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整座太子府都骚动起来。
虽说秦绾已经下令封锁消息,但见到这一幕的人实在太多了,而秦绾名不正言不顺,也不太指使得动人,原本应该主持大局的太子妃又是这般模样,完全指望不上。更何况,太医入府,贵妃回銮,这么大的动静也瞒不过前堂的宾客。
当然,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哪儿都不见人。
周贵妃一脸怒气地回到太子府,直接征用了后堂大厅,一面让人封锁消息,一面将各府的夫人小姐一一送出去。前堂的宾客自然也散了,谁都知道一定是出大事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还是装不知道为好。
很快的,就只剩下梳洗整齐的江涟漪和白莲,以及被周贵妃特地留下来的秦绾和李悦。毕竟,在周贵妃看来,看见事情经过的那几位夫人实在有点战战兢兢,还不如这两个未嫁少女说得清楚,干脆一并轰了出去。前堂,也只有江辙和李暄被特意留了下来。
周贵妃的心情很不好,盼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儿子大婚,谁知道婚礼还能出岔子!前来报信的人说得语焉不详,她现在头很疼,更烦恼一会儿回宫怎么跟皇帝交代。
“参见贵妃娘娘。”几个姑娘上前行礼。
然而,周贵妃还没出声,江涟漪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道:“母妃,你要给儿臣做主啊!”
“先起来!”周贵妃见状,脑仁子更疼了,呵斥了一句,先转头道,“宁王和丞相先坐下吧。悦儿和绾儿到本宫身边来。”
她心里很清楚,不管今天事实如何,江家和宁王都是不能得罪的,李悦和秦绾也要安抚好,她留了人下来,却不能把她们和涉及私通的女子放在一起。
好不容易都安顿妥当,大厅里就听到江涟漪的哭声。
秦绾站在周贵妃身侧,居高临下看,不由得给白莲点赞。
不知道哭也是门学问吗?同样是哭,一个如泼妇骂街,一个似梨花带雨,旁观者自然要偏心几分。不过江涟漪一生事事顺心,怕也是从来没人教过她该怎么哭吧!
“好了,到底怎么回事?”周贵妃揉了揉额头问道。
“是这个贱人勾引太子殿下!”江涟漪指着白莲道。
“我没有!”白莲连连摇头。
“贱人,你还狡辩,我杀了你!”江涟漪一脸的狰狞,就要扑过去,吓得白莲一声尖叫。
“够了!”周贵妃一声怒吼。
然而,涉及阴私,这大厅里连个侍女都没有,她也不得不指使自己身边的贴身大宫女下去把人拉开。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太子妃的尊严!”周贵妃喝道。
“儿臣…”江涟漪被震了一下,满脸的委屈。
周贵妃叹气,也见她们实在说不清楚,干脆一指秦绾道:“你说,怎么回事?”
“启禀娘娘。”秦绾上前一步,很淡定地道,“因为不见太子殿下,又有人说看见太子殿下往采荷轩方向去,于是太子妃便带着我们去寻人。到了采荷轩,听到屋里白小姐喊救命,小女斗胆,用暴力破开了反锁的房门,就看见…嗯,窗子是开着的,窗台上有太子殿下的脚印。”
“…”江涟漪几次张口想打断,都被扶着她的大宫女按了回去。
“有什么地方不妥吗?”周贵妃问道。
“并无。”李悦摇头。
江涟漪想反驳,但也无言以对。
秦绾只是在陈述事实,没有加上一丝一毫自己的判断,有那么多人在场,她也没法颠倒黑白。
“太子呢?”周贵妃问道。
“已经请了太医,不过…”李悦迟疑了一下,才道,“殿下…似乎是醉了。”
“派人去传太医,若是太子醒了,一并叫过来!”周贵妃道。
她一生在宫里见多了各种阴谋算计,也怕是儿子着了别人的道,毕竟,太子之位就是明晃晃的靶子。
“是。”李悦左右看看无人,只好亲自去传命。
“还有你,怎么会在采荷轩?”周贵妃又对着白莲问道。
之前的宫宴有个花解语,如今又出了个白莲,若非这个女子是宁王的表妹,她杀了她的心都有。
“小女听说秦家大小姐到了,便想寻她说说话,但院子太大,一时没找到人,刚好有些头晕不适,还是太子府的侍女将小女带到采荷轩休息,还说会告诉太子妃的。小女原只是想略微休息,却没想到睡着了,然后突然惊醒,就看见醉酒的太子殿下…”白莲抹着眼泪,但说话却很有条理,让周贵妃的火气平白就降下去三分。
大宫女闻言,立即出去了一趟,回来在周贵妃耳边说了几句。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据说你身边的贴身侍女说你累了,答应了转告。”周贵妃看着江涟漪,缓缓地道。
江涟漪一愣,她醒来的时候白莲并不在身边,然后就听说贵妃的銮驾已经快到了,匆匆忙忙梳洗打扮,新娘盛装本就耗时,加上众人心急火燎的,怕是如烟根本就不记得这回事了。
“白小姐没找到小女,大约是因为小女跟着王爷先去了前堂吧。”秦绾微笑道。
“本也不关你的事。”周贵妃缓和了一下语气,但看着江涟漪和白莲的目光又很是凌厉。
无论如何,都是因为这两个女人,儿子明天肯定会被陛下训斥。
尤其,比起白莲,她对江涟漪更不满意。
不管白莲说的是真是假,哪怕真是白莲勾引太子,江涟漪也应该做到封锁消息,把事情闷在太子府内,如今倒好,不但带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去采荷轩,还大吵大闹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你不是普通的当家主母,你是太子妃!
周贵妃现在都疑惑,给儿子娶这么个女子做正妃,真的能帮助儿子,而不是专拖后腿的?
“贵妃娘娘,太子殿下和陈太医来了。”门外又侍女来通报。
“让他们滚进来!”周贵妃喝道。
很快的,李钰和陈太医一前一后走进来。要说陈太医今天也够倒霉的,一大早就遇见新娘子病得起不了床,晚上居然又碰上太子醉酒睡错了新娘…他甚至决定,今天要是能侥幸留一条性命,明天马上就要去上折子告老还乡!
“母妃。”李钰已经穿戴整齐,但肯定是来不及沐浴的,周身依旧萦绕着散不去的酒气。
“太子身体如何?”周贵妃道。
“启禀娘娘,殿下是喝多了,醉了,饮了醒酒汤便好了。”陈太医答道。
“只是醉了?”周贵妃怀疑道。
“是,只是醉了。”陈太医很肯定地点头。
周贵妃忍不住皱眉,只是醉了,那就是没有阴谋。难道…真是巧合?
“母妃,这是怎么了?”李钰小心地问道。
“你就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了吗?”周贵妃怒道。
“呃…”李钰被噎了一下,实在他现在脑子还昏沉沉的,酒意一阵阵上涌,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是自己觉得有些撑不住,想去喝碗醒酒汤,然后就走到了后院。不知怎么的,就记得了这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然后…身下的女子娇柔婉转,清丽脱俗,似乎和正妃不太一样…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李钰扫视了一眼大厅里的人,目光落到白莲那张盈盈带泪的脸庞上,脑中的影像一下子清晰起来,顿时,他脸上的神色五彩斑斓地变幻着,极为精彩。
白莲这个女子温柔美丽,善解人意,完全不像江涟漪那样让他头疼,何况她能联系宁王府,李钰当然是有觊觎之心的。但是,他再怎么想要白莲,也不会毁掉自己最看重的大婚。
酒…误人啊!
至少李钰清楚地记得,是自己走进采荷轩,自己翻窗而入,自己惊醒了这睡梦中的女子的,只是却不记得当时是怎么想的,就这般鬼迷心窍了。
知子莫若母,一看到他的表情,周贵妃就基本有数了。
不过,虽然其中没有阴谋算计,可这事也实在不好善后。
李钰神色复杂,心下也踌躇不已。
若是个普通女子,就算是自己错了,可牺牲白莲也就是了,可白莲不是普通女子,她身后是李钰心心念念想要的宁王府势力,牺牲白莲,那就是和宁王结了生死仇了。就看宁王郑重地把这个表妹托付给未来王妃带出来交际就知道了,宁王还是很重视这门亲戚的。
但是江辙那里…这回要是一个弄不好,可就把江辙和宁王一起得罪了!
“分明就是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勾引殿下的!”江涟漪道。
“你闭嘴!”周贵妃怒道,“堂堂太子妃,开口闭口污言秽语,这是江家的家教吗!”
再看看坐在一边的江辙和李暄,周贵妃更头疼。这两人原本就是京城最有名的冰山,实在是别想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出他们的想法来。
“母妃,殿下怎么会在大婚之日做出这种事来?便是看中这…女人,也不会在今日就行那…苟且之事啊。”江涟漪争辩道。
不过,这话说得还算有道理,周贵妃的神色也缓和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
“本王已经答应了陛下,等太子妃有孕,或者半年以后,将白莲许给太子为侧妃。”李暄终于缓缓地开口了,但一句话,直接让江涟漪绝望,“这件事,贵妃知道,莲儿自己…也知道。”
不说江涟漪脸色惨白,就连李钰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但一眼见到秦绾唇边的笑意,他忽然就明白过来。
含光寺结盟那一晚,秦绾答应过能让李暄公开支持他,可宁王显然不能直接说:本王支持太子登基。所以才用了这么一招?嫁一个表妹给他做侧妃,自然是暗示着宁王府站在他这边了。
只是…却被自己搞砸了。
“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有负担,不利子嗣。”周贵妃无奈道。
江涟漪有些茫然,差点瘫坐在地。
以己度人,傻子也知道,白莲根本不可能去勾引太子殿下。
顶多半年后就能风风光光嫁入太子府做侧妃,何必甘冒奇险,在大婚之日勾引太子行苟且之事?再说,如此给太子妃没脸,就算还能嫁进去,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侧妃也是妾,后宅之中,没有男人的支持,妾怎么也斗不过妻的。总不能白莲会认为李钰会站在她这边压制太子妃?
怎么看这姑娘都不傻啊。
“请贵妃娘娘为小女做主。”白莲膝行两步,拜伏在地,衣袖垂落,露出如玉的小臂上青青紫紫的指印,看起来触目惊心。
“丞相和宁王…怎么看?”周贵妃艰难地道。
“自然要请殿下给本王一个交代。”李暄淡淡地道。
“同意。”江辙居然表示赞同。
说起来,虽然有些荒谬,但这事江涟漪和白莲都是受害者,两家一起把矛头对准李钰也不算出奇。
周贵妃和李钰对望了一眼,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婚姻是为了拉拢势力,要是因为摆不平两个女人,结亲变结仇,这乐子可大了。
“事情本宫都清楚了,只是本宫难以做主,需得请示陛下。”周贵妃起身道。
这事太大了,要瞒住陛下不太可能,与其等陛下听到闲言碎语,还不如…她先把实情告知,等陛下气过之后,总还是会帮着儿子,想个两全的法子的。
只要陛下肯出面安抚,江辙和宁王也应该不会太过。
“太子妃!”宫女忽然叫了一声。
却见江涟漪整个人晃了晃,眼睛紧闭,竟是昏了过去。
“涟漪!”李钰也吓了一条,冲上去一把抱住人,回头喊道,“陈太医,快过来!”
“这,先将太子妃放到内间软塌上把。”陈太医赶紧道。
李钰赶紧喊来了侍女,扶着江涟漪,急急忙忙把人送进去。
周贵妃脸色铁青,倒不是气儿子自作主张没把她放在眼里,而是江涟漪…一整天都好好的,刚才还有精力吵闹,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晕了?就好像是明晃晃地昭告世人,是她这个贵妃在儿子的新婚之夜把儿媳妇给气昏了似的!
于是,一片兵荒马乱中,周贵妃也不等旁人再说什么,径直起身,甚至都没多说一句就离开了。
剩下的人一下子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静中。
李钰看看白莲,犹豫着也不敢去做什么,现在这情形,哄了白莲,就相当于得罪江辙。但不哄,好像又显得自己薄情了些。何况,他心里还是偏向白莲的。
一个歇斯底里大吼大叫完全不把他太子的威严放在眼里,另一个却温柔细腻默默忍着委屈,正常男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回府。”李暄起身,直接就往外走,也没看李钰一眼。
白莲犹豫了一下,低着头,咬牙跟上了他的脚步。
“那么,小女也告辞了。”秦绾微微一笑,往外走去。
李悦抓着她的衣袖,也赶紧告辞。这一天对她来说,实在有些刺激过大了。
对于李钰来说,不但没觉得李暄冷漠,反而松了一口气。
至少,李暄把白莲带走了,他就能先安抚好江辙和江涟漪。
江涟漪不聪明,并不难哄,江辙么…女儿都嫁了,只要自己姿态放低点,他总不能真的悔婚,再把女儿带回去吧!
当然,原本的洞房花烛夜是不要想的了。
另一边,出了太子府,自然有信郡王府上的下人们接走了自家郡主。
上了马车,白莲才真正松了口气,露出惊魂未定的神色来。她来京城之前,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宁城太守,可今晚,她不仅设计了太子和太子妃,还和贵妃对峙,一直没露怯,但现在一松懈下来,就觉得全身发软,满是后怕。
居然…真的做到了!
而且,如秦大小姐安排的剧本一般,分毫无措。
走出太子府的一瞬间,白莲对秦绾竟然有一种近乎恐惧的崇拜。
她之前对周贵妃所说的都是真实的,所以很有底气,但是她也不明白,秦绾究竟是怎么让李钰喝醉了酒一个人跑到采荷轩来,甚至翻窗进来找她的。
同时,她也暗自庆幸,没有真的和秦绾为敌。这个女人,太可怕…
“将小姐送回王府。”李暄吩咐道。
“是。”侍卫答应一声,驾车离开。
“走走?”李暄转身,提议道。
“好啊。”秦绾一笑,把自己的手给她。
两人也不带侍卫,就在太子府门口的守卫的注视下,手牵着手,踏着夜色,顺着长街,走向远方。
☆、第二十一章 女版采花大盗
朔月的夜格外黑,而且由于太子大婚,百官齐聚一堂,城内临时宵禁,更见不到半个人影。
毕竟,今晚若是有敌国的刺客把太子府一围放上一把火,甚至派几个死士冲进去乱砍一阵,东华的朝堂就几乎被废掉了。
“今天真是好戏连台。”李暄淡然道。
“那王爷看戏看得可还满意?”秦绾笑道。
“你怎么让白莲答应的?”李暄好奇道。
毕竟,这件事最致命的一击,就是白莲婚事已定,根本不可能去自毁名节勾引太子,就连周贵妃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江涟漪才会急怒攻心当场晕过去。
虽然苏青崖的药说了是管两个时辰,但也经不住江涟漪这般折腾法,又是打架又是撒泼又是哭闹,心情还大起大落,就是换个好好的姑娘,气昏过去也不稀奇。
既然是太子的错,对方又是宁王府的姑娘,自然不可能就此作罢,太子必须要表示补偿之意。
然而,对于白莲来说,风险很高,可收益却不大。李暄并不认为那个有心计的女子会轻易听从秦绾的指派。
“简单,我只对她说了一句话。”秦绾一笑。
“哦?”李暄好奇地看着她。
“我告诉她,就算是庶出,也得先把这个‘长’字给占了!”秦绾一抬下巴。
李暄无语,不得不承认,对于白莲那样野心勃勃的女子来说,这个诱惑足够使她动心了。庶子虽然不受重视,但太子的庶长子却与众不同。
李钰自己都是庶子,还不是登上了太子之位?跟他争皇位的,哪个不是庶子,不就是因为皇帝没有嫡子么。谁能保证江涟漪就能生下儿子了?早一步入府,可比其他人机会大多了。毕竟太子府不可能只有一个正妃一个侧妃。
何况,不就是名声受损吗?有宁王府做靠山,还怕太子不娶她么。
“我还告诉她了,男人的愧疚可是很好利用的东西。”秦绾又道。
“李钰会愧疚?”李暄皱了皱眉。
“至少现在会的,虽然不知道能保持多久。”秦绾笑道,“我了解这个人,他虽然不会对一个女人完全真心实意,但比起真正的枭雄,他又没那份心狠手辣,其实就是优柔寡断。若是江涟漪那种闹法,他的愧疚马上就会变成尊严被践踏的愤怒了,但是白莲么,对付李钰这种男人还是很有一手的。”
“你这么了解他,我会吃醋。”李暄很认真地说道。
“回头让荆蓝给你上一缸醋,慢慢喝。”秦绾白了他一眼。
“不过,白莲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李暄笑笑,又道。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女人。尤其是…一心想往上爬的女人。”秦绾一声冷笑,想了想道,“你觉得陛下会如何处置?”
“还能怎么着?赐婚。”李暄悠然道,“之前我跟陛下提,要把白莲许给太子做侧妃,陛下可是很高兴的。毕竟…我既然在准备着为太子上位之后的状况留后路,显然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的。不过,若是陛下坚持要把婚事往后压几个月,你准备怎么办?陛下也要顾着些江辙的面子,那总是他用得最顺手的一把刀。”
“这还不简单?”秦绾不以为然道,“陛下要想压着婚事,我就上报白莲怀孕了。陛下和太子不怕丢脸,尽管让侧妃大着肚子进门。”
娶侧妃可不是纳个侍妾,一顶小轿把人往府里一送就完了。侧妃也是上了玉牒的皇族中人,婚礼虽然规格比正妃低一些,但也是要下聘礼、有大婚仪式的,侧妃也可以带着嫁妆过门。大着肚子的新娘子可是绝对混不过去的。
“怀孕不好作假,太医不是吃素的。”李暄提醒道。
“她真的怀上了是最好,没有么…”秦绾低眉笑道,“我有苏青崖在手,万事无忧!”
“这也成?”李暄无语。
“他不行的话,大不了我先把孟寒叫回来呗。”秦绾显然早有打算,“种个蛊,因为腹中有第二个胎动,应该可以冒充怀孕的初期症状。”
李暄叹气,虽说秦绾现在的势力被李钰搅得七零八落,但顶尖的那些奇人异士也一点都不少,苏青崖和孟寒,加上无名阁那一批人,就足够李钰吃不了兜着走了。
“行啦,就送到这里吧。”秦绾停下了脚步。
李暄看看夜色下安国侯府的牌匾,微微点头。
“那我走了。”秦绾松开他的手,走上台阶。
“我等你进去再走。”李暄道。
“大小姐。”守门的侍卫赶紧开了留着的小门。现在侯府的人都知道,除了侯爷,府里就属大小姐最尊贵,最得宠,自然是没人敢怠慢了的。
甚至于,大小姐曾经在小院独自生活了十八年的事,就好像从没发生过似的。仿佛她从一开始就是尊贵的大小姐,从无改变。
秦绾也不在意府里下人的态度,趋利避害、踩低捧高都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做下人的,不会看主子脸色,怎么会有好日子?对她来说,反正现在她得势,也不可能失势,那么这些人就都是可以使用的,何必计较那么多。
端茶递水,跑个腿而已,既不接触机密,又没什么技术含量,何必把自己宝贵的人手浪费在这上面。
“大小姐。”回到碧澜轩,她却发现,不仅是朔夜和荆蓝,连执剑也在。
“你不是在苏宅吗?”秦绾愣了愣。
“特地带个…嗯,带个东西给小姐看。”执剑一脸献宝的兴奋。
“成功了?”秦绾立即目光一亮。
“苏神医真厉害。”执剑崇拜道。
“拿过来看看。”秦绾立即道。
“是。”执剑笑眯眯地出去,一会儿就搬进来一口大箱子。
“装箱子里了?”秦绾目瞪口呆。
“没有箱子,被人看见了还以为属下背着具尸体呢。”执剑无奈道,“我跟门卫说,这是苏神医送给小姐的土特产。”
“土特产…”秦绾也不禁抽了抽嘴角。
执剑麻利地打开箱子,几个人好奇地都凑了过去。
“女人?”秦绾惊讶道。
“小姐别看她是个娘们,属下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弄到手的。”执剑得意道。
秦绾仔细看了看那蜷缩在箱中昏睡的女子,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是…储三娘?”
“小姐知道?”荆蓝道。
“这个女人在江湖上可是很有名的,是赫赫有名的女采花大盗。”秦绾道。
“女采花大盗?”荆蓝奇道,“她一个女子,难道…”
说着,她的脸色都有些发青了,虽然听说过有些男人喜欢男人,有些女人喜欢女人,可是…实在有点接受不能啊。
“别想岔了,她采的是男人。”秦绾没好气道。
“那…为什么她很坏?”荆蓝奇道。
毕竟,这世道,被女人压了,其实就是丢点脸,只要没传扬出去,男人其实不吃什么亏吧?
“与她欢好过的男人都当太监去了,因为这个女人不喜欢别人用她用过的东西。”秦绾道。
“哦。”荆蓝拉长了声音,目光上上下下往执剑身上瞟。
“看什么?本公子能看上那种女人?”执剑恼羞成怒地吼道。
“那这么多该死的人,你就找这一个,总不会是刚巧撞上的?”秦绾笑道。
储三娘虽然名声大,不过一般在西秦活动,东华这边倒是低调得多。
“难得这女人出现在宁州,我为男人除害行不行?”执剑争辩道。
“行行行。”秦绾敷衍地点点头,反正储三娘虽然是个女人,但武功确实不弱,不然也不能在西秦横行多年,连鸣剑山庄几次追剿都没灭了她。
执剑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打开瓶塞,放在储三娘鼻子下面,几息过后,昏睡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荆蓝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察觉,虽说人是醒了,但储三娘眼里完全没有焦距,看起来就像是人偶。
执剑迅速将药瓶塞进秦绾手里:“苏神医说,药人会听从拿着药瓶的人的指令,不过太复杂的可能听不懂,原有的实力应该能保持五六分左右,毕竟这些傀儡没有思想,只凭本能。”
“起来。”秦绾道。
储三娘停顿了一下,慢慢地站起身,站得笔直。
“出来。”秦绾又道。
闻言,储三娘抬起右腿,僵硬地跨出木箱站定。
“到底能听懂多复杂的命令,还需要试验过才知道啊。”秦绾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小姐想怎么试验?”执剑跃跃欲试。
“反正本小姐不可能亲自指挥他们。”秦绾想了想,又把瓶子丢回给执剑,“你把她带出去溜溜,用顺手了再回来。”
“随便用?”执剑眨巴着眼睛问道。
“嗯,随便。”秦绾一挥手。
“那属下这就去啦。”执剑开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喝令道,“跟着我。”
储三娘毫无机制的目光顿时转向执剑,虽然有些僵硬,但还是能使用轻功的。
“小姐,执剑的性子,怕是要大闹一场的。”朔夜有些担心地道。
“只要他不是被人当场逮住,事后出了什么问题,本小姐兜得住。”秦绾不怎么在意,停顿了一下,左右看看,问道,“那家伙应该没这么蠢吧?”
“当然。”执剑汗颜。
当初在暗卫营里,执剑就是出了名的油条,要比武,自己虽然略胜一筹,但要说逃跑…真没人比他更擅长了,完全就发扬了那种打不过就跑,跑几步再回头咬一口,然后继续跑的执着精神。
“那就行了。”秦绾道。
朔夜见状,也只好按捺下了心底的不安。
总觉得…明天会出事。
“小姐累了吧?夏莲已经把水都备好了,小姐沐浴更衣吧。”荆蓝笑道。
“好,多备热水,我要多泡一会儿。”秦绾伸了个懒腰。
“属下告退。”朔夜赶紧低头。
然而,第二天一早,秦绾还是觉得,朔夜说得挺有道理的。
原本昨晚侯府隐隐约约是有些动静,不过她这几日费心谋划,本有些累了,加上碧澜轩毫无影响,也就没管这么多,一觉睡到了天亮。
随后,就听说…二公子被西秦最出名的女采花大盗给看上了。
听说,和那个女采花大盗欢好过的男人身上都会少个零件。
听说,秦侯有个侍卫是西秦人,早年战场上受了秦侯恩惠才自愿在侯府做侍卫的,当场就认出了那个女采花大盗。
听说…听说安国侯府的二公子要进宫侍奉陛下?
“这都是哪儿来的流言?”秦绾捏着一块玫瑰糕,半天没放进嘴里。
“半个京城都传遍了。”荆蓝忍着笑答道。
“这还真是…大闹了一场啊。”好一会儿,秦绾才失笑道。
“小姐…那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荆蓝小心地问道。
毕竟,执剑这回自作主张,闹的场面还真够大的。
“他给我出气,我有什么不高兴的?”秦绾笑道。
“小姐一向重视安国侯府的名声。”荆蓝担忧道。她也是怕执剑闹太过了,反而坏了小姐的事。
“侯府内部不能出问题,否则本小姐脸上也不好看,不过外部么…”秦绾一耸肩,轻松道,“皇后娘娘也不能保证皇宫大内不进来一个盗贼或是刺客的,不是吗?”
“小姐说的是。”荆蓝想了想,也笑了。
不过,她们也都知道,这种流言不过是让张氏吐口血,顺便多砸几套茶具罢了,并没有实质上的伤害,顶多就是这段时候秦桦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一道笑料而已。
毕竟,说安国侯的继承人成了太监,也太离谱了。
“执剑人呢?”秦绾问道。
“在苏宅呢。”荆蓝答道,“毕竟,侯府和京城令派出的人手到处搜捕储三娘,没有地方比苏宅更适合藏匿了。”
“嗯。”秦绾点点头,又道,“一会儿告诉执剑,让他一定要把药人的习性彻底摸透了,是‘彻底’,明白?”
“明白。”荆蓝立即答道。
所以说,小姐哪是嫌弃执剑闹得太大,这分明就是闹得还不够大嘛!
于是,之后几天的京城,巡夜的士卒增加了一倍,可还是止不住这位女采花大盗不停地光顾各家权贵府邸——
虽然变成药人后,实力只保留了一半,但能当采花贼的人,轻功绝对是强项,一般的侍卫可不会飞檐走壁,就算看见人了也没办法。
弓箭…听说储三娘是中了几箭,可药人全无痛感,只要不是一击致命,或者打断两条腿,就算身上插着十根箭也一样不影响轻功,反正回去了苏青崖能医,修理好了再放出来呗。
一直到端郡王府也被光顾了一下,勃然大怒的皇帝终于把京城令和禁军统领招进宫里狠狠骂了一顿,下令全国通缉储三娘。
然而,通缉令一下,原本活跃无比的储三娘却一下子销声匿迹,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让京城令宋忠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差点儿被憋死。
不过,也有人注意到了一件事,一片混乱中,原本成婚三日后应该回门的新太子妃…完全没动静。
听说,是因为新婚之夜把太子捉奸在床而气病了。
听说,太子妃已经昏睡了三日,性命垂危。
听说…太子已经打算办完了丧事,重新迎娶第三任太子妃了。
“小皇叔,你说这究竟是什么事?”皇帝把一本折子扔在书案上,满脸的苦笑。
这两天,御史台疯狂地弹劾太子不修德行,耽于女色,行为荒诞,就快把太子说成一个亡国之君了,最严重的一本甚至直接提出了废太子。
但是偏偏皇帝还没办法。
东华立国之时便有言官不以言论罪的铁训,御史有闻风上奏之权,也就是说,听到流言就可以直接上奏御前,只要不是自己瞎编的,皇帝都不能治罪。
皇帝虽然手段铁腕,但也不想违背祖训,直接做杀言官这种得罪天下文人的蠢事。
何况,被弹劾的毕竟是太子,而不是他本人,要说愤怒嘛,虽然有,但终归不是痛在己身嘛。
“我还想问是什么事呢。”李暄皱了皱眉,很是不悦,“陛下真是生的好儿子。”
“小皇叔别生气,钰儿这回确实闹得有些不像样子,朕这不是已经罚他禁足了吗。”皇帝赔笑道。
谁叫自己儿子实在理亏呢…
“陛下罚他禁足,他倒好,连新婚第二天进宫敬茶也不来了?”李暄冷哼道。
“这个,钰儿不是来了么。”皇帝道。
“一个人?”李暄补充了一句。
“太子妃病了。”皇帝叹了口气。
事实上他也不确定江涟漪是不是真的病了,只是大婚那天贵妃回宫后生了好大一场气,言辞凿凿说江涟漪不敬婆母,还敢用自己的身体要挟她,江家教女无方之类的。
不过,太子妃新婚次日没进宫向公婆敬茶,居然连三日回门都没回去…陈太医明明说只是个小风寒,居然能昏迷这么多天?弄得像是病危似的。
甚至,再派去的太医回来都说:太子妃只是略微受凉,不是昏迷,而是太累了,所以在睡觉。
皇帝都想把那个太医拉出去砍了。
在大婚仪式上累病了的太子妃并不少,但累到之后昏睡三日还不醒的…身体差成这样,能安稳地诞下太子的嫡子吗?
果然,李暄也是一声冷笑,完全不想发表评论。
皇帝干咳了两声,大概也觉得这理由实在是站不住脚。
“陛下打算怎么办?”李暄问道,“莲儿天天哭着要去含光寺出家,我跟她说含光寺只收和尚不收尼姑,她又闹着要投缳,我都只能到宫里来躲清静了。”
“这个…是钰儿对不起白小姐。”皇帝尴尬地摸摸鼻子,但也只能认了自己儿子干的好事,“朕下旨册封白莲为怀安郡主,其妹白荷为宜城县主。”
“…”李暄沉默地看着他。
“小皇叔…”皇帝无奈道,“太子大婚才三天,朕就给他赐个侧妃,这个…不合适吧?”
“殿下大婚之日连洞房的门都能弄错,还有什么不合适的?”李暄反问道。
“至少…三个月?也等这事平息一下再说。”皇帝道。
“三个月?”李暄嘲讽地一笑,“这要是万一…皇族出了个带球出阁的太子侧妃,本王可丢不起这个人!”
“…”皇帝黑线,只想说要是真发生了这种事,难道朕和太子就丢得起这个人?不过再想想,李暄所言也不无道理,万一…顿时,他就更头疼了。
“倒是这个专采男人的女子…”李暄也知道不能逼迫太紧,轻轻放过了这个话题,拿起另一本折子。
“是啊,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皇帝摇头道。
“先不说那些被光顾的人家有没有…出问题,但京城现在人心惶惶才是最麻烦的。”李暄道。
皇帝苦笑,前者还真不好查,毕竟太丢人了,就算真是被那个女采花大盗给弄成太监了,只怕也没人敢报案,藏着捂着还来不及呢。那些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哪怕事后报个暴毙,然后送到乡下庄子上去养一辈子,也比被人知道家里子弟被女人阉了变成笑柄强。
“大牢里有女的死囚吧?随便拉一个出去,当成储三娘先斩了,安抚了人心再说。”李暄道。
“这…”皇帝犹豫道,“要是那女子在别处继续发难,百姓岂不是以为官府欺骗了他们?”
“那女人不是官差能应付的,我已经派出心腹追捕,就算不能真的格杀当场,至少也能把她赶回西秦去。”李暄答道。
“那就好。”皇帝满意了。
反正西秦山高路远的,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会对东华造成妨碍。嗯,要是她能把西秦皇子也阉掉几个,那就更好不过了!
“端郡王那里…”李暄只开了个头就不做声了。
皇帝闻言,脸色顿时就黑透了。
这也是皇帝今日勃然大怒的原因,端王府里,无数侍卫看见只穿了里衣的端王和一个女子一边打,一边破窗而出,怎么能不让人浮想联翩?堂堂王府,居然被人一直偷摸到皇子房内,这要是刺客岂不是更糟糕?
“算了,这种事,越描越黑,过一阵子就该淡了。”良久,皇帝才叹了口气道。
“也是。”李暄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隐约知道,这件事背后应该有秦绾的影子,不过,执剑荆蓝等人既然被他送给了秦绾,他就不会特地去过问秦绾没有主动告诉他的事。这几天一直没见过面,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倒是真的不太清楚。
只是,储三娘?这般声名狼藉之人,招揽来何用?
至少李暄觉得,秦绾并不是那么短视的人,看来,一会儿还是要去趟安国侯府了。
“对了,小皇叔的聘礼准备得如何了?”皇帝换了个让他舒心的话题。
“差不多了。”李暄道。
“小皇叔,你也要上点心啊,要不…朕派内务府去帮忙?”皇帝语重心长道,“安国侯也不是普通人家,秦绾又是你自己看上的,别怠慢了。”
“绾儿会满意的。”李暄道。
反正,大部分聘礼都是秦绾自己打点的,她应该满意吧。
至于安国侯…皇族下聘,还轮不到他来说不满意。
“那就好,等你成家,有了子嗣,朕也算是对得起你父王了。”皇帝感慨道。
李暄沉默不语。
“罢了,最近小皇叔一定很忙,朕就不打扰了。”皇帝道。
“臣告退。”李暄会意地起身。
回到王府,李少游就通报说,秦大小姐来了,正在幽草院和白荷小姐说话。
李暄微微皱了皱眉,便先去了书房。
而秦绾看着自己找到幽草院来的少女,很有几分好奇。
之前,她并没有见过白荷,心里也把这双胞胎姐妹当成一处处置,但见过本人,她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双胞胎,也有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
白荷的相貌和白莲是极为相似的,只是身材更圆润可爱些,不弱白莲那般弱柳扶风的纤弱模样,尤其是和白莲最不一样的一双大大的猫眼,显得很有精神。
“你就是我表嫂?”白荷眨巴着眼睛看她,眼里却是纯然的好奇。
“以后是的。”秦绾想了想道。
虽说这姑娘给她的感觉比白莲好多了,但也还需要观察。再者,每次她来宁王府教导白莲的时候,白荷不是都故意避而不见吗?那今天眼巴巴地找过来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太子大婚那天,表嫂一掌就劈断了那么粗的门栓,表嫂是会传说中的武功的吧?能不能教教我?”白荷看着她,满眼都是小星星。
秦绾愕然,半天没说话。
“不行吗?”白荷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精神,信誓旦旦道,“我知道有些门派有武功不传外人的规矩,不过我可以拜表嫂做师父的!”
“噗——”秦绾终于没忍住笑出来。
之前朔夜对白荷的评价是“娇蛮”,原来是这么个娇蛮法啊。或许朔夜也没少被纠缠。
“表嫂,行不行?”白荷恳求道。
“你表哥武功更高,为什么不求他教?”秦绾笑道。
“他这么冷,我又不傻,凭什么要去撞冰山撞得头破血流啊?没得自讨苦吃。”白荷噘着嘴道。
秦绾抽了抽嘴角,实在没想到李暄竟然也有被女孩子嫌弃的一天,而且嫌弃他的还是他的亲表妹。也难怪,李暄和她合谋利用起白莲来毫无怜悯之心,却也没有把白荷也推出去的意思。
“娘亲和姐姐都好啰嗦的,说要做个名门淑女,女孩子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可姐姐那样的…”白荷撇撇嘴,直接就是一脸的嫌弃,“走几步路都要喘一喘,看见花儿谢了也得哭一哭,我也没见京城哪位名门淑女是这个样子的啊。”
“哈哈。”秦绾也笑了起来,连带身后伺候的荆蓝都忍俊不禁。
这个二姑娘倒是挺有意思的,若这就是她的真性情,留着逗小姐开心也挺不错的。
“刚到京城的时候,我上街倒是遇到一位漂亮姐姐,说是侯门千金,跟我姐姐一个样儿,我还在想,同是侯门千金,要是表嫂也是个这样的可怎么办啊。”白荷又道。
“可是姓花的?”秦绾问道。
“是啊,表嫂也认识?”白荷连连点头。
“二姑娘,南阳侯府不过是个虚爵,和我们安国侯府根本不能比。就算同样是侯门之女,花家的…给我们家小姐提鞋都不配。”荆蓝笑着解释道。
“我就说呢,名门淑女哪能是这样的。”白荷恍然大悟。
“不过,你想学武呢,我现在是没空教的,等我嫁进来之后再说吧。”秦绾又道。
“好啊,那我去找表哥,让他快点把表嫂娶进门。”白荷跳了起来。
“不怕去撞冰山了?”秦绾笑道。
“嗯…”白荷踌躇了一下,咬牙道,“不怕!这不是有表嫂在么。”
秦绾看着她又风风火火地走了,笑着摇摇头:“这两姐妹,还真是不怎么像。”
白荷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又没经历过什么事,在秦绾面前,就像是透明的一般,连自负有几分心计的白莲都是如此。
“毕竟是王爷的表妹,若是识趣的,王府不会少她一份嫁妆。”荆蓝道。
“嗯。”秦绾不置可否,起身道,“去书房吧,王爷应该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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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羞辱、赐婚
“这个,你收好吧。”李暄从抽屉夹层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锦囊递给她。
“放心吧,幽凰香只能持续六个时辰,只要不是当场拿去检查,是不会出问题的。当然…也要那些太医检验得出来。”秦绾笑笑,坐下来,随手拿了把剪刀,一点点剪碎了锦囊,再把碎片丢进火盆里,点火烧掉。
“只是没想到,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奇药。”李暄有些感叹。
“李钰的那杯酒里,我下了‘醉凤’,不伤身体,就是让人沾酒就醉。而白莲身上的锦囊里藏了‘幽凰’,这种香料同样对身体无害,只是会吸引中了醉凤的人。然而,这两者一相合,就变成了只有一次效果的烈性春药。”秦绾悠然拍掉手里的灰,轻笑道,“这种药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凤求凰’。”
“苏青崖为什么会研究这种药?”李暄黑线道。
“因为他原本想研究的是追踪香,可是没想到醉凤有个沾酒就醉的缺陷,更没想到这两者虽然有互相吸引的作用,但是合到一起居然发生春药效果。”秦绾叹了口气。
“…”李暄无语。这该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不过,就是有了凤求凰这种奇药,李暄安排在太子府的下人就只是稍稍引导了一下,就水到渠成了。
“对了,最近京城有点混乱。”秦绾又道。
“你干的?”李暄随口问了一句。
“嗯。”秦绾想了想,点点头。虽然说,是执剑干的,但是一个好的上官,要会为属下揽责任嘛。
“我派人去追捕了,不能太放水,上面看着。”李暄抬手指指天。
“没事,你的人找不到。”秦绾很淡定。
“苏宅?”李暄问道。
秦绾白了他一眼。
“话说回来,这几天,江丞相的态度似乎有点儿奇怪啊。”李暄忽然道。
“因为他没当场砸了太子府,把女儿带回去?”秦绾问道。
“其实是砸了的。”李暄汗颜。
虽说李钰的处事手段比江涟漪高杆不少,消息封锁得严严实实,但李暄在太子府可是有眼线的,那一晚,他们离开之后发生的事自然也是瞒不过他的。
听说,江辙直接砸了后堂,拂袖而去,这几天也是不冷不热的,也不知道李钰安抚的效果怎么样。
至于江涟漪,就算江辙发怒,李钰也不敢让他把人带回去的。要不然他的脸就真的丢尽了。
“陛下那边怎么说?”秦绾道。
“反正我打算,三天之内他再不下旨,我就把莲儿送到水月庵去。”李暄淡然道。
“呵呵。”秦绾轻笑。她知道李暄只是做个姿态,可是,只要他表现出这个意思来,皇帝和太子都不能淡定。
皇帝对于宁王府的态度,他们都很清楚,那就是能用就留,否则就除掉。
如果皇帝觉得,下任帝王能控制得住李暄,那么可能就只是削权、打压,顺便留点麻烦,让新帝登基后来施恩。可是,若是皇帝觉得李暄不受控制,那么,虽然他活着的时候不会动手,让人说他容不得功臣,但却肯定会在驾崩前留个套子,把李暄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