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你自己小心些。”李暄道。
“放心吧,一向只有我让人吃亏的。”秦绾笑眯眯的,“而且你看,我一个人走到襄城,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不用你担心。”
“让执剑跟着你,跑腿也好。”李暄道。
“…”秦绾无奈道,“执剑?换一个不行吗?”
“我看你挺喜欢他的,他也对你的评价很高。”李暄不解道,“还是你对他有什么不满?”
“没什么不满的。”秦绾叹气道,“就是想想,你每次提上来一个侍卫统领,就往我身边塞,以后你的侍卫都怕了要当统领了,以为一当统领就要被你送人了。”
“说什么呢。”李暄被她逗笑了,“执剑本来就是代统领,我这边还真不能少了朔夜,跟你学一年,可是要把人还回来的。”
“那执剑不用还了?”秦绾问道。
“随你高兴。”李暄道。
“好吧,知道了。”秦绾满意地点点头。
虽说朔夜武功更好,但明显执剑更能与她配合。就像昨晚,让朔夜去赌钱,绝对能让赌场空出一块来。
不过,一年,她真的能调教好那块木头嘛?
“我已经通知了郡守,过一会儿,我们先走。”李暄嘱咐道,“驿馆封门后,你和执剑再暗地里离开,一路不要再做逗留,直奔渡口。”
“知道了。”秦绾笑着点点头,却没有不耐烦。
李暄其实也知道,秦绾的能力并不需要他反复叮嘱。这个女子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力量,足以与他并肩,在荆棘丛中杀出一条血路。
“还有这个给你。”李暄只是又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秦绾拿起盒子晃了晃,没有声音,很轻,几乎就是盒子本身的重量。
“自己看。”李暄道。
“哦。”秦绾闻言,直接就打开了,随后就失声了。
银票,一张一张的,全是银票,最上面那张写的是一千两,显然李暄拿出手的,单张银票最低也不会低过这个数目。
“不多,十万两银子。”李暄解释道,“出门在外,我没有带太多钱在身上,还要留些备用。”
“可是…”秦绾忽然觉得手里的盒子很烫手。
“你这次出京,除了帮我办事,也有自己的事要办吧?”李暄的目光中一片了然,“你说过的,养人是个很花钱的活计,十万两看着多,其实也不够干什么。”
“嗯。”秦绾应了一声。
“所以,我建议你一边发展暗线,一边投资,以钱生钱才是长久之计。”李暄又道。
“我知道。”秦绾无奈地笑。
这些不用李暄来教她,从前欧阳慧就已经做过一次了,而这回她不但有从前的基础在,还有手里这十万两银子,自然轻车熟路,更加方便。
“过几日再见。”李暄站起身。
“嗯,再见。”秦绾收起了盒子,抬头对他一笑。
☆、第十一章 叛徒的下场
等宁王的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宛城,带走了所有人的视线,秦绾和执剑才从后墙溜出驿馆。
执剑扮成一个小厮,那张笑眯眯的娃娃脸看上去毫不违和。秦绾在宛城露面太多,以防万一,让执剑去买了辆马车,继续南下。
一出城,秦绾原本也不爱在马车中闷着,只用来放行李,自己一身利索的短打,坐在驾车的执剑身边。
“对了,这些还给大小姐。”执剑像是突然想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过去。
秦绾笑笑,抽出一千两塞进怀里,剩下的好些一百两、五十两的都还给了他,又笑道,“一千两我收回,本小姐赏罚分明,不会没事就给你银子。不过剩下那些是你自己赢的,不用给我。”
执剑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扭捏,直接收好了银票。好几百两的,也算小赚一笔了。隔了一会儿,他又敬佩道:“大小姐真是厉害,还真是不管怎么赌都会赢呢!”
“噗——”秦绾失笑,“那我可以去做秦半仙了,以后没钱就去赌坊逛一圈。”
“说实话,大小姐怎么知道我会赢呢?”执剑摸着脑袋,一脸的好奇,这个问题不弄清楚,他昨天已经一晚上睡不着觉了。
“因为,欲取先予。”秦绾笑够了,才解释道,“庄家觉得你是只肥羊,想宰你一刀,但你一个菜鸟,输几把说不定就怕了,不玩了,所以一定会先让你赢。”
“等我赢够了,没了警惕心,可以宰的时候,大小姐已经带出了魏氏,准备撤退了。”执剑恍然大悟。
“哟,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羊呢。”秦绾道。
“…”执剑一脸的郁闷。
“到渡口要多久?”秦绾问道。
“这个速度的话,明天天黑前能到。”执剑想了想道,“端王殿下的队伍最快也还要两三天,时间很充裕。”
“嗯。”秦绾点头。
“王爷的话,大概也是两三天能到。”执剑偷望了她一眼,又加了一句。
“没人问你这个。”秦绾没好气道。
“嘿嘿。”执剑也不怕她,还做了个鬼脸。
虽说李暄要先返回宁州,但李暄脑子又不抽,他大张旗鼓带着官兵上路,怎么也不会把魏氏送到洞仙湖去。宁州有言家的别院,名正言顺的,当然,言凤卿会在别院里接应。
表面上,跟洞仙湖那些水匪可没关系。
宁王殿下只是路遇被盗匪追杀的魏氏母女,念在言凤华算是精忠报国死而后已的份上,护送了他的遗孀一程罢了。
“对了,你要怎么办?”秦绾忽然问道,“使节团少个人还能掩饰,但怎么也不能凭空多个人出来,你还是个大男人,藏都藏不起来。”
“没事,大小姐先回去,一会儿属下直接去求见端王,就说是替王爷给小姐送口信的。”执剑早有主意。
“你家王爷在败坏我的名声上倒真是不遗余力。”秦绾丢了个白眼,私私相授还这么光明正大。
也就是做的人是宁王,而她秦绾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可言,要不然,御史弹劾的折子早就堆满御书房了。
“现在京城可一直流传秦大小姐在醉白楼钓起一只王爷呢。”执剑笑道。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李暄是论只数的,要不要告诉他一声,大家一起乐一乐?”秦绾道。
执剑闻言,顿时脸都绿了,讨饶道:“大小姐,那都是京里的流言,您这么睿智,肯定不会信这些捕风捉影的事的,是不是?”
“说的好像如果本小姐信了,就不睿智了一样。”秦绾道。
“…”执剑无语。
“你这路走得不对吧?”秦绾忽然道。
“嗯,抄近路。”执剑答道。
“我知道这条是近路,可是走这条路去渡口的话要经过南线大营。”秦绾道。
“属下身上带着王爷的令牌,直接穿过去就行了。”执剑一脸理所当然,仿佛没觉得穿越军营是多大的事,“走官道要多花一天时间。”
好吧,秦绾也淡定了。宁王殿下的大旗,不用白不用。
然而,没走多久,她就郁闷了。
要说之前在宁州是有人故意冲着魏氏母女去的,那这回遇见拦路抢劫的盗匪又是怎么回事?
十几个汉子都是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看起来倒有几分盗匪的落魄,可这些人使用的兵器竟是清一色的朴刀,虽说好几把明显已经砍出缺口了,但怎么看都是军中的制式兵器吧!
“打劫!”为首的汉子站在路中间,一声爆喝。
“你看,我们俩像是有钱的样子吗?”秦绾叹了口气道。
“这个…”原本只是随便说说,可那汉子竟然认真打量了他们一番,挠挠头,有些苦恼地回头和弟兄们商量道,“要不…放他们过去吧?再等等下一波。”
“我们都等大半天了,也就遇上这两个,下一波还得等多久。”
“喂喂,一个姑娘家带着个小厮,还是两个孩子呢,抢人家有点儿不厚道啊。”
“要厚道打什么劫!”
“唉唉,算了算了,听老二的,再等等。”
“噗——”秦绾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笑了出来。这些人…真有意思!
“行了行了,小丫头快走吧,算我们倒霉,白忙一趟。”挡路的汉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叫人让开了去路。
“大叔,我看你们原先不是盗匪吧。”秦绾倒是不想走了,微笑道,“如果是有什么困难,说不得我还能帮一把的,比如帮你们找个养家糊口的工作什么的。”
“不劳姑娘好心了。”众人明显兴趣缺缺。
秦绾更觉得有意思了,能放过他们,明显还有侠义心肠,并不是单只为求财,何况这条路因为要经过南线大营,很少有商队走,更加没什么油水了,要打劫也不该选在这里。能有好的生活也不想干,那他们蹲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再看了几眼,她忽然感觉,这汉子好像有几分眼熟,却又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们还不走?”旁边一个小少年喝道。
秦绾盯着领头的那汉子看了好一会儿,看得人家隐藏在络腮胡下面的脸都红了。
“老二,人家小姑娘该不是看上你了吧?”众人一阵哄笑。
秦绾按住了想要发作的执剑,她听得出来,这只是兄弟之间开开玩笑的荤话,并不带有淫邪之意。
“丫头…”
“啊,对了!”秦绾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从马车上一跃而起,欺近了大汉身前,匕首依然握在掌心。
唰唰唰——
满天胡须飞舞。
秦绾落回车辕上,满意地看看一张新出炉的干净脸庞。果然,没有那碍事的胡子,才看得清楚相貌嘛。
“你…”大汉指着她,一脸的错愕表情还来不及收起来。
刚刚他根本没看清秦绾的动作,只觉得脸上被冰冷的刀锋掠过,下巴就光洁溜溜了,这要是要他的命,不也是一瞬间的事?
众人愣了一下,情知这是遇见扮猪吃虎的高手了,顿时凝重起来,纷纷举起刀。
执剑见状,跳下马车,直接从腰带里抽出一把软剑来。
“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后面的树林里又走过来几个人。
“大哥。”听到这个声音,被剃了胡子的大汉明显松了一口气。
“陆熔?”秦绾脱口而出。
“你认得我?”来人脸色一变,眼中杀机闪过。
秦绾看着这张称得上凶悍的脸,右颊上的十字伤疤也随着杀气仿佛会扭动一般,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这张脸真是无比可爱!
从前欧阳慧的下属中,陆熔不是武功最好的,也不是最有能力的,可他每次都能将任务完成得最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绝不会超出她的预计。
作为属下,这是一个,天生就让人放心的人。
“原来你还活着,怪不得看着他也有些眼熟,以前就跟着你的吧。”秦绾笑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陆熔沉声道。
随着他的示意,众人不动声色地将他们和马车一起围在中间。
“你们在这里停留,该不会是想行刺端王?”秦绾看见陆熔,自然很容易猜到他们的目的。
“是又如何?”陆熔心下一沉,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为了一个李钧,不值得。”秦绾摇头道。
“不值得?”陆熔一呆,茫然道,“就这样?”
“不然还怎么样?”秦绾无奈道,“我认识你,武功也高过你,既然没动手,显然说明我不是你的敌人,不是吗?”
“你是谁。”陆熔依旧没有放弃警惕。
秦绾从袖子里取出阴阳扇,虽说之前扇面上沾了血已经拆掉了,但涂成黑色的部分可没洗掉,想了想,她直接把扇子递给了陆熔。
陆熔原本还有些莫名其妙,但接入手中的扇子那沉重的分量,熟悉的花纹都让他心神一震,但随即他就回过神来,直言道:“慧小姐死于李钰之手,她的遗物自然也都落在李钰手里,就算你能拿出阴阳扇,也不能证明你和慧小姐的关系。”
“那这样呢?”秦绾拿回阴阳扇,灵巧地在手里一转,十六根扇骨如利箭一般飞射而出,明明是扇形排列,却轰然一声,全部刺入同一棵树干的同一个位置。
陆熔脸色大变。
阴阳扇可以是从欧阳慧尸体上缴获的,但那种独有的使用方法却除非亲传而不可得。
“信了?”秦绾道。
“姑娘,可否这边说话。”陆熔道。
“嗯。”秦绾也不怕他使诈,吩咐了执剑看守其他人就随同陆熔一起走进树林,沿途经过那棵可怜的大树,顺手一拍,将扇骨抽出来,重新装回去。
执剑倒是哭笑不得地和众人大眼瞪小眼。原本应该是他保护大小姐和盗匪对抗的,可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大小姐和盗匪才是一路人?什么看守其他人,让那些人看守他才是真的吧!
不过执剑也不生气,他是王爷派给小姐的,相处不过一日,要说有多信任真不至于。何况,秦绾刚刚在他面前说出的那几句话已经很了不得了,换个人足够被杀人灭口。
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好不满的。
走远了一些,陆熔才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秦绾,是安国侯的嫡长女,南楚永安郡主。”秦绾第一句话就把陆熔给噎住了。
“慧小姐…”半晌,陆熔才艰难地开口。
“还有,沈蝶衣还活着,在使节团中。”秦绾又引爆了第二颗雷。
“什么?蝶衣姑娘还活着?”陆熔的心思果然被带偏了,但下一刻,他又疑惑道,“不对啊,蝶衣姑娘怎么会在使节团里?端王和…啊,永安郡主,不是你吗?”
“是啊,是我。蝶衣帮我做假象,我才能出现在这里。”秦绾笑眯眯地道,“你若是不信,我可以让你看一看蝶衣。”
她欧阳慧虽然换了个壳子,可蝶衣却是本人,这可是她取信从前下属最好的活证据。
“我相信姑娘,但是,在那之前,我只问姑娘一句话。”陆熔道。
“嗯?”秦绾一挑眉,若有所觉。
“慧小姐的仇,姑娘打算如何报?”陆熔直言道。
“行刺是最下乘之法,实不可取。”秦绾淡然道,“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李钰…太子么,欧阳慧能捧他上去,我秦绾也能摔他下来!”
陆熔看着她有些发怔。
虽然相貌完全不同,但这个女子一瞬间迸发的气势,却让他有种仿佛面对欧阳慧的错觉。
“秦绾,说到做到。”秦绾正色道。
“那么,我有一份礼物送给姑娘。”陆熔说道。
“哦?”秦绾被引起了几分好奇。
“姑娘这边请。”陆熔说着,在前面带路。
秦绾毫不在意地跟了上去,反正她艺高人胆大,真有不对,就直接杀人灭口。让执剑在下面,也是互相监视,真到了必要的时候,执剑足以将下面的人全部灭口。
树林里搭了几间简易的棚子用来遮风避雨,陆熔有些尴尬地道:“我们在这里稍作休整,等李钧在渡口扎营,住处简陋了些。姑娘别见怪。”
“无妨。”秦绾一笑,知道他还没说全,住处简陋就算了,恐怕是连三餐都成问题,所以不得不兼职拦路抢劫吧!就这样去行刺,绝对是有多少死多少。
“大哥。”留守的人迎上来,警惕地看了秦绾一眼。
“她是慧小姐的…”陆熔说到一半,不由得卡壳了,为难地看向秦绾。
“师妹。”秦绾接口道。
“姑娘好。”
能跟着陆熔明知是送死也坚持要去行刺端王的,都是忠心于欧阳慧的,从李钰的大清洗中逃出来的人。要说原来,他们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除了陆熔,其他人要是各自散去,只怕连欧阳慧本人也认不全。毕竟,能直接跟她接触的都是各方首脑,她怎么可能记得属下的每一个属下。
秦绾不禁有些感叹。
有人会背叛,可也有更多的人不会。哪怕很多都是从前她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小人物。
“姑娘,礼物就在里面。”陆熔道。
听到“礼物”这个词,边上的人显然脸色都有些古怪。
秦绾走进棚子里,一眼就看见一个被五花大绑拴在柱子上的女人。
女人明显已经被绑了好几天,神色极为虚弱,长发披散,遮住了半边脸,衣服破破烂烂,脏得都快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只依稀能看出料子不错。
秦绾一看见这个女人就不禁笑起来,笑得很甜蜜。
“你…”女人僵硬地转过脑袋,看了好半晌,才嘶哑着声音开口道,“秦大小姐?”
“阿九。”秦绾走到她面前,步履优雅,“这才不过短短几个月功夫,怎么就落魄成这般模样了呢?”
“你怎么、会…认识我?”女人震惊道。她在京城潜伏多年,做的原本就是情报工作,认识秦绾不奇怪,可秦绾怎么可能认识她?
安国侯府的疯女大小姐,甚至她出现在这个地方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慕容九,你靠背叛欧阳慧得到了李钰的宠信,如今的下场你可还满意?”秦绾很平静地问道。
“殿下是喜欢我的!”慕容九怒道。
“喜欢到送你来死?”秦绾好笑道。
李钰明知道欧阳慧残留的下属人人恨不得咬死慕容九,真想保她,就该把人放在京城,偏生让她出来,简直就差没直说:别来找本殿下报仇,这人送给你们出气了。
“胡说,那是小人挑拨!”慕容九咬牙切齿道。
“别傻了。”秦绾眼中含着一丝悲悯,“李钰要江家的势力成事,为了江涟漪,他连欧阳慧都说杀就杀了,何况是你。要不然,你真以为凭你几句挑拨,李钰就会对欧阳慧动手?”
“…”慕容九狠狠地瞪着她,却没说话。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个下场吗?”秦绾微笑,看她想说话的样子,又打断道,“别说什么小人挑拨陷害,只因为,你是一个背叛者。”
“我绝不会背叛殿下。”慕容九嘶吼着,眼中闪着迷恋的光芒。
“那又如何?”秦绾一挑眉,“你说,人家就信?世人只看见你背叛欧阳慧。而一个背叛者,是不会被人所信任的,你能为爱情背叛欧阳慧,他日也能因爱生恨背叛李钰,背叛…哪需要那么多理由呢。”
慕容九盯着她,空气中只传来她用力的喘气声。
“姑娘,她怎么处置?”陆熔问道。
“你们没一刀砍死她也算难得。”秦绾有些纳闷。要说这些人连端王都敢不计生死去行刺了,总不至于对于慕容九这个罪魁祸首还心存怜悯?
“一刀砍死她便宜她了!”旁边一人愤愤地插口。
“那你们打算怎么弄?”秦绾奇道。
“毕竟是个女人,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所以打算饿死她。”陆熔道。
“呵呵。”秦绾笑了。
其实,饿死听着简单,却是个很残酷的刑罚,不过陆熔显然没有意识到。
“姑娘觉得呢?”陆熔问道。
“嗯…”秦绾想了想道,“挺好的。”
“秦绾,没想到你之前一直装疯卖傻!”慕容九凄厉地喊道。
“我可没有欧阳慧的好心肠。”秦绾一声冷笑,转头道,“干等她饿死太耗时间了,我有个法子。”
“姑娘请说。”陆熔很虚心地求教。
“划花她的脸,割掉她的舌头,废掉她的武功,打断她…嗯,一只手一只脚好了,然后就别管她了。”秦绾说一句,慕容九眼里的恐惧就深一分。
“那样…不至于会死吧?”有人疑惑道。
“要么乞讨,要么饿死,随便她。”秦绾道。
“照办。”陆熔吩咐了一句,也不由得感叹,果然女人心都够毒,至少他就想不出这种主意来。
高高在上的九姑娘,没有容貌,没有声音,没有武功,没有势力,还弄成个残疾——除了乞讨,连卖到最低贱的窑子里都没人要了。还真是,要么乞讨,要么饿死。
就不知道慕容九会怎么选择了。是忍辱偷生,毫无希望地活着,还是…一死了之?
秦绾勾起一丝淡然的笑意。
至少她觉得,慕容九没有那个勇气寻死。她能喊着“有种你杀了我”也不后悔,但却绝对没胆量亲自动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秦绾,你不得好死!”慕容九大叫着被人拖了下去,很快,远远就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秦绾早就不得好死了。”秦绾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不得好死?原来的那个秦绾早就被张氏折腾死了,还真应了不得好死四个字。
“姑娘不让我们去行刺,是否有别的主意?”陆熔问道。
“嗯。”看到慕容九,秦绾基本上已经能够信任陆熔,当即从怀里取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递给他,沉声道,“先收拢人手,想安静生活的,给与遣散费,不要留难。想要报仇的——你们去宁州,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暂时蛰伏。”
“我明白。”陆熔接过银票,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
“宁州形势特殊,李钰的人插不进手,比较安全,一切等我从南楚回来再说。”秦绾道。
“姑娘放心,只要还活着的,还想报仇的,我都会找到的。”陆熔沉声道。
“嗯,就在这里别过吧。”秦绾对他点点头,一个人向来路走去。
“大哥?”几个人凑上前来。
“处理完那女人,赶紧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里。”陆熔吩咐道。
“是!”
秦绾回到小路上,执剑和众人还在对峙中。
“大小姐,这?”执剑苦着脸问道。
“我们上路吧。”秦绾一跃上了马车。
“啊?哦。”执剑挠了挠头,收起软剑,继续驾车。
没有人阻拦他们,很快就把人都甩在了后面。
“你不想问点什么?”秦绾一挑眉。
“大小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执剑想也不想地答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呵呵…”秦绾轻笑道,“放心,只要你不背叛,知道多少都不会死。”
“哦。”执剑应了一声。
“我进去休息一会儿。”秦绾爬进了车厢。
“刚刚耽搁了好些时候,晚上要赶到三河县落脚的话,可得加快速度了。”执剑喊道。
“知道了。”秦绾答应一声。
放下车帘,隔断外间的视线,她闭上眼睛养神,却没有丝毫睡意。
李钰能把她在京城的势力一网打尽,不得不说其中有慕容九最大的一份功劳。作为她的心腹之人,又是专司情报的,慕容九几乎清楚她所有的人手,除了孟寒。
午夜梦回时,她几乎把能想到的所有酷刑都在慕容九身上实行了千百遍,然而,真正见到慕容九,她才发现,比起慕容九,她更恨的其实是自己。
慕容九眼中明明是这么明显的迷恋,她怎么会连朝夕相处当做妹妹看待的女子爱上自己的男人这种事都看不出来呢?
那一日,遍洒京城的血,欧阳慧本人要负最大的责任。
她看错人,还不止看错一个。
今日见到陆熔,欣喜之下,压抑在心底更多的,是愧疚。陆熔的独子陆臻和她的侍女雕羽两情相悦,原本她还想着年后就把雕羽许配给陆臻,喜上加喜的。可是,雕羽随着欧阳慧一起死在猎宫,连尸首都找不到。
秦绾今天在陆熔身边没有看见陆臻,都不敢问一句,那个叫她“慧姐姐”的英俊少年有多伤心绝望。
执剑似乎也知道她心情不好,一路沉默着,快马加鞭,天黑时在三河县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客栈,要了两间干净的上房。
秦绾连晚饭都是送到房里吃的,面无表情的模样让执剑看着有些心惊胆战。
不过,第二天一早,他下楼时就看见秦绾坐在客栈一楼的餐馆里吃着早点,看见他,又笑得阳光灿烂:“快点,吃了东西就赶路!”
“啊,是。”执剑坐下来,拿起一个烧饼往嘴里塞,随即反应过来,疑惑道,“小姐心情好了?”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嘛。”秦绾笑眯眯地喝着热腾腾的豆浆。
她只给了自己一天的时间去伤感,然后就要打起精神,应对之后的麻烦了。
账本的事后续有李暄,不用她再花心思,但到了南楚,她也不是真的只需要见见外祖父就行了。
皇帝让她一起来,显然是寄希望于她能促成这次和亲的。李钧那边一切顺利还好说,如果南楚皇帝无意送公主和亲,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外孙女能管多大用,谁知道呢。
何况,秦绾还在很认真地考虑,有没有办法在不牵扯到自己和李暄的前提下,干掉李钧。虽说不让陆熔去行刺,可如果有好办法,她是很乐意干掉李钧的。
至于秦珍,应该感谢她吧!
毕竟,现在干掉李钧,秦珍不过守个望门寡,以秦建云的地位,虽说不能有太好的人家了,但总不难让她再嫁。可要是等成亲后李钧再死…这个,还真没听说过皇室的王妃能改嫁的。
吃过早饭后,继续赶路,中午就进入南线大营的范围内。
南线大营屯着二十万大军,其中五万是水军,是常年防备南楚的。如今东华和北燕关系紧张,战争一触即发,如果能缓和南楚这边的状况,皇帝就有意将南线大营的陆军调拨十万到北线战场上。所以,这次李钧的任务看似只是一件和亲的小事,其实事关东华的整个战争方向,正如秦建云想的,如果李钧办得漂亮,皇帝一高兴,真的能让他这个端郡王变成端亲王。
一路经过十余处明岗暗哨,执剑手里有宁王的令牌,以紧急任务的名义借路——不在战时,又不是要干涉军事,不过是借路通过而已,一辆马车,也不会引起骚乱,大营统领自然是乐得卖宁王一个面子,一路大开方便之门放行。
果然,天黑之前,他们就到达了渡口,而此刻李钧的大队人马起码还有两天的行程。
☆、第十二章 拦江截人
木兰渡,这是李钧选择的路线,水流平稳,滩涂宽阔,适合大队人马登船。
渡口有个小镇子,因为使节团经过,渡口的客船停了几日,镇上滞留了不少等着过江的商旅。
执剑好说歹说才让掌柜匀出一间客房来,好在是套房,外间有张小榻可以休息,秦绾也不太计较。
第二天下午,终于有先行的军队过来驱赶看热闹的百姓,在渡口前的空地上安营扎寨。
大队人马是天色快黑的时候才到达的。
营寨已经建好,可以直接入住。两队禁军在外围巡视,将探头探脑的百姓驱赶回镇上。
“那么,我先走了。”秦绾换上深色的衣服,只有随身的小包,一身干净利索。
至于李暄给她准备的衣饰,自然是不用她携带的,执剑会以宁王的礼物的名义直接送过来。
“小姐小心。”执剑道。
“放心吧,一个五百人的营寨而已,还不是正式的军营。”秦绾笑笑,从窗口跳了下去,没入夜色中。
其实,单只是回去,真是很简单的事,就算守卫森严,那也是李钧的帐篷。谁会防备有人放着端王不行刺,去行刺一个侯爷的女儿?
只是,秦绾这两天心情不佳,很想找个地方出出气,于是就挑上李钧了。
使臣虽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不过整点儿麻烦还是可以的。
秦绾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军营,很容易就找到了李钧的帐篷。
从前她是李钰身边的人,对于李钧也不陌生,知道他的武功还算不错,至少是二流中的顶尖,也不指望真能让他毫无所觉,干脆就直接暴力破开了帐篷的外壁。
“有刺——”李钧猛地惊醒,从榻上一跃而起,但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头皮一凉,锋利的刀刃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盖骨划过去的,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幸好闪得快,这只要稍稍再往下一些,就直接削掉他半个脑袋了啊。
不用他大喊,秦绾破开帐篷的一瞬,门口守卫的禁军就察觉到了,顿时一边吹响遇袭的哨子,一边冲进来。
不过,李暄送的匕首锋利无比,这是帐篷不是房子,在侍卫冲进来的一瞬间,毫不恋战地从另一边再次划开帐篷,冲了出去。
“王爷,没事吧?”方少琪穿着铠甲匆匆而来。这时候他还没睡,端王遇刺,幸好有惊无险。
侍卫很有眼色地点亮了桌上的烛台。
“没事。”李钧披上外衣,恨恨地道,“一定要抓到刺客!”
“王爷放心,已经追捕了,只要见到人影就放箭,再是高手也躲不了。”方少琪自信道。
李钧闻言,倒是脸色扭曲了一下,很是古怪。
不过,方少琪明显没注意到,只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了?”李钧没好气道。
“王爷,您的头发…”方少琪愣愣地说道。
“头发?”李钧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头,然后他就摸到了一片光滑。
一扭头,看到架子上的铜镜,里面映照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头顶明显秃了一块,看起来就像是个头陀…
“我要杀了他,绝对要杀了他,不,千刀万剐!”夜空中响彻着端郡王凄厉的吼声。
“外面怎么了?”另一边的营帐中,荆蓝和蝶衣也还是一身整齐。
按照计划,今天晚上秦绾要回到使节团中,荆蓝要随时准备着换回身份。
侧耳细听,隐约能听到“抓刺客”的喊声。
是秦绾回来闹出的动静,还是…不凑巧真的有人在这个时候行刺端王?
“朔夜,怎么样了?”荆蓝站在帐篷口,隔着门帘问道。
好一会儿,才听到朔夜的声音传来:“刚刚方将军来过,我告诉他这里没有刺客。”
荆蓝听到他的声音中隐约带着笑意,不禁松了口气,小声问道:“是小姐?”
“大约是的。”朔夜道。
大概是他语气中的幸灾乐祸实在太明显,荆蓝好奇道:“端王怎么了吗?”
“没什么。”朔夜笑道,“你明日便知。”
“话说一半,你跟着小姐也学坏了。”荆蓝抱怨道。
“王爷送他来,不就是为了跟我学坏的吗?”就在这时,帐篷门帘一掀,秦绾飘然闪入。
两个打扮不同,却长着一模一样脸的女子互望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
“小姐回来就好。”荆蓝拍拍胸口,吐出一口气,随即迅速忙活开来。
蝶衣立即帮秦绾更衣梳洗,荆蓝则是调配药水,洗去脸上的易容,恢复本来面目。
一切收拾妥当,荆蓝才有空问道:“小姐真去行刺端王了?”
“说不上行刺,就是小小的恶作剧,大概…他的婚事又得往后拖几个月了。”秦绾一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
荆蓝下意识地心中一跳,连婚事都扯上了,小姐该不会把端王…废掉了吧!
“像什么呢。”秦绾笑着点点她的脑袋,“脑洞太大,得补。”
“小姐!”荆蓝垮下了脸。
蝶衣出去了一趟,显然已经将证据全部交给朔夜去销毁了。
“我不在的时候,没出什么意外吧?”秦绾问道。
“一切如常。”荆蓝道。
蝶衣也点点头,想了想,又写了一张字条:“小姐呢?”
“很顺利。”秦绾笑笑,往软榻上一躺,“我休息一会儿,今晚应该没什么事了。”
不过,他们是安心了,李钧那边却不得安生。折腾了一夜,也没找到刺客的影子,而黑暗中惊鸿一瞥,李钧连刺客是男是女都没看清楚,更没办法扩大搜捕范围了。
然而,预定的行程因为暴雨已经延误了,却不能再在这里拖延,第二天一早,使节团还是按照预定计划拔营登船,准备渡江。
而荆蓝等人也终于知道秦绾究竟把端王给怎么了。
东华风气尚武,李钧一直也是骑马佩剑做武者装束的,今日却穿了一件青色的文士袍,头上还带了文士冠帽,要只是换身装束也罢了,可他偏偏横眉竖目,杀气腾腾的模样,完全没有书生的温雅风度,配上他这一身打扮,简直不伦不类到了极点。
秦绾上船前扫了一眼,只给了四个字评价:沐猴而冠。
进了船舱,有朔夜守门,忍了一路的荆蓝终于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起来。
要知道,东华的风俗,新郎官可是要束发的,今天李钧能用文士打扮遮掩,到了婚礼那天,游街迎亲可混不过去,不想丢人的话,只能是推迟婚礼,好让头发重新长出来了。
“很好笑?”秦绾道。
“嗯。”荆蓝用力点头。
蝶衣虽然说不了话,但眼中笑意吟吟,难得地消去了几分冰冷,露出一丝从前的活泼来。
船还没开,端王的主船就有人来报,宁王派了侍卫来给秦大小姐捎口信和礼物。
见过了执剑,叫人把他送去秦绾船上,李钧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恼怒。
高兴的是宁王亲自来了,看起来还有往南楚一游的意思。就算他是以私人身份来的,可堂堂东华亲王进入南楚境内,南楚还能真当不知道不成?无论如何,对自己的目的应该也是有利的。
恼怒的是,这么好的机会,原本他应该亲自过去拜见,也为三哥拉近一下关系,可昨晚那个该死的刺客把他弄成这副模样,让他如何去见宁王?
另一边,执剑走进船舱,原本停歇了一下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执剑茫然看着这几个毫无形象的女人,又转头看看靠着舱门闭目养神的朔夜,倒是佩服他在这种环境里居然还能如此淡定,怪不得大小姐都叫他木头。
“见过端王了?”秦绾笑眯眯地问道。
“嗯。”执剑点点头,不过,这有什么好笑的吗?嗯…好像今天的端王看上去怪怪的,总有几分不协调,是有点好笑…
“大小姐,再幸灾乐祸下去,就不怕端王查到你头上来?”朔夜终于忍不住插口道,“也许端王还不知道,但你的武功在陛下面前可是挂了号的。”
“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会为这点小事对我怎么样的。”秦绾不在意地挥挥手。
皇帝认为她是武宗弟子,虽然认知有点错误,但她确实和圣山有关,所以也不是担不起这份荣宠。既然皇帝希望能借她招揽圣山弟子,只要她不是太出格,皇帝的容忍度应该比对一般人高得多。
得罪李钰,或许皇帝还会对太子多几分偏心,但一个郡王嘛,相信皇帝不会太在意的。
“说起来,你来干什么?”朔夜问道。
“你是王爷借给小姐的,我是王爷送给小姐的。”执剑笑眯眯地道。
“被送出去你高兴什么?”朔夜无语。虽说大小姐也很好,他并不是不愿意保护大小姐,可作为王爷的心腹,总不会是被送出去还高高兴兴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吧?
“因为王爷迟早是听王妃的,所以,迟早你要听我的。”执剑一脸的理所当然。
“哈哈…”刚止住了笑声的荆蓝再次捧腹大笑。
“好吧,以后我跟王爷说,让他听你的。”秦绾一抬下巴,很骄傲地说道。
“多谢王妃。”执剑立即道。
朔夜忽然觉得这里只有自己一个是正常人,怪不得他是借调,执剑和荆蓝都是赠送,果然是因为他是个正常人,和一群疯子合不来吧!
不是说秦绾不好,只是,跟着秦绾,真的对心脏不太好。
蝶衣在一边看着自家小姐,却发现有什么东西似乎不同了。
在京城的时候,小姐对待宁王更像是一个合作者,同意婚事,更像是因为需要婚事做约束,也需要宁王妃的位置。但现在,小姐对待“王妃”这个称呼明显自然许多,也热切许多,就像是…多了一份期待。
蝶衣一方面高兴小姐能慢慢走出过去的阴影,可又在心里隐隐地恐惧。
同样是天家子孙,同样留着东华李氏的血脉,英王和宁王,真的不一样吗?
秦绾今天心情不错,并没有注意到蝶衣的表情。
执剑是爱玩爱闹的性子,荆蓝也慧黠机敏,比起稳重的朔夜和沉默的蝶衣,确实让船上多了几分生气。只是这样的气氛,却总让她想起当初的蝶衣和雕羽,也是这般爱笑的性子。
忽然间,船身微微一震。
“开船了。”荆蓝道。
“你没坐过船?”秦绾看到她的兴奋,不由得问道。
“没有,我从暗卫训练营出来,就在王爷身边了,直到被指派给小姐。”荆蓝道。
近几年,李暄这还是第一次离开京城出远门,荆蓝自然也没机会坐船了。
“哦。”秦绾犹豫了一下,没有细问。
李暄手下的人,多少是皇帝的,多少是只忠心于他的,还得细细分辨清楚才行。
“南楚在对岸迎接的官员肯定在焦头烂额。”朔夜忽然说了一句。
“显然。”秦绾同意。
原本以为要迎接的是一个闲散郡王和南楚自己的郡主,如今突然多了一个实权亲王,这规格待遇能一样吗?什么?你说宁王是私人来散心的…这话南楚皇帝信吗?大臣信吗?
何况,就算宁王真的是来散心闲游的,南楚也不能不招待了,万一宁王在南楚地界出个什么意外怎么办?这仗打不打是另外一回事,可无论如何理亏的都不能是自己这边!
“渡江要多久?”秦绾问道。
“大半天吧。”朔夜道。
“去甲板上瞧瞧风景。”秦绾举步往外走去。
“小姐这是准备去迎接王爷了吗?”执剑笑眯眯地说道,然后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了,一声怪叫,抱着右腿直跳。
秦绾直接从他脚背上踩过去,还故意用了几分暗劲。
“叫你嘴贱。”荆蓝白了他一眼,和蝶衣一左一右追上去。
“怨我?”执剑睁大了眼睛,显得有些无辜。
秦绾的这艘船人比较少,除了水手和她贴身的人,就是皇帝亲自安排的那一队禁军。
大小姐要上船头看风景,不相干的男子也都回避了。
秦绾站在船头,看着楚江之上一望无际的烟波浩渺,今日有些风,与平静的洞仙湖相比,更有别样的风景,至少江河奔流的气魄就不是湖泊能比的。
五百禁军,一共五艘大船,连上自己这艘,六艘船组成了一个船队,前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将她和端王的主船保护在中间。
“小姐看那边。”荆蓝抬手一指。
只见不远处的江面上,横着一艘中型楼船,明显是官船的模样,却下了锚,横堵住了船队的去路。
于是,还真是拦江截人啊!
秦绾不禁笑了,她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儿想见李暄,明明只分开两天,却比之前那种大半个月都见不了一面的时候都想。
船队缓缓地放慢了速度,然后变换阵型,将那艘官船一并纳入保护范围。
“麻烦通报一声,侄孙李钧,求见皇叔祖。”李钧犹豫半晌,还是决定过来拜见。头发又不是马上能长出来,他也不能一直不见李暄,早晚还是要被看笑话,还不如干脆点自己去拜见,早死早超生!
“王爷有命,请殿下过船一叙。”隔了一会儿,船上有侍卫出来答道。
两船缓缓并行靠近,侍卫就要铺上木板,却被李钧摇手阻止:“不必。”
他武功不错,这点距离自然是一跃而过,连船只都没怎么摇晃。
然而,要是平时的李钧,自然潇洒帅气,可他今日偏偏穿了文士装束,行的又是武人手段,甚至没有儒将的那种风采,看起来就格外怪异,虽然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妥。
“殿下请。”侍卫忍着笑一摆手让客。
“有劳。”李钧干咳了一声,走进舱内。
李暄船上人不多,舱内四角各站了一个侍卫,可最让人惊异的是,素来不近女色的宁王,身边居然跟了一个十六七岁的漂亮姑娘,明显不是侍女的打扮。
“见过皇叔祖。”李钧行了礼,就忍不住好奇打量着这女子。
女子也不怕羞,落落大方地任他评估。
李钧听说过京城的流言,说宁王和安国侯府大小姐关系暧昧,但这么久了也没见两府有什么动静,又有传言说宁王看不上秦大小姐名声太差,虽说李暄本人从未承认什么否认什么,却耐不住旁人的各种猜测。
可如今,李暄身边的这女子面容秀丽,虽然不及秦绾,却也不差太多,行事间看起来也是个大气的,没有小门小户出来的那种畏畏缩缩。如果家世上也不差,难道这才是真命天女?
“看什么呢?”李暄皱眉道。
“皇叔祖,这位姑娘…”李钧有些尴尬地垂下了目光。
“搭船的。”李暄道。
“…”李钧几乎吐血,谁有那么大面子和能耐搭宁王的顺风船?
“…”那女子也一脸的扭曲。
她一路小心奉承,尽展所学,明明见宁王对她也是认可欣赏的,可最终自己还只是个“搭船的”?
冷场了好半天,李钧才开口道:“皇叔祖去南楚,父皇知道吗?”
“他现在知道了。”李暄捧着茶杯,一脸的云淡风轻。
李钧抽了抽嘴角,再次无语。
现在知道了,就是之前不知道?要是哪个皇子敢在这种事上都先斩后奏的话,还不惹父皇雷霆震怒?也就是宁王…
“倒是你,学人家附庸风雅吗?还学得不伦不类,像什么样子!”他不说话了,李暄却有话要说了。
“我…”李钧一脸的憋屈,却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昨晚自己被刺客削成了个头陀的话来。
“陛下让你出使南楚,你代表的就是东华的脸面,明白?”李暄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