了这个幻境,那么君长风和柳絮的形象就该如同记忆中一样片面化。
现实并非如此。
据她观察,君长风的人设非常稳定,没有崩过,不是简简单单无脑被勾引的渣男,开始惊讶拒绝,后来忧虑为难,现在痛苦自责,变化明确,过渡自然,绝不可能是瑶桃能创作出来的。
尤其是瑶桃出现时的癫狂表现,可以佐证她的猜测。
最后一个,就是柳絮。
柳絮的人设也算饱满,但成年后的她比幼年时的更灵动真实。幼年时的柳絮乖巧得过了分,就知道修炼睡觉,偶尔出门也无消遣之事,呆板得过了分。可见编造幻境的人对她的幼年时代并不太清楚。
如此一来不难猜测,幻境的真正掌控者,不是瑶桃,而是君长风。
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作为瑶桃记忆里的“渣男”,君长风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殷渺渺思考着,静默地围观事态发展。
君长风看着瑶桃,淡淡道:“这个结局,你还是不满意吗?”
瑶桃冷笑:“满意?你才满意吧!和离以后你就能和那个贱人双宿双飞了。我怎么可能满意?”
君长风或许习惯了,又问:“那么,上一次你与我白首偕老,柳絮被你所杀,你又为什么不满意?”
“杀了柳絮有什么用?”瑶桃咬牙切齿,“你既然能爱上一个柳絮,就能再爱上别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后来又救了个贱人!”
君长风唇边泛起苦笑:“你这样恨我,上上次,你与旁人共结连理,我和柳絮身败名裂,为正道不齿,又为何不满意?”
“都是假的,现实就是我死了,我被你杀死了。”瑶桃冷冷道。
君长风无言以对。
只有殷渺渺笑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满意的,幻境终究是幻境,结局千百种,终究不是真的。”
君长风默然。
“你为什么要创建这个幻境,是想她在虚幻中得到结局吗?”她适时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君长风道:“她神识强悍,死后神魂不散,戾气冲天,为了不让她伤人害命,我只能将她封印,想办法消磨她的戾气。”
“没有成功?”
“有个佛修说她执念不散,除非有朝一日能够释怀往事,否则…”君长风叹了口气,“我便依据她的记忆建了这处幻境,希望有人能够满足她的心愿。”
真相和殷渺渺所料相差无几——给剧本是想试练者避免最后的悲剧,没有任何要求,是因为不知道哪个结果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瑶桃不领情:“要你假好心,你只不过是想困住我,好让我不去杀那个贱人罢了。”
“那让你神魂俱散更简单。”慕天光忍无可忍,出言相怼。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的评论我都看到了,希望大家可以继续说出自己的看法,写长评的一律有红包~
通过一个故事,能够看到不同的人对同一件事有不同的看法,真的很有意义,不过,我们不需要争辩出是非对错,倾听别人的看法,反思自己的想法,拓展思考的方式…这是最重要的。
在此过程中,为了能够客观描写故事,我不对这段纠结的感情关系发表任何看法,但是有一点要说下:前文我们提到过,修真界是以师徒名义维持了社会结构的稳定,就好像是凡间的三纲五常一样,那么问题来了,古代封建社会里,三纲五常是有稳定的作用,它就是对的吗?这个问题,本来应该在飞英的身世里提出来,现在既然写到了,也可以进行讨论。
以及,在评论区,我们可以看到几种思维模式:一是认定了某个答案,再从文中寻找人物的行为语言进行佐证;二是共情,代入了某人,以此进行感知分析,推导行为的是非对错;三是完全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分别对人物进行点评。
期待有更多更深层次的讨论。
我知道收藏过2w2了,但是最近双开,每天六千已经让我写到吐血了,没有办法马上进行加更,抱歉,必须延迟些日子,为表歉意,今天特地多写了一点,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希望大家可以谅解。
明天见。
第202章 202
瑶桃大怒:“什么人?谁还在这里?”
君长风道:“他是下一轮的试练者。”
殷渺渺挑了挑眉:“莫非女修成为瑶桃, 男修成为你?”
君长风颔首:“是。”
“你放过他吧。”殷渺渺痛快地说, “他可能会把两个人都杀了。”
慕天光确有其意, 虽然他不赞成杀妻证道, 但若是情缘误道,孽债缠身, 那不如一剑斩断来得干净。
“其实呢,幻境的故事不重要, 她不能放下的一直都是现实。”
瑶桃似笑非笑, 没有应声。
殷渺渺懒洋洋道:“老实说, 放不下又怎么样, 人都死了,幻境里意-淫千百次也不能改变现实。瑶桃, 你自己也很清楚吧,故事里成功失败千万次,里头的芯子也不是你, 人生只有一回, 哪有后悔药可以吃?”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死了心有怨气,不想投胎, 搞个幻境来yy一下, 殷渺渺可以理解。世事艰难,沉迷虚幻世界虽然软弱了些,但多数人都有过逃避现实的时候,不必为耻, 然而,现实再怎么艰难,总是要去面对的。
听君长风说,瑶桃经历了这么多结局,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她全都体验过了,还是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说白了,耿耿于怀的是现实。
可现实是不能改变的,只能接受。
“离开幻境的关键是消除她的戾气吧?说实话,我不耐烦配合她这个角色扮演游戏,只有弱者才会在虚幻里找成就感。”掌心燃起烈火,殷渺渺眼波流转,轻笑一声,“反正滥杀无辜,坠入魔道,本就是当杀之罪,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熊熊火焰朝着瑶桃席卷而去,瑶桃的戾气化为凝质,与她分庭抗礼,不弱下风。
殷渺渺心情复杂,瑶桃不过一介神魂,居然可以做到如斯地步,委实厉害,只可惜…她掌中的火焰徒然一变,地火的力量释放而出,形势瞬间倾倒。
“不,不要!”瑶桃知道厉害,不敢硬抗,忽的缩回了镜中,“我不甘心!我要报仇!”
殷渺渺气势不改,步步紧逼:“现在知道怕了?不甘心又怎么样?被你杀死的女修也不甘心,她们可没有一个幻境能聊以自-慰。这一世再不如意,死了就是死了,必须忘却前尘,投胎轮回。”
“人生只有一回,走的路无论对错,都不可能回头。努力改变命运是活着时候的事,死了,就该放下了。”
她伸手按在了镜子上,地火往镜中涌去。
瑶桃发出凄厉的哀嚎。
“够了。”君长风轻挥袍袖,火焰徒然变小,竟被完全压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