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仔裤紧紧包裹男人结实的长腿,裤。档处大敞开,黑色内裤包着的那么一大包藏在金属拉链扣后面……啊啊啊要长针眼了!
姜宵咧嘴笑了,重新点了一支烟,嗓音有些沙哑:“裤。档小了啊,我有什么办法?”
听上去还挺骄傲。
男人总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方面骄傲。
他自顾自爬上纹身椅趴好,然后伸手去抓徐酒岁挡在连前面的册子:“行了行了,趴好了,看不见了……”
见躲在册子后面掩耳盗铃的小姑娘半放下册子,露出一双眼睛瞪他……杏眼水灵灵的,微圆,神气活现的像小动物。
姜宵那点儿睡眠不足以及天气带来的燥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看了一晚上店里的各路美人,本来这会儿应该看什么都审美疲劳,没想到被瞪了下,却他妈还有心中猛地一个亮堂的感觉。
大概是太困了,或者是外面如倒豆雨声有了催眠效果,姜宵现在觉得整个人心里软和得很。
困倦袭来有些昏昏欲睡,男人嗓音低沉:“下雨了,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
徐酒岁“嗯”了声:“中午放学时间,再不停雨我还得去接我弟。”
姜宵想了想,打了个呵欠,趴在那像是一头慵懒的雄狮:“一起去呗,我也是有弟弟的人。”
“刚纹完就别乱跑了,到时候包着个防水保鲜膜又不好穿衣服,往人家中学门口一站像话吗?”徐酒岁说,“你弟哪个班的你告诉我,我帮你一起送去就行。”
“……徐酒岁小姐。”
“干什么?”
“你人真好,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但是我家有徐井年一个娇娇男就够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徐酒岁拍拍男人的背,“趴好。”
姜宵短暂地笑了声,趴下去,坦然接受被无情丑拒不说还顺手接了张“娇娇男卡”的事实——
想当年在部队,那些新兵蛋子被.操练得死去活来,见了他姜宵恨不得绕道走,如今……
哎呀。
算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
“岁岁啊。”
“嗯?”
“周五记得来拿校服。”
“嗯。”
“你要那玩意干嘛?穿给谁看?”姜宵半支起身子回头,“能先穿给我看看不?”
“趴下。别动。不能。”
徐酒岁温柔地说。
这语气有点耳熟,指令也有点耳熟……姜宵想了半天才想起,他还在部队的时候,听过那些训犬员都是这么跟自己的搭档说话的,只不过他们的搭档都是一条条精神抖擞的德国黑背。
嗯,认真想了想,那些大黑狗和他是挺像的。
离化身为狼,就差一个十五的月亮。
……
四个小时后,德国黑背变成了街边死狗。
“别动,最后提白,完了就完事了。”
徐酒岁的纹身枪换了白色的颜料,所谓提白就是像画画时的高光,是纹身的最后一步——
而通常,到了这个时候,载者的体力,皮肤红肿以及耐力都到了极限,再加上因为白色颜料颗粒比较大,所以会特别特别疼一些。
徐酒岁觉得自己给脊椎附近肉少的地方提白时,姜宵的灵魂都快从他的嘴巴里飘出来了。
最后收工,纹身枪声音一熄,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徐酒岁给刚完成的纹身作品擦了凡士林,又抹掉溢出的组织液,把姜宵的背处理清爽了,这才给他贴上一层保鲜膜——
“老规矩,回去四个小时保鲜膜揭掉,清水冲洗,别捂久了。然后每天擦三次,强身婴儿湿纸巾擦掉组织液,太肿了才用纹身修复膏,不然清水就行……最好趴着睡,不许喝酒。”
“你说‘不许’的时候特撩人。”
“订金四千,尾款八千……你再多说一句,尾款就一万六。”
“……”
简单交代完事后修复的事项,徐酒岁抬起头看了眼外面,还在下雨,而且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她随手抓了件外套披上,又拿了三把伞,一把自己用,另外两把一把给徐井年的,一把给姜宵的弟弟……关了店门,打发走了姜宵,她一只手撑着伞,另外一只手抱着另外两把,一头扎进雨幕里。
……
给徐井年和姜宵的弟弟送了伞,徐酒岁的举动还引起了一些没见过她的学生的骚动——
走廊上的八卦迅速传开了,有一个校外的小姑娘同时搞定了高三(1)班的徐井年和高三(2)班的姜泽,夭寿了,这他妈可是要黑白两道通吃的意思?
只是上窜下跳的高中生们并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不仅要对他们的男神同学“一脚踏两船,黑白通吃”,还想泡他们的男神老师。
“老师呢?”
站在走廊,徐酒岁抬头问徐井年。
对这三个字简直快要过敏,后者抬起手心不在焉地揉乱她的头发,将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一一扫视,等他们纷纷心虚转开头,这才收了目光,懒洋洋道:“你手上可没多余的伞了。”
“我可以和你撑一把,”徐酒岁回答得飞快。
徐井年翻了个白眼,此时二人并肩走到一楼走廊,少年撑了伞,长腿一迈头也不回地走了……身体力行地诠释无情二字:谁要和你撑一把伞?
徐酒岁愣了下,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最后一跺脚,不追了,直骂“小王八蛋”。
徐井年把徐酒岁扔下先走了。
徐酒岁只好撑着伞哭唧唧地夹在放学学生人群里走在后面,出校门的时候还被一个不长眼的中年男老师拦住,问她哪个班的,怎么不戴校牌,外套里面穿的是不是吊带背心。
徐酒岁没好气地掏出身份证拍在他面前。
等那个老师看着身份证一脸震惊地打量她,她一把抽回那张小卡片,翻着小白眼气哼哼地转身走了。
路过菜市也没去买菜,心想中午就喂徐井年那个小王八蛋吃糠。
就在这时,拐过街角,她余光一闪,看见街对面的甜品蛋糕店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她完全想不到会出现在那种地方的身影出现了——
薄一昭。
……妈耶!
捏着伞的手微微收力,徐酒岁心里咯噔一下漏跳一拍,瞪大了眼看着街对面那一脸冷漠加傲慢,和身后以白色为主色调、有一面大花墙作为装饰的少女心蛋糕店完全不搭调的男人。
看着他站在屋檐下,对着大雨微微蹙眉。
他在那干嘛?
少女心泛滥?
又一个金刚小娇娇?
徐酒岁盯着街对面的男人——
宁愿他有一言难尽的特殊少女心。
生怕他身后那扇玻璃门再推开,会有一个可爱或者漂亮的年轻小姑娘走出来,巧笑嫣然地挽住他的胳膊,侧脸一脸亲密地和他说话。
徐酒岁安静又紧绷地看了一会儿,三十秒后,终于确认薄一昭确实是一个人。
她正想松口气,却在视线下调的时候,又生生把这口气提了上来——
她看见,薄一昭手里拎着一个装蛋糕的外卖盒子。
而徐井年说过他们薄老师不爱吃甜食。
所以,蛋糕,买给谁的?
徐酒岁咬了咬下唇,心想不搞清楚这个问题,她今晚就不要想睡了。
心一横,举着伞过马路,大步走到站在屋檐下躲雨的男人面前。
马路这边。
薄一昭早就看见马路对面有个娇小的身躯,可以说是横冲直撞地冲着这边走过来……原本以为是哪个学生来甜品店吃蛋糕顺便躲雨的,谁知道那人却在他面前,猛地一个急刹车。
带着淡淡甜味香水和微汗混合的气息扑鼻而来,侵入感官。
伞沿微上翘,白色有草莓图案的洋伞下露出一张精致又可爱的小脸。
面颊一侧汗湿贴着几缕凌乱的发,黑色杏眸如沾染了雨水般黑亮,她脸上挂着笑容,酒窝浅浅,嗓音又软又甜——
“薄老师,躲雨呐?”
作者有话要说:300红包,我霍出去了,你们敢不敢摁个爪印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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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伞

薄一昭低头认真看了她一眼,里头还是黑色的小吊带背心,外面穿了件深蓝色的牛仔外套,外套上溅了雨水的地方颜色有点深。
……不错,这次好歹穿了件外套。
看着眼前的人笑得灿烂,男人脚下挪了挪让她也站到屋檐下。两人肩并肩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他开口说话时,嗓音里也带着温和:“这么早就放学了?”
“下雨呢,”徐酒岁说,“阿年没带伞,给他送伞。”
这是为了给哥哥送伞,自己的课都不上了?
薄一昭眉微一抬,转头看了身边的小姑娘一眼,她认真地看着外面的雨,眼中倒映着水汽,看了一会儿转过头说:“老师,这雨一时半会估计停不了嗳。”
这雨都下了一上午了,眼下确实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于是男人“嗯”了声,倒是没有挪开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目光,就好像在耐心地等着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看见她笑眼微眯,像是一只偷腥的猫,扬了扬手里的雨伞:“蹭伞吗,我伞很大噢!”
挺正常的语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是在开黄腔。
薄一昭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评价。
表面上却没有显露出什么,他点点头,便看见小姑娘抖了抖伞上的水珠,然后摁下接近伞把位置的小按钮,蘑菇似的小洋伞“嘭”地一下撑开了……
水珠四溅。
够活泼的。
徐酒岁高高举起伞,在屋檐下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先一步踏入雨幕里。
薄一昭这才看见她牛仔衣背后还有点暗藏乾坤,衣服中间是牛仔布料交叉的中缝,一路交缠到衣摆下方多余的布料打了个蝴蝶结,背部莹白细腻的皮肤从交叉中缝中若隐若现……
没等他看清楚,徐酒岁已经转了过来,雨伞往还站在屋檐下的男人那边倾斜了下,扬了扬下巴骄傲道:“来。”
薄一昭勾了勾唇角,弯下腰,进了她的伞。
两人靠近了,男人的气息前所未有接近地将她笼罩起来,就像是屁股下面点燃了火箭,徐酒岁心里的土拨鼠尖叫了下,眼睛蹭亮——
这是薄一昭的一小步,却是两人将来迈入婚姻殿堂的一大步。
徐酒岁耳根微泛红,轻咳了声,有点紧张。
男人听了这动静,想起来眼前这小姑娘有点怕自己的现实……于是一低头,发现她面部紧绷,却为了将就他的高度,这会儿高高举着手,连脚尖都有些踮起来的样子。
这样的姿势让她半个肩膀都落在伞外面,肩头湿了一大片。
他笑了笑:“你这样怎么走路?”
徐酒岁“啊”了声,看着眼前那张过于接近的俊脸,掩耳盗铃式挪开自己的眼睛:“没事,反正也没多……”
远。
话还未落,手里的伞便被人接了过去。
手里被塞了一个装蛋糕的外卖盒子,动物奶油、草莓还有纸盒子的混合甜味香钻入鼻子里,徐酒岁愣了愣,这味道她挺熟悉的——
MoAM(慕安)这家甜品店在奉市很有名气,除了少女心的装潢,她家的招牌草莓蛋糕也不是一般凡物,用的空运日本淡雪草莓,最好的动物奶油和上万块一公斤的新鲜香草籽制作而成……
四十多块钱一小块的蛋糕,却依然非常受欢迎,哪怕是工作日,通常一般上午就卖光了,周末更是要微信提前预定。
徐酒岁有时候工作室不忙还特地早起跑来买蛋糕。
徐酒岁灵魂出窍似的捧着蛋糕盒子,还没回过神,这时候,她听见男人沉清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你拿这个吧,拿好,别弄湿了。”
“……”
徐酒岁低头看看手中轻飘飘的蛋糕盒子,想到之前自己的各猜测,眼下男人的叮嘱仿佛是坐实了她的猜想……心情复杂地“噢”了声,她整个人听话地往伞里缩了缩。
低着头。没看见头顶上,男人眼中笑意加深了一点点。
短暂的对话结束,两人肩并肩地往外走。
因为没人说话,周围显得太安静了,大雨都拯救不了这份沉默……徐酒岁都能听到自己的外套蹭着身边人的衬衫布料发出的摩挲声。
借着过马路,假装看两边的时候飞快瞥了身边的人一眼——
白色小洋伞落在高大的男人手里显得有点可笑,但是他神色自然,看着没有一丝的不自然,反而让人没办法调侃的样子。
妈的,这到底是哪路神仙,自带神圣不可侵犯光环。
徐酒岁腹诽了下,踩着水吧唧吧唧往前走,等都快要到自己的工作室门口了,她这才想起她是来干嘛的——
为了今晚睡个安稳觉。
她是来探听情报。
“唔,老师怎么在甜品店那种地方啊?蛋糕不是买来自己吃的吧?”徐酒岁语气自然。
感觉到身边的人转过头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
没想到的是他没直接回答,反而反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曾经试图用甜品作为第一战,吹响征战你的号角,徐井年却说你不爱吃甜的。
徐酒岁冲着他笑了笑:“猜的。阿年就不爱吃甜食。”
“嗯,”薄一昭顺着她的话应了声,“是给别人买的。”
“……哦,小姑娘都爱吃甜的。”
徐酒岁快酸死了。
旁边的人却不说话了,只是无比耐心地又“嗯”了声,居然没否认是买给“某个小姑娘”的。
徐酒岁瞬间更酸了——
什么仙女下凡值得你暴雨天不在办公室里老实待着,没带伞还非得跑一趟甜品店买限量蛋糕啊?
看了眼他握在手里的自己的伞,徐酒岁捏了捏手里的蛋糕盒子,心里火那个烧,嫉妒得眼都快红了,好想说伞还我你他妈给老娘自己淋雨回去——
给别的小姑娘买蛋糕老娘还给你免费护送蛋糕回去,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身边的人忽然安静下来,薄一昭好像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目视前方,神情自然。
只是在快要到家,过最后那个马路的时候,一辆公交车开过,男人微微侧了身,用没拿伞的那边手,拽了下身边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小姑娘的衣袖,将她往自己这边拉过来一点。
抬眼撇了眼,她在另外一侧的肩膀都快湿透了。
“我身上有刺?”他淡淡地问。
徐酒岁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啊?”
薄一昭收回目光:“没事。”
两人终于到了楼下楼梯口。
薄一昭收了伞,却没有立刻还给徐酒岁,抖了抖水便拿着伞走在前面上了楼……徐酒岁看着男人那挺拔的背影。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抬脚跟了上去。
一路爬上四楼,徐酒岁手里还拎着那个蛋糕盒子。
到了三楼缓步台窗口时,她脚下停顿了下,伸脑袋往外看了看:好想假装手滑把蛋糕扔下去噢。
这时候薄一昭已经到了家门口,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徐酒岁的伞被他靠在墙边,伞底有一小滩积水。
徐酒岁“噔噔噔”跑上楼,一把抓过自己的伞。
此时薄一昭门开了一半,被她这风风火火的动作打断了,掀起眼皮子扫了她一眼。
徐酒岁一手握着伞,另一只手抬起来把白色蛋糕盒子凑到他鼻子前:“喏,你的蛋糕!”
草莓的味道混合着她手腕处淡淡香水味扑鼻而来,香水是甜味的,一点也不违和。
男人却没有伸手接,只是又将门拉开了一些,语气平淡道:“拿着吧。”
徐酒岁“啊”了声:“什么?”
他垂下眼:“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徐酒岁:“……”
薄一昭:“早餐,还礼。”
说完,男人走近了自家家门,指了指她的肩膀:“衣服湿了,记得换,小心着凉。”
徐酒岁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微微瞪着眼,脸上刚才那酸得冒泡的表情甚至都没来得及收拾。
如凝固的雕像杵在走廊,直到“呯”地一声,面前那扇打开的门在她的鼻子跟前关上。
徐酒岁:“……”
心中那只被酸醋淹没几近去世的土拨鼠,又醋中垂死惊坐起,发出了震碎宇宙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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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摔

徐酒岁推门进家的时候脸还是红的。
徐井年早就在窗户边看见她和薄一昭一起回来了,靠在窗边抱着手臂看她。笑着道:“谢谢我不,要不是我溜得快,你哪来的机会?”
机会那可都是我自己拼了老命争取来的,邀个屁功啊,不要脸!
徐酒岁瞪了他一眼,只是这会儿她本人正美得冒泡,这一眼半点杀伤力没有,还有点娇嗔的味道,后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视线放到徐酒岁手里拎着的蛋糕上:“慕安的淡雪草莓?给我买的蛋糕啊?”
“梦里给你买的?”徐酒岁冷笑了声,“把你的眼睛挪开,看都别看它一眼。”
徐井年“嘁”了声,懒洋洋走到沙发上坐下。
徐酒岁放下蛋糕挨着他坐下了,脑袋一偏,问:“不吃甜食的雄性生物怎么对甜品那么了解?你早恋啊?”
薄一昭也知道的。
你们这些男人小九九很多啊。
“没吃过猪肉也听过猪哼哼,”徐井年理所当然地说,“前排的女生聊天时候经常提,这家店很有名啊……我们学校女老师都去的。”
哦,女老师么。
徐酒岁放松下来,唇角挑起一抹笑。
打开那个被她捧了一路,恨了一路,这会儿却恨不得把它镶金供起来的蛋糕盒子,用手捏着上面放着的淡粉色草莓的绿叶子,把草莓拎起来放进嘴巴里——
甜。
连着胃和心肝都是甜的。
脚被踢了下。
“午餐呢?”
“撇下千里迢迢给你送伞的姐姐自己先溜,还午餐,自己叫外卖,玻璃心厨娘罢工了。”
徐井年转过头盯着说自己玻璃心的人,半晌,伸出手捏了把她的脸,面无表情揭穿她:“你先把快咧到耳根子的嘴角放下再装玻璃心吧,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被他捏疼了脸,徐酒岁手里正捣鼓蛋糕的叉子顺手往他嘴巴里塞……姐弟俩嘻嘻哈哈地闹着,徐酒岁的手机微信亮了。
她放下手里的蛋糕凑过去看了眼,发件人是“小船”。
小船是当年徐酒岁刚毕业,还在当纹身学徒时候一起学习的师姐,这些年联系得不多,但是关系一直很好。
只是这并不代表徐酒岁就愿意和她联系了。
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一些,徐酒岁拿起手机点进微信,然后发现小船发来的是一个刺青比赛的简介连接。
点进去看了眼,是ITATAC(International Tattoo Art Carnival)今年比赛的邀请函。ITATAC是一个世界级的刺青比赛,每隔四年一次,规模很大,会请很多著名的权威刺青师以及艺术家来当评审。
这一届的ITATAC在俄罗斯举办,时间是两年后,但是俄罗斯那边场馆已经建起来了,所以在各国的海选初赛也随之展开。
徐酒岁其实挺有兴趣的。
她想了下,还没来得及回复,这时候小船那边一连串的语音就发过来了,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岁岁,你肯定想不到,这一届国内海选和复赛评委是师父!”
“虽然是封闭式匿名投稿,但我们是师父一手教出来的,这代表我们的作品在决赛之前都绝对是符合评审眼缘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你一定要来!我们师兄妹几个都报名了,就差——”
连续三个语音发出来。
第三个语音徐酒岁没听完就直接摁掉了。
此时她脸上原本就变淡的笑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冻如三尺寒冰,拿起手机,直接给小船打了个微信语音。
那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声音里还有点儿兴奋:完全可以理解,这么有名的国际大赛海选,其实在国内拿到决赛资格,就已经足够有资格挤入叫价三千块甚至是以上一个小时的刺青大师行列了。
但是徐酒岁开口说话时,声音却冷静得可怕:“船儿,谁让你来通知我的?”
她那声音冷得像从北极洋里捞出来的,完全不像平日里说话那样软糯,语音那边的姑娘似乎也像是被冻了下,又或者是心虚,安静了一秒。
只是有这一秒就够了。
徐酒岁冷笑一声。
小船被她唬得恨不得“哇”地哭出来:“你别凶,我就是奉命行事,师父通知下来让我们互相转告,一个都不许少——”
“老子不去!”徐酒岁斩钉截铁,声音里愤怒透着倔强,“不去!听见了吗?他能拿我怎么着?你告诉许邵阳,有本事找到我在哪然后来抽我,我他妈不给他一大——”
话还没说完,旁边徐井年已经伸手把她手机抢了,一只手摁着她还要拍拍背给她顺气,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机叫船儿姐姐,半哄不哄地把对面陷入惊慌的姑娘哄得挂了语音。
“我话没说完呢!”徐酒岁嗓音有点儿尖。
徐井年把挂了语音的手机塞回她手里,隔着空气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属炮仗的啊?”
徐酒岁响亮地“哼”了声,转头吃蛋糕去了。
她话是还没说完,那个人要是敢来奉城,她不给他一大嘴巴子,她以后徐字倒着写。
……
下午停雨了。
只是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奉城的夏天偶尔也会有讨人厌的南风天。
接近放学时间,整个十八中开始躁动起来。
下课铃一响,高三(2)班教室里乱哄哄的,走道上有人在走来走去,语文课代表马莉莉捧着一沓老师刚发的试卷往下按照名字一个个发,直到顺着座位号来到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
角落单独的书桌旁,挂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雨伞已经收起来晾干了,上面有几个卡通熊的图案,还有浮夸的蕾丝边。
与之格格不入的,桌子上趴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他剪刺猬头,耳朵上带着个透明的耳钉。
手肘下面压了点A4纸,上面除了物理公式和数学草稿,还有一些随手画上去的图,达摩蛋,般若面具什么的,都是刺青常用元素。
听姜泽上任女朋友吹嘘说,姜泽身上有大面积纹身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敢多想。
把手里那张差点把语文老师气得爆血管的卷子轻轻在男生身边放下,马莉莉犹豫了下,硬着头皮小声说:“泽哥,49分……老张让我转告你,不认识中国字的话建议你回月球去,或者重读小学一年级。”
高中语文试卷150分满分,49分,可能还没人家一篇单独作文的分数高。
被叫到名字的人睡眼朦胧地抬头,当着课代表的面将试卷团了团扔进书桌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马莉莉,深褐色的眼中写着:还有什么事?
马莉莉笑了笑:“泽哥,听说你哥在依仁路开了家酒吧,整条街他说的话很算数。”
姜泽没说话。
“我和我男朋友李貌想要做个情侣纹身,去街尾那家纹身店预约了,结果到了店,那个老板娘听了详细的之后又不肯接单……你能不能让你哥找人去帮忙说一声啊?不用真干嘛,就吓唬吓唬就可以!”
姜泽本来没准备听她废话,但是说到街尾纹身店……那不是那谁的店么?
他微微蹙眉。
“没退定金?”
“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