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间,下巴猛地被挑起,还打算继续唠叨的丹青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恨恨地在慕容恒和慕容从珂两张俊脸之间来回游视,丹青终于闭嘴决定不再开口说话。慕容从珂满意一笑,收回动作,轻轻击掌,窗外悄然跃入两名黑衣人。大概传说中的影卫。慕容从珂转头面向慕容恒,对视着后者的眼睛对影卫下命令:“丢进地牢,没我允许,谁也不能探视。”话落才转头,对丹青温文一笑:“小仙子,咱们来赌一赌,穆沙罗肯为爱人走一趟,是否肯为中心的下属再走一趟。”刷刷玩弄扇子,在指间一绕,笑着接:“赌注嘛,就拿小仙子的命吧。可好?”当然不好!?被拖走的丹青欲哭无泪。
客栈内……
一室荡漾着久久不散的旖旎□。
穆沙罗侧身,双眼出神地盯着白若曦娇美恬淡的睡眼,舒展的眉宇间还带着丝丝倦色。佳人在侧,却依旧难眠。半年未见的,自以为是爱人的人儿此时就静静睡在自己身边,双手轻轻拢住自己的一侧手臂,依赖之情显而易见。
——此时他脑海里却是另一个平凡的脸庞在别人身下绽放的娇媚。似怒似动情的媚眼如丝,如泣如吟的红唇轻启,半绾半垂的发丝缠绕。
嗤。穆沙罗抽出自己的手臂,披衣翻身下床。犹豫片刻,推窗。窗外依栏上以站立的姿势靠着毫无动静的苍怀。
穆沙罗无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轻咳一声,足以惊醒偷懒的某人。苍怀一个激灵,惊愕后立刻垂手弯腰低声:“教主有何吩咐。”
穆沙罗淡淡一笑:“睡得可好?”
苍怀背脊僵了僵,心里琢磨着这是自己的主子的幽默?片刻,还是老老实实低头几分:“属下知错。”
穆沙罗倒是未多与为难,烦躁地挥挥手:“去吧,想个法子摸进慕容山庄,把那不成器的探子弄回来。”想了想苍怀下层的轻功功底,加了句:“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已是极限。
苍怀只花一秒立刻反应过来今天晚上主子去了哪见了谁发生了什么事,眼下白若曦人在床上,那个所谓“在慕容山庄”和“不成器”两次双修的主语,当然是指丹青。下意识抬抬头想言语,却撞见主子一脸摆明着“什么都别问”的表情。只好应了声,闪身启程——法子?那是到了慕容山庄墙底下才该干的事。
看着下属轻盈点屋檐而去的身影,穆沙罗轻轻拢了窗。
窗外,月凉如水。
他穆沙罗的东西,哪怕是亲自毁了,也容不得谁碰,一下也不行。
二天后的慕容山庄正厅内……
仆人们低头,大气不敢喘一口。静静等待两个主子之间锋芒交战的结束……在这之前,战火随时可能烧到自己身上。
慕容从珂依旧人前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笑眯眯地对着对面黑着脸的弟弟:“瞧瞧你这倒霉孩子,啧啧,华山武当娥眉昆仑玉女峰什么门派没有干净如水的女子任你挑,你偏偏就给我看上那忌水教的采毒仙子,这传出去,你叫咱们慕容山庄面子往哪儿放?你想气死咱爹不成?”
“在你脑海里有过面子这个词?”慕容恒一个气极,劈掌斩断紫檀古木桌子一角。
慕容从珂心疼地咂咂嘴,悻悻笑着:“话不能这么说。”
“少给我废话,人,给,还是不给。”慕容恒皱眉,一脚踹开烂桌子。
看着慕容恒孩子气的样子,慕容从珂终于无奈叹气:“给。”蹭着慕容恒还未来及惊喜上眼,残忍地笑笑,接道:“不过,深山的老虎,想养,就得把牙给拔了。”说着指指双腿,继续“把爪子给废了。”再指指自己的脑袋。
说完。慕容从珂不再做声,等着看弟弟的反应。
如他所料,他的宝贝弟弟犹豫了。
——废轻功,废毒艺。
对于以轻功和毒术闻名江湖的采毒仙子丹青来说,废了这两样,等于是将之变为一个废人。这点,慕容从珂和慕容恒两人自然心中明了。
所以,这是慕容从珂开出的条件。
所以,这是慕容恒犹豫的原因。
这样的丹青,还是他要的丹青吗?
这样的丹青,还是自己要的丹青吗?
而地牢之内,四肢牢牢拴锁在劳壁上的丹青,完全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么惺惺作态的问题。疼,就是她唯一的想法。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痛觉。丹青掀掀眼皮,又无力垂下,脑袋中一片空白。
仿佛以前曾经来过这里遭受过同样的残忍酷刑一样。
这样一次次的似曾相识。是她留下的记忆么?
等等,她又是谁?
她是丹青?
丹青不就是我么?那我又是谁?
呃。头疼。
蜷缩着身体,脖颈上隐隐作痛的灼伤还在提醒着丹青昨天慕容从珂怎样将那块有着慕容世家印记的红铁毫不犹豫地按上自己原来有忌水教刺青的位置,钻心的疼痛并没有使她如自己所希望地晕掉,周围的一切仿佛更加清晰明朗地放大——连同那终生难忘的痛楚。
之后,看着慕容恒紧抿双唇面色惨白地轻抚自己的脸颊,丹青冷冷笑着偏开,不顾扯动自己脖后的伤口。
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呵呵,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
原来,江湖不是自己原来想象的那样,豪情万丈,义薄云天。正真的江湖,一片浑浊,腥臭不堪,无鱼无虾。很荣幸,自己在武林盟主家中的刑室中,亲身地,彻彻底底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缩在苍怀的怀里,丹青疼得直抽气,还不忘叨咕:“你的手哎,不要碰到我的脖子。哎呀,苍怀。”
苍怀只是下意识抓紧怀中人儿的腰,以及慢的轻功,慢慢移动,悄然无声地注意四周动向。苍怀初探入地牢时候看见丹青那副狼狈的样子,说实话还是吃了一惊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慕容山庄的人会残恶至对一个毫无内力护身的女子用刑——更何况是这个之前没有体会过江湖险恶的替身而言,此时必然身心具惫。却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凄凄惨惨地对着自己微笑,埋怨:“怎么可以来那么晚呢?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你们不管我了呢。
这句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终于硬撑到自己人来的那一刻,莫名的执念轰然倒塌。
在恍惚间醒来时候,已经回到穆沙罗等人驻扎的客栈与大家回合——不知道是距离自己被救的第几天太阳高挂的晌午时分。好在天气不热,不然汗液滑入脖后只见恶化的伤口,必定又是一番折磨。丹青收拾着自己狼狈不堪的身子,手帕沾着水轻轻沾洗脖后伤口。褪下衣服,若有所思地轻拂过小腹上那到浅浅细长的疤痕,记忆里又有什么要涌出。一细想,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昏迷期间不知道哪位好心人帮上的药的清香和血水混在一起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丹青偏偏头细想了下,而后手一重,呲牙咧嘴地嘶嘶倒抽冷气。这一声哀叫刚好被推门进房的蝶衣听见。抿唇一笑,绕到屏风后面,轻柔地接过丹青手中的帕子帮忙清理。丹青愣了愣,回头望见蝶衣眼中一片宁静如水。
放松了身体,垂头趴在沐桶边缘,闭目养神。
“蝶衣。”
“恩?”
“我以前常常受这种罪么?我是说我失忆之前。可会像现在这样怕疼?”
蝶衣听着两个问题下意识摇摇头不知道想否认哪个。一顿,抬眼看见闭眼嘴角带着笑意的丹青,娥眉舒展,手下动作放缓道:“以前的你么,苦是很能吃的哦。这样的罪,不常受,也不太怕疼,叫疼的话,唯一的一次是……”
“是什么?”
“呃……不提也罢。”蝶衣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哦。”丹青若有所思答应着,不再纠缠……
小小的客栈内,只有手帕撩动热水的哗哗声。
几房之隔的上等房内。
白若曦若有所思地看着刚接到丹青苏醒之后就沉默的穆沙罗背手临窗垂眼窗外街道的繁华喧闹。忽然觉得,原本自以为紧紧相握的手,有了一丝丝,可以侵入的空隙。
几里之外的慕容山庄内。
慕容恒不经意间又独自来到当初还是白桐时与丹青一起住过的房间,沉默,手轻轻拂过一桌一椅。而窗外不远处参天的古树上,慕容从珂气息悠然地轻摇纸扇望着白若曦住过的那间屋子,浅笑不语。
叶中停止了最后一声蝉鸣,秋,终是来到了。
缘来缘去缘如水,昨夜倾城,昨日梦。
作者有话要说:- -俺来跟新了。娃儿们。
孟章卷五
在距离比武大会还有三天时间便开幕的时候,丹青脖后的伤口才渐渐有所好转。对着铜镜在脖间系好软滑的丝绸,细细地打个结,然后对着镜子里的人儿笑笑。
都过去了。
那样的噩梦,结束了。
丹青起身出门。迈着轻盈的步子来到穆沙罗的门前,屈指,叩响。“进来。”主子的声音隔着木门,显得闷闷的。推开门,发现人已经到齐,连白若曦也静静地坐在床边,见丹青进来,撩撩眼皮,冷眼一瞥。而穆沙罗不语地单手托着下鄂,另手漫不经心地叩着之前大家拼死抢来的“执明”钥匙的檀木盒子。
扫了一眼纵人,穆沙罗懒懒道:“‘玄武卷’作为四象主卷,只有寥寥数字为内容。内涉及的是隋炀帝杨广时期盛传的真武、天蓬两大天上之将。真武将军是玉帝将自己的魂魄分为三份之中,降临凡间的一份。晚年厌倦凡尘羽化登仙,化身为蛇尾龟身龙首之神兽镇守北方,号称——执明。”
莫名其妙……这盒子打开时候难道不是应该风卷云涌,天地变色,雷鸣闪电地精彩么……怎么就这么风和日丽地打开了,然后云淡风轻地讲个传说故事给你听,就完了?丹青盯着被穆沙罗细细摩挲的檀木盒子,一时噎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们以为赵恒不惜动用江湖里面隐藏的势力,全力搜索这四个卷轴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听听神话故事?”穆沙罗淡淡一笑,毫不在意自己属下一片沉默。
其实,这个教主对属下还是很好的嘛……丹青在肚子里嘟咕。那笑容,干净得要透明似的仿佛要融化在初秋的阳光中,温和的双眼里溢出不可磨灭地帝王气息。
穆沙罗敛了笑,继续道:“前几天百鸣楼来了信,他们在宫中的探子探得,帝王祭祀的神殿中,镇守两旁的孟章、监兵的神像聚出现裂痕,眼瞧就要崩毁。凌光仙子又天玄女神像眼部溢泪,执明大神的神像更是有异变失气的迹象。四象异变,皇族唯恐乃王国之象,才急急寻找流落的《四神天地书》以祭天安神。得《四神天地书》者得天下的传闻,恐怕是与宫中神殿的四象雕像有关。如果是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传说中持书老者为何执意要亲自送书入宫的原因了。不过,现下只是小小异动,不足以慌张。等‘凌光卷’‘监兵卷’二者再得其一,我们再动作,现在我们只需要蓄力而待则可。”
所以呢?
“所以今天来,除了和你们分享这个不算太令人高兴的结论,还有就是提醒你们三天后的比武大会。护法里除了丹青(瞥一眼角落里某人)都得去。念在这是你们第一次参加,放宽要求,兵器榜上没有前三十,扣俸三年。好了,就这么多,出去吧。”穆沙罗挥挥手,结束这次简短的小聚。
瞅着脸色骤变的蝶衣,绯红,苍怀。丹青得意地勾勾唇角,步伐越发轻盈地提溜在他们身后。心情自然轻松,只待三天后看场好戏。
然后手腕被扣,一个回身被扯回屋子。
白若曦起身关好窗户,冷冷瞥了眼丹青作为警告,才退身带门出房。
昏暗的房间中,丹青觉得有那么点心跳加速。虽然知道穆沙罗的目的,还是忍不住被地理环境影响了下。果听穆沙罗冷了声盘问:“找到了没有。”
“……问到了而已……”
“问?嗤。”不屑状。
“……同生前辈说,在慕容从珂的房间床榻底下。”
“同生……”穆沙罗顿了顿,犹豫了下“若是他的话,应当不会有假,那你为何不直接取了来?”
“……”
“难不成我去那天你才刚刚出大牢?”
点头点头。
“真没用。采毒仙子的一世英名算是给你毁得差不多了。”穆沙罗毫不掩饰地打击,倒是没有立刻责怪。
丹青疑惑地抬头,这话听起来感觉有点变扭。
对上一双晶亮的双眸。“你和慕容恒怎么回事?”
……最怕的还是来了,丹青叹:“……他是慕容家放入下人房的细作,恐怕是是咱教里有探子,给慕容山庄提前知道了消息。才有了这般防备。谁知道那么巧就和我分一个房间了。”
“看来你不仅没用,还很倒霉。”穆沙罗站起身,在柜子里捣鼓半天,之后塞了个瓶子到丹青手里“这个用来生肌养伤的。早晚用一次,等脖后的印记长好了,跟绯红说声,让她重新给你描上忌水教的刺青。”
还来啊……想想就疼。丹青皱着眉,一脸不情愿。
那张脸皱在一起的丑样。穆沙罗心里啧啧称丑,手上却不听使唤地抚上丹青脖间,凑近了,弯身,眼对着眼,柔声问:“是不是很疼。”
冰凉得触感刺得丹青一个激灵。扒拉开那双带着十万伏特高压的手,万分警惕地仰头望向这个态度以平角姿态逆转的上司——丫不会又想出什么新花样玩儿咱了吧。
穆沙罗难得一下温柔收到的却是如此效果,不知道是什么作祟,沉了嗓子讽刺:“怎么,被慕容恒碰了以后,就容不得其他人碰了?”
丹青点点头,转而又急急甩头。这男人的理论简直是放屁。
穆沙罗眯眼,捏住神色惊惶的人下颚,狠狠强制板起头,对之阴惨惨道:“如果你忘记了,我就提醒你。你的男人,是我。”
然后丹青在惊雷中被毫不怜惜地丢出房间。
傍晚晚饭时间。
想七想八的丹青接收到穆沙罗没有参加比赛的小道消息,小小失望垂下筷子。“不过教主说,是因为今天晚上浅舟大人就要抵达,他手上拥有‘孟章匙’。”蝶衣曼声曼气的补充让丹青一扫失望,振奋地重新夹菜——传说中的九尾狐王浅舟啊!振奋当中,三人完全忽略了同桌苍怀略有泛白的脸色。
——————————在三只女人期待中终于来到的夜晚—————————————
简单白色羽衣袖口以蓝色亮线纹鸾,腰间配的非玉非佩只有单单一串褪去华色的相思豆。银发齐腰不加扎束摇摇摆动。苍浅舟踏入客栈的那一刹那,方才还人声鼎沸划拳买醉高声论谈的人们突然安静下来。
时常有人说,刹那昙华。
苍浅舟是永无荼靡的曼陀罗。那种植物成片地叶脉相接花须缠绕连成一个生命。在黄泉彼岸摇曳夭夭娆娆,如火的寂寥灼红了冥界的天空。
人们还给了它一个美丽的名字。彼岸花。
遥不可及的彼岸之花。
九尾妖狐,果然漂亮的不可方物。可惜,一看那眼神就知道,又是个冷血冷性的淡漠性子。丹青扶额,叹气。蝶衣和绯红则在一旁兴奋得窃窃私语:“浅舟大人果然更加漂亮了。”“对啊,听说他去昆仑龙脉小居了数十年,修为大增,你看,那头发,完全看不见一点杂色了呢。” “哈哈,咱们教主,言教主加上浅舟大人,当真能叫那群正派的和尚道士全体无颜活下去啊。”“啊,浅舟大人过来了。”蝶衣一个极短的收声,速度蹿起,还不忘在桌底踹踹一旁装腔作无奈状的丹青。
四人恭敬起立。这时丹青才注意到苍怀的不自然。
苍怀双肩微微颤动,脚下有了一种拔腿跑路的冲动——
浅舟显然在进客栈时就有了明确目标。
“怀儿。”眼中冰山顿化,尊贵的九尾狐王在到达那张简陋的桌子面前之时挂起了一个比较勉强装和善的笑容。丹青张了嘴,看看苍怀,又看看浅舟——噢,苍怀,苍浅舟?没那么狗血吧。
“爹。”苍怀涨红了脸,一扫之前稳重,应付似的埋头应了声。
丹青手中的杯子掉落在桌面。
接着仿佛响应一般地接二连三响起一片稀里哗啦的东西落地落桌声。
然后是嗡嗡的带着明显掩饰的讨论声。
苍怀的脸色更加难看。
就在丹青怀疑他要昏倒过去之前,穆沙罗才慢慢从楼上渡步下来。不无恭敬地欠欠身过了个礼数:“浅舟师叔。”浅舟回身点头算应。又将目光投回苍怀脸上,无奈道:“怀儿,你这是做甚,见了为父如同见了鬼一般?”苍怀这才猛地抬头,下了极大决心一样抬头对视自己爹的眼睛。三秒之后再次失败地移开。浅舟微怒,转头斜眼扫了一下百鸟朝凰般仰视自己的客栈路人甲乙丙丁ABCD,迁怒道:“看什么看。”吓着我儿子了。
说罢蓝眸一动拎起苍怀(是拎啊……丹青囧然,苍怀可是目测一米八五嫌少的主啊),转身离开走向角落。掀起仙衣下摆,落座。穆沙罗也随之入座。
剩下丹青和蝶衣绯红二人面面相觑。半晌,绯红才挤出句:“苍怀来头好大……”“……哈哈哈哈是啊是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蝶衣干笑着应着。然后三只女人打算以后再也不欺负老实忠厚的苍怀英雄了。
但是……是哪个美女这么有福气?捞到这么神仙级别的帅哥?
不久的以后,丹青发现她们错了。
不过那是后话,不提。
镜头拉回角落里面被穆沙罗和苍浅舟坐得犹如龙椅一般金碧辉煌的破烂小桌子。
浅舟刚落座,便伸手解下苍怀腰间的阎水拿在手里细细把玩:“怀儿,你这阎水的煞气怎生变得越来越弱。入鞘时间过长,当心阎水弃你另寻主人。就像……当年你小爹那样。”“……孩儿知道,只是……”“只是见过阎水的人十有八九都直接弃刀投诚。现在阎水、阎冰的最大攻击力怕是它们的名声。”穆沙罗凉凉接道“若不是我阎冰刀前断时间寻‘执明匙’时见了上古神兽合口的血,怕也是不能再忍自动出鞘,嗤。”苍怀点点头表示认可。
表情还是相当僵硬。
“沙儿,你的冰纹剑修炼到何种程度了?”浅舟点点头,淡淡继续问。被提问者倒茶的手是一顿,好像对这个万年那么久没听到的称呼有点缓不过劲儿来,待到茶满而溢出,才抿抿唇回答:“三层,迦陵。等《四神天地书》的事情结了,我才有心思去折腾最后第四层。”“哦,三层就够了。”浅舟赞赏地点点头,转脸,瞅瞅苍怀。
……又来了……
苍怀腹诽。不情不愿地哼哼:“二层,葬水。”
浅舟凤眼一眯,不满:“才到葬水?”见苍怀埋头不吭声,更是郁闷“我九尾浅舟的儿子怎么这么笨得慌?”
话是如此说,调子里宠溺的气息掩也掩不住。
穆沙罗移开视线,目光掠过那头三只女人的桌子,发现刚偷听完毕的三人乐不可支地凑在一起笑做一团,转头同情地撇了苍怀一眼。
冰纹剑剑术是专为阎冰与阎水两把上古神剑量身打造。能够引水成型,弑敌于无形。此剑术由最初是上古时期持有阎冰、阎水两剑的爱侣所创,一谱双器均可使用。但因某种机缘巧合,只有得到阎冰的忌水教教主得到了剑谱,连同阎冰一起历代教主所传。到了穆沙罗这,才有幸遇见阎水剑传人,方才与之共享,弥补了忌水教祖先的最大遗憾。冰纹剑共只有四层。一层分三个阶段:引水成蛇、引水城龙、九龙朝阳。二层分二个阶段:葬水、绝水。三层亦为两个阶段:惜花、迦陵。四层为终,名唤龟息。苍怀十五年前入忌水教才有机会开始习冰纹剑法,那时穆沙罗九岁,才刚刚参加完比武大会夺得名次名震江湖。那时候穆沙罗的层次,就是二层,葬水。
所以浅舟不满了。
掐去一二岁还鼻涕都不会自己擦的年龄,穆沙罗年幼时期也只花了短短几年时间修至二层一重。相比起自己的儿子,七岁拜入忌水门下,十五年,经历了人生最活跃亢奋的练功时期,最还是龟步前进才至葬水。相比起以前天天被自己唾弃的穆修痕那个蛮汉所生的天人儿子,自己的儿子简直是笨得叫人绝望。
于是浅舟轻咳一声,决定暂且错开这个另自己不太爽快的话题。优雅地刮刮茶碗子,接口:“这么说来,你们去过北巫王的墓了?也好,省了我的事。就是可惜了那尾合口。”“……那墓古怪得很。”穆沙罗捻捻眉,回忆起那段与茅山教不太愉快的合作。
“《四神天地书》以‘凌光卷’为初卷,卷卷相扣,缺一不可得其要领。你们冒冒然地废那么大劲儿去偶遇,寻求的路径,全部在‘孟章匙’上有所指引。所以,钥匙不仅是开启物件,还是个指路之物。‘孟章卷’后为‘执明卷’。现在‘孟章’‘执明’二卷二匙三样在你我手中,另一样已经寻得下落。所以在得到‘孟章卷’以后,关于‘凌光’和‘监兵’的线索,怕是又要断了。”浅舟慢慢解释,见另二人表情凝重起来,才笑笑“不用郁闷。船到桥头方自直。何况,寻找《四神天地书》的路程遥远,咱们不是朝廷,有什么好着急的。当做休息下也未尝不可。像我这趟去昆仑神脉取这‘孟章匙’,当真是凶险得很,若是凡人去那,十个怕是有十一个要舍在那儿。九龙门八绝一生,除了通往存放钥匙的生门,其他八门有去无回,困神困魔。那九龙,便是龙九子。”咽下口茶,见晚辈聚精会神地听着自己说话,浅舟也饶有兴趣的接着说:“龙生九子。大儿是叫囚牛:它平身喜爱音乐,故常立在琴头上。二儿睚毗:它平身爱杀所以多被安在兵器上,用以威摄敌军。同时又用在仪仗上,以显得更加威严。三儿嘲风:是只兽形龙,样子有点像狗,它善于瞭望,故多安在殿角上。四儿蒲牢:喜欢吼叫,人们就把它安在钟上,大多是蒲牢的形象。五儿狻猊:形似狮子。是外来品,随佛教传入中土,所以性格怜生恋凡。往往把它安在佛位上或香炉上,让它为佛门护法。六儿霸下:又名赑屃,样子似龟。相传上古时它常背起三山五岳来兴风作浪。后被夏禹收服,为夏禹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治水成攻后,夏禹就把它的功绩,让它自己背起。七儿狴犴:又名宪章,样子像虎。相传它主持正义,而且能明是非。八儿负屃:因它喜爱文学,故多安在石碑的两则。么子螭吻:又名鸱尾,鱼形的龙。相传是大约在南北朝时,由印度「摩竭鱼」随佛教传入的。它是佛经中,雨神座下之物,能够灭火。 九龙门,就是要在龙九子中,找出孟章的真实身份。在此门前我徘徊了不知多久,翻遍所有典籍,楞是找不到半点线索。最后还是选了狴犴,先不说名字上有些相像,就算是品质上,也是为‘兴亡天下’之人所该拥有的必须特性。①”
所提搞个半天,他还是猜的咯?穆沙罗和苍怀一个对视,无语。
看出小辈们的鄙视,浅舟宽容端茶啄抿选择忽视,游离目光。顺着穆沙罗时不时溜号的实现方向瞥去,浅舟挑挑修长入鬓的眉,目光停留在丹青身上。咋一看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仔细辨认,发现自己眼神儿没错。放下茶,再次冷淡地挪开视线。
凉风习习而入,夏眷恋的悲鸣夹杂在秋新生的活力中,无力得冰凉侵骨。
浅舟叩叩桌面唤回被风得跑神的两位,淡淡问道:“如果有一天一定要做个选择,你们是选择熟悉的陈规,还是未知的新章?”
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年轻人,浅舟垂眼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