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向天涯什么都懂了。
只有飞英抓住了重点:“姐姐,你失忆啦?”
“是啊。”殷渺渺苦笑道,“应该是被人打伤的,醒过来的时候神识受损得厉害,现在还有很多事没有想起来。”
飞英脱口问:“谁干的?”
“不知道。”殷渺渺心态平和,“暂时不用管那么多。”
向天涯料想这背后兴许有什么隐情,识趣地没有多问,岔开了话题:“说起来,季城不能待了,我们接下来只能往魏城走,票还差点钱,路上凑凑应该能凑满吧。”
殷渺渺顿了顿,不答反问:“在你的印象里,飞舟有停飞的时候吗?”
向天涯马上就坐直了:“什么意思?”
“出了那么大的事,封锁陌洲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殷渺渺记忆没有恢复,不太确定地问,“做不到吗?”
向天涯道:“我没听说过有这种事,但不是不可能。”陌洲能坐飞舟的地方只有魏季卢谢四城,这件事本身就能说明四大家族对于飞舟的运营有一定的影响力。
“他们还得罪了丹心门的人。”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说不定为了给丹心门一个交代,真的会封锁陌洲,来个瓮中捉鳖。”
殷渺渺问:“后悔吗?”
好一会儿,向天涯说:“还行,想做就做了。”以后怎么样不好说,怼的时候那么爽,值了。
人生在世,顾忌太多也没意思,有酒今朝醉,不负少年头。
殷渺渺又问:“要是去不了中洲,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啊,继续修炼呗。”向天涯回过味来了,眯了眯眼,“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打什么注意呢?”
殷渺渺对他眨眨眼:“不告诉你。”
向天涯:“…”女人!
***
就在万兽大会出乱子的时候,远在春洲的冲霄宗也有一件大事要发生——新入门的五百个弟子学满三个月啦!
这就意味着他们正式完成了理论课程,可以尝试引气入体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他们可以选择性地去听各个讲座,主讲人都是筑基弟子,至于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就要看组织的弟子面子够不够大,交友够不够广了。
新弟子们忙着引气入体,忙着选课听讲座,忙着准备去藏法阁挑选心法——引气入体后,冲霄宗的藏法阁就会为新弟子们打开,每一个弟子都能进入藏法阁。藏法阁里藏有冲霄宗所有的心法和功法,具体有多少,恐怕连掌门也不知晓。
新弟子进去后,藏法阁便会根据他的情况挑选三套心法和功法,弟子三中选一。因为心法一旦修炼便不能轻易更改,故而,这对于修士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天。
选好心法之后,各峰对于新弟子的水平基本上就有数了,有时候不用等到每年的擂台赛和期末考试(官方名叫年试-),有潜力的新弟子就会被各峰私下里预定,待做满三年的外门弟子,就能直接被收为亲传。
然而,翠石峰正面临着一件尴尬的事。
寻常弟子,天赋再出众,都用不着任无为这个元婴真君亲自出马,让徒弟收就好,亦算是翠石峰一脉。但问题是,收徒必然要金丹以上,云潋还未曾结丹,另一个徒弟失踪中。
别人家的山峰,掌峰、弟子、弟子的弟子、记名弟子、管事弟子,加起来少说几十人,多则百人。
翠石峰,师父一只,徒弟一只。
任无为长吁短叹,想当初小徒弟在的时候,哪里需要他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好好修炼当靠山就行了,现在呢?都是小徒弟的错,几十年来把她师父师哥照顾得太好了。
现在怎么办?除了擂台赛当天他能出面,平时对弟子们表现出太多的兴趣可不一定是好事(小徒弟语),但总不能让大徒弟去吧?
他家大徒弟?没用的东西!不不,除了修炼,屁用都没用的东西!
等等…任无为瞄了一眼恭恭敬敬在下面呈递玉简的筑基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回真君的话,晚辈乃是人事堂的韩羽。”韩羽,一个有恐高症的修士,专门负责在门内传信跑腿。
任无为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略略一想,问道:“你可愿来我翠石峰当个管事弟子?”
韩羽:“!!!”今天出门踩狗屎了吗?真的假的?他没听错吧??门内像他这样的跑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翠石峰现在可是…抱大腿,必须抱大腿!
“晚辈愿意!”
任无为满意了,丢出一块翠石峰的令牌:“去将此事办妥。”
“是!”
韩羽,在外门混了五十年,在内门跑腿了二十年,今天终于抱上元婴真君的大腿,准备开始逆袭了(并没有…)。
次日,他办妥了手续,包袱款款来到了翠石峰。
依旧是光秃秃的山。
接待他的是云潋:“山后是悬崖,练剑的。”
韩羽:“…”你们剑修就是喜欢苦修,我懂的,“是,云师兄。”
“我们住山顶。”他指了指山峰。
韩羽眯着眼睛看去,发现山顶处被人削去了一块,有一片极其平坦开阔的平台,隐隐约约可见连片的屋瓦。
“我们人少,你也住这里吧。”云潋说。
翠石峰是一座山峰,又不止是一座山峰。冲霄宗划给任无为的地盘是包含翠石峰在内的一片山脉,故而,旁人称呼任无为门下弟子,更准确的说法是“翠石峰一脉”——不难理解,毕竟其他元婴真君门下弟子众多,一座山峰是怎么都住不下的。
只不过…任无为刚晋元婴没多久,就只有两个徒弟,所以其他地方都荒着,师徒三人挤在翠石峰上,显得格外可怜。
韩羽一听这话,不由松了口气,能住在主峰上最好,省得他飞来飞去还恐高:“敢问师兄,我住山下可以吗?”
“好。”云潋指着不远处,“那里可以吗?”
韩羽朝他指的地方看去,小路崎岖,树木荒芜,乍看似乎乱石丛生,但有不少怪石颇有野趣,似猴望月,似山峦叠嶂,略作雕琢,便极具观赏性。
没想到云师兄身为剑修还挺有审美的。韩羽欣然同意:“好的师兄。”
然而,下一刻,云潋伸手虚空一握,就好像是把刚才吹过的风握在了掌心里。一剑挥下,剑气迸发,山石飞溅,一块平整的地区赫然出现,已然可以建房子住人了。
韩羽:“…”千言万语汇聚喉头,“多谢师兄。”
云潋浑然不知,又把一块可以支取灵石的令牌交给他:“第一件事,把山上修整一下。”
韩羽:“…我来负责?”就这样把钱交给他了真的好吗?太信任他了吧!不怕他挪用灵石自己修炼?
云潋点点头:“师妹不在,我和师父都不擅长,就交给你了。”
韩羽信心满满,他出身凡间,祖父是赫赫有名的画中圣手,致仕归乡后建了一处园子。园中以三十三处巧夺天工、别具心裁的景致名扬天下,被称之为天下第一园。
他耳濡目染,一笔丹青深得祖父真传,自问修整一处山峰绝不在话下。
云潋又道:“一个月,够吗?”
一个月后先是新弟子进藏法阁,后有内外门的擂台赛,大概是准备在招收新弟子之前建完…韩羽心里有数,点了点头:“可以。”
云潋松了口气,可算交代完师妹嘱咐的事了:“师妹喜欢好看的花。”
韩羽:“?”
云潋说:“要种好看的花。”
“呃,敢问师兄,可有具体的品种或颜色?”
云潋想一想:“就是好看的花。”
韩羽:“…”上任的第一天,就觉得未来的生活恐怕会很累,心累_(:з」∠)_
第50章 050
陌洲, 埋骨之海。
埋骨之海, 名字听着就不是好地方, 名为海, 实为沙漠,绵延无际。传闻有九阶妖兽出没,寻常修士不敢轻易踏足此地,算是陌洲的一个凶地。
现在, 殷渺渺等人就在埋骨之海的边界, 一边烤妖兽腿一边聊天。
向天涯近些日子都在琢磨一件事, 越想越奇怪, 遂问:“那天的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不能怪他起疑, 事发当天,文茜他们撤退的路线很隐蔽, 但殷渺渺很快就堵住了他们,开溜的时候也熟门熟路,一下子就带着他们跑出了季城。
殷渺渺微微颔首, 云淡风轻:“稍微有些猜想, 所以事先做了点准备工作。”
向天涯:“…”他就说从赤山回来以后她哪里怪怪的,果然有事瞒着他们。
“之前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他故作大方,“但是现在是朋友了, 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来埋骨之海的原因?”
殷渺渺笑了笑:“不敢请耳, 固所愿也。”停顿片刻, 她从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切入了话题, “其实,我猜文茜他们当时想跑,是想躲进丹心门的飞舟里。”
她调查过飞舟的时刻表,万兽大会后第一班飞舟是在五日之后,时间相隔太久不说,坐普通飞舟容易暴露,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离开陌洲,最好的办法是躲进丹心门的飞舟里。
考虑到黄逐月受了伤,黄真人极有可能会优先带女儿返回丹心门,要是能藏进他们的飞舟里,就能避开季家的搜查,第一时间离开陌洲。
“但是,门派的飞舟是有禁制的,和普通飞舟不同,他们很难上去。”殷渺渺道,“所以,他们现在极有可能是被抓住了,或是往别的地方跑了。”
向天涯纳闷:“你觉得他们会来这里,所以在等他们?”
殷渺渺摇摇头:“不完全是,飞舟会经过埋骨之海,我想知道飞舟有没有正常起飞。”飞舟体型庞大,飞过头顶时肯定能看见影子,但殷渺渺在这里等了几天,理论上该有飞舟起航了,她却一艘都没有看见。
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她有七八成的把握证明自己之前不是杞人忧天:“他们停了飞舟,我们出不去了。”
陌洲的情况类似澳大利亚,大陆面积不大,但四面被云海环抱,除非结丹以后可以尝试驾驭飞行法器渡过云海,否则以筑基修士的灵力,飞到半路会必然game over。
飞舟一旦停运,整片大陆就被隔绝,再加上四大家族的追杀,怕是插翅难逃。
向天涯想了会儿,谨慎道:“我们应该先去魏城看看,或许只是季城停了。”
殷渺渺道:“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不可能不防着这一点,要是有地方没有停,多半是陷阱。”
向天涯叹了口气:“那我们只能找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藏起来,几十年后,这事儿估摸着也就淡了,该干嘛干嘛,但看你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是。”殷渺渺的嗓音不似少女清脆如银铃,又非成熟女性的婉转柔媚,总是不疾不徐,温柔舒缓,听在耳朵里十分舒服,让人愿意听她继续说下去,然而这时,她的音色徒然转冷,“因为不会变好的。”
短短几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就成了一把尖刀,割开皮肉,鲜血淋漓,她还不罢休,冰冷又锐利地说:“这次的事直接动摇了四大家族在陌洲的地位,如果我是他们,一定会对参与的人严加惩处,必须株连九族,如果不能血流成河,都算不上威慑力。”
她没有刻意渲染恐惧,语调仍旧不紧不慢,但听到这番话的两个人还是不由自主地起了鸡皮疙瘩。
“这样还不够,同样的事决不允许发生第二次,为防范于未然,他们会采取更残酷严苛的手段,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直到没有人敢起反抗之心为止。所以,不会变好的,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向天涯听得背后寒毛直竖。真的会这么糟糕吗?说不定几十年后就风平浪静了…他侥幸的念头没冒出来多久,就被理智压了回去。
细想这些年四大家族的所作所为,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殷渺渺说的是事实。
事情只可能越来越糟,不会变好的。
向天涯放眼望去,前方就是茫茫黄沙,风吹沙动,无数砂砾之下不知埋着多少白骨,这样一个凶名赫赫的地方,都没有她短短几句话让人惊惧。
“那么,依道友之见,该如何呢?”
说话的不是向天涯,也不是飞英,而是殷渺渺一直等着的四个人——文茜,张斐然,蔡家兄妹,四个人都浑身浴血,狼狈至极,俨然又经过了几场厮杀。
殷渺渺饶有兴致地问:“偷听有趣吗?”
“道友不是说给我们听的吗?”文茜问。
殷渺渺看起来讶异极了:“我们素不相识,为何要说给你听?”
文茜反唇相讥:“所以道友出现在这儿是巧合了?”
“这话该我问才对。”殷渺渺气定神闲,“你们在这儿,不会是跟着我们吧?”
文茜看着她,眼中说不出是有疑惑还是忌惮。殷渺渺觉得非常有趣,不闪不避地与她对视。围观的几个人莫名感受到了一丝无形的压力,搞得飞英都有点坐立不安,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殷渺渺察觉到了,轻笑着移开了目光:“坐下说话吧。”
四个人犹豫了会儿,依次坐下来,只是姿态戒备,随时打算迎敌。
文茜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依道友之见,现在的情况该如何呢?”
“文道友在办下那么大的事儿之前,就没有想过后果吗?”殷渺渺问。
“要想什么后果?”回答的是蔡娥,小姑娘面色惨白,奄奄一息,偏偏还要冷笑道,“不过一死罢了。”
殷渺渺点点头:“那你就去死吧。”
飞英:“…噗!”
蔡娥气得面颊潮红:“你!”
“我怎么了?又不是我说死不死的,你自己说的。”殷渺渺的眼眸里蕴着月光,初看像是在笑,细细一品,如夜色般的凉,“这会儿又气什么呢。”
蔡娥词穷,恨恨瞪了她一眼。
张斐然道:“要是能活,没人想死。”
“说的是。”殷渺渺应了一声,瞥了一眼文茜。
文茜面色苍白:“陌洲那么大,他们不可能一手遮天,总有办法。”
殷渺渺点了点头:“那就好。”
向天涯琢磨出点味道来了,殷渺渺有意设了个局等他们往里跳,刚才的话,说给他听,也说给这几个人听。
但她想干什么呢?
谈话被刚才□□味十足的几句话给堵死了,气氛凝滞起来,周遭只听风吹沙砾的簌簌声,落针可闻。
蔡娥受了重伤又赌气,一语不发。蔡阳谨慎,没有弄清楚状况前不预备开口。文茜神情莫测,旁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而殷渺渺稳坐钓鱼台,他们不说话,她也就不说话,慢条斯理地抚平下裳的衣褶,宛如凡间绣花的仕女耐心无限。
僵持许久,张斐然先开了口,主动提及旧日恩怨:“你不是谢家的人。”
“我说过我是吗?”殷渺渺问。
张斐然痛快地道了歉:“之前误伤了道友,实在抱歉。”
“我说过给了灵石就恩怨两清,没什么好道歉的。”殷渺渺抚平了裙衫,抬首问,“不过我很好奇,谁说我是谢家的人?”
张斐然道:“认错了。”
“是我。”文茜居然承认了,“我将你误认为了谢家之人,告知了几位同伴,没想到是个误会。”
殷渺渺“哦”了一声:“对我朋友下手也是误会?”
文茜面不改色:“我见到他与谢小莹在一起,如何能不误会?”
“啊,原来是这样。”殷渺渺佯装恍然,“看来是我猜错了,我本来还在想,兴许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英雄救美,惹得人芳心暗许,结果又不想和人结缘,闹得人家觉得他玩弄感情,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向天涯摸了摸下巴,自己拆台:“是我干得出来的事。”
文茜脸色苍白:“你想太多了。”
“是啊,想太多了。”殷渺渺带过了这一笔,回到了主题,“你们在策划当日之事时难道没有商议过退路吗?其他人呢?”
张斐然道:“我们只是商议好一同行动。”
“原来如此,你们四个人是一伙儿的,其他人只是配合你们一起动手报仇,完事后各自跑路。”殷渺渺明白过来,陌洲修士以家族血缘为纽带,散修独来独往,很难将人组织起来,能够说服那么多人在当天一起行动,应该是极限了。
蔡阳忍不住问:“道友,你到底要说什么?”
月色正好,黄沙漠漠,是说故事的好时候。
殷渺渺单刀直入:“敢为诸位,四大家族为何能在陌洲一手遮天?”
这算什么问题?蔡娥莫名其妙,随口就道:“当然是因为他们有金丹真人。谢家三位,卢家两位,季家四位,魏家据说有五位,要不是他们,四大家族哪能如此嚣张?”
修真界是个能以一敌百的地方,一个金丹真人能抵不知多少筑基修士,文茜他们要不是仗着有五羽彩鸾,黄真人又不擅斗法,哪能保住性命?因此,就算联合起陌洲的其他散修,也未必能敌得过几个金丹真人出手。
“那么,除了他们之外,陌洲可还有其他金丹真人?”
蔡娥不耐烦了:“你问这个有什么用?有是有,但他们绝不可能和四大家族作对,又不是活腻了,难道为我们出头?”
“你说得没错,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仅仅凭借几个人的能力,是不可能破开局面的,为今之计…”殷渺渺顿了顿,缓缓道,“只有借刀杀人。”
“哪来的刀给你借?”蔡娥讽刺道,“谁愿意为我们出头?”
殷渺渺笑了起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蔡娥想也不想,没好气道:“我们没钱。”都被你敲诈走了,哪来的钱?
殷渺渺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就算你有钱,多少钱才能请动能改变陌洲局势的人?人家稀罕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
殷渺渺端正了神色:“能改变陌洲局面的人,在意的只有陌洲本身。”
第51章 051
蔡娥烦透了她的做派, 怼道:“你有话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不要故弄玄虚,都什么时候了还装腔作势。”
这话说得不客气, 殷渺渺却没有生气,详细解释了起来:“纵观四大家族的所作所为:掌控水脉、垄断妖兽、抢夺心法…目的都只有一个,消除任何有可能动摇自己地位的不安定因素。”
四大家族手段是狠辣了些,但不得不说十分高明, 能动摇他们地位的只有高阶修士,那就让除了四大家族之外, 再也没有高阶修士出现就好了。
“首先, 要借口把有实力的高阶修士联手除掉, 其次,有能力培养高阶修士的家族铲除, 有心法的夺心法, 有秘宝的夺秘宝,然后, 掐断小家族壮大发展的可能, 让他们只能依附于自己而生存。”
殷渺渺环顾众人, 淡淡一笑:“久而久之, 四大家族日渐壮大, 其他家族逐步衰弱,再无对抗之力。几百年下来, 陌洲的局势已成定局, 四大家族的地位稳固如山, 不能轻易动摇了。”
文茜哑声道:“这不用你提醒,直接说该怎么办。”
“你我所求有三:最起码保全性命,好一些全身而退,最好是离开陌洲谋得更好的前程。”殷渺渺幽声道,“然而,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必败,结果永远比预期糟糕。因此,我们不能只求保全性命,至少要想办法改变目前的局势。”
“但是,我刚才说了,内部破不了如今的局面,只能借助外力。区区个人恩怨,很难说服‘外力’伸以援手,除非利益一致。所以我说,能够让有能力者感兴趣的,不是你我,而是陌洲本身。”
为了加强说服力,她举了一个熟悉的例子:“丹心门位列七大门派之一,门派所在地却是在归元门下的梁洲丹火城。虽说丹火城不属于归元门门下,但仍是归元门的势力范围内,终究是件微妙的事。”
顿了顿,又道,“陌洲能这么长时间游离在外,主要是飞舟被炼制出来前云海难渡,后来四大家族又联手才使得各方势力找不到突破口。要是能创造一个合乎大义的借口,一定会有人按捺不住插手陌洲之事。”
四周寂静无声,修士以修炼为主,他们又极其年轻,没有经历过太复杂的势力斗争,鲜少会有人考虑那么复杂的事,短时间内难以接话。
唯独文茜牵了牵嘴角,淡淡道:“不过是变成五大家族罢了。”
“要是我们什么都不做,这是必然的事。”殷渺渺肯定了她的说法,分析道,“你们伤了黄真人的女儿,为了平息丹心门的怒火,季家极有可能会割舍一部分的利益,而丹心门为了独占好处,决计不会将事情宣扬出去。对于陌洲来说,就只是多了第五个家族。”
蔡娥逮到了机会,刚想嘲笑,被蔡阳抢先了一步:“你刚刚说的是什么都不做,要是做了呢?”
夜风悠悠,沙子吹到了衣袍上,沿着纹路簌簌落下。皎洁的明月散发着幽冷的淡光,衬得殷渺渺出尘如姑射神人,然而,谁也没有留意她的容貌,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她的话语牵引着:“那就要看能做到哪一步了。”
“简单点的话,就想办法传讯息给天义盟,细数四大家族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请求他们主持公道。四大家族残害修士、抢夺心法,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如此,各大门派就有了插手陌洲的绝佳借口。
“大门派都讲究脸面,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拿了这件事做作筏子,都会给出一个交代。”
她的主意听起来胆大包天,但落到实处又具备可行性,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艰难。
文茜问:“你有多少把握能让天义盟的人出手?”
天义盟是十四洲类似于UN的组织,由三大宗门、七大门派以及各方势力共同组成,十四洲有什么大事,天义盟就会召开天盟大会,邀请各方共同商讨。
只不过修士为了复仇就灭门灭族的事儿不少见,如果不是情节特别恶劣,事态特别严重,侵犯了天义盟各方的利益,他们是不会为了正义出手的。
殷渺渺斟酌了会儿:“一半吧。”
“值得冒险。”向天涯从谈话开始就沉默着,到这会儿才开了口,“人出不去,妖兽可以,我记得有不少妖兽能飞渡云海。”
“一般只有七阶以上的妖兽才能飞过云海,除了青雀。”
“不错,青雀是唯一六阶以下就能飞过云海的,只是行踪莫测,很难收服。”
殷渺渺看他们讨论了会儿送信的事宜,什么都没有说。一直围观吃瓜的飞英小声凑过去:“姐姐,这样不会更糟吗?”
殷渺渺笑了一笑:“为什么?”
“官官相护嘛。”飞英的道理来源于故事,“我以前听人讲过一件事:从前有个贪官,特别贪,税收很重,老百姓没有办法,就派了人去上告,这事惊动了巡抚,巡抚就派人来查,结果贪官就派人贿赂巡抚,巡抚就保护了贪官,上告的人被打死了,老百姓的税收就更重了。”
殷渺渺点点头:“是这个理。因此,所谓的交代,可能真有惩处,可能做做样子,可能什么都没有,更有可能我们被反咬一口。”
蔡娥脾气急,怒从心头起:“你耍我们?”
“我不是神仙,哪能保证他们所有人都按我想的来?”殷渺渺道,“万一天义盟派来的人又蠢又贪,被四大家族收买了粉饰太平也不是不可能——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蔡娥要炸,蔡阳按住她,客客气气道:“道友,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你愿意和我们说这些话,应该是想和我们合作吧。既然如此,就不要藏着掖着,一口气说了吧。”
“蔡道友,你误会了,我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殷渺渺无奈地叹了口气,“天义盟如何行事不是我能掌控或者预测的,我只是认为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我们自己多做一分,对未来就多一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