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刚刚软下来的表情又紧绷了,赤着脚在床上踩得沙沙作响,她犹豫了一会儿,才一边警惕地看着玄极一边躺回床上,想了想又道:“新婚之夜,你这么怠慢狐族公主,那个上官耀阳不会借此为难你么?”
黑暗之中,她看见枕着手臂的男人睁开眼,顿时有些紧张,捏紧了被子:“……当、当然,我、就随口一问!并不是关心你!”
话语落下,还好男人没有多说什么废话,只是听见沙发上,他“嘎吱”一下翻身压得沙发发出不堪负重的声音,良久,在花眠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时,却听见玄极淡淡道:“不会。”
花眠抬起手摸摸鼻尖,有些自讨没趣地“喔”了声。
“不过是各取所需,权宜之计罢了。”黑暗之中,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平静。
花眠不太清楚“各取所需”是什么概念,于是扯了扯被子翻身睡了过去,原本以为自己因为房间里多了一个人肯定睡不着,谁知道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也迷迷糊糊地睡了。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身侧的床塌陷下去,花眠自然知道又是她养的大型犬半夜趁人不备又怕上床——那只热乎乎的大手搭在她的小腹之上,将她捞入自己怀中,那背撞到他结实的胸膛……倒也暖和。
花眠翻了个身。
感觉男人的手挪动了下落在她的肩头,花眠眼睫毛不耐烦地颤动了下,正琢磨着他要是敢干什么这辈子别想再靠近她三米内,这时候却感觉自己肩膀上吊带睡裙滑落的肩带被小心翼翼地拂起……
他摩挲她背上那道与生俱来像伤疤一样的胎记:“是我疏忽,之前你也不是没穿这衣裙在我面前出现,我却因你头发披散遮挡没看见这些许痕迹……”
花眠打了个呵欠,没理他。
“会疼吗?”
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背脊。
花眠微微蹙眉,心想睡觉就不能好好睡觉么,聊什么天啊……于是将脸从他怀中拿起来一些,又拒不合作地翻了个身继续背冲着他,闭着眼道:“当然比不上无归当胸一剑来得疼。”
……这件事又岂止只是她一人心头上的一根刺,花眠语落,立刻感觉到身后的人安静下来。
过了很久,他这才稍稍撑起身子,探身而来,他微温湿气息吹拂在她的额头上,并在她额间落下轻柔一吻。
之后,这夜再也无话。
……
第二天早上,花眠睁开眼惊讶地发现某人居然还没走。
外头的天已经大亮,推开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花眠爬起来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这家伙在自己的床上倒是睡得真的踏实。
起来洗漱后翻了翻酒店的小冰箱,只翻到一个饭团和两盒酸奶,都拿了出来,自己喝了一盒酸奶,剩下的都放桌子上,一转身,发现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正坐在床沿沉默地看着自己。
“……”
气氛有点尴尬。
花眠眨眨眼:“……你不回去?”
“帝位角逐就在明日,”玄极转身进了浴室,用不容拒绝的声音道,“在那之前,我想多看一会儿你。”
“?”
为什么?
不是和平竞争吗?
会有危险?
不等花眠说话,浴室的门就被关上了。
她傻愣愣地站在门外发了一会儿呆,直到玄极从浴室里出来,指了指桌子上的饭团和酸奶示意他吃掉,花眠自己转身准备换衣服出门——今天是剧组最后的扫尾,然后整个剧组就会从H市影视基地撤离,她将会有一个长达大半个月的假期,她想趁机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没想到玄极却站在浴室门口没有动,目光没有去看桌子上的早餐,反而落在花眠的手指上。
花眠有些莫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他看着的是自己手上戴的那枚碎钻戒指——
当初他亲手替她戴上这枚戒指,并承诺会回到现世来接她。
花眠依稀还记得,收到戒指的时候她的心中有多高兴,当时还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满心欢喜地等待着他实现承诺,重新回到自己的面前——
那个时候并不知道,等他真的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眼前的一切都可以用”物是人非”来概括;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原来早在更久之前,眼前的人就几乎掏空了浮屠岛的宝库,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她的面前……
对于当时“身在福中不知福”,想来也是有些惆怅的。
一时间想到那么许多破事儿,花眠心中不好受,于是尴尬地收回手,将耳边的发挽至而后,然后伸手做出要摘戒指的举动:“忘记取下来了,我这就……”
手腕被一只大手扣住,花眠动作被迫停下,抬起头望入一双深邃的瞳眸……那冰凉如水的目光让她心中微惶恐,于是楞在原地。
眼看着男人的唇瓣动了动,最终还是无力闭合——
其实身为人族领袖,易玄极本来就是个少言寡语的人,说他嘴笨也不为过……哄女人这种事,青玄说过,一不小心就弄巧成拙——玄极还记得上一次他捉着她扬言不会让她轻易嫁人下一秒她就敢洗了所有人的记忆转身离开的惨痛教训,眼下自然觉得还是闭嘴为妙。
好在眼神表达的情绪已经非常到位。
半威胁,半乞求。
成功让花眠垂软下手。
花眠转身,将饭团扔进微波炉,叮了几秒,眼睛望着微波炉转盘:“当时我还提醒你,戒指这东西很是贵重,不要随便给了别人。”
“我没有。”男人的声音就在她身后近在咫尺的距离响起。
花眠转过身,微微抬头看着玄极:“那狐族五公主出嫁,身后跟着的金银珠宝箱子从街头排到街尾,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声音渐小。
花眠不想同他计较。
虽然玄极眼下万分希望她与自己多计较些。
玄极被那目光看得背部微微紧绷,居然觉得有点紧张,紧张之中还成功get到了花眠微妙的眼神儿,赶紧澄清:“哪怕是狐族五公主出嫁,那些都是狐帝给准备的嫁妆,易某分文未出——”
花眠:“……”
感情还空手套白狼。
虽然是那女人使计爬床……确实活该吧。
花眠翻了翻眼睛,拿着衣服转身进浴室换。
玄极一步一随跟在她身后,直到浴室门狠狠拍在他鼻子上,站在门外瞪着紧紧关闭的浴室门,男人思来想去,最后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细节……犹豫了下,屈指敲敲门,慢吞吞道:“你怎知狐族五公主嫁妆如何多?”
浴室里换衣服的沙沙声停顿了下。
过了一会儿,花眠拉开门,已经换好了衣服,浅灰色的打底裤袜,蓝色的小裙子衬衫,外头套了个深灰色的宽松针织毛衣,看上去特别乖巧的模样,玄极强忍下想伸手摸摸她的头的冲动。
感觉到面前人影一晃,她与他擦肩而过,玄极转过身:“外面又下雪了,你这样会冷。”
一边说着正巧看见花眠拿起自己的围巾围好遮住半张脸,犹豫了下弯腰捡起一件羽绒服套上,转身瞥了他一眼,一副懒得再说话的模样。
花眠拿起包出门,玄极自然跟在她身后,不依不饶:“你看见了?”
“……”
“真看见了?”
“……”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玄极才听见身边的人从围巾后面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若不是他耳力极佳,几乎就要错过。
看着电梯里两人的倒影,玄极头一次有了置死地而后生的庆幸之感,也不敢继续问下去花眠到底看到了多少,只能佩服自己——
大概是强大的求生意志让他昨日拿到狐狸的嫁衣后果断来到现世来找花眠,否则……
大概多耽搁一秒,今早吃的就不是吞拿鱼饭团,而是砒。霜拌饭。
☆、第95章 【现世】第九十四章
玄极一路跟着花眠到了道具车那边, 苏晏一抬头先是很淡定地跟花眠打了个招呼, 三秒后,她又猛地把头拧回来, 瞪着花眠身后见了鬼似的尖叫:“德国骨科!”
花眠:“……”
玄极:“德国骨科?”
花眠黑着脸捂着苏晏的嘴将她拖走。
两人往道具车里一缩,大门一关, 苏晏已经抱住了花眠的脖子, 一脸惊恐:“我还以为你和你‘表弟’已经没下文了呢, 这这会儿怎么又出现了?你还大摇大摆地带着他来片场……我的天!你是不是缺心眼?!不是很多媒体在这蹲不代表一个都没有啊, 你一个白颐的绯闻女友带着个陌生男人满世界跑, 还不怕那些媒体把你给撕碎了——”
“……”花眠想了想,没想好应该先否认苏晏说的那么多事儿里的那一条,只好捡最好说清楚的反驳, “我跟他们说过了呀,我跟白颐并没有……”
“这是重点?!你是说过了, 但你看他们谁理你了么?!”苏晏声音都变调了, “现在人人都觉得你就是白颐的女朋友,天天鲜花送着也没见你扔垃圾桶!”
“我拒收过。”花眠据理力争, “但是第二天他直接给我订了个花篮,我怕我再拒收,下回送来的就是花圈了。”
“……”
苏晏很佩服花眠这时候还有心情一脸认真地讲冷笑话。
现在的狗仔媒体, 最擅长煽风点火胡编乱造,比如之前白颐给花眠递铲子那事儿, 在场的人都知道其实就是顺手帮个忙, 结果被那些狗仔写出个八百字言情小说为主题的小作文来……这要是被他们拍着了花眠和别的男人“行为亲密”, 大概就直接变成“白颐头上芳草地”了——
还能有比这更惊心动魄的新闻标题么?!
苏晏头疼地扶额:“我还以为你之前患得患失地是在想白颐的事。”
花眠抬着头无辜地看着她:她从来没这么说过。
苏晏想了下她确实也没直白说过自己在烦恼白颐怎么的,大多数情况都淡定得像一只鸟……她的事大家全凭猜测,越脑补越开心到最后自己都信了把脑补当事实——
别说媒体,就连和花眠亲近些的工作室同事都以为最近花眠情绪低落是因为和白颐的恋情曝光,影响了白颐的事业,她正深深自责吧啦吧啦……
原来人家压根没在意这些事,想的也完完全全是另外个男人?
想到这,苏晏顿时头更疼了:“我看你和你那德国骨科来的时候两人神色都不太好,所以你之前是在烦恼和他的事吗……你们……到哪步了?”
花眠脑袋歪了歪。
“差点结婚。”
“?”
“然后他又差点杀了我哥,所以我跑了。”
“????????”
“就这样。”
信息量太大,苏晏说不出话来,一脸惊悚地看着花眠,后者抬起小手拍拍她僵硬的肩膀,拉了拉围巾盖住半张脸,重新拉开道具车的门一脸淡定地弯腰跳了下去……玄极就站在道具车门外,见花眠出现往下跳,还伸手扶了她一下。
“你和白颐怎么了?”只是一道道具车的门,他想听里面在说什么还不是简单的事。
花眠在地上站稳后,就听见玄极在问。
花眠这才想起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白颐就是上官濯月的事儿,现在想想,其实在诸夏或者现世他的面貌也没怎么变化……玄极没认出来,怕不是那狐狸用了什么障眼法——
狐族的歪门邪道可是太多了,什么都有可能的。
花眠想了想:“白颐是上官濯月,我恢复记忆后,他就……”
花眠感觉到放在自己腰间的大手微微收紧,她被抓得有些疼,于是剩下的话没说完,只是将男人的大手推开,低下头,压低声音说了声:“能不能别跟着我?”
玄极也拒绝得非常干脆:“不能。”
花眠:“……”
玄极一边说着,感觉到身后道具车里刺在自己背上的目光,破天荒回头看了一眼,又感觉车里的人眼神儿“嗖”地一下又消失了……他挑眉,问花眠:“白颐就是上官濯月?我就说他跟着你来现世实在蹊跷——之后他可有对你做不好的事?我听那个女人说,现在很多人都以为你和那狐狸是一对又是怎么回事?”
“他让我恢复记忆的。”花眠闷闷道,“本就是未过门的……”
玄极的目光变得有些凌厉。
花眠老实闭上嘴,兴致阑珊地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
“对你痛下杀手之后,他又来追求你,还到处散播谣言说你和他在一起?”男人冷哼一声,声音之中毫无温度,“他可是不要脸了?”
“是啊,”花眠顺嘴道,“不是和你一样?”
此时花眠正弯腰拿起昨晚清点到一半的道具统计文件夹,笔尖在上面点了两点,显得心情很不好,头也不抬地说:“别问了,跟你没关系。”
玄极看了眼花眠的文件夹上的字,看了看四周,准确地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凌乱箱子里找到了她文件夹上记载的东西,连带着箱子一起抱到她的面前,放下——
那箱子很高,花眠趴在箱子边缘,整个人折叠成了两半,她垫着脚弯下腰拨弄箱子里的道具开始核对数目:这些是《洛河神书》剧组用剩下的爆破装置零件,拍完爆破戏之后就拆了放在一旁,里面每一个零件都非同小可,在剧组专业烟火师进行完拆解和第一次清点后,必须要有花眠这种负责人级别的人来亲自进行二次清点。
她们这次用的是北方惯用的爆破装置,比南方惯用爆破装置威力大,动静大,闹得不好出事故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这种事花眠向来也是十二万分小心,倾力亲为,连带着最后要清点的库房用剩下的□□,花眠做得格外认真——
而此时玄极站在箱子的另外一侧,看着她挂在箱子边缘摇摇晃晃,几乎要一头载进箱子里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非常可爱……原谅他这个大老爷们,对于“可爱”这件事的概念非常模糊,偶尔心中一动有大概的印象,几乎全部是由面前这人身上得来。
玄极换了个站姿,又问:“那到底什么是‘德国骨科’?”
挂在箱子上的人冷不丁听见他不依不饶的提问,整个人摇晃了下差点儿真的一头翻进道具箱里,还好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将她拎起来在地上放稳。
……这样下去不用工作了。花眠站稳了,掀起眼皮子颇为苦恼地扫了眼玄极:“你什么时候回诸夏?”
玄极挑眉:“嫌我烦么?”
花眠心想我从昨晚到现在有哪一秒是显得对你的到来欢欣鼓舞的?
………………虽然你走了我可能会更生气。
啊。
想到这件事确实很来气。
“新婚之夜让新娘独守空房,第二日理应给父母高堂敬茶,也不见踪影真的好么?”花眠将文件夹往箱子里一扔,因为分心做不好事。所以索性停下来。
“我母亲死得早,易玄非现在人也在现世,给谁敬茶?”玄极眉毛也没放下来,“跟何况,狐族五公主要嫁的是诸夏大陆未来的皇帝……”
花眠心头一跳,抬头看了眼玄极:“你不是么?”
玄极挪开眼,答得有些含糊:“是吧。”
花眠微微蹙眉,那双有片刻明亮的眼迅速黯淡下来——她甚至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对谁失望,究竟是对玄极还抱有希望因此惨遭打脸,还是失望自己居然还对他抱有希望,认为他会在帝位与她之间做出一个令人惊讶的选择答案……
然而“令人惊讶”这种事并不存在。
古往今来,为儿女长情放弃宏图大业的男人,连言情小说里都不会出现。
花眠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地摆摆手,弯腰想要将那一箱子爆破装置零件抱起来放道具车上收好再清点一遍,弯腰抱起来,却因为手中的重量超越了自己的想象而踉跄了下——
连续后退两步,背后撞到一副结实的胸膛,男人伸出手稳稳地接住她,然后长臂一伸,半抱着她的姿势,将她手里的箱子接了过去。
“放哪?”
“……”花眠指了指道具车,“我自己来就行。”
玄极往旁边让了让,与她擦肩而过。
花眠连忙跟上,伸手要接,玄极又是侧身躲开。
两人你追我赶的姿态落入不少人眼中,花眠工作室的大部分人都认识易玄极,毕竟他做过一阵子“网红”,大多人都知道他是花眠的“表弟”,这时候还有人笑眯眯调侃花眠“姐弟感情好”,羡慕她有个能来帮忙的“表弟”——
花眠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玄极却好像挺乐在其中,在花眠某一次再次扯着玄极的袖子,想要动手自己捧箱子时,他将箱子稍微举高了些:“别乱抓,再这样我就想吻你了。”
花眠捉着他袖子的手一僵。
男人躲在箱子后面,半调侃似的闷声道:“周围有很多人在看着我们,草丛后面三个,人群里面两个,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但是他们从你出现开始就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了——他们好像正拿着你们这边叫相机的东西在对着我们……”
什么人?相机?狗仔?
花眠下意识地往周围看。
玄极看她瞬间紧绷的模样,完完全全做贼心虚一般:“我们现在应该不能接吻吧,表姐?”
花眠终于面无表情地放开了他的衣袖。
玄极很聪明,立刻结合他对现世并不多的知识猜到了重点,他也不是没见过上官濯月那狐狸天天在剧组收粉丝礼物收到手软、所有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捧上天模样……于是简单就懂那狐狸在现世怕也是个“名人”,进而一下子就猜到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可能也跟那狐狸脱不了干系,说不定更是为了他和花眠的“绯闻”才一同关注花眠——
思及此,男人微微蹙眉:“你该和他们说清楚,你和那只狐狸并没有任何关系。”
花眠心想怎么今天全世界都在教育我?
“我说了,”花眠道。“他们不听。”
玄极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接下来,男人中规中矩地留下来帮花眠的忙,破天荒地并没有再做太多亲密的举动,就好像他也在避嫌——
对于娱乐圈的各种规矩,玄极自然什么都不懂,他只是下意识地想到,虽然很不爽,但这些人在默认了花眠和白颐在一起的情况下,再拍到她和别的男人看似“亲密”的画面,可能会对她不太好……所以接下来一整天,玄极大型犬似的跟在花眠身后,什么好处也没捞着。
中午趁着狗仔队去吃饭,抬起手给她将耳边垂发挽至耳后,已经是这一天下来最亲密的举动。
玄极在花眠面前自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不妨碍他对上官濯月那只狐狸的怨言又更加深重了一些……直到夜幕降临,他因为第二日的帝位角逐不得不离开,一整日,男人脸上都难见放松与笑意。
……
玄极离开后,花眠晚饭也没吃,就在同事的催促下进了库房,清点没用完的□□——冬天快过去了,南方的春天来临之际伴随的是大量的雨水,很多□□都潮了,要清点出来和还能用的分开装运,也算是一项大工程。
原本还有个烟火师跟花眠一起,结果弄到一半,那个老枪杆烟瘾犯了,那肯定是不能在□□房里吸烟的,所以和花眠打了个招呼之后,他转身就走很远的地方去吸烟了。
花眠蹲在库房里继续做事。
埋头苦干了一个多小时,花眠想站起来去喝口水,也不知是不是蹲久了的缘故,猛地站起来时眼前发黑头有点晕,花眠摇晃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些饿了。
叹了口气,转身想要到外面去拿点吃的再回来继续干活。
结果刚从一堆待整理物里探了个脑袋出来,忽然看见不远处库房外闪过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花眠微微蹙眉下意识地问了句“谁”,那两人没有回答,而是迅速地关上了库房门,咔嚓一声落锁!
花眠愣了下,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快步走到门旁边拉扯了下门,发现门果然被人从外面锁起来了……现在又已经很晚,大部分剧组人员都收工回酒店,库房也在比较偏远的地方。
“你就在里面呆着吧,清醒一下,顺便撒泡尿照照镜子,”外面一个陌生的尖锐声音想起,“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不要脸!”
“你是谁?”
花眠握着铁门的手一紧。
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外面说话的人是谁她也不认识,就连她在说什么她都没听明白……
等外面的人走了,花眠想要摸手机叫苏晏来给自己开门,结果伸手一摸口袋,这才想起手机连带着包一块儿放道具车上了,压根没带。
“……”
而平日孤僻性格的缺点此时如此明显——花眠向来独来独往,这会儿就算她一晚上不出现,也不一定有人发现……等明早苏晏发现不对劲儿来找她,说不定她已经饿死或者冻死在库房了。
……这可真是尴尬了。
花眠摸了摸鼻尖,又抬起手挠了挠头,把头发抓乱了些,这才又想到一会儿烟火师师傅抽完烟回来也会发现门锁了大概也能把她救出去……
啊啊,太好了QAQ。
稍稍松了一口气,心中变得没那么紧张,她居然淡定地转身回去继续整理□□去了。
此时蹲在一堆道具旁继续勤勤恳恳工作的花眠并不知道,这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白日里她抱着道具箱,踉跄着后退被玄极正好接住抱在怀里,她仰着脖子看玄极,玄极低着头温柔地看着她的照片,完美被狗仔队捕捉!
于是【白颐喜欢的女人看似低调,实际上根本没那么简单,勾搭遍剧组,以前就有一个服装组的老实人因为她的缘故坠楼现在还躺在医院,现在居然连网红小哥都不放过】的帖子默默地在国内最大的匿名媒体论坛出现——
帖子以《洛河神书》剧组成员爆料的口吻,带着以前王哥坠楼,《洛河神书》剧组事故频繁的新闻一块儿,有理有据,把花眠塑造成了一个腥风血雨的角色……
因为锤子过硬,帖子一经出现,立刻闹得沸沸扬扬!
晚餐过后短短两个小时,几乎全网皆知,《洛河神书》外包的美术工作室里有个非常不省心的美术道具师!
这事儿并不算特别意外。
本来在剧组里,工作室之外别的组中白颐的潜在粉丝就不少,比如之前就和花眠不怎么对付的服装组个别成员——因为之前王哥的事就让她们特别怄火,接下来羡慕嫉妒恨自家欧巴坠入爱河就算了,表面她们还要装着深明大义咬着牙说祝福,眼下看着女主角居然身在福中不知福红杏出墙,那还能忍?!
新仇旧恨一起上,杀人放火不能干,把人关在阴森森的库房一晚上这种恶作剧还是不犯法的!
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出——
把花眠反锁在库房后,两个服装组的妹子没忘记截住正蹲在很远的小树林里抽烟的烟火师师傅:“李师傅,花眠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她让我们转告你一声,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中午剧组完全撤离前把东西装箱就行。”
烟火师师傅闻言一愣,心中有些不满怎么这美术工作室的小姑娘看着挺好的,怎么做事那么不负责,说走就走……但是混迹片场那么多年,什么表里不一的奇葩他没见过,当下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去确认了一眼锁起来的库房,就转身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