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取出来的是《考研英语词汇词根》和《数学基础过关660题》。
他们两同时看了眼对方手里真材实料的参考书,同时陷入迷之沉默。
“……?”
另一边的两只妖怪大哥并不知道小黑猫的抓狂心情。
他们在忙着谈恋爱和摸鱼。
不谈恋爱之前,两只妖怪都是工作狂,能觉都不睡连轴转着做手术同时撸论文。
一谈恋爱,连加班都懒得去。
叶肃当天晚上就退了烧,但抱着岑安又赖了一上午的床,到了下午才一块回医院例行值班。
他们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瞧见有消防车停在了门口,刚好有两个消防官兵穿着制服提着工具快步走了进去。
着火了?叶肃下意识探查了下附近的情况,然而并没有。
纪觅买了个甜甜圈也走了过来,看见他们时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嗨?”
“怎么会有消防员?”岑安左右看了一眼:“应该没出事啊。”
病人们进进出出,前台的小护士还在对着镜子拨弄头发。
“哦那个啊——”她忍着笑道:“你没去泌尿科轮转过么,每个月都得来这么一两回了。”
泌尿科?
四楼乱糟糟的有好些人,没等走进诊室里就能听见一个中年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声:“你是疯了啊?你一天天在家里做什么啊!!不好好读书就在搞这个?!我没生过你这样的儿子!”
岑安眨了眨眼,悄悄靠近了一些。
有个十几岁的男孩臊着脸坐在屏风后头,腰间围了块浴巾。
两消防员拎着消防剪快步走进了诊室里,显然业务已经很熟练了,还跟那医生打了个招呼。
男孩的爸爸沉着脸在外面抽着烟,母亲一脸羞愤还要去跟他们说好话。
“您一定要当心——我就这一个孩子——他不能废了啊!!”
“他万一废了,这辈子还怎么过啊!!”
岑安没好意思看人家的**部位,还是有点一头雾水,扭头去看叶医生。
后者显然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靠在墙上也在忍笑。
“你们全明白了?”小人参一脸茫然:“到底什么情况啊。”
叶肃靠近了他一些,垂眸做了个套戒指的动作。
“卡住了。”他低声道。
“这男孩玩鸟的时候什么都敢往上头箍,真被套牢了又拔不出来。”纪觅在旁边舔了舔手上的可可粉,扭头边看热闹边感叹:“你说这些人类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呢?”
岑安一听见玩鸟两个字的时候耳朵就红了,明白过来以后简直窘迫地说不出话来。
“他……他套了个什么啊?”
“戒指?螺丝帽?金属环?”纪觅抿了口咖啡道:“听隔壁崔大夫说,每个星期都有这么几个病人,情况好点的他们能帮忙取出来,这小伙子是真玩大了,只能请消防员过来用液压剪。”
牙医那边也有类似的工具,但是精度和破拆能力都没这么强。
毕竟金属性质特殊,而且还容易摩擦发热产生高温。
闲聊之际,那穿着黑黄制服的大叔走过去掀开了浴巾,跟另一个同伴拎着剪子去端详某个已经充血到发紫的部位,扭头跟医生交流情况。
妖怪们都耳力极好,每句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套的太紧了,东西又细的快勒进肉里了,不好弄啊。”
旁边男孩的妈妈听见这句话,哭的跟尖叫一样,简直想撞墙直接晕过去。
还没等这两个消防员研究出来办法,隔壁科室又有个男孩被亲爹一路护送着带了过来,腰上同样拿了个外套围着。
纪觅用灵识一看,差点把咖啡喷到叶肃脸上。
“我勒个去,”她被呛得开始咳嗽了:“水银计?整根都插进去了?这小孩才多大啊?”
众所周知,性教育这个事情在某些时候会被家长们视为洪水猛兽。
有些爸妈不让女孩儿们了解受孕的过程和避孕方法,也同样不肯让男孩们了解一些基本的常识。
然而真出事了,性质远远比自己跟自己偷偷来一发要严重的多。
岑安先前在肛肠科轮值的时候,没少处理各种诡异的异物。
这种事听起来像三流色情文学里的诡异桥段,但在医院确实跟家常便饭一样,一开始还觉得新鲜猎奇,后头就越来越为人类的下限感到迷惑。
塞黄瓜茄子胡萝卜的就不说了,强行塞鸡蛋电灯泡还有手办的也有。
问题是——原来不光是肛肠科有这种诡异情况,泌尿科也同样层出不穷。
墙的另一侧有小护士们在窃窃私语,话全都传到了妖怪们的耳朵里。
“前天刚救了个塞荧光棒进去的……今天这么快又来一个,听说才十五岁啊。”
“隔壁那个螺丝帽的那位还有救吗,这再不取出来得坏死到要切了吧。”
那腰上围着外套的男孩都快哭了,在检查室里瓮声瓮气的把情况讲给了医生听,然而那温度计完全进了尿道,半截还卡进膀胱里,根本没法用镊子夹出来。
男孩父亲恨不得当众打他一顿,又怕弄断那温度计让水银漏出来,在旁边急的直跺脚。
纪觅这两年做了好些胸外心外的手术,疑难杂症都学得挺快,其实也有怜悯心和同理心。
然而这种根本不是职业病或者无妄之灾,完完全全就是作死。
“你说这些小男孩怎么想的?”她扭头看向岑安,挑起眉毛只觉得莫名其妙:“去谈个恋爱不好么?一个两个的都是跟鸡儿有仇?”
“那个……好些家长不让未成年人谈恋爱的。”岑安斟酌着语气道:“有些小孩上了大学,家里大人都管着不让谈恋爱。”
情感被压抑,**也不会被承认。
“那是什么意思?”纪觅有些茫然:“不是说包办婚姻已经废了吗?他们怕啥?守宫砂”
“就是,都怕自家孩子被骗,或者稀里糊涂怀孕什么的。”
“——哈?所以为什么不教避孕的事情?”
岑安同学放弃回答。
有些人类真是特别矛盾和固执,根本没道理可讲。
两消防员跟医生议论了半天,扭头又下了楼。
坐在床上的男孩已经满脸通红,捂着要害都快哭了。
他要是熬不过这一遭,下半身和下半生恐怕真的全都完了。
岑安等了一会实在看不过去,想过去帮个小忙,刚迈开步子就被叶肃拦住了。
“你先别动。”叶肃示意他看楼梯口:“那几个人回来了。”
那消防员大叔真的又出现在了楼梯口,手里还提了个类似德州电锯杀人狂的行刑工具。
这回连纪觅都懵了:“卧槽,要切也不至于拿这玩意切吧?”
那跟电锯似的工具有一整圈圆刀露在外面,接上电以后估计能飞速运转,但瞧着也太吓人了。
大叔拎着电刀快步又走了过来,身后三个消防员还手上都拎着东西。
那男孩的妈妈面如死灰的坐在旁边,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女士,您也别着急,”那大叔还记得安抚她两句,示意伙计们把男孩的重点部位固定好。
剪切钳跟电动磨光机一块开始工作,旁边还有人转门给鸡儿滴凉水。
如果是拆除别的什么金属,两三下就能解决问题了。
偏偏这螺丝帽是套在肉上,一加速切割就烫的能连皮带肉一块完蛋。
于是只能用最慢的速度一点都把这玩意儿给磨开。
一个帮忙固定位置,一个拿磨光机切割,还有个负责一点点的滴水。
不远处的小护士很有经验:“这起码得两个小时才能搞完。”
另一边的玩温度计的那男孩则幸运的多。
细细的导丝在腔镜的辅助下被送了进去,开始一点点地把这异物再给拖拽出来。
纪觅喝完了咖啡往墙上一靠,看着两个科室的进展心情有点复杂。
“人类真是很神奇的生物。”
聪明吧,能发明出大大小小的精密仪器和医疗器械,能找到治疗绝症的办法,甚至在不断破译出基因的隐秘信息。
可犯起蠢吧,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折腾自己的孔窍,往血液里打果汁,用磁疗对付癌症,甚至想通过撞树来治高血压。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排位赛猪队友。
岑安在旁边听得有些走神,忽然咦了一声。
他进医院时就隐约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戚麟刚才去找吴主任了,这会儿正停留在三楼的消防通道里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动。
幻忆咒用过太多次会对大脑产生损伤,戚麟又在读高三,叶肃不可能在这时候强行做些什么。
他们因为先前那些事情在英国呆了一年半,有关的记忆也开始被人们慢慢淡忘。
如今再回来,他们都只是医院里存在感模糊的空白存在而已。
演唱会结束的时候,岑安一度想去后台看看戚麟现在的样子,后来还是牵着叶医生回家了。
麟麟已经不记得他们了。
那离开的两年里,信箱一开始还有音乐会的门票,中秋节圣诞节的贺卡,礼物和问候的距离越来越长,记忆也越来越淡。
哪怕现在再见,戚麟也只会觉得他们面容熟悉,却想不起来与过去有关的一点事情。
叶肃注意到岑安在留神观望消防通道里的气息,低声开了口:“想去见的话,就见见吧。”
岑安怔了许久,还是穿过墙壁走了过去。
他依旧穿着白大褂戴着听诊器,胸前的名牌早已变成了主治医师。
挺拔俊朗的少年倚在窗边,在听见脚步声时有些警觉地把口罩带好,鸭舌帽也往下压了一些。
他在看见岑安的时候,隐约感觉有种放松和熟悉感,却又说不清楚其中具体是什么。
“嗨?”他看着那墨发披肩的医生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是啊。”岑安笑了起来:“我是你妈妈的同事。”
也曾经认识你很久的老朋友。
戚麟看着他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我妈的同事实在太多了——抱歉啊。”
他摘掉了口罩,把帽子也摘了下来:“我感觉你挺面熟的,就是想不起来了。”
岑安笑着不提旧事,看向他横握着的手机:“在玩游戏呢?”
“嗯,阴阳师,现在可火了。”戚麟低着头闷闷道:“我抽了六百多回,就是抽不到大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自己连这个哥哥是谁都想不出来,就是很想和他聊天。
“其实……也不一定是非要大舅吧。”他的眼睛看着屏幕,目光变得有些疲惫:“我这个月要艺考,明年就会变成大学生了。”
岑安站在他的身侧,很自然的摸了摸这孩子的头:“去读大学不是件好事吗。”
“你应该知道吧,我现在是个偶像,每天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戚麟小声道:“我很喜欢这个身份,也很喜欢写歌和唱歌。”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去读音乐学院,但是……我报考了时都戏剧学院。”
岑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有些诧异。
他周末和叶肃一起打扫卫生的时候都会播放戚麟的专辑,甚至把他唱的小情歌设成自己的手机铃声。
这个孩子拉小提琴弹钢琴都特别好,从天赋到努力都无愧于音乐。
却打算……去读戏剧学院?
“是不是很奇怪?”戚麟笑的有些自嘲。
“为什么想做这个选择呢?”岑安轻声问道。
“如果从公司培养艺人的角度——”他拉长声音道:“现在唱片不好卖,口水歌越来越多,做音乐还没有跑通告演电视剧赚钱。”
“你自己呢?”
“我……”戚麟低头看着阴阳师的抽卡界面,沉默了很久。
他本能地想相信这个陌生人,也想把无处倾诉的话说出口。
“我感觉,我在被我所热爱的事情禁锢着。”
我爱音乐,但我的人生不应该只有音乐。
我想去尝试我喜欢和好奇的一切事情。
他今天在见过妈妈之后,一个人躲在消防通道里氪金抽卡,一直在等那个大舅。
其实不是没有这个式神就没法玩下去。
抽卡也并不是为了抽卡。
他站在充满未知的十字路口,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好像遥不可及的东西。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挺贪心的。”戚麟看向岑安,还在努力回忆这个面熟的哥哥是谁,可脑海里始终抓不住那个名字:“我好像什么都有了,却好像什么都想要。”
他的笑容有些苦涩。
“想要崭新的人生,想要偶像之外的身份,甚至想遇到合适的人,在大学里谈一场恋爱。”
可这些事情……是我真的够资格去奢求的吗。
岑安注视了他很久。
“你刚才说,想抽到什么?”
“大舅,他叫玉藻前,是一只狐妖。”少年下意识道。
“为什么想遇到这个?”
“因为……一直很喜欢狐狸,”戚麟低低道:“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都叫这个狐妖大舅,而且他对小孩子们很好很好。”少年想起了什么,把手机交到了他的手里:“我还剩最后十连,你要不要抽抽看?”
听说陌生人抽卡很灵的。
如果真的能等到玉藻前的话……大概这些愿望也会实现吧。
岑安应了一声,把指尖放到了光滑的屏幕上。
然后静默地写了一个肃字。
法阵的咒文开始亮起光芒,符文也随之飘飞而起。
一只又一只妖怪蹦跳而出,排成两列去揭露等候在终点的那个存在——
狐妖的低沉声音忽然响起,而少年的眼眸也猛地睁大。
『玉藻前·白堇』
青年把手机交还到他的手中,声音温润而坚定。
“大舅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你会好运的。”
叶肃安静地站在三楼半的楼梯口,注视着那个少年惊讶又欣喜的样子。
半晌也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第 67 章
岑安是突发奇想去看恐怖片的。
一般来说, 这种电影都只是对凡人有效, 而且很多情节对于妖怪而言简直有点可笑——
厉鬼居然住在电视机里, 恶魔只要碰到十字架就会尖叫, 怎么听都像是行为艺术表演。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开了电视, 邀请叶医生跟他一起看《孤堡惊魂》。
做人呢就是应该什么都好好体验一下。
叶肃并不是很确定:“看完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你确定等会睡得着?”
“没事的,”岑安信心满满:“他们都说这部挺好看的。”
两只妖怪依偎在沙发上, 边剥山竹边开始看电影。
阴魂不散的诡异音乐一冒出来,情况就不太对劲了。
家里的音响是璩玉帮忙挑的,全方面立体环绕不说,质感还还原的特别好。
叶肃吃着柚子看的很淡定,岑安已经开始感觉背后发毛了。
明明片子里演的都是些稍微有点诡异的小事而已, 可配上这毛骨悚然的隐约,突然就好像全世界的鬼都盯着他。
主角走进古堡里,开始忐忑不安的收集线索,那招魂一样的脚步声和哭泣声就开始在客厅里环绕起来。
叶肃看的有点走神。
他瞧见这古堡里头的装饰, 忽然想起来自己家里头有些布置确实太古早了, 好像梁上的雕饰有点摇摇欲坠。
……要不换个风格?回头请明琅帮忙设计一下?
岑安已经开始抖了,还抖的很均匀。
《孤堡惊情》这片子据说是个叫陈沉的导演闲着没事拍的, 虽然是小成本制作,但是在恐怖片爱好者的圈子里头口碑相当的高。
里面的手段都很老套, 甚至能看到布景就猜到等一下会发生什么, 但是刺激的据说看的好些人甚至一两个月内都不敢碰电视机。
拍皮球的小孩, 瞳孔全黑的猫,突然在背后消失的朋友——
叶肃吃着山竹继续走神。
洛可可风格其实挺好看的……就是细节太琐碎了点,清灰起来也很麻烦。
父亲好像喜欢美式田园的那种?
岑安两手抱着马克杯已经开始捂眼睛了。
搞什么啊!!
妖怪都不会这样突然嗷的一嗓子吓人好吗!!
还有哪只鬼会梳这种发型啊!!!
他又想看又怕自己承受不住,透过指头缝强行看字幕保持淡定,心里还不断给自己打气。
都是一千岁的妖怪了,什么怪物没见过!
不就是鬼吗!!
鬼有什么好怕的!!他的箫都是鬼骨头变得!
然后修女脸色惨白的一张大脸突然就横在了屏幕前。
“嘶——”岑安猛地一抽,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
叶肃叼着小鱼饼干也在看修女,看的还蛮专心。
想吃柚子糖……家里的好像吃完了。
……现在去超市?元神出窍一下?
家里的牛奶好像也喝完了。
再买点冰激凌?
画面一闪,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突然拿着个骷髅出现在了主角的身后。
“啊啊啊啊啊——”岑安毛都快炸了:“你别过来啊啊啊!!!”
他灵力猛地一爆,连带着让电视都跟着滋滋了一声,然后就黑屏了。
叶肃眨了眨眼:“?”
“在害怕么?”男人随口问道。
某人拼命点头:“不看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叶肃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起身去修电视。
……主板都被烧穿了两个洞,这是有多紧张。
岑安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看着他,突然感觉脖子发凉。
他终于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孤单寂寞冷的时候就去看鬼片。”
“这样你就会觉得,家里到处都是人了。”
他现在完全不敢动,甚至有种被害妄想症一般的情绪萌发。
“走吧?”叶肃确认电视修好了以后,示意他先去洗澡:“早点休息。”
岑安深呼吸了一口气。
完了,我的脑子已经被这个鬼片子玷污了。
他现在觉得沙发下头有鬼,窗户外面有鬼,所有亮着的暗着的地方统统都有鬼。
“要不——今天就不洗了吧。”小青年扬起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我也没出什么汗,要不就明天再洗。”
他今天晚上是绝对不会去浴室的——
水龙头,镜子,浴缸,甚至是洗衣机,这些统统都可能有鬼,才不要过去!
叶肃很敏锐:“你怕有鬼?”
岑安摇头,怂怂的抱着小枕头甚至不肯下沙发。
他现在已经连回头都不敢了——鬼知道会看见什么啊!!
有只路过的鬼从窗户飘了进来,闻见恐惧的气味时有点兴奋,跃跃欲试的想往里头进。
叶肃瞟了它一眼。
那鬼猛地一个激灵,连着冲他们鞠了三个躬然后冲了出去。
“先回卧室。”叶肃走了过去,弯腰把他抱在了怀里,径直把他带了回去。
岑安跟盆栽似的被悬空抱着,感觉有点丢脸又迷之庆幸。
叶肃把灯关了,抱着他把被子盖好。
“睡吧,”他亲了一下爱人的额头:“好梦。”
岑安缩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然后十分钟就过去了。
完全!睡!不!捉!
电视已经关掉了!可那些沙雕又诡异的桥段还在他脑子里!
而且越想越怕越想越刺激!!
一个情节闪回能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左右横跳一百遍!还有那几个转身以后的超恐怖特写!
岑安头一次为自己记忆太好而感到绝望。
他缩在叶肃怀里了许久,然后开始烙饼式翻身。
再翻身。
再再翻身。
完了彻底睡不着了。
叶肃显然感觉到了动静,揉了揉眉心。
“还在想那个片子?”
怀里的烙饼参点了点头。
“心慌?”
又点了点头。
狐仙大人想了想:“来一发?”
岑安飞快摇头:“不行!那个女的就是在滚床单的时候死掉的!她脱衣服的时候后背就开始血肉一起往下掉了!”
“……?”
叶肃打开了床头灯坐了起来。
他指尖一抬,卧室的电视应声而开,自动切到了动画频道。
厨房里的冰箱自动打开,有玉米粒和巧克力块飘进了锅里,然后瞬间完成一秒爆米花。
“洗洗脑子再睡,”他把爆米花和果汁递到了岑安手里,低头又亲了一下他的脸:“看完就不怕了。”
电视里传来了欢快的呼唤声——
“派大星——我们去抓水母吧!”
于是人参同学看完了三集《海绵宝宝》,被夜宵喂得睡意昏沉,看完就又香又沉的睡了过去。
狐狸抱着他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缓缓闭上了眼睛。
然后一个小时过去了。
“派大星——我们去抓水母吧——”
“派大星派大星——”
男人在黑暗中翻了四回身,成功变成狐狸烙饼。
……靠,被洗脑了。
第 68 章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 叶肃的黑眼圈非常明显。
他昨天半夜在脑子里单曲循环了那破动画片的魔性主题曲至少三百遍。
如今岑安已经是主治医生了, 也不需要跟他合用一个诊室, 但叶肃还是施了术法, 让隔着他们两办公室的那堵墙变得完全透明。
来来往往的病人不会察觉哪里有问题,但叶肃疲惫的时候只要一扭头, 就可以看到他的安安。
小人参在发现这个细节的时候很嘚瑟:“叶医生真是好喜欢我哦。”
向来别扭又沉闷的叶肃没反驳他。
岑安眨了眨眼:“你默认了?”
“嗯,很喜欢你。”
然后小医生就红着脸开药单去了。
心外科的病人大部分都是中年人和老年人,偶尔也能遇到生活不规律的画手和写手——他们可以在国内过一整年的美国时差, 而且心脏健康状态和Deadline日常绑定。
岑安刚给叶医生倒了杯浓茶提提神,门口就进来了一个年轻人。
“您好。”那人手里提着一堆检查结果,脸色暗沉嘴唇发白,身后还跟着忧心忡忡的母亲。
“请坐。”岑安站起身接过那些检查结果,习惯性地用灵识看了一眼他的情况。
身体有点缺水, 别的没什么大问题。
那脸色蜡黄的青年坐在了他的面前,哽了半天之后突然道:“医生,我觉得我应该是要死了。”
岑安:“……?”
“我心脏疼已经半年了,不光是心脏, 我经常喘不过气来, 然后尿频、头疼,还有时候会发抖。”
青年一脸绝望地看着他, 又伸手指了指那几个化验单:“我去过好几家医院了,都说我没问题。”
岑安低头确认了几眼, 确实没什么问题。
他的心脏很健康, 其他脏器也没有病变。
病人的母亲一脸的忐忑不安, 坐在旁边小声开口道:“这孩子的爸爸,就是去年突发心梗去世的,当时我们还没把他送到医院,人就已经不行了。”
岑医生隐约感觉自己找到答案了。
“您父亲去世之后没多久,您就有类似的感觉?”
“对——对!”那男的突然激动起来:“我都以为是我撞着邪了!”
“每次到了单数的日子,我心脏就会抽抽的疼,后来甚至跟哮喘一样全身都不对劲!”
妇人在旁边都快抹眼泪了:“我们也找过出马仙和跳大神的了,符水都喝了好几碗,就是治不好。”
青年一脸绝望地看着他,显然并不指望这小医生真能救自己。
“您要是也看不出来,我就去出家,”他神经质的重复道:“一定是我撞着妖妖鬼鬼了。”
两只妖怪同时看了一眼他的后背。
别说鬼了,连妖气都没有,他好的很。
叶肃隔着墙投来询问的眼神,岑安表示自己能搞得定,把检查单放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