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怎么说也有安国侯嫡长女、南楚郡主的身份在,可珑儿不同,她一个没娘的庶女,又是祖母和夫人的眼中钉,父亲对她也多有嫌弃,将来…”秦枫说得很沉重,“我一个大男人,哪怕家里不能给我任何帮助,难道我凭着自己还做不成事了?但是珑儿的事我这个做哥哥的,真的无能为力…”
“如果你是安国侯,你妹妹就是侯爷胞妹,不是庶女。”秦绾道。
“安国侯?怎么可能。”秦枫道。
“干掉秦桦,你总比秦榆有优势,张氏那年纪,怕也生不出儿子了。”秦绾淡然道。
“咳咳咳…”秦枫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一脸惊骇地看着她。
“开玩笑的。”秦绾道。
“妹妹,这种玩笑以后不要开了,被听到会出事的!”秦枫惊魂未定地警告道。
“出了这个门,大哥说什么我可都是不会认的。”秦绾慢条斯理地道,“定力太差。”
秦枫无语,一下子听到这么惊悚的话,能怪他定力差吗?这个妹妹的疯病…不会还有后遗症吧?找她合作真的可行?
“不过,就算大哥指望我给四妹找个好亲事,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不是吗?”秦绾道,“在那之前,大哥想要一直无条件帮我吗?”
“就当我从现在开始下注,妹妹觉得我看错人了吗?”秦枫反问道。
“孤注一掷,不是个好赌客。”秦绾轻笑了一声,又道,“不过,反正我不吃亏。”
“那么,绾儿想要我帮你什么?”秦枫换了个亲近的称呼。
“在那之前…”秦绾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大哥不觉得,应该让我看到一些诚意吗?”
“也就是你,要我无条件帮你,还要我拿出诚意。”秦枫苦笑道。
秦绾一挑眉,不为所动。
她确实需要有个男人在外面帮她处理一些女子不方便出面的事,偏偏孟寒又是个黑户,比女子更不方便。不过,如果谈不拢,她也并不是非秦枫不可。毕竟,她要做的事,不少都见不得光,不能信任的,还不如没有。
“好吧,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秦枫妥协道。
“小妹拭目以待。”秦绾道。
吃完饭,秦枫很干脆地先结账离开了,只留下她们主仆在雅间里。
秦绾顺手把茶杯移过去。
蝶衣伸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道:“可以观察。”
“嗯。”秦绾沉思道,“他说的话不假,但他能做到什么程度,我挺好奇的。”
蝶衣点点头,擦去水迹,不再多说什么了。
不过,晚饭的时候,秦绾才知道秦枫所说的“诚意”是什么。
“你说什么?”秦建云放下筷子,阴沉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子。
“父亲,珑儿已经三岁,前些日子听说还冲撞了祖母,可见不能再由奶娘管教了。”秦枫很沉着地说道,“姨娘去得早,来不及教导妹妹,孩儿只能拜托母亲了。”
“还好她去得早,要不然教得珑儿…”秦建云说道一半,自知失言,立即住了口,转头若无其事地带过话题,“夫人以为如何?”
“这…”张氏为难地笑了笑,“原本教导儿女是妾身这个嫡母的职责所在,可老爷,最近年底了,家事实在繁忙,各处府邸迎来送往,一丝差错都不能有,还有珍儿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妾身怕没有闲暇…”
“这也是问题。”秦建云想了想,看看张氏边上的秦珍,又道,“珍儿的规矩素来不错…”
“老爷,珍儿要忙着绣嫁妆呢。”张氏赶紧打断他的想法。不管秦枫打的什么主意,都不能让那个小丫头祸害自己女儿去!
“娘!”秦珍红透了脸颊嗔道。
秦建云又看看秦珠,自己先摇头了,这规矩还教人呢,自己都要人教!母亲…也不成,母亲素来不喜珑儿这丫头。要不请个嬷嬷回来?最近宫里应该会放一批人出来。
“父亲。”秦枫朗声道,“长姐如母,可否让大妹妹教导珑儿?”
这几天都有二更哟~前面的不要看漏了。o(n_n)o~
☆、第二十章 萝莉养成
“绾儿?”秦建云愣住了。
然而,仔细一想,却发现还真是再合适不过。
看看秦绾,再看看秦珠——果然张氏在教导儿女上有所欠缺——他是自动忽略了秦绾根本就没人教过的事实。
张氏听到秦枫的话也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拒绝?没什么合理的理由,甚至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拒绝。可同意?莫名地,她就是不想看他们称心如意!
秦枫这小子的存在就已经是桦儿的绊脚石,什么长姐如母,当她看不出来他们是互相勾结吗?想要安国侯世子的位置?绝对没门儿!
“那绾儿就辛苦些吧。”秦建云已经拍了板。在他看来,秦珑一个小女娃的事实在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多谢父亲。”秦枫吐出一口气。
秦绾这才抬头去看话题中心的秦珑。
三岁的小姑娘懵懵懂懂的,并不知道这短短一席话对她的人生做出了多大的改变,倒是她身后的奶娘,不自觉地露出惶然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虽说自家小姐在侯府的处境非常不好,可大少爷居然把小姐塞到大小姐那里去,大小姐…现在看着还好,可万一再犯疯病怎么办呢?
“珑儿就搬到绾儿那里住吧。”秦建云补充了一句。
“妾身会安排的。”张氏点了点头。
她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阻止这件事,秦建云就已经全部决定好了,不过事已至此,裁撤了秦珑的院子,节省一笔开支也聊胜于无吧。
这一餐饭,众人各有心思,连秦珠也被气氛感染,低着头不敢说笑。
吃完饭,秦绾直接带着秦珑回了碧澜轩。
张氏这次动作很快,已经派人把秦珑的行李送了过来,不过三岁的女孩子也实在没什么行李,总共就两个小包裹,一箱子衣裳。
至于原本伺候的下人,只有奶娘跟了过来。
按张氏的意思,同住一个院子,粗使丫鬟和仆妇都可以共用,贴身丫鬟么,秦绾这里原本就多了两个,拨一个给秦珑用就行了。还有奶娘在,怕伺候不好一个小孩子?
一个小小庶女,原也用不着和嫡女一样的待遇。
秦绾坐在花厅里,端着一杯茶,身后站着蝶衣,似乎陷入了沉思。
冬梅被她派去给秦珑收拾屋子,春花是时不时就不见踪影,秦绾根本就没想起来用她,夏莲和秋菊站在下首,低眉顺目的,不敢开口。
在这样的气氛下,秦珑和奶娘站在中间更加坐立难安。
奶娘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想开口,但看见大小姐阴沉的脸色,又缩了回去。
秦珑年纪小,平时除了兄长和奶娘,也没人对她有个笑脸,连院子里的丫鬟也爱理不理的,如今见这阵仗,忍了一会儿,终于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不许哭!”秦绾一皱眉,斥道。
“呜呜。”秦珑睁大了湿润的眼睛,眼泪倒是被吓了回去。
“有人欺负你了还是怎么了?”秦绾道。
“没有…”秦珑小声答道。
“既然没有,哭什么?”秦绾一拍茶几,“就算欺负你了,哭有用吗?给我揍回去,听到没有!”
秦珑听得一愣一愣地,看着她不说话。
“听到没有,回答!”秦绾厉声道。
“听到了!”秦珑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犹豫道,“可是…我打不过。”
“打不过就用脑子,你脑袋里装的都是稻草吗?坑死也是死!明白?”秦绾道。
“…”秦珑其实不太明白,但看着姐姐的脸色,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反正自己还小,现在不明白,以后就会明白了吧?哥哥说,以后都听大姐姐的,那大姐姐说的肯定没错。殊不知,未来的小魔女就是从这里开始被带歪了的。
身后的奶娘听得一头冷汗,这大小姐果然是疯病还没好吧?
“秋菊,带她们去安顿一下,以后你就负责照顾四小姐。”秦绾吩咐道。
“是。”秋菊答应一声,来到秦珑跟前,露出一个自认能哄孩子的笑容,“四小姐,请跟奴婢来吧。”
“嗯,谢谢。”秦珑似乎是第一次接受到下人的善意,有些局促地道。
“闭嘴!”上首的秦绾喝道,“你是小姐,给我拿出点小姐的气势来!堂堂侯门千金,跟个丫头还这般小心翼翼,成何体统!”
“对、对不起…”秦珑道。
“不对。”秦绾否决。
“带路。”秦珑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挺起小胸脯,学着秦绾的样子开口。
“是,四小姐。”秋菊忍着笑在前面带路。
一个小女娃做出秦绾的表情来,实在是没有威严,只让人觉得好笑。
奶娘伸手擦了擦眼睛,倒是露出几分欣慰来。
侯门千金,这侯府里,除了大少爷和大小姐,又有谁觉得四小姐也是侯门千金了?
就冲着这一点,不管大小姐疯没疯,四小姐搬进碧澜轩这件事,大少爷是做对了!
“三岁的娃娃养得这般单薄…”秦绾看着秦珑的背影皱了皱眉,吩咐道,“明天开始,起床后先到院子里跑十圈再吃早饭!”
“是!”秦珑答应得很快,完全是把她的话当圣旨了。
“小姐,四小姐还是个孩子…”看着秦珑绷着小脸走出去,夏莲忍不住道。
“十圈很多吗?”秦绾转头问道。
“…”蝶衣无语。
跟小姐您小时候比当然很少,可四小姐能和您比吗?
“叫厨房做些适合孩子吃的,容易克化的餐点,每天下午给四小姐加一餐。”秦绾道。
“是。”夏莲答应一声出去了。
“小姐想培养四小姐?”蝶衣拿出炭笔纸张写道。
“秦枫把她送过来,既是为了她的教育,也是让我安心的人质。”秦绾轻笑了一声道,“不管怎么说,既然给我养了,就按我的想法养养看吧,谁知道最后能养出个什么来,不也挺有趣的嘛。”
蝶衣大汗。
小姐,那是四小姐,是您现在的妹妹,真不是小猫小狗啊,还养养看…
一般贵族世家的女子,三岁早就开始启蒙了。
可秦珑因为张氏的漠视,没有学过任何东西,只有略识几个字的奶娘好歹教会她写自己的名字,还跟狗爬似的。
不过,这样的秦珑就像是一张白纸,任由执笔的秦绾想画成什么样就画成什么样,就是全部染黑也可以嘛。
盘算间,秦绾已经列出了一张清单,准备在秦珑身上一一试行。
☆、第二十一章 打谁的脸
因为第二天秦枫就被秦建云派出去办事了,直到再见面时,已经是除夕的年夜饭上。
安国侯府早已张灯结彩,一片热闹景象。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戏,年轻姑娘们不喜欢,但老太君看得津津有味,张氏只能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不时凑过去讨论几句。
外面的大厅也摆了几桌酒,中间用屏风隔开,分了男女坐席。除了值夜的侍卫,今晚侯府所有的下人都能上桌同庆。
秦枫细细打量着妹妹,发现几天不见,小妹从里到外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人虽然是比之前黑了瘦了,但却结实了,不像从前风一吹就倒,有人大声点就会掉眼泪的懦弱样。
果然,把人交给秦绾是对的!
“多谢绾儿了。”趁着一出戏完结,老太君吩咐看赏的时候,秦枫低声说了一句。
“我们可是盟友。”秦绾轻轻一笑,从桌下塞了个纸团给他。
秦枫迅速扫了一眼,却惊讶地发现是一张京城四海钱庄开出的五百两金票。
“上次在醉白楼尝的梅花醉鱼真不错,家里怎么也做不出那味儿来。”秦绾道。
“绾儿要我买下来?”秦枫心念一动。
“行吗?”秦绾问道。
秦枫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道:“醉白楼生意一向红火,前面酒楼后面客栈,地段好占地大,先不说老板肯不肯卖的问题,就算肯…只要不是出了什么变故,都不是五百两金子能拿得下来的。”
“大哥不试试怎么知道?”秦绾捧着茶杯小口啜着,轻声道,“我可听到消息了,醉白楼的东家没了,连带房契什么的…都没了。”
“什么?”秦枫吓了一跳,急促地道,“不说你从哪里来的消息,准不准确,没有房契你也敢买?不怕打水漂。”
“怕什么?掌柜的现在巴不得赶紧脱手。”秦绾笑道,“至于房契…房契丢了,到户部再补一个有什么难的。户部的那位尚书大人不是父亲的好友吗?”
秦枫愣了一下,仔细盘算起来。确实,房契还真不是什么问题,他好歹是安国侯的长子,办这么个小事人家还是会给面子的。可问题是,秦绾哪儿来的消息醉白楼的东家和房契没了,再说,他也完全听不懂,东家和房契没了,为什么掌柜就急着要脱手贱卖——他有这个权利卖吗?
重新补个房契虽说繁琐,可也不是不行。还是说那东家没有继承人,掌柜想自己卖了酒楼卷钱跑路,所以不敢公开消息说要卖?说是说得通,可这样到手的东西,以后不会出问题吗?
“成与不成,大哥不如试试再说?”秦绾道。
“好,我明天就去跑一趟。”秦枫点了点头。
既然秦绾这么有把握,他去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的。
“多谢大哥。”秦绾一笑,拿茶杯与他的杯子碰了碰。
醉白楼本来就是欧阳慧的产业,因为酒楼客栈三教九流混杂,最容易打听消息,在她的势力中,一直是京城的中枢。醉白楼用的人都不是暗地里的力量,李钰清洗时也只能清洗她的武力,不可能将她产业中那些每天都和百姓打交道的普通人都杀光。要知道这些人中还有不少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一大家子都在这里扎根几代了,相互牵扯极多。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大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为谁干活的。
欧阳慧一死,醉白楼的房契地契还不知所踪,掌柜怎么能不急?虽说他本身就是个生意人,被欧阳慧请来也就是照顾酒楼生意的,但多少还是知道了一点内情的。李钰现在没对他动手,谁知道会不会等风头过了,再让他们这些人一个个消失?
卖了醉白楼,卷上一笔钱,带着家小离开东华,大陆广阔,往哪儿一躲都成。太子殿下还真不至于为了他们这些小人物大动干戈。
所以,秦绾对能用五百两金子买下醉白楼的事还是有把握的。至于房契地契嘛,能补就补,户部作梗的话,就悄悄拿出来放在能找到的地方让秦枫去发现好了。
反正…买下醉白楼,那醉白楼地下的那座密室就回到她的掌控之下了。
孟寒也该出来透透气了,要不然就凭他那三脚猫轻功,进进出出的,迟早要出事!
“姐姐和大哥在说什么呢?”秦珍笑吟吟地凑过来。
“在说,妹妹出阁的时候,我们要送什么东西添妆?”秦绾随口道。
“姐姐取笑了。”秦珍红着脸败退。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也不好跟人讨论自己的亲事。
当然,秦绾也是个未婚的姑娘家,理应不该提起这个话题。只是…矜持?她一个疯子还要什么好名声,只要让秦珍自觉闭嘴就行!
“夫人。”一个丫鬟走进来,脸带喜色地道,“端王府派人给二小姐送了一份礼物。”
“哦?拿进来。”张氏大喜。
不管礼物珍不珍贵,这个时候端王还记得给秦珍送礼物,可见是把秦珍放在心上的。
秦珍的脸更红了,眸中含羞带情,但又忍不住得意。
“我要看看殿下送给姐姐什么礼物!”秦珠嚷道。
丫鬟呈上一个檀木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好漂亮的钗子!”秦珠一脸的赞叹。
盒中是一根赤金衔珠凤钗,皇家的手工精致,凤凰栩栩如生,算是一件上品。
“不错。”秦建云对女子之物不感兴趣,但也看重端王府给的脸面。
“嗯…”捧盒子的丫鬟欲言又止。
“是不是端王殿下还有什么话?说呀!”秦珠兴致勃勃地追问。
她年纪还小,这般说话虽有不妥,张氏也只是皱了皱眉。
“那个…太子殿下府上也送来一份礼物,说是给…”丫鬟吞吞吐吐地道,“给大小姐的。”
“什么?”所有人都一愣。
“放肆!太子殿下送来的,怎么不拿上来!”秦建云怒道。
他不是张氏,虽然看重秦珍,但把太子放在端王后面,传扬出去也是一桩祸事。
“是!”丫鬟匆匆放下木盒跑了出去。
秦珍看着那华贵的凤钗,忽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没了,说不出什么滋味。
“给我的?”秦绾这才抬起头来,一脸的好奇。
☆、第二十二章 猪一样的队友
太子府。
“所以说,殿下给秦大小姐送礼了?”虞清秋耐着性子问道。
他本是孤家寡人,过年也留在太子府,只是…太子殿下不过进宫赴了一场家宴,怎么就整出了这么一桩事来?
“我想了先生的话,深觉有理。”李钰显然对自己的做法很满意,“但是,如果秦绾自己愿意做我的侧妃,秦侯爷也会同意的,不是吗?”
“是…”这一点,虞清秋也同意。
毕竟以秦绾的名声,要是再拒绝了太子侧妃,传出去就更别想有人家迎娶了。
“我见九弟给秦二小姐送礼物,觉得不错。女人不都是喜欢这些的吗?”李钰道。
虞清秋抽了抽嘴角,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端王给秦珍送礼是应该的,但是,安国侯府的后院情况如何,在决定这门亲事的时候,他们都彻底讨论过。
所以说,太子殿下您这时候给秦大小姐送礼,这是明晃晃打秦二小姐的脸呢?
原本端王和秦珍联姻就是为了拉拢安国侯府,这么来一下,不是把好不容易堆上去的好感度又扯下来了嘛。
秦侯爷高不高兴他不知道,但至少侯爷夫人和秦二小姐都不会高兴的。女人一不高兴了,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看着一无所觉还自认办了件好事的李钰,虞清秋摇摇头无奈了。
他不是不知道太子殿下不可能只有他一个谋士,也不可能事无大小都征求他的意见。这种小事,殿下身边自有无数人争着给他出主意。不过,究竟是谁给他出的这么个馊点子?
“先生怎么了?”李钰问道。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虞清秋叹息。做都做了,还能怎么?他只是奇怪,太子殿下在女人这方面也不是个雏了,怎么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好在只是一件礼物,真论起来也算不得什么,等过上几日让端王到安国侯府走动一下修补关系就是了。
然而,他要是知道李钰送的是什么东西,大概就不会这么平静了…
“所以,是给我的?”秦绾看着木盒里的东西很是无语。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檀木盒,一模一样的金凤钗,唯一有区别的是,太子送来的这支凤凰有九根尾翎,端王送来的只有七根。
当然,这不是端王偷工减料,而是只有太子的身份才能用九根尾翎的。
这兄弟俩当然不是商量好的,只是…皇族子弟,一个太子一个端王,哪会真的为一件礼物去费心挑选,自然是从入宫得到的赏赐中直接指了一样。
送给女子,肯定是凤钗最合适了,办事的侍卫想法也大同小异。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乌龙。
“绾儿,你见过太子殿下?”秦建云沉思道。
“梅花节有一面之缘。”秦绾很老实地回答。
秦建云点点头,他也听说了女儿最后和太子府的门客下了一局棋,可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看上绾儿了?明明最近太子和丞相府的小姐走得挺近。
“爹,要不要退回去?”秦绾随口道。
“这…”秦建云犹豫了。要说和太子直接扯上关系,他是不愿意的,可把礼物退回去这种事,太子殿下要是觉得伤了面子记恨他也不好。
“那…绾儿自己处置了?”秦绾问道。
“随你吧。”秦建云挥挥手,有些郁闷。
大过年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可秦绾去守擂是自己的主意,如今也不能怪她引起了太子的注意。
“珑儿,送你了。”秦绾拿起凤钗,随手丢给了秦珑。
“我?”毫无存在感的秦珑一下子成了所有人的目光中心,顿时有些无措。
“拿着做嫁妆。”秦绾道。
“噗…”秦珠不禁一声闷笑。
“知道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秦珑点点头,竟然真的把凤钗收好,交给了身后的奶娘。
虽然奶娘接过来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秦枫也大感意外。
这个胆小的妹妹…还真是大变样了啊,举手投足都有了几分真正的侯门千金应有的大气。
“姐姐,太子殿下送的礼物,这不太好吧?”秦珍温言道。
“送我的,不就是我的东西吗?”秦绾毫不在意。
“就给珑儿吧。”秦建云打断了话头。
现在他倒是庆幸秦珑的存在了,至少…太子送了一支金钗给安国侯府的四小姐,谁也不会觉得太子能和个三岁的小姑娘有什么。至于这说不说得通,他就管不着了,反正两府的面子都保住了。
原本应该是欢乐的除夕,经过这件事反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张氏见老太君面色不虞,赶紧重新点了一出热闹的戏,让气氛热起来。
“父亲,明天一早我想去城外的含光寺上香。”秦绾道。
“去还个愿也好。”秦建云随口答应。
“大年初一就去?”张氏皱了皱眉。
“带些香油钱,你就在含光寺给你母亲念几日经。”秦建云看了张氏一眼,又补充了一句。
尤其在这个时候,去城外避太子两天也不错。
“是。”秦绾笑着答应。原本,她也没打算去上个香就回来的。
倒是她身后的蝶衣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含光寺,含光寺的后山可就是猎宫所在地,也就是…欧阳慧身死的地方!
秦绾捧起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敛去了眼中的寒意。
她是想去猎宫一趟,但可不是去缅怀过去的。
欧阳慧死在猎宫,所谓人死万事消,她也不觉得李钰绝情到她死了还要把她挫骨扬灰的地步。应该是…就地安葬了吧。
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身体正躺在那个男人建造的墓地里,她就觉得直犯恶心!
老太君毕竟年纪大了,看了两出戏,又喝了几杯小酒,很快就乏了,由丫鬟扶着回去歇下了。
随后秦绾就借口明天一早要启程,搭着蝶衣的手告退了。
然而,一直到回到碧澜轩,她都能感觉到蝶衣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我还活着。”秦绾很平静地开口,“就算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但我…还活着。”
蝶衣一把抓紧了她的手。
“放心,平时的时候,猎宫的守卫是很松懈的。”秦绾,“你今晚想办法出城一趟,把挖坟要用的东西准备好,明天不方便带出去。”
蝶衣深深吸了口气,终于让手不再颤抖。
“不用太着急。”秦绾又安抚道,“反正我们要在含光寺住上几日,坟在哪里,有的是时间慢慢找。”
蝶衣点点头,趁着夜色溜了出去。
她的武功是欧阳慧亲自指点的,算得上不弱,不过也幸亏当日刚好是她和孟寒见面的日子,没有跟去猎宫才逃过一劫。
“李钰,欠我的,我会要你一点一点的…还给我。”摇曳的烛火下,秦绾的脸更显得杀气凛然。
☆、第二十三章 月黑风高去挖坟
大年初一一早,京城上空飘了几朵零星的雪花。
秦绾毕竟是安国侯的嫡长女,要出一次城当然不能只带两个丫鬟。张氏再不情愿,还是把马车、侍卫、行装都收拾得妥帖。
身边伺候的人,她只带了蝶衣和雁翎,把春夏秋冬全留下看家。
碧澜轩如今还有个主子秦珑,这几天在秦绾的教导下也有模有样起来。
秦绾去向老太君和张氏辞行,顺便领了两个新年红包,装的都是些打造成花生、如意形状的金银锭子,看着好看,其实加起来也没一两金子。
十名侍卫将装着经书香烛和散碎银两之类物品的箱子搬上马车,张氏派来的侍卫队长是一个叫张全的中年男子,原本是她陪嫁过来的家人,也算是监视了。
含光寺距离京城不远,十几里官道,就到了小燕山脚下。
山里大概从昨夜就开始下雪,地上铺了一层,湿滑难行。
马车只能停在山脚,然后一路的石阶换成软轿,趁着侍卫们打包搬运箱子的空档,蝶衣将事先藏好的包裹放进软轿,也无人察觉。
大小姐要来上香,安国侯府天不亮就派人先来知会过,好让男客回避。
不过这大年初一的,原本含光寺也没多少香客,大半是心诚的女眷。
安顿妥当后,除了蝶衣和雁翎,只有张全和另一个叫赵挺的侍卫留了下来,其他人带着马车返回,只等三日后再来接。
秦绾布施完香油钱和带来的僧衣,很是规规矩矩地跪在佛前念了一日经,午饭和晚饭也和寺里的和尚一样,青菜豆腐白米饭,没有一点儿油水。
她并不信佛,死过一次后就更不信了。
然而,她很清楚地知道,哪怕她看起来温婉柔和,可内里那股复仇的火焰一直熊熊燃烧着,不把她烧成灰烬不会熄灭。
从前的秦绾或许是被张氏逼疯的,但现在的她,是在被自己逼疯!
念了一日经,耳边听着悠远的佛唱,鼻中闻到的是亘古不变的檀香味,慢慢地,却让她的心神安定下来。
直到夜幕深沉,蝶衣才来到她专用的小佛堂。
“走吧。”秦绾慢慢地起身,却微微晃了晃。
蝶衣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她。
“没事,腿有些麻而已。”秦绾慢慢转身,走了两步,让跪得太久而不畅的血脉重新流通起来,很快的,双腿上传来一阵针刺般的微痛。
走出佛堂,外面的人早已被蝶衣支开。
至于两个侍卫,早就回去歇着了,何况蝶衣还特别在晚饭里加了料,保证他们一觉睡到天亮。
角门口,锁已经被打开,雁翎背着个长长地大包裹探头探脑。
“走!”秦绾带头走了出去。
蝶衣默不作声地递过去一张纸。
秦绾一低头,只见纸上用炭笔画着一张简易地图,标注出了含光寺和猎宫的位置,正是小燕山的两面山腰,隔着山峰遥遥相对。距离含光寺不远的一处树林里,被重重画了个叉。
看着,她不禁冷笑起来。
白天她念了一天经,蝶衣也没闲着,出去找她的坟去了。只是没想到,李钰竟然距离她死的地方绕过了半座山,把她葬在含光寺的范围内?
是想让她日日聆听佛唱声,好消去了仇恨和戾气,早早投胎,不要找他报仇吗?
雁翎什么都不懂,只是小姐让她跟着,就跟着,十几斤重的包裹,小小的人背在身上毫无所觉。
和尚都有清规戒律,不会大晚上乱跑。今天留宿含光寺的都是女眷,更没人会大半夜不睡觉,摸黑跑到树林子里来。
可以说,远离了猎宫,反倒方便了秦绾。
毕竟,就算守卫再松懈,挖坟引起的动静也不会太小的。
蝶衣白天已经来过一次,这回熟门熟路就带着她来到墓地。
秦绾远远地停下了脚步,只觉得眼中酸涩,滋味难言。
明明没有想哭的感觉,但眼泪却会自然地流下来,仿佛是残存在欧阳慧的身体里的悲哀。
墓地很简洁,但并不粗糙。坟冢用青石封顶,墓碑上只有五个字——欧阳慧之墓。
没有墓志,没有称谓,没有落款。
停了一会儿,秦绾才吩咐雁翎放下包裹,从中取出准备好的香烛纸钱。
然而,走到墓前,她却愣住了。
青石板的供台上,还残留着没有烧完的纸钱,一支蜡烛也许是被风吹灭了,还残留着一小半。
有人…来祭扫过?
而且,就是今天下午雪晴后的事,要不然,这没烧完的纸不会保留得这么完整。
蝶衣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
秦绾沉思。
欧阳慧无亲无故,手下死伤殆尽,剩下一个孟寒明知道她还活着,不会这般恶趣味地给她来烧纸。
恩师挚友都远在千里之外,怕是还不知道她身死的消息,这世上,还有谁会在大年初一来为欧阳慧扫墓?
李钰?
秦绾不禁冷笑了,别说今天太子殿下忙得很,根本没空出城。说到底…李钰那般薄情的人,把她好好安葬就是仁至义尽,此后恐怕是再也不想踏足她的墓地的,怎么会好心来祭拜她?
蝶衣忽的上前两步,扒开纸灰,找出一片没有烧尽的残纸,上面隐隐还有墨迹。
秦绾接过来,就着点燃的蜡烛仔细辨认,却发现这并不是平常人扫墓烧的佛经,而是…祭文。
尽管只能看清寥寥几句,但也能看出文辞优美,连字迹也透着一股洒脱,可见祭扫之人绝非俗人。
“呵呵…”秦绾不禁笑了起来。
她自问不认识能写出如此祭文的人,真正有才学的士子,既看不起女子,又讨厌背后算人的谋士,偏偏欧阳慧两样都占了。
只是没想到,直到她死了,却有一个真正的才子大年初一冒雪来给她扫墓。
真是…有够讽刺的。
蝶衣拉了拉她的衣袖,表示疑问。
“没事。”秦绾拿出一块丝帕,小心地将纸包好,收进荷包。
也许有一天,凭着这个字迹,她倒还能与这个记得给她扫墓的才子喝一杯?
蝶衣见状,让雁翎放下包裹,从中取出两把铁铲,丢了一把给雁翎。
秦绾绕着坟墓走了一圈,拍拍沉重的青石,一声冷笑,喝道:“给我挖开!”
☆、第二十四章 夜遇
原本,如果是在猎宫附近,秦绾还得悠着点儿,不过这边只要不是用上火药,声音还传不到含光寺里面去。
蝶衣身怀内功,雁翎天生神力,而且一个是死忠,一个心智不全,小姐既然吩咐了挖坟,她们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青石封顶,换了普通工匠还要费一番周折,可在这两个暴力的小女子手中,两把铁铲挥舞,很快就把墓顶挖开,青石在她们手下就跟土砖没什么差别。
“咚!”一声,铲子碰到了木头,发出一声闷响。
挖到了!
蝶衣赶紧示意雁翎停手,自己放轻了手劲,小心翼翼地挖开棺材周围的浮土,随后跳进坑里,用力一推——
“呼——”棺盖的钉子被暗劲震松,滑开了一大截。
冬天天气寒冷,再加上时日不久,欧阳慧的身体还保存得非常完好,面容栩栩如生,蝶衣看着,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蝶衣,快点。”秦绾不得不开口。
蝶衣咬牙,一抹眼泪,弯腰小心地将尸体抱出来,跳上地面,平放在供台前。
看着“自己”的尸体躺在眼前可不是等闲能遇上的经历,就算是秦绾,其实心里也有些凉意。
她记得自己死于乱箭,但看起来头部并没有中箭,还能保持面容完好。李钰显然派人给她的尸体梳洗打扮过,不但一身华服,还上了精致的妆容,连尸斑都不太明显。
“呜呜…”蝶衣趴在尸体上痛哭不已,但因为咽喉受伤,不能言语,发出的是一种沙哑难听的哭声。
虽然知道自家小姐还活着,但看着眼前这具相伴了十几年的尸体,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悲伤。
秦绾明白,蝶衣需要发泄自己的情绪,也没有阻止,只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
“咔嚓!”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声树枝折断的轻响。
“谁?”秦绾猛地转身,目光死死盯着幽暗的树林。
许久,林中寂静无声。
“我知道你在,出来。”秦绾道。
今天晚上的事,决不能传到外面去——一瞬间,她已经有了灭口的打算。
蝶衣停止了痛哭,箭一般扑进树林,因为没带兵器,直接就抓了挖坟的铁铲,一铲子拍过去。
里面的人显然很不想让这刚刚挖过棺材的铲子拍上,不得不现出身形来。
蝶衣可不管是谁,她正是满心悲痛的时候,面对这个打扰她拜祭自家小姐的罪魁祸首,心中只有杀了他的本能。
“住手!”现身的黑衣蒙面人开了口,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眼前的小丫鬟武功不弱,而且状若疯虎,以自己的状况,实在是不能与之纠缠,只能想办法和平解决了。
秦绾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蝶衣,住手!”
蝶衣闻言,硬生生地停住了招数。
黑衣人看着距离自己头顶不到一指距离的铁铲,一身冷汗,后退了几步,靠着大树,大口喘气。
蝶衣慢慢放下铁铲,才发现雪地上已经洒落了无数星星点点的血迹。
白雪红血,触目惊心。
“你在被人追杀。”秦绾道。
“是。”黑衣人点了点头。
“可是你看到我了。”秦绾道。
“所以?”黑衣人苦笑。
“给我一个不杀你灭口的理由?”秦绾歪了歪脑袋,很认真地问道。
“…”黑衣人想了想,好一会儿,才指着欧阳慧的尸体道,“我有些好奇,你与她…有什么怨恨吗?”
蝶衣听见这话,轮起铁铲想再给他一下。
“蝶衣!”秦绾喝止了她,摇头道,“无怨,有旧。”
黑衣人无语,虽说他看见了祭拜的贡品和这小丫头难听的痛哭,可把一个已经入土为安的人再从棺材里挖出来,那得是有多大的血海深仇才能干出来的事?
“我说了,给我一个不杀你灭口的理由。”秦绾重复道。
“…”黑衣人沉默了。
隐隐的,林子的另一边似乎传来人声。
“拖延时间对你没有好处。”秦绾提醒道,“我还要收拾东西,忙着呢,灭口也是要消耗时间的。”
黑衣人仿佛是叹了口气,抬手解下了面纱,无奈道:“就当是帮个忙如何,秦大小姐。”
“我觉得被宁王殿下看见了我做的这些事,更加有杀人灭口的必要了。”秦绾面无表情,显然并不意外。
“你认出我了。”李暄皱眉。
“我听过你的声音。”秦绾淡淡地道。
李暄一怔,这才认真地看着她的脸。
距离上次梅花节不过几日,眼前的少女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像是那时温婉端庄的侯门千金,倒像是潜伏于黑夜,一击致命的杀手!
“蝶衣。”见他不说话,秦绾叫了一声。
“等一等。”李暄急忙开口制止她后面的话。现在他伤势沉重,实在不想和那个疯狂的小丫鬟再打一架,别说打不打得过,后面可还有一群人追着要他的命呢。
“说。”秦绾一挑眉。
要是在其他场合遇见李暄,她自然要守安国候嫡长女的风范,可偏偏这个时候…反正自己最真实的那一面都被看见了,何必还要装出一副淑女的模样。
“你帮我这回,我也帮你一次,今晚之事,互相都当做没看见,以后见面,也只当从来不认识。”李暄沉声道。
秦绾心念一动,瞬间就知道,李暄今夜的行动同样不能见光,那么…就是双方互相捏着把柄。真要在这里干掉宁亲王,后续的麻烦绝对不会小,但以此换取宁王的一个承诺…价值足够了!
电光石火间,她已作出了决定:“成交。”
李暄闻言,松了一口气,又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明明是一个女子,真是…好强的气势!
“蝶衣,收拾好东西,把痕迹抹掉。”秦绾道。
蝶衣点点头,毫不在意地跳进棺材里收拾随葬品,看得李暄一头黑线。
你还说跟这具尸体没仇,谁信?
“雁翎。”秦绾招了招手。
雁翎很听话地小跑过来。
“扛着他,我们走。”秦绾一指李暄。
“秦绾!”李暄怒视着她。让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抗他,真亏她想得出来!
“你自己走,血会一路洒,现在没时间给你治疗。”秦绾解释道。
李暄抽搐着嘴角,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因为这女子…是认真的。
“切,真麻烦。”秦绾一抬手,直接敲在他后颈上。
李暄看得清她的动作,但重伤的身体实在是无力,动作跟不上思维的速度,只能眼睁睁地看她打昏自己。失去意识之前,他迷迷糊糊地还有几分庆幸。
晕就晕吧,被个小姑娘扛着走这种丢脸的事,看不见才好。
不过,安国侯府大小姐秦绾…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今天开始每天更新时间改为晚上7点,如果加更,中午11点会再掉落一章~
☆、第二十五章 不如你选我做王妃?
李暄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
没有生火,想必是怕引来追兵,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就奇怪了。
秦绾带着两个丫鬟,无论如何总该留人看着他,总不至于…她们就将他扔在这个山洞里自己走了吧?
小燕山后是猎宫,虽说没有大型猛兽,但小型的食肉动物也不少。
堂堂宁王殿下很是不悦。
那个女人…难道就是这般随心所欲做事的?一瞬间,山洞中的气压都低沉了不少。
“啊啦,醒了啊,比我想的快。”就在这时,洞口传来熟悉的嗓音,秦绾带着雁翎走进来。
“你去哪儿了?”李暄道。
“王爷不觉得这话一般是后宅妇人用来问晚归的夫婿的吗?”秦绾挑眉道。
“放肆!”李暄怒道。
他活了二十多年,还真没人敢对他说过如此轻佻无礼的话,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以为,王爷早就见过我更放肆的时候了。”秦绾耸耸肩,在他对面坐下来。
“你指打昏本王的事吗?”李暄面无表情地说道。
秦绾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你另一个侍女呢?”李暄问道。
“怎么,王爷对拿铲子拍你的女人更有兴趣?”秦绾奇道。
“蝶衣…她是欧阳慧的侍女蝶衣吧。”李暄这时候也想起来了。
他曾与欧阳慧见过一面,那个时候,欧阳慧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跟在当年还是英王的李钰身边,并没有太引起他的注意,更别说是欧阳慧身边的丫头了。要不是看那小丫头趴在欧阳慧的尸体上哭得伤心,他更想不起来。
“王爷记性不错?”秦绾道。
“尚可。”李暄道。
“呵。”秦绾一笑,转过话题道,“王爷的伤不轻,不过好在都是外伤,我都包扎好了,就是失血过多,回去多吃点红枣血糯粥补补吧。”
李暄脸色一黑,原本因为感觉伤口好了许多的谢意也被这一句话整没了。
红枣血糯粥,这一般是妇女产子后吃的补血食品好吗?
“我以为王爷会先关心一下是谁替你包扎的伤口。”秦绾又道。
“难不成是你?”李暄皱眉。
稍稍动动手脚就知道,伤口处理得很好,不亚于真正的大夫。但是秦绾毕竟是大家千金,先不说怎么会有随身携带金创药的习惯,以及为什么包扎手法如此熟练,重点是,她明明带着两个丫鬟,怎么会亲自动手给一个算得上陌生的男子处理伤口?
宁王?他可不觉得秦绾有多在乎他这个亲王的身份。
“雁翎心智不全,蝶衣…算了,我怕她忍不住就杀你灭口了。”秦绾毫无表情地说道,“除了我还有谁?”
李暄无言,再看秦绾的坦然时,不由得有几分别扭。
他一个大男人是可以不在乎,可秦绾身为侯门千金,脱男人的衣服竟也眉头都不皱一下么…
“顺便说一句,我没带绷带,所以把你的内衣撕了。丢掉被血污染了的,刚好勉强够用,要不然我就考虑撕你的外衣了。”秦绾道。
“你!”李暄这才感觉到身上有些奇怪,原本是绷带包的地方太多一时没察觉,现在才觉得衣服好像确实显得空荡荡的。
“你什么你?不撕你的,难道撕我们几个姑娘的?王爷倒是好意思。”秦绾丢了个白眼道。
“本王没这么说。”李暄叹了口气。
他该怎么回答?让几个女孩子撕衣服确实不对,可她干的事儿,这般理直气壮的模样,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不过算了,反正今晚在这个女子面前,他冷面亲王的形象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桩了。
就像他们之前说好的,过了今夜,见面也当做素不相识。
“若是王爷在意,不如以后选妃的时候,先考虑一下我?”秦绾笑道。
“咳咳…”李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其实我很有诚意的。”秦绾认真说道。
想起前些日子她和蝶衣说的话,虽然当时觉得宁王不适合,不过…就身份来说,其实她根本找不到更好的选择了。
冷面亲王,其实…人都不是只有给别人看见的那一面啊。
“你想做本王的王妃?”李暄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确定她不是开玩笑。
“不算很想。”秦绾想了想,很老实地说道,“只是觉得你的身份地位挺合适。”
李暄再次无语。
他年少而站在高位,深受皇帝信任,本人也文武双全风评良好,自然是无数深闺少女梦中的良人,更有妄想借着他的地位一步登天的官员,就算把女儿送入宁王府做个通房丫头也舍得。
虽然他并不憧憬那些小儿女所谓的爱情,但也不想找个自己看不顺眼的王妃,更不想捎带攀附权贵的一大家子,所以拒绝了所有说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