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日程,他要在五天内把手稿定下来,然后开始去忙活打板和裁剪。
花慕之这边打字还有些生疏,但速度已经快了很多。
他写了两千五百字,花了接近两个小时,一写完就放到了存稿箱里,设置好时间还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两次。
《银色权杖》讲的是一个女科学家穿越到了中世纪,不仅改变了历史的进程,还发生了许多文化、科技和社会观念的碰撞。
比如她喜欢穿鹅黄色的衣服,却因为这种色彩在街上被市民当做是妓.女。
比如她想要喝些清水,却发现这个时代只能喝葡萄酒,水被视作不可饮用的致病原,只有最下贱的奴仆才会去喝。
花慕之在宫里呆了多年,看的书既杂又多,对那个时代的许多史实都颇为了解。
他在关电脑前,照例去翻了一下评论区。
收藏已经涨到了六十多个,而且评论区也越来越热闹了。
有人找来相关的资料,询问文艺复兴时期为什么会有公共浴室。
有人积极的补分,一章一章的撒花庆祝。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虚空中进入一个温暖的新世界,认识了许多的朋友一样。
他们在倾听他的许多幻想,等待着他讲述新的故事。
花慕之看着评论区的那些回复,颇为认真地一条条回复过去,哪怕只有撒花两个字也要回一句谢谢。
谢谢有你们。
等到他忙完关掉电脑,越亦晚还在抱着枕头画画。
两个半小时里,他简直换了十几种坐姿,或躺或趴或靠,甚至头朝下把自己吊在床旁边,像是想把脑子里的灵感靠重力抖出来。
“很难吗?”
花慕之进了被子里,好奇道:“题目只有两个字?”
“是啊。”越亦晚长长地叹了口气:“而且去年的报名人数有八千多,能够入围的只有一千人。”
全球各地的服装设计师都想靠这个一赛成名,跻身进入名流圈和高奢圈。
哪怕只是做一年《YUSH》的客座编辑,都可以拥有时尚圈顶级的人脉,见到各种名模和老前辈。
他不敢对自己放低要求,这几天里画了接近几十稿,但基本上都被否决到了。
“明天下午,我带你去附近的千树原散散心吧。”花慕之帮他掖了下被子:“急不来。”
“嗯。”
确实很晚了,越亦晚打了个哈欠,关了床头灯睡了下来。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今晚怎么睡?
昨天他怕尴尬,试图全程都背对着花慕之睡,结果早上一醒来还是在他怀里。
难不成是这太子人面兽心,半夜把自己强行扳过来抱着不成?
不可能。
黑夜里,越亦晚甚至能看清近在咫尺的他的面容。
花慕之隐约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瞥向他道:“怎么了?”
“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尴尬。”越亦晚轻咳一声道:“我,我晚上,是怎么到你怀里的?”
花慕之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从一开始,就相当喜欢他这样坦坦荡荡的性子。
直接承认自己对婚姻的不抱希望,讲明白入宫以后的工作需求,谈论童年曾经遭遇的事情——
什么都不藏着掖着,真是个光风霁月的性子。
“其实,”他低声道:“你在新婚第一晚,半夜里就自己蹭过来了。”
越亦晚感觉脸上一热,正经道:“你不能骗我。”
花慕之笑意加深:“我没有骗你。”
这——好像真是这样。
他其实心里隐约猜到了,一直死要面子不肯承认而已。
但是抱着真的好舒服!
越亦晚不自然地又咳了一声,强行挽尊:“我抱着你,也不算耍流氓,你要是觉得有些冒犯的话,我可以分被子睡的。”
在宫外不行,搞不好会被老亲王知道。
但是在东宫应该还是很隐秘的。
“亦晚,”花慕之抬手帮他抚平耳边的银色碎发,动作轻柔却并不暧昧:“我们已经结婚了。”
“你现在是我的终身伴侣。”
越亦晚有点想把脸埋在枕头里,裹紧被子道:“所以这个行为是合理而且合法的。”
“嗯。”
“我有点冷。”他小声道。
花慕之何其聪明,大方的张开手臂:“过来吧。”
于是嘴硬的某人就这么看似不情不愿地又蹭了过来。
然后已经颇为熟练的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我们没有谈恋爱。”他仿佛担心花慕之想太多,哪怕已经窝在他的怀里了,也自我防御地否认着,声音闷闷的:“没有。”
花慕之并不觉得被刺伤,只低头抱紧他:“没有。”
温暖的怀抱让人昏昏欲睡,仿佛眼睛一闭就是一场好梦。
“我们也没有暧昧……”越亦晚话还没说完,就困的睡过去了。
“嗯,没有。”
花慕之帮他再次掖好了杯子,抱着他沉沉睡去。
我们只是在互相取暖而已。
第二天一早,就要结对去雾步山上去冬狩。
侍从们早已准备好了越野车和司机,所有的器具都分装清点好,车上还备了午餐盒。
想多玩一会儿既可以中途开车折返回来吃饭,也可以享用保温箱里的牡蛎汤和各种餐点。
花月夫夫和一帮亲戚们客套废话了许久,等到老亲王姗姗来迟了,才各自驱车上山。
越亦晚已经准备好陪跑一趟,毕竟确实没实打实的打猎过,不帮倒忙就行了。
在这项集体活动里,他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怜悯心。
如果这是什么狗血言情剧,可能会有个小白花般楚楚可怜的太子妃,一把按住太子的枪托,说兔兔这么可怜不能吃兔兔。
然而越越同学不光想吃兔兔,还想吃鹿肉獐肉野鸡翅膀。
红烧煎炸烘烤样样皆可,最好再撒点芝麻。
待到了合适的地点,他们和侍从一起放轻脚步前行,去靠近山林间活动的那些动物。
越亦晚出来活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现在身上的衣物重量比夏天还要单薄,可是在山上依旧暖和地甚至有些发汗。
高科技涂料的抗寒能力是真的很不错。
“在那里。”花慕之忽然目光一定,旁边的掌侍即刻端着枪和子弹过来了。
越亦晚屏住呼吸,感觉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远处已经传来隐约的枪声,还有什么动物扑棱翅膀的声音。
哦,这和自己玩吃鸡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到处都在刚枪,然而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花慕之挑好了瞄准镜,半趴在草丛上,隔着六七十码锁定了那只野鹿。
瞄准,上膛,呼吸,射击。
□□让子弹出膛的声音钝化的如同一声闷响。
越亦晚直到这个时候都没看见他们在打啥。
远处的灌木丛里忽然有只公鹿猛地跳了起来,撒丫子就想往外跑。
可在它跃出去的那一刻,没等太子再补一枪,便突然直挺挺地倒地了。
子弹发挥作用是需要时间的。
“咦!这就打死一只了吗!”越亦晚精神道:“它的角很好看哎!”
花慕之抬手作了噤声的动作,往东南方向指了指。
远处另一块平地上,竟有只圆滚滚的红尾雉鸡。
它根本没察觉到危险,还在专心啄食着草籽。
太子缓缓站了起来,挑了把轻一点的□□,递给了越亦晚。
他伸手半圈住他,低头教他怎么上子弹。
“这只猎物归你了。”
越亦晚看着枪托上虚扶着的那只手,目光在白皙修长的指节上停顿了许久。
他的心开始砰砰乱跳。
第26章 第 26 章
他努力让自己不要想别的事情,也不要思考两个人现在靠的有多近。
骑马也好,狩猎也好,都是在光天化日下近距离接触。
越亦晚听着就花慕之的呼吸声,向来的冷静自持都有些绷不住了。
他对着瞄准镜锁定了那只肥硕的大山鸡,深呼吸着调准着角度。
一只温暖又有力的手扶了过来。
“枪口要微微往下压,因为会有后坐力。”花慕之沉声道:“放松。”
他扣住了越亦晚的食指,按下了扳机。
在那一刻,枪口猛地一震,后坐力直接让越亦晚陷在他的怀里,两人的脸颊蹭到了一起。
远处的红尾雉鸡甚至没来得及咕咕一声,直接被铅弹的冲击力轰到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就见上帝去了。
越亦晚眨了眨眼,意识到两个人脸蹭着脸,光滑细腻的皮肤碰触着对方,几乎一扭头就可以来一个吻。
“你是故意的吧。”他抱着枪道。
“什么?”花慕之松开了他,去检查掌侍们拖回来的猎物。
“你在撩我。”越亦晚试图划清界限:“肯定是故意的!”
“什么是撩?”太子松开那长长的尾羽,侧眸瞥了他一眼。
“……没,没什么。”
越亦晚气鼓鼓地扭过头,准备去找老亲王他们玩儿去。
他还没走几步,花慕之忽然开口道:“那儿有兔子。”
“哪里?!”
“两只,灰色的。”
于是太子妃还是口是心非的跟他打猎了一上午。
太子一个人干掉了三头鹿两只珍珠鸡和一只兔子,太子妃虽然不太熟练,但也猎了一对兔子和一头鹿,顺带误伤了一只黄鼠狼。
……他还以为是鼬鼠呢。
下午约好了要去千树原采风,所以他们在十一点便随着第一批大部队回休息区吃饭修整,换好衣服之后再坐车离开。
离老亲王的山庄大概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就是临都周边著名景点之一,千树原。
这里不仅是全球知名的生态保护区,还堪称是一大奇观。
整个景区基本上都是全年开放,但有贵客来直接提前预约就好。
景区会提前在网上公告信息,解释说是‘设施检修与环境维护’,然后让特殊的客人可以包场般的浏览全景。
越亦晚作为临都的土著,其实对大伙儿趋之若鹜的景区没什么概念。
——就像许多北京人到了二十多岁都没去过长城一样。
他走在花慕之的身旁,两人进入了那片绿云一般的森林。
身后的随从们跟得不近不远,随时准备过去供应热茶或者折叠椅。
所谓的千树原,其实是一大片犹如瀚海般的榕树林。
榕树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树木。
这种乔木高达十几米甚至二十几米,树冠有些像压扁的西蓝花,但远远望去也有种巨人般的震撼感。
当它生长到一定状态了,就会在粗壮的树枝树干上垂下来气生根,再次伸展到地面,扎根深远。
一棵老榕树可能会衍生出三五十根不止,苍老虬结的树根深扎于地,偌大的森绿色枝叶犹如浮空之云。
在云与地之间,是如同密林般的气生根,便成了独木成林的景观。
这千树原上有上百棵年龄超过百年的榕树,更有不计其数的气生根。漫游在这森林之中,便好像是误入了妖精们的迷宫。
越亦晚感觉略有些冷,把外套拢紧了些,呼吸着干净到极点的空气。
每一次的呼吸仿佛都是在净化身体,连思绪都变得轻盈而又灵敏。
“看那边。”花慕之开口道。
越亦晚顺着他的视野看过去,忽然在密林之中发现了一个湖泊。
由于日光炽烈,加上角度的原因,那片湖泊便如同泛着粼粼的银光,看起来宁静而又美好。
“好……好漂亮。”越亦晚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和他一块靠近了那片湖泊。
那不像湖,更像是一块完好的绿宝石。
在没有风的时候,整个平面都简洁到了极致,湖水清澈到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如猫的眸子般灵润而弧度漂亮。
花慕之陪伴着他来这观景,忽然脑海里萌生出许多的情绪和灵感,仿佛一触即逝的电流。
他想到了男女主角在森林里穿梭,想到了贵族在湖泊上翻看着长卷。
各种情景和故事在脑海中闪烁串连,如同炉边星星点点泛着亮的灰烬。
越亦晚看着那湖泊,忽然想通了许多东西。
视觉上的极简,不一定是要由色彩来表现的。
色彩,质感,裁剪,联想。
这琥珀般澄净又烟气缭绕的湖泊,哪怕是处在这样线条繁杂色彩不一的森林之中,也有种超然的出尘感。
“洛御侍——我的平板呢?”
御侍忙不迭把笔和PAD递过来,旁边两个掌侍即刻在这放好了折叠桌和折叠椅。
越亦晚没有跟任何人废话,低头就开始画设计稿。
他运笔又轻又快,每一个笔触都不用改动,裙摆随着弧线的张扬而舒展,外套的版型看起来也简洁又明快。
花慕之站在旁边,知道这时候就算有人在他耳边放电视剧,越亦晚也一个字都听不见。
他专注,沉静,而且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花慕之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趁着这个时间再肝个更新也不错,抬抬手拿了平板,坐在桌子的对面也开始码字。
于是仆从们反而在后方喝着茶等待了,并不用做什么更多的事情。
他们伺候过在船上都要打桌球的贵小姐,遇到过用个晚餐要换六七样餐酒的老妇人,像两位殿下这么好照顾的,当真是头一次。
……居然有人来这种公园里赶稿子。
桌上的苹果酒基本上没有动,越亦晚一口气画了七八套长款短款还配了靴子发型,已经全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太子慢慢悠悠地又敲了一章存稿,困得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
等午后的阳光都快变成晚霞了,越亦晚才意识到自己工作的太过投入,一晃已经四个小时过去了。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看桌子对面的那个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子睡着的时候,长长的睫毛都会垂下来,下颌与鼻梁的弧线都颇为漂亮。
他扭头看了眼远处喝茶聊天的侍从们,忽然悄悄伸手摸了过去。
指尖碰到脸颊的那一刻,仿佛触碰到了温热的瓷器了一般。
好光滑的手感啊。
太子的表情管理太好了,平时从不生气难过,什么时候都太得体了一些。
越亦晚忍不住弯曲了手指,试探性地捏了捏他的左脸。
这要是放在古代,怕是要砍头的吧。
在这一刻,花慕之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了越亦晚的指尖上。
“呃——”越亦晚飞快把手抽了回来:“你听我解释。”
花慕之坐直了些,抬手抚平了头发:“你解释?”
“我就是感觉,摸起来应该软软的,就没忍住……”越亦晚努力解释道:“你不要多想。”
花慕之站了起来,忽然倾身靠近了他。
“再摸一下试试?”
“可……可以吗?”
越亦晚睁大了眼睛,虽然心里有些小紧张,两只手还是很听话地摸了上去。
真的好软,而且太子被掐脸的时候好可爱。
他在走神之际,花慕之忽然抬手捉住他的手腕,随意地吻了一下手背,仿佛是在安抚胡闹的恋人。
“走吧,不早了。”
那个吻一触即逝,甚至连轻飘飘的感觉都有些捕捉不住。
越亦晚被他亲的呼吸一滞,脸颊微红着点了点头。
——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就是在肖想我!
第27章 第 27 章
当天晚上, 他们一块用过晚宴后与众人告别, 然后返回了溯明廷。
越亦晚忙了一整天, 到了车上就完全撑不住了, 先是坐在花慕之旁边靠着小海豹软枕睡了一会儿,然后在山路的颠簸中一点点蹭到花慕之的肩旁。
太子在低头回复读者的评论, 感觉到那个银发小脑袋凑过来的时候颇为自然地伸手扶了一下, 让他靠着自己继续睡。
伴随着过减速带的又一下颠簸,越亦晚直接滑到了他的怀里, 睡得浑然不觉。
花慕之单手把他扶在自己的腿上, 掌心护着脖子怕他受伤,又伸手帮他顺了一下碎发。
他的目光在越亦晚的睡颜上停留了许久,才再次回到了手机屏幕上。
今天星期四,APP一打开就又跳出了鹅黄色的站短。
『上榜通知』
花慕之屏住了呼吸, 点开了那条短信。
“——恭喜您的文章《银色权杖》上榜,榜单:pc-古代言情-编辑推荐, 要求更新字数:15000, 榜期为……”
他当时在签约之后, 很认真地看了一下后台的各种作者须知,把好些流程学得清清楚楚了,才赶在周一的截止时间前申请了榜单。
编辑推荐——意思是,编辑也很喜欢自己的文吗?
他内心感到雀跃又快乐,甚至想叫醒越亦晚看看这条消息。
某个人已经完全睡沉了, 完全不像要醒的样子。
花慕之翻了好久, 才找到那个榜。
不仅在分站, 还在分频道里,要翻好久才能看到。
自己的那本书位置在第十九名,收藏只有一百出头。
即便如此,他也开心的仿佛被许多人认可了一般。
抽空写写的小说,居然登上了这个APP的榜单,而且会有更多的人来看文。
而且评论区每天都在出现新面孔,还有人说把这本书推荐给朋友了——就好像突然被幸运之神眷顾了一样。
花慕之看了几遍榜单上那短短的四个字,抱着越亦晚想了很久,想送他一份什么礼物,好表达自己的谢意。
如果没有你,我绝不会做这些尝试,更不可能获得这样的满足感。
冬天越来越冷了……要不,亲手给他织个围巾吧。
看他织的又快又好,应该不算很难的事情。
等等——自己织围巾要是被看见,会不会有点羞耻?
太子想了许久,决定先偷偷试一下再说。
车外夜色沉沉,间或掠过几盏昏黄的路灯。
越亦晚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叒躺在太子的怀里,而且显然已经躺了很久了。
“咳。”他清了清嗓子,趴在他的腿上确认道:“又是我自己蹭过来的?”
花慕之扬起了眉毛:“我并不介意。”
越亦晚努力爬起来坐好,正色道:“多谢。”
他扭头看向窗外城市的夜景,半晌没有再说一句话。
不知不觉间,好像已经习惯了和他的各种身体接触,甚至心里还没什么抗拒的感觉。
哪怕一想到自己是已婚人士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可靠近他的时候,还是会由衷地感觉到满足和放松。
……这是为什么?
我难道真喜欢上他了不成?
越亦晚拍了拍脸,决定回去和他好好谈谈。
车队穿越了繁华的街区,一路驶入了溯明廷。
马车早已停好,行李也早已送回了东宫归位完毕。
长辈们都早已睡下休息了,帝后明天才会回来。
两位殿下各自洗漱更衣,又回到了房间里。
花慕之已经习惯了与他一起入眠,只掀了被子躺好,准备关灯入眠。
“等一下。”越亦晚抱着枕头道:“我……我跟你聊一下。”
“嗯?”花慕之给他留了一盏床头灯,看向他道:“想聊些什么?”
“就是……就是……”
越亦晚试图皱眉头稳住气场,说话却颇有些底气不足:“我们这两天,是不是太暧昧了一点?”
他自己确实也没有控制的很好,做了逾矩的事情,也不该去摸太子的脸。
事情的走向似乎有些脱轨,让他有些不安。
“暧昧?”花慕之思考了一刻,语气依旧平静:“你是指摸脸、摸头、拥抱这类的吗?”
“……对。”越亦晚不敢与他有视线上的交流:“我感觉不太好。”
“哪里呢?”花慕之放低了些声音:“我触碰你的时候,你会感觉到厌恶么?”
“没有,不会,”越亦晚下意识地否定道:“是心里会想到很多事,然后觉得压抑或者紧张。”
花慕之的坐姿放松了一些,慢慢道:“想到什么?”
越亦晚看向他,竟有些说不出口。
“我想到,如果我们再亲密些,可能就会恋爱。”
“恋爱久了,就会有依赖和托付。”
“时间再久一点,可能就会有争执、口角,甚至变心。”
“然后……我可能就会,再次被伤害。”
花慕之凝视着他的双眸,声音温暖而坚定:“你觉得,我也会和你母亲一样吗?”
“我……”越亦晚怔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他本能地想要相信他。
“未来的事情,因为无法预知,所以你就想永远不会触碰吗?”
“……不该这样。”
“亦晚,”花慕之帮他盖好了被子,俨然如成熟的兄长:“我们这样说好不好。”
“未来,至少对我而言,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他抬手按住越亦晚的肩膀,声音清沉温润:“即使真的到了最差的境地,想要另寻新欢,也绝对会和你讲明且离婚,而不是背着你出轨。”
“越亦晚,”
“我不会成为那个背叛和伤害你的人。”
“如果……你相信我的这一句话,我们以后相处起来,会对彼此更有安全感。”
越亦晚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开口道:“你是在暗示我,我可以对你有感情吗。”
花慕之垂眸笑了起来:“我很喜欢你,你一直很可爱。”
越亦晚的心跳又加速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简直像个纯情的高中生,深呼吸了半天才开口道:“我也发誓。”
“在婚姻关系结束前,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即使喜新厌旧,即使想另寻新欢,也会先负责任的结束关系,并付出应有的代价。”
把记忆与现实分开,把无端的恐惧用理智驱散。
然后温暖又安定的感觉就会再次回来。
花慕之等他躺好之后,才关掉了床头灯,随他一起睡下。
黑暗之中,越亦晚又慢慢钻了过来,睡在了他的怀抱里。
胆怯,小心,却又带着一些希冀。
花慕之垂首抱住他,轻声道:“晚安。”
“其实……”越亦晚在黑暗里,胆子才大了一些:“我一直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抱着你的时候,会觉得很放松,甚至有些不想走。”
花慕之抬手抚上他的碎发,感受着胸膛前的温暖触感:“今天去狩猎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嗯。”
“其实,这能说明一件事。”太子殿下平静道:“我们两将来在床上,会非常合拍。”
这么成人的话题在他的描述里,反而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他怀里的青年动作一僵,仿佛以为自己听岔了些什么:“为……为什么啊。”
“你喜欢我身上的味道,我也很喜欢你的。”
他在抱着晚晚的时候,可以闻到若有似无的白茶香味。
白天公务和写作忙完,大脑都在紧绷的状态里。
可只要抱着他入睡,仿佛内心的许多虬结都会徐徐舒展开。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每个人,无论男女,都会分泌出一种激素,并且产生独有的味道。”花慕之慢慢解释道。
“……你是说,荷尔蒙?”
这也算是原始人类求偶时使用的古老手段了。
“嗯,这种味道会互相甄别,互相讨厌的人凑在一起,只会觉得刺鼻。”他的指尖玩着越亦晚的碎发,抱着他在黑暗中轻声讲道:“但是如果觉得对方很好闻,起码代表着在床事上会很合拍。”
“你确定这真是科学的角度吗?”越亦晚昂起头来,狐疑道:“我怎么感觉听起来像是小黄文里ABO的角度?”
皇太子一脸茫然:“ABO又是什么?”
“就是——”越亦晚竖起手指,给他解释了个清清楚楚。
什么叫腔体,怎么着标记,发情期怎么解决,抑制剂的作用,愣是一样不漏的给科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