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秦绾拉拉他的衣袖,有些不满。
“放心,你的师父那里,我会让他同意的。”李暄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是我要娶你,不能连应付岳父岳母的差事都要你代劳。”
他看得出来,比起秦建云,很显然,秦绾更看重墨临渊的意见。
“碰了钉子别回来求我。”秦绾没好气道。
“不会。”李暄保证。
“那个…王爷…”执剑艰难地叫了一声。
“管好自己的嘴。”李暄扫视了他们一眼,淡然道,“本王以为,你们明白的。”
“是。”两人对望了一眼,沉声应道。
朔夜、执剑和荆蓝都出身宁王府暗地里的训练营,本身是孤儿,没有亲缘,连姓氏都没有。他们的一切都是和宁王府联系在一起的,无论生死荣辱。
“你师父喜欢什么?”李暄一边走,一边又问道。
“就算王爷富甲天下,想讨好我师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秦绾无奈道。
“人总是有软肋的。”李暄道。
“可你现在就是在戳他的软肋。”秦绾面无表情地提醒。
墨临渊的软肋,一直都是欧阳慧,或者再加上无名阁的其他人。
“总有办法的。”李暄想了想,也放开了,“本王自认为,比虞清秋还是苏青崖什么的,都合适得多,只要你师父还不糊涂,肯定知道选本王。”
“王爷真有自信。”秦绾终于板不住脸地笑了起来。
回到无名阁,执剑和荆蓝行了礼,先行退下,秦绾则是带着李暄往后面走。
“这边你之前没带我来过。”李暄道。
“嗯,这里上去只有天一阁。”秦绾道,“楚长老不太喜欢有人打扰他,就是从前,我也很少上来。”
当然,原本刚刚回山,她应该是去拜见的。可是在师父把她的人通告众人之前,她是真怕楚迦南直接把她当陌生人赶出去。
天一生水,这个名字一般是用在书楼上的,事实上,这里也是无名阁唯一一座有牌匾的建筑。
“楚伯伯,我回来了。”秦绾站在小楼门口扬声喊道。
很快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出来的并不是如李暄想象中的驼背老者,而是一个身穿青色文士袍,三十出头的中年儒生。
李暄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如姬木莲那般内力精深才驻颜有术,事实上,这个儒生脚步沉重,根本就不会武功,所以,眼前看到的就应该是他的真实年纪。
“楚伯伯。”秦绾一声欢呼,直接扑到了这人怀里去。
“别闹。”楚迦南拍拍她的脑袋,眼中也流露出一丝笑意。
“楚先生。”李暄打了个招呼,神色间却有几分凝重。
他尊敬姬木莲,除了因为对方的年纪足以做他的祖母还有多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姬木莲是真心如女儿般疼爱秦绾的,却和姬木莲本人无关。尽管这是个世上罕见的奇女子,却也未必放在宁王殿下眼里。
但是,眼前的楚迦南不一样。尽管他不会武功,但那对视的一瞬,他从对方眼里看到的,是一种岁月沉淀的睿智。
李暄见过最惊才绝艳的两人,欧阳慧锋芒毕露宛若一把出窍的绝世名剑,虞清秋温润内敛仿佛一晶莹剔透的宝玉。然而,楚迦南不同。
时光悠悠,千年沧桑,名剑蒙尘,宝玉无光,只有一抹青山绿水,存在永恒。
这个人,若如姬木莲所说,从童子开始就没有走出过天一阁半步,那么,有朝一日当他走出这里,古井重新泛起涟漪,最终会酿成洪水滔天,席卷一切。
明天开始继承仪式,绾绾要大发神威。
顺便介绍一下,楚先生是王爷未来的丞相哟,当然,他现在还不够资格。o(n_n)o~
☆、第二十九章 继承第一试,毒!
转眼功夫就到了初七。
李暄在秦绾的带领下,也见到了无名阁里除了墨临渊之外的七位长老。
食宗的姬木莲,遁宗的阮飞星,天一阁的楚迦南,还有匠宗的前任宗主司碧涵,这位除楚迦南之外最年轻的长老,也是位女性,看上去像位贵妇人,毫无手工者的匠气,听说她是只当了一个月宗主,觉得事物繁杂打扰她研究,就把宗主之位甩给了师弟,自己跑到无名阁来了

盗宗的前任宗主简一,这个瘦瘦小小的小老头,听秦绾说是妙手空空天下无双,三十年前干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偷了北燕元帅的虎符,致使北燕与东华的一战大败亏输,至今三十年才算恢复元气。不过事后被北燕派遣杀手追杀得太狠,不得不躲回无名阁避风头,只是等风头过了,他住习惯了,也就不想下山了。
兵宗的前任宗主冷卓然,这个名字虽然陌生,但虎威大将军卓然的名字李暄可是如雷贯耳。曾经南楚第一的少年将军,水战无双,一支舰队纵横楚江,被称为西秦和东华的水师克星。只是十六年前以通敌罪名被楚帝斩杀——现在看起来,当然是没有死的。
最后一位,让李暄倒是有点儿意外,竟是在山脚下的那位守山樵夫哑奴,据说是铁宗的前任宗主,最擅长铸剑之术。不过想想他拿着如此沉重的巨斧砍柴的模样,要说原是个铁匠倒也在情理之中。
最后两日,各个宗门都到得差不多了,除了七宗名存实亡,总共二十九宗,大部分都是两人同行,少数是宗主还年轻,并未选定继承人的。但最出奇的就是毒宗,虽说这几年被苏青崖整得人才凋零,但总算也是一个大宗,居然连宗主蛇姬都没有出现,只来了个朱成碧,还一副病殃殃好像谁都要杀她的惊慌模样。
初七一大早,低沉的钟声连响了一百零八声。
荆蓝服侍着秦绾更衣,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虑,显然已经知道了继承仪式的规则。
自家小姐要做无名阁主,那自然是好事,可是这样的比试规则未免太不公平,要是有人存心刁难,专挑小姐不擅长的比怎么办?
“放心,本小姐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秦绾安抚道。
因为料到了一会儿要动手,她选择的是一套类似骑马装的修身劲装,一色玄黑,头发用丝带束起,也没带什么饰品,只有金丝翡翠蛇依旧乖乖地在她手腕上充当手镯。
阴阳扇收进了衣袖,另外一些用得上的东西也都放在了袋中。
大厅自然是容纳不下那么多人的,秦绾带着荆蓝来到前门平台的时候,无名阁七位长老和各宗门都已经到齐。李暄和执剑站在稍后一些的位置,今天他只是来旁观的。
这里,是秦绾的战场。
秦绾说,她会赢,于是李暄就信。
南宫廉看到她,脸色明显有些古怪。
“怎么是你?”朱成碧阴郁着脸道。
“怎么,令师没有来吗?还是蛇姬婆婆连无名阁都不放在眼里了。”秦绾淡淡一笑,明知故问,“我说,毒宗该不会是想脱离圣山吧?”
“你胡说!你明明知道…”朱成碧怒道。
“知道什么?说的好像是我把蛇姬怎么了似的。”秦绾一耸肩,无奈道,“朱姑娘,好歹,我还救了你好吗?恩将仇报如你这般的,早知道还是不救为好。
“你
”朱成碧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位姑娘也未免太不饶人。”一个中年美妇站了出来,微微有些不赞同。
虽说朱成碧这样的人没人喜欢,但这会的朱成碧显然一副已经被打击过度的模样了,秦绾再太过咄咄逼人就有些过了。
“原来是鉴宗的何宗主。”秦绾笑容可掬道,“只不过,私怨何宗主也要管?不能同门相残,要是连动动嘴都不行,岂不是太残忍了。”
“本姑娘与你有何私怨!”朱成碧有些心虚地道。虽说在山下有点小矛盾,但后来明明是这女子把她折腾得更惨好吗?
“苏青崖,云舞。”秦绾淡淡地吐出两个名字,又转头对着人群最前方的一个中年男子说道,“是不是?蔺宗主。”
被点名的医宗宗主蔺长林顿时脸色铁青。
要说当年他有多骄傲苏青崖这个徒弟,如今就有多愤恨。他最寄以厚望的继承人,为了一个女人欺师灭祖,真是好的很!
那何宗主愣了一下,摇摇头,就不说话了。
谁都知道苏青崖这个名字对于蔺长林来说就是一个禁忌。当年的旧事,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评判谁对谁错,只能说,造化弄人。
“阁主来了。”姬木莲一句话打断了他们的话。
顿时,整个平台上都静了下来。
墨临渊从无名阁中缓步走来,没带一个人,依旧是一身灰袍,甚至没有用上武功,就如常人般一步一步走上平台,却依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看他。
虞清秋身边的天机老人却在一瞬间变了脸色。
秦绾揉了揉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虽说,师父闭关后,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可是…这一幕却让她差点觉得几天前见过的师父那白发苍苍的衰老模样都是幻觉。
眼前的墨临渊鬓发全黑,肌肤平滑有力,看上去一如四十许人,完全看不出是个一百多岁的老人。
师父是…恢复了?
秦绾总觉得不太对劲,消耗的寿元不可能这么快就逆流回来。
姬木莲眉头紧锁,心下更是沉重。
她最擅长养生,这些年也一直照顾墨临渊的身体,却是看得出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恢复,而是…回光返照。
原本也许还能再坚持两三年的寿元,如今剩下恐怕还不到一年。
“阁主。”众人齐声道。
“嗯。”墨临渊微微点头,在最高处的石台上站定,又招招手,“紫曦,过来。”
“是。”秦绾使了个眼色,示意荆蓝去李暄身边,自己神态自若地走上石台,在他身后站定。
“阁主这是什么意思?”庄别离第一个沉不住气问道。
“秦紫曦,老夫的关门弟子,无名阁下任阁主
。”墨临渊一指秦绾,没有半句废话。
下面安静了一下,随即一阵哗然。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听过墨临渊继承无名阁后又收了弟子,如今突然冒出个女子来,说是关门弟子也罢了,无名阁下任阁主?
虽说圣山不歧视女子,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坐上无名阁主之位,很多人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天机老人更是阴沉了脸,前几日他曾与墨临渊长谈,当时墨临渊对于虞清秋继承无名阁一事虽说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反对,看他的言下之意,还是很赞同的,谁料今天他会突然来这一出。
传位给一个小女孩?
要是平时还罢了,而如今这个时候,星宗宗主的预言知道的人并不少,接下来的二十年,怕是圣山的生死存亡之际了,一个小女孩如何担得起这样的重任!
不少大宗的宗主显然也是知道预言的,互相看看,便待站出来说话。
“闭嘴!”墨临渊一声沉喝。
他的声音也不算响,但每个人都觉得耳边像是突然打了个雷似的,一惊之下,下意识地就安静下来。
“吵什么?”墨临渊冷哼道,“无名阁自有千年规矩,能不能,老夫说了算,行不行,紫曦说了算!不服者,继承人挑战,第一个是谁?”
这话一出,所有人面面相觑,倒是一时无言。
确实,无名阁千年规矩摆在那里,墨临渊并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至于秦绾能不能坐稳无名阁主之位,不是还有个继承挑战吗?
“既然如此,蔺某就来讨教一下,秦姑娘是不是有这个资格执掌无名阁。”沉着脸的蔺长林走出来,冷冷地道,“蔺某就算是第一个吧,挑战领域:医术。”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墨临渊身后的几位长老脸上都隐隐有了怒色。
要知道,一个人就算再天才,也不可能真的修成全才,尤其是医术这种需要精研的领域,就是当年的墨临渊,在医宗挑战的时候也行使了一次拒绝的权利。
看来,第一场就是拒绝吧。所有人都这么想。
毕竟,医术这东西无法取巧,就算会点皮毛,怎么也比不过医宗宗主的,除非是苏青崖上阵。
“我接受。”秦绾微笑道。
一瞬间,所有人都差点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是“我接受”,不是“我拒绝”?
蔺长林自己都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小姑娘真的接受了!原本他也不指望她会接受,只是想消耗她一次拒绝权,顺便,第一场就拒绝,先给她一个下马威罢了。
“怎么比?”蔺长林回过神,立即问道。
没人觉得他自信满满有问题,医宗宗主比医术输给一个可能连医术都没学过的小女孩才叫奇怪好么?
“阁主…”姬木莲忍不住叫了一声
“紫曦心里有数,稍安勿躁。”楚迦南淡然安抚道。
“比解毒。”秦绾走下石台,笑吟吟地道。
“可以。”蔺长林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也许这个女孩子是仗着身上有苏青崖的清毒丹,所以才那么有把握?可是清毒丹并不是真的能解所有的毒,要不然云舞也不会死了。何况,就算是清毒丹,在苏青崖手里和在别人手里也是不一样的,什么毒用什么药,对症才是最好的,万能的清毒丹其实是没有办法之下的最后选择。
“比解毒,不是还得有人中毒?”有人问了一句。
“既然是我和蔺宗主比试,牵连到别人就不好了。”秦绾笑道,“要说毒,肯定是毒宗最强,不如就请毒宗的朱姑娘提供毒药以示公平,我和蔺宗主一起服毒,最后谁先撑不住,请朱姑娘拿出解药,就算输,蔺宗主以为如何?”
“很公平。”蔺长林听到自己服毒的时候皱了皱眉,但也没表示反对,只是又道,“若是无人认输,又如何?”
苏青崖的清毒丹,多是针对毒宗的毒,要是蛇姬在还好,单凭朱成碧,恐怕未必拿得出清毒丹解不了的毒。
“若是朱姑娘携带的毒都不管用…”秦绾一笑道,“你我各自拿出毒药让对方服用如何?”
“好,一言为定。”蔺长林一口答应。
“那就开始吧。”秦绾转头道,“朱姑娘?”
“你自己找死,可别怪我。”朱成碧一声低咒,从怀里摸出三个小药瓶,取出里面的药,各分了两份,大声道,“这是毒宗三种最厉害的毒药,两种是慢性毒,最后一种见血封喉,连解药都没有,因为根本来不及服药,两位服毒之前可要想好了。”
“多谢提醒。”秦绾嫣然一笑,拿起了第一种药,看都不看一眼就丢进嘴里,像是糖豆子似的,还嚼了嚼才吞下去。
蔺长林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把药丸拿到鼻端闻了闻,又小心地用舌尖舔了舔,这才吞咽下去。
旁观的人不禁暗暗摇头,不论结果如何,至少在气势上,蔺长林已经输了一头。
药丸一入腹,蔺长林立即掏出药瓶,连吞了几种药下去,才松了口气,但一看对面的秦绾,却不禁愣住。
眼前的少女笑语晏晏,连个服药的动作都没有,就好像她吃的不是毒药,真是糖豆子似的。
“下一种?”秦绾也知道,一种毒药不可能难倒蔺长林,并不如何失望。
反正,比服毒,她根本就是在作弊,而且…毒宗的极品毒药,平时也很难弄到手,正好拿来补补身体。
苏青崖的毒药虽好,但轮回蛊是有抗药性的,同一种毒吃多了,效果就会减弱,就连悲灵笑梦那样的极品都不例外,只有第一次效果最好,再吃几次就该没什么用了。她以前想的只要有苏青崖就能靠吃毒药不停增长功力的美好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所以,偶尔吃点新鲜的也是很有必要的。
“请。”蔺长林咬牙道。
秦绾也不在乎谁先谁后,捏起药粉送进嘴里,抿了抿,皱眉道:“有点苦,没刚才的味道好。”
众人黑线…这是味道的问题吗?
姬木莲等人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还有心情关心味道好不好,看来是犹有余力吧。
蔺长林脸色微变,这回更仔细地检查了手里的毒药,这才吞服下去。
下一刻,他一手吞下几种解毒丹,一手拿着银针,迅速在自己几处穴位上刺入,随即划开中指。
一股黑血喷射而出,沾染的地面都冒起了诡异的泡泡,可见这血有多毒。
排出了毒血,蔺长林才松了口气,拔下了手臂上的银针,再抬头看去,脸色就更阴沉了。
朱成碧绞着自己的衣服,死死瞪着秦绾不放。
她拿出的毒药,前两种虽然也很厉害,但她也知道,肯定难不倒医宗的蔺长林,要借机扬毒宗之名,重点是最后一种,她师父刚刚研究出来的奇毒,连名字都没起,绝对不会亚于苏青崖的醉清风和悲灵笑梦。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让她不知所措。
蔺长林倒也罢了,可秦绾…毒宗的毒药难道对她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吗?这可不是那晚她随手洒出的毒粉。而当初秦绾吸收悲灵笑梦,朱成碧一直以为她是事先服了解药才敢这么做的。
“你…”蔺长林盯着还在微笑的秦绾,脸色变幻不定。
甚至秦绾脸上的笑容也好像是对他的一种嘲讽。
“第三种?”秦绾询问道。
“姑娘请。”蔺长林铁青着脸一摆手。
医宗和毒宗多年不和,彼此对对方的底牌也挺清楚的,朱成碧拿出的毒药是什么他心里略微有数,可以的话,是希望前两种就顺利解决的。瞬发的毒药,不管能不能解毒,服下的一瞬间,毒药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就不可逆转,这是在赌命。
秦绾还没答话,只听边上一声轻笑:“对付一个年级可以当孙女的晚辈,居然还如此无赖,医宗宗主,在下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你说什么?”蔺长林愤怒的视线投过去。
“不对吗?”李暄抱着双臂微一挑眉。
“本座何曾无赖?”蔺长林怒道。
“在下只想说,这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若是紫曦毒发身亡,请问蔺宗主是否还会服下毒药?”李暄问道。
“这…”蔺长林不禁语塞。
若是秦绾死了,当然当不了无名阁主,他也没必要自己找死。可是这是挑战,还是需要有个胜负的,若是蔺长林放弃,就是不战而败,按照规矩,他必须卸下宗主之位,从此不算圣山之人
。如果他服毒,死了,那顶多也就是个平局,为了制约各宗主刁难新阁主,平局也是按输算的。
也就是说,他想要继续当医宗宗主,不管秦绾死不死,他都必须吃了第三种毒,然后保证自己不死才行。可是明明死人已经做不了无名阁主了还自残,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傻。
一抬头,正好对上墨临渊有些严肃的目光。
蔺长林不由得出了一身大汗。他几乎能肯定,要是秦绾真死了,墨临渊就算用灌的也会把毒药塞进他嘴里去。这会儿,他倒是真的有些后悔站出来挑战了。
原本是料定秦绾不可能医术比他高明,可谁料秦绾会用这等偏门却无法取巧的方法?
秦绾看了李暄一眼,目光中满是笑意。
那个男人,明明知道她是毒不死的,却还是因为蔺长林的小心思为她抱不平。
“前两次都是紫曦先服药的,怎么也该轮到蔺宗主先来一次了?这把年纪还如此占小辈的便宜可不好。也许是蔺宗主一时没想到,不过从现在开始也不晚,是不是?”李暄依旧面带微笑,但吐出的话却字字锋利如刀。
“圣山的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嘴!”蔺长林恼羞成怒道。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对自己极有自信,并不是存心要占秦绾这个便宜,可是拿到毒药,就算是他,也得研究一下才敢入口,谁知道秦绾看都不看一眼,把毒药当糖一样吃?
如今看起来,倒真像是他占晚辈的便宜似的。
“如果老夫也这么认为呢?”墨临渊一声冷哼。
蔺长林一震,顿时噤声了。
李暄说的话他可以无视,但墨临渊说的,他不敢。
“其实我也不难为蔺宗主。”秦绾一笑,随手就将最后一份毒药丢进嘴里。虽然感动李暄和师父的维护,但现在她只想快刀斩乱麻,搞定一个算一个。
“轮到蔺宗主了。”姬木莲忍不住说了一句。
蔺长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却见秦绾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不可能!”朱成碧看看手里的瓶子,一脸如见鬼的表情。
要说这毒药没毒死秦绾,她也认了,可是…这女人连颗清毒丹都没吃啊,毒药对她…完全没有作用吗?
“就是这个毒吗?”秦绾一晃身,来到朱成碧跟前,指指她手里的瓶子问道。
朱成碧傻愣愣地点点头。
秦绾直接拿过瓶子,打开瓶口,一仰头,整瓶毒药都被她吞了下去,完了还咂咂嘴,点评道:“这个味道不错,有点甜,还有吗?再来一瓶!”
众人黑线,你以为你在酒楼喝酒吗?还再来一瓶!
“没有了…”朱成碧已经彻底麻木了。
“真可惜
。”秦绾挺遗憾的,这种好机会可不常有啊,她确定这瓶毒药真是好东西,轮回蛊很久没吃得这么欢快了,几乎可以比拟当初吸收醉清风的那次了,回去之后好好运功消化,内力肯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另一个麻木的是蔺长林,捏着手里的毒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怎么,蔺宗主该不是…怕了?”李暄讽刺道。
“晚辈可不敢难为蔺宗主,只要宗主认输,这毒么,不吃也罢。”秦绾笑道。
“呵呵。”李暄一声轻笑,其中的不屑之意不言而喻。
被他们两人极有默契地联手挤兑,蔺长林无论如何也挂不住脸,毫不犹豫地吞下毒药。
“师父!”边上一个清秀少年忍不住叫出来。
所有人都安静了一下,死死盯着蔺长林的反应。
蔺长林出指如风,迅速封了自己身上十几处穴道,减缓毒气运行,随后手忙脚乱地掏出各种解毒丹药往嘴里塞。
众人就见他的脸色一会儿漆黑如墨,一会儿殷红如血,一会儿又变成诡异的青绿色,仿佛调色盘一般,若非生死攸关,真有人会忍不住发笑。
或许是丹药并不怎么管用,蔺长林发抖的手指几乎握不住银针,刺自己的穴位竟然刺到了皮肤上,就连初学者都不会犯这种错误,显然他已经无法精确地控制自己的动作。
“解药,快拿解药来!”那清秀少年一脸惊慌地揪住朱成碧的衣袖。
“不是说了没有解药吗!”朱成碧也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地道,“吞下就死的毒,谁会去研究解药啊,连吃的时间都没有。”
“那怎么办?”清秀少年愕然。
朱成碧跟他大眼瞪小眼。
怎么办?毒宗说没有解药,在场也没有比蔺长林医术更高明的人了,他自己都没办法的话,别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就这会儿功夫,蔺长林手里的银针和药瓶已经洒落一地,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没办法自救了。
“认输了吗?蔺宗主。”秦绾问道。
“你还有没有人性?”那清秀少年怒视着她,“我师父已经这样了,你还惦记着输赢?”
“不惦记输赢,我跟他赌命做什么?”秦绾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说得好像这些毒药我没吃一样。”
“你!”那少年都快被气哭了。
“庸才。”秦绾毫不客气地评价,“苏青崖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灭了银剑门了。”
众人无语,秦姑娘你这也能算是夸奖吗?难道你对医宗的人是不是成材的评判标准就是能不能灭人满门,就算有这标准,也应该适用于毒宗好吗?
何况苏青崖治好鸣剑山庄唐默的双腿时更加年少,你怎么不拿出来举例。
蔺长林咬牙不语,反正左右是个死,何必还要再认输,多受一次羞辱?
“蔺宗主?早点认输,说不定我还能救你一命,毕竟…今天这种日子,我也不太想闹出人命来呢
。”秦绾轻描淡写道。
清秀少年闻言,一怔之下,顿时转头,充满希冀地望向蔺长林。
“何必呢,你死了也是输。”南宫廉翻了个白眼。
虽说他也不是很看得惯蔺长林目下无尘的作风,但毕竟同出圣山,无冤无仇的,也不希望人就这么死了。
苏青崖之后,医宗也没出什么后起之秀了,要是蔺长林死了,那些还没出师的徒弟可撑不起医宗。就算他认输,卸下宗主之位,但圣山宗门有没有外人不得入内的规矩,只要新宗主同意,他完全可以留在医宗继续授徒。
“我…”蔺长林咬牙切齿,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我、我认输。”
“师父认输了,你快点救他啊!”清秀少年急道。
秦绾看看蔺长林那快要吃人的眼神,不由得喷笑。这么可爱的徒弟,究竟是怎么教出来的?坑师父坑得那叫一个顺手!
“解药!”蔺长林怒道。
反正认输都认了,也不差多点羞辱,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人原本以为死定了,还能强撑,可一旦知道原来还有活路可走,骨气就没那么能坚持了。
秦绾摸出药瓶,倒了两粒丹药塞进他嘴里,一面说道:“解药没有,你最好保佑苏青崖的清毒丹真的有效。”
“你!”蔺长林觉得自己没被毒死前恐怕会先被气死。
“所以我说,说不定还能救嘛,又没说肯定能救。”秦绾一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她对解毒一窍不通,能依靠的只是苏青崖给的清毒丹,又不是醉清风那种特殊的药性,可以过到别人身上去。事实上,醉清风才是最奇特的,一般的毒药都不可能一点不剩完全过到别人身上,要不然中毒的人都只要找个替死鬼就行了。
蔺长林愤怒地盯着她,喘息不语。
秦绾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他恨苏青崖,恨不得苏青崖穷困潦倒,一事无成,可惜现在他自己的命都要赌在苏青崖的医术上,于是…不得不祈祷最恨的人真的能医术绝顶天下无双,这种滋味可真是说不出来的憋闷。
没多久,蔺长林的颤抖平息下来,人也恢复了平静,但脸上依旧带着一丝黑气,看起来毒并没有解。
“蔺宗主,身体如何?”墨临渊道。
明知他并非真的关心他的身体,但墨临渊一日是无名阁主,蔺长林也不得不答:“有劳阁主挂心,毒虽未解,但已控制,回去之后可自行研制解药。”
苏青崖的清毒丹毕竟也不是万能的,不过蔺长林已经松了口气了。瞬发毒最狠的地方并非毒性,而是发作的速度,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自信还是能找到对症解药的。虽说已经对身体造成的影响不能修复,不过好好调理,也不会太影响寿元。
“那么,第一战,我赢了。”秦绾负手笑道,“下一个,谁来?”
☆、第三十章 继承第二试,琴!
;amp;nb“下一个,谁来?”平台中间的女子巧笑嫣然,却带着鄙睨苍生的气势。
;amp;nb李暄含笑看着她,眼里充满了骄傲。
;amp;nb从前,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娶一个温婉的女子做王妃,男主外女主内,相敬如宾,和和美美,却从未想过,原来还有另外一种选择。
;amp;nb实在是,这世上温婉的能做宁王妃的女子到处都有,而秦绾,只有这么一个。
;amp;nb在遇见之前,无从想象。
;amp;nb不过,幸好没有错过。
;amp;nb“七十年前,墨阁主一曲西江月宛若天籁,先师自承不如,秦姑娘既然是墨阁主的弟子,想来也得墨阁主真传。”一个女子缓步走出来,微笑道,“乐宗琴语,挑战领域:琴。”
;amp;nb李暄不禁脸一黑。
;amp;nb真是…虽说他不清楚秦绾会不会别的乐器,可人家指定的挑战领域已经规定是琴,就算秦绾会别的也没有用。至于比试方式,对于琴语的挑战实在帮助不大,总不能跟琴语比谁能把琴吃下去。
;amp;nb墨临渊的脸色也有点难看。
;amp;nb秦绾弹琴的水平怎么样,他自然是最清楚的,别说跟琴语比,就算随便来个不错的乐师,都能压得她翻不了身。
;amp;nb无名阁众人看着秦绾长大,也都是了解一二的,闻言都在看着秦绾的选择。
;amp;nb果然,还是拒绝吧?
;amp;nb然而,另一边的人却都在皱眉。
;amp;nb乐宗的前任宗主确实是败于墨临渊之手,一生耿耿于怀,最后郁郁而终,要说琴语身为弟子,在同样的场合要从墨临渊的徒弟手里为师父争回这口气,情理上是说得通。
;amp;nb可问题是,琴语并不是那样的人,和前任宗主的争强好胜不同,琴语此人淡泊名利,万事不关心,只愿琴笛相伴,寄情山水。她会冒着得罪墨临渊的风险出头挑战,实在是说不过去。
;amp;nb只怕…挑战是假,存心解围才是真的。
;amp;nb就算秦绾真有墨临渊那样的天资,可墨临渊接受挑战的时候都是年近四十了,而秦绾如今还不到双十年华。然而,作为一个女子,又有名师指导,作为必修课的琴总应该是比较出色的一项,只要她弹得不算太差,只怕琴语都会让她过的,顺便也卸了乐宗宗主之位,毫无牵挂地去游历谱新曲。
;amp;nb秦绾苦笑了一下,她自然是从琴语眼中看出了其中的善意,可问题是,她的琴…糊弄一下大字不识的村夫村妇还行,拿到这种场合来,圣山可多得是文人雅士。
;amp;nb“秦姑娘意下如何?”琴语微笑道。
;amp;nb“我答应。”秦绾深吸了一口气,凝重地点头。
;amp;nb“紫曦?”连墨临渊都惊讶地叫了一声。
;amp;nb琴语微微一怔,再抬头看去,只见无名阁几位长老的脸色都极为难看,不由得一愣,暗自疑惑,该不会…这姑娘不会弹琴?只是,不会的话就不会答应了,还是说,她不知道自己有三次拒绝权?
;amp;nb想着,她还是提醒了一句:“秦姑娘,你有三次机会可以拒绝,确定吗?”
;amp;nb秦绾从她这句话里就听出了琴语确实对她没有恶意,本意似乎还是想帮她一把的。只可惜,自己的琴要是有师父三分水准,或者就可以顺利通过了。
;amp;nb“我确定。”秦绾点了点头。
;amp;nb“王爷…”执剑忍不住拉了拉李暄的衣袖。
;amp;nb“看看再说,她心里有数。”李暄道。
;amp;nb“怎么了?”荆蓝不解地问道。在她看来,比弹琴,怎么都比比别的什么稀奇古怪的技能强,小姐是京城的大家闺秀,琴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amp;nb执剑干笑着摇头,要说大小姐的琴,倒也不难听,至少比起王爷来说真的可以说是仙乐了,可是…也要看对手是谁。跟乐宗的宗主比弹琴,还不如跟武宗的宗主比武把握更大些好吗?
;amp;nb“那么,姑娘说怎么比吧。”琴语一笑,吩咐徒弟在平台上摆好了两座琴案。
;amp;nb小姑娘麻利地放好琴案,又把一具古琴放在一张琴案上。
;amp;nb“九霄环佩琴。”秦绾一挑眉。
;amp;nb“好眼力。”琴语愣了一下才道。其实她也不是要用名琴欺负小女孩,只是乐师的琴就是伙伴,轻易替换不得。
;amp;nb“既然如此,木莲,去把老夫的琴拿来。”墨临渊叹了口气。
;amp;nb“是。”姬木莲闻言,转身离去。
;amp;nb“可惜没带上绿绮琴。”荆蓝有些遗憾。
;amp;nb九霄环佩虽然也是传世名琴,但比起绿绮还是差了不止一点,也不知道无名阁里有没有能与之媲美的古琴,要不然,先天条件下,小姐就输了一筹了。
;amp;nb很快的,姬木莲就抱着一张古琴回来。
;amp;nb“二十三年前,老夫得到这张琴和一个徒弟,如今…”墨临渊淡然道,“紫曦,要是你赢了琴语,这把琴就是你的了。”
;amp;nb说话间,姬木莲已经将琴安置妥当。
;amp;nb“巨壑迎秋,寒江印月。万籁悠悠,孤桐飒裂。大圣遗音琴。”秦绾一手拂过琴上篆刻的铭文,脸上只剩下苦笑了,对她来说,千古名琴和铺子里卖的七弦琴有区别吗?只要琴语的琴不是七弦全断,就算她拿着更好的绿绮也赢不了的。
;amp;nb不过,先有李暄送她绿绮,后有师父送她大圣遗音,传世名琴落到她手里,也真是暴殄天物了。
;amp;nb李暄微微皱着眉,若有所思。
;amp;nb“王爷,有什么不对吗?”荆蓝问道。
;amp;nb“本王依稀记得,二十几年前,大圣遗音琴似乎在东华出现过。”李暄沉吟道,“回去叫人去查查,有备无患。”
;amp;nb“是。”荆蓝答应下来。
;amp;nb“听说,昔年琴宗主一曲《平沙落雁》,数百只鸟儿驻足聆听,争相起舞,成为一片奇景。”秦绾含笑说道。
;amp;nb“姑娘是想比,用琴音吸引动物?”琴语有些为难。
;amp;nb这比的已经不是琴艺,而是境界了。虽然说,平时她很容易进入这种天人合一的境界,但那是青山绿水之间,她独自一人。如今这里聚集了近百人,其中还有不少杀气冲天的武夫,就算她本事再好,怕也没有鸟儿敢落下来的。
;amp;nb“不,有那些家伙在,动物早就被吓跑了。”秦绾翻了个白眼。虽然她说的事“那些家伙”,可手指指的方向分明就是庄别离。
;amp;nb庄别离气得脸色铁青,暗自咬牙,若是这丫头真过了琴语这一关,最后的挑战自己非要亲手把她打下来不可。
;amp;nb不过,琴语闻言,倒是很赞同地点点头。若非身为宗主,她根本也没兴趣来参加这些俗人的聚会,这个小姑娘倒是知音人。
;amp;nb不知不觉间,她对秦绾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amp;nb于是说,这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amp;nb“紫曦听说,琴宗主养了一只小貂极为通灵性,听到宗主的琴声能翩然起舞,不知可带来了?”秦绾道。
;amp;nb“原来你是要比这个。”琴语微一思考就明白过来,笑笑从衣袖里摸出一只巴掌大小,浑身雪白的小貂放在自己肩膀上。
;amp;nb“吱吱——”小貂欢快地叫着,还站直了身子,只用两条后腿和蓬松的大尾巴支撑,两只前爪不住地作揖,格外讨喜,看起来真的像是通人性的模样。
;amp;nb“好可爱啊。”荆蓝拽着执剑的衣袖,满眼都是小星星。
;amp;nb“就比…谁能用琴指使自家的宠物做出更复杂的动作,如何?”秦绾笑道。
;amp;nb李暄闻言,瞬间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不由得舒展开了眉头。
;amp;nb“可以。”琴语点头。
;amp;nb虽说,这样的比试,其实最重要的已经不是琴艺的好坏,而是人与爱宠的默契。琴语心想大概是这小姑娘知道纯粹比拼琴艺肯定会输,所以才想取个巧。可是,用琴声训练小貂是她的日常爱好,尤其小貂与她配合已经有四年了,这样的比试方法,自己依旧占了很大胜算。
;amp;nb何况,比琴艺,自己还能稍稍放水,只要差不多,真正懂琴又肯得罪墨临渊的人并不多。可要是这种比法,胜负输赢一目了然,她也无可奈何了。
;amp;nb不过,看着眼前的少女胸有成竹的模样,琴语也沉下了心思。
;amp;nb既然选择这种比试方法,显然是有几分底气的。若是真的太差劲,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阻止她继承无名阁反而是件好事。
;amp;nb“那么,琴宗主先请。”秦绾道。
;amp;nb“好。”琴语也不推脱,径直在琴案前坐下来。
;amp;nb既然比试方法由秦绾定,那么秦绾请她先,想必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虽然说,这种表演,其实后面的人才吃亏,尤其之前表演的人实力强劲,后面的人压力会更大。
;amp;nb秦绾摸着手腕上翠绿的“手镯”,仿佛有些漫不经心。
;amp;nb琴语双手按上九霄环佩琴的琴弦,稍稍思考,选择了一曲欢快的《酒狂》。
;amp;nb瞬间,十指拨动琴弦,一连串的琴音流淌而出。
;amp;nb小貂显然很习惯和她配合,一溜烟跑到琴案上,扭动着胖乎乎的身躯,合着琴声的节奏,一摇一摆地开始跳舞。
;amp;nb这回,不止是荆蓝和在场的一些女弟子,连不少少年都满眼小星星地看着小貂表演。
;amp;nb琴声一起,琴语就已经忘记了身在何方,也忘记了输赢,面含温柔的微笑,一边弹琴,一边还在间隙中用手势和表情指挥小貂的动作,一人一宠配合得天衣无缝。
;amp;nb“阁主。”姬木莲忍不住道。
;amp;nb“紫曦有数。”墨临渊挥手制止了她。
;amp;nb秦绾的琴是什么水平他们心知肚明,不过既然秦绾选择了这么一个比法,显然是有把握的。
;amp;nb姬木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
;amp;nb“放心吧,夫人。”楚迦南低笑道,“若是紫曦有问题,阁主第一个冲下去。”
;amp;nb姬木莲想想,也不禁觉得可笑。
;amp;nb有阁主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amp;nb一曲终,随着最后一个音散去,小貂和起身的琴语同时做了个行礼退场的动作,顿时引起一阵掌声。
;amp;nb尤其是跟着宗主来的那些少年继承人,更是把手掌都拍红了。
;amp;nb“要做得比琴语更好,不容易。”阮飞星沉声道。
;amp;nb“王爷,小姐没问题吧?”执剑忧心忡忡地道。
;amp;nb“没问题。”李暄唇边勾起一丝笑意,“比这个,她确实是不会输的。”
;amp;nb“啊?可是,小姐连宠物都没有呀。”执剑疑惑道。
;amp;nb“该不会…”荆蓝忽然脸色一白。
;amp;nb要说自家小姐的宠物,那还真的有…
;amp;nb“秦姑娘请。”琴语也想看看依旧脸色如常的秦绾到底有什么能耐。
;amp;nb“给我拿一碗墨汁来。”秦绾转头吩咐道。
;amp;nb“墨汁?”所有人都不禁一愣。这场比试,怎么看都不像是用得到墨汁的样子,又不是比书画。
;amp;nb不过,既然秦绾发话了,自有无名阁的侍从匆匆端了一碗墨汁过来。
;amp;nb“放在那里吧。”秦绾指指琴案前的地面。
;amp;nb“是。”侍从放下碗,很干脆地继续站到了最外围。
;amp;nb“你们,能退后些么,地方不够大。”秦绾一挑眉,又指指围观的三十六宗。
;amp;nb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还是依言往后退去,留出一块足以容纳二三十人的空地来。
;amp;nb“秦姑娘该不会是养了一只猛虎之类的?”琴语捂嘴轻笑道。
;amp;nb也就是大型动物要表演,才需要如此空旷的场地了。
;amp;nb“说起来,紫曦没养过动物吧?”简一开口道。
;amp;nb不愧是盗宗的老前辈,他不开口,几乎就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amp;nb“她就算养着也是为了吃的。”说起这个,司碧涵一脸的黑线。
;amp;nb原本她还有过想法在陷阱里放置一些凶猛的野兽之类,不过凡是她抓回来养的,总是会被秦绾烤了吃掉,还有姬木莲,宠女儿宠得没边,变着花样给她做新菜!于是一气之下,她再也没想过养动物。
;amp;nb这样的秦绾,会养宠物?至少无名阁的七大长老都不信。
;amp;nb秦绾很平静地在琴案前坐下。她今天的打扮其实不适合弹琴,不过反正她也没打算真靠弹琴赢了这一场。
;amp;nb“开始吧。”墨临渊一开口,顿时止住了不绝入耳的议论声。
;amp;nb秦绾一抬手,众人都没看清楚那是什么,就见一道碧光划破长空,如乳燕投林一般,一头栽进了装着墨汁的碗里。
;amp;nb那是什么?琴语傻了眼。
;amp;nb宠物?没看清那是什么,惊鸿一瞥中,只觉得金碧相间的色彩应该长得挺漂亮,能拉不少印象分,可是再漂亮的颜色,从墨汁里滚一圈出来还能看么?
;amp;nb失误?也不像。那碗墨汁是秦绾亲自吩咐了放在那里的,总不是用来坑自己的。
;amp;nb秦绾笑了笑,开始弹琴。
;amp;nb前奏一起,姬木莲就先黑了脸。
;amp;nb谁叫秦绾选择的竟然是千古名曲——《凤求凰》!
;amp;nb凤求凰是一个女子大庭广众之下应该弹的曲子吗?
;amp;nb琴语也皱起了眉,身为当世古琴大家,秦绾弹出第一个音,她就听出了她的真实水准,不由得连生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哭笑不得。
;amp;nb原以为她敢接下乐宗的挑战,在琴上总是有几分功底的。可是这种水准,就连乐宗的初学者都不如,真的就只是“会弹”的程度。
;amp;nb而在场的各宗宗主中,不少都是饱学之士,脸色也是各自变幻不定。像是天机老人那种,一脸的不屑,就差没说出来:这种水准也敢拿出来献丑?
;amp;nb墨临渊深深地叹了口气,颇有些不忍目睹。若是欧阳慧在琴上有几分造诣,大圣遗音琴早该十几年前就给了她,只是,多年没听她弹琴,倒是比在圣山时更惨不忍睹,可见这些年是如何放松了。
;amp;nb“小姐…”荆蓝捂着眼睛一声哀叹。
;amp;nb她的琴弹得也一般,但自认…就算她上去也能胜过大小姐好吗?
;amp;nb在场的人,除掉不会弹琴的,小姐能赢的也只有王爷一个好么。
;amp;nb所以说,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
;amp;nb倒是弹琴的秦绾面带微笑,一脸的悠然自得,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琴声给旁人造成了多少冲击。
;amp;nb“看那里。”楚迦南指指特意留出来的空地,从一开始,他就没把注意力放在秦绾身上。
;amp;nb他一提醒,众人才发现,碗里的墨汁不住地搅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的感觉。随即才恍悟,这场并不是比谁弹的琴好。
;amp;nb虽说比宠物也很难胜过琴语,但至少比琴艺有希望好吗?
;amp;nb慢慢的,一条漆黑的小蛇从碗里爬了出来,当然,金丝翡翠蛇原本不是这个颜色的。
;amp;nb“蛇?”琴语微微皱眉。
;amp;nb一个女子,她本心就对蛇虫之类有种天然的厌恶,何况,这是一场用视觉做评判的比试,阴冷的蛇类天然就比不过可爱的毛茸茸的小动物。她想赢,不止是要做到比自己强,还得是强出很多的程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