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政客式的冷淡表情,但身体姿势略有些放松。
“我最近在学意大利语,”她率先开口道:“工作的事情耽误了一些。”
洛伦佐低头处理着文件,漫不经心道:“那便下去吧。”
“还有一件事,我想和您谈谈。”
那领主终于抬起头来,扬起眉毛道:“又是什么水果?”
海蒂忍住笑意,一脸正经道:“不,和房顶有关。”
她注意到了一件事,但情况并不乐观。
“我这几天去了达芬奇先生工坊的楼顶,发现房顶似乎是用铅做成的。”
“请问……佛罗伦萨的房顶,都是一样的吗?”
洛伦佐也略有些讶异,扭头看了眼克希马,后者忙点了点头。
“可问题是,大家的饮用水,都是用屋檐接雨水收集而成的啊。”海蒂皱眉道:“而且那些陶壶的釉料也都是铅制的。”
铅中毒会影响幼儿的大脑发育,严重的话还会有许多后果。
她原本不打算操心这么多,可有件事是无可避免的——
法国迟早都要打过来,掠夺佛罗伦萨的领主权。
虽然她并不打算长期呆在美第奇宫里,可是这儿目前是能够给予她稳定生活和实验空间的地方。
这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先生确实看起来难以相处,可他会不断地采纳各种意见,甚至把自己做的显微镜交给大学加以研究。
起码是个有脑子的领主。
在城市的治理上,自己能影响一点就多一点逆转结局的可能。
从维生素C到洗手,从铅中毒到未来的战略布局——
至少在现在,她要不断地获得这位领主的信任,再试试看能不能引起他对法国的警觉——
如果离开佛罗伦萨,她没有地方可以去。
这个时代没有美国,英国是个什么情况更是一无所知。
能沟通语言,能有稳定的工作,还能定期会见这个城市的主人,已经是万幸了。
“基思勒小姐。”对方淡淡开口道:“您可能有些异想天开了。”
“铅制的东西自古罗马时期一直被沿用到现在,人们也过得很好。”
海蒂没有半分的回避,反而迎着他的目光道:“我们可以做动物实验。”
“什么?”
“我养了两只兔子,”她说到这个的时候,心里有些不舍得,却还是坚定地继续道:“可以给它们用同样的草料,和不同的水。”
一杯是干净的清水,一杯是用铅碗盛着的屋檐水。
“如果一个月以后,两只兔子对比着还是没有区别——”
还没有等她说完,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领主大人!不好了!夫人她难产了——”
洛伦佐脸色一变,大步就走了过去:“多久了?怎么没有告诉我?”
“本来这都是第九胎了,之前都很顺利——”
那侍女惊慌的看了眼办公室里的两人,还是仓促道:“少爷他们已经去放火箭祈祷了,玉石和马凳现在全都是血!”
“医生在做什么?!”
“医生他建议让夫人观看鞭刑,说这样能够受惊助产……”
“带我去,快点,”海蒂下意识道:“我去帮她。”
她完全不能想象,这个蒙昧的时代会怎样折腾孕妇。
母子都一定要平安啊。
作者有话要说:【2月15日存稿手记】
来源:未知
大多数情况下助产士(有时还会带有助手)会来给产妇接生,因为产房几乎总是妇女独有的空间。男医生只有在不得不动手术开刀的情况下才会出现。
在生产过程中常常会生一堆火,而由于房间里人数很多,产间里温度会再升高些。高温被认为是对产妇和新生儿有益的。还得烧热水进行清洗工作。贵族或富裕的家庭里的产妇有精心准备的产房。地板要清扫过,床上铺有最好的床罩,房中的一切都准备得当。
中世纪的妇女一直都用坐姿或下蹲的姿势分娩。如果健康情况允许的话,产妇会采用有助于利用重力的姿势,她通常会揪住悬在房椽上的一条绳子或被单来支撑自己的精神。
公元15世纪时,使用生产凳来使产妇在生育过程中保持身体竖直向上的古法出现于意大利,并且这一方法很快在整个欧洲流传。当没办法弄到这种特殊形状的马凳时,人们有时会将产妇放置于两张并排的椅子上,让她的身体在二者中间保持平衡。当然此法只适用于那些大腿肌肉很发达的妇女来尝试,身体状况较弱的产妇则有时会采用坐在另一名妇女的大腿上然后借助她的腿来生孩子的方式,这在正统社会是很流行的。产婆通常会按摩产妇的腹部来减缓疼痛和加快分娩进程。
接生护士会排除产妇周围任何可能会干涉妨碍生产的因素。一切环状物、花边、编织物、扣子和钩环等都得被拿走。门窗都开着,瓶子要拔去瓶塞,有时马匹也要被放开。在产妇面前盘腿则被认为一定会导致难产。如果分娩过程持续了20次子宫收缩以上,家庭其他成员甚至会向空中放火箭,这样做是让子宫放开的意思。
为了减缓生产过程中的疼痛,可在产妇腹部放一块暖和的布。除此之外很少有其他有效方法。酒精、鸦片和印度麻会常用于其他医学问题中的缓痛,但很少用于分娩中的妇女。阵痛被认为是生产中必然发生的,是上帝给所有女人自夏娃时代就必须承受的惩罚。当时,任何对阵痛的缓解都被认为是对上帝的反对——他要听到女人忏悔的叫声来得到惩罚的满足。
在分娩时,遭受分娩巨大痛苦的产妇会试着从周围助产的人中借助力量。那些好心的助产者会给其提供各种鼓励支持来尽量使分娩容易些。有些石头常作为护身符使用,玉被认为对顺利分娩十分有帮助。希尔德加德建议产妇应在怀孕期间及临盆时都携带玉石一块,这可以驱邪,而生孩子被看做是不可缺乏神力相助之事。


☆、第 24 章

分娩室传来刺鼻的味道。
海蒂靠近那里的时候,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还有妇人痛苦的呻.吟声。
洛伦佐在隔板前颇为焦急,高声呼唤道:“克拉丽切——”
旁边的女仆们端着热水来来去去,看起来都颇有些茫然无措。
海蒂第一时间洗干净了手,进了那个半封闭的房间。
一个脸色苍白的妇人跨坐在马凳上,摇摇欲坠着快要栽倒下去。
“我来——”她眼见着旁边有人竟拿出了银钩,下意识地推开了那诡异的用具,去看夫人的身体情况。
孩子的头已经露了出来,但是肩膀却卡在了里面。
还好不是更麻烦的问题。
克拉丽切已经用尽了力气,此刻痛苦喘息着只想躺下来休息。
旁边的助产士在高声的催促着,甚至有人在挥舞着鞭子,试图让她惊吓着再度发力。
“把钩子和小刀收起来——你们想对孩子做什么?!”
她甚至顾不上自己的身份,恼怒道:“快过来帮我把她的腿抬起来!”
自己上辈子生育过两个孩子,对这其中的诀窍记得再清晰不过——
哪怕只生过一个,也绝对永生难忘。
她扶着克拉丽切坐在旁边,让她用双手抱住大腿,这样可以减少脊柱的弯曲程度,扩大盆骨的出口。
“给她一些止痛的药水——之前有人受伤时不是有吗?”
海蒂不断抚摸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慰着她镇定情绪,抬头看向旁边的助产婆:“或者给一块能热敷毛巾也好啊?!”
“不可以的……大人。”
“为什么?”
那助产士略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道:“因为这是上帝对女人的惩罚啊——如果生孩子的时候缓解阵痛,等于在亵渎神灵啊!”
“F——”
海蒂见那妇人额头上全是冷汗,直接唤道:“给她端热汤来,起码喂她些东西吃吧?”
她吩咐让另一个女佣在背后推着奄奄一息的克拉丽切,自己在前面不断地按压着耻骨,轻手轻脚地接引着胎头。
这男人就不会避孕吗?!
非要连着生一个足球队不成?!
屈大腿助产法配合压前肩法显然颇为有效,那孩子竟真的一点点的分娩出来,身上血糊糊的一片。
旁边的老妇人拿着剪刀就要剪断脐带,又被海蒂一声喝止。
“剪刀——剪刀已经洗过了。”
“不,拿到火上烤一下!”
她清楚这些剪刀得有多干净——一旦处理不当,恐怕妇婴都会感染破伤风,甚至可能会直接死亡。
人们知道她的身份,神情也无不敬畏又小心,只一一照着吩咐去做。
那孩子被抱了出来,安静的一声不吭。
“是个男婴——领主大人!”
洛伦佐等待地颇为心焦:“克拉丽切还好吗?”
“还好,在喝汤呢!”
海蒂却脸色苍白的看着那个男婴,连呼吸都有些停滞。
为什么还没有哭?
怎么还不哭?
她上前检查那孩子口中是否有异物,又摆正了姿势,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再不哭就等于是严重缺氧,后果不堪设想——
那巴掌刚落下来,男婴就忽然啼哭出声,声音竟是又响又亮。
旁边的助产士一脸讶异的看着她,海蒂意识到了什么,严肃地抱着孩子解释道:“这是对上帝的谢恩。”
其他人纷纷应和,开始帮忙把克拉丽切夫人扶起来。
窗外一支又一支火箭螺旋着冲上天际,是孩子们在祈祷母亲快快顺产。
这个时代的人虽然不会消毒和助产,可居然懂得如何缝合撕裂的伤口。
她们用酒精和黄油擦洗着患处,小心翼翼地缝了三针,连麻药都不用打。
——现代也并不用,因为生孩子的疼痛早已盖过了那些。
海蒂总算松了一口气,又去拿热毛巾帮她擦拭脖颈和身体。
克拉丽切夫人颇为虚弱地伸手想要触碰她,声音微弱而无力:“孩子……孩子健康吗?”
“很健康,哭声很洪亮。”海蒂握住她的手,下意识地开口道:“如果您再生下去……对身体真的很不好……”
搞不好会子宫脱垂的。
“我……我不知道怎么办啊。”那平日里端庄温和的夫人露出绝望的神情:“每次刚生完不久,一旦与他同房,就会再怀上。”
她几乎每年都要疼上这么一回,之前那对双胞胎早早夭亡,这次又难产到生一半卡在那里,简直和噩梦一样。
海蒂小心地给她喂着温盐水,下意识地问道:“您平时……不避孕吗。”
“我一直……睡衣荷包里都带着鼬鼠的睾.丸,”克拉丽切缓缓闭上了眼睛:“但是没有什么用处。”
海蒂小心地服侍着她躺好睡下,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太可怕了……
自己要是在这个时代结婚生孩子,恐怕一不小心就会死在这儿。
等她沐浴更衣完再回到这儿,有喜笑颜开的老妇人给她递钱袋子。
“领主大人给所有人都发了好些赏钱!还让我们把那些尖勾都扔掉!”
海蒂并不想问那钩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只侧头去看摇篮里酣睡的婴儿。
“他……叫什么?”
“朱利亚诺·迪·洛伦佐·德·美第奇。”老妇人一脸感慨:“是领主大人弟弟的名字。”
她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了去年四月的那场血色弥撒。
他的亲弟弟,刚死了一年不到吧。
这个男孩当真是伴随着苦难而生的,连名字的来由都与其他孩子不一样。
如今这宫里,一个朱利亚诺的私生子,七个领主和夫人的亲生子,也真跟幼儿园差不多了。
她睡了一觉,把有关铅制品的实验设计论文写完,拜托德乔交去办公室,自己则去了达芬奇工作的那间修道院。
那副三博士来朝的壁画,现在终于草稿完工了。
达芬奇瞧见她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嗅了一下。
她披散的长发带着月橘的清郁味道,面庞红润眼神明亮,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
“我听说宫里的事了——你救下了领主夫人。”他放下画笔,露出由衷的笑容:“从此以后,你是美第奇家族永远的客人了。”
难产在这个城市几乎每隔几天都会发生,但能成功救下来的少之又少。
城里的人们得知她是那个在广场上让胖妇人起死回生的炼金术师,对她的评价都充满了敬仰和感激。
大家感谢美第奇家族的庇佑与引导,也由衷的希望夫人能健康活下来。
海蒂荣宠和盛名都不置可否,只凑近了墙壁去看他用铅条绘制的草稿,忽然开口道:“达芬奇——”
“是列奥纳多。”
“列奥纳多,你觉得,以后会有战争吗?”
达芬奇没有想到,她完全没在意那些慷慨的馈赠和奖赏,反而心思都放在别的地方。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我不知道。”
“但,如果真的有战争要来临……我想我会成为很优秀的机械工程师。”
海蒂怔了一下,似乎没有听清楚这句话:“不好意思,什么?”
“机械工程师,我喜欢做各种火器和大型攻城器械——”达芬奇刚好画的颇有些无聊,这会儿突然来了兴趣:“要不要去我的工坊里看看那些设计图?”
“我想到一个像移动城堡一般的炮台,又可以到处移动,碾压敌人的同时还能喷射火.药!”
海蒂懵了几秒:“你——设计的?”
达芬奇应该是个画家对吧?
不是画家也应该是个艺术家吧?
达芬奇笑了起来:“走吧,我带你去看我做的模型。”
至于画画什么的……明天!明天肯定画!
作者有话要说:达芬奇:合同也不能阻止我咕咕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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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橘=九秋香=九树香=七里香=千里香=万里香=过山香
这花挺好看的,特别小清新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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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6日存稿手记】中世纪&啪啪啪
资料来源:Medievalists、Historyel
中世纪的人往往缺乏**的空间,于是很多人在教堂或者车后座发生关系,原来车震这么早就出现了。
整个中世纪,你可以找到很多限制啪啪啪的奇葩规定,比如星期天不能啪啪啪,那是 " 主的日子 ",再比如星期四和星期五不能啪啪啪,因为这两天是大家交流谈心的日子,圣诞节前后,至少一个多月,不能啪啪啪。
在中世纪,关于教会规定和忏悔的书籍非常受欢迎。教会规定中有很多是关于啪啪行为的,比如一些教会明文禁止口 X、肛 X 和兽 X,还有教会禁止手 X,只能和配偶发生关系等等。
如何对待□□?
这一时期,□□被认为是一种罪行,但是在中世纪的城市地区,□□被认为是一种 " 很有存在价值的罪行 "。妓院如何对待□□也有明文规定:妓院老板必须为□□们提供床单和正常的食物,妓院管理人员必须每周让□□们至少洗一次澡等等。
对啪啪啪的态度
中世纪教会法规实行之前,大部分欧洲人要遵守罗马法,罗马法不会惩罚同性之间的性行为,允许不和谐的夫妻离婚,不承认已婚男人的通奸,但是已婚女性通奸会得到惩罚。
教会关于 " 性 " 的规定对男女都适用吗?
教会关于性的规定看起来非常严格,其实遵守起来也不是很费力,平等对待男女,一夫一妻制就说明了这个问题。然而,在某些方面,男人比女人要惨一些,因为禁止手 X 这事,男同胞们很难控制。各位兄弟们都懂的!
违反教会规定,啪啪啪后会有什么后果?
在中世纪,如果在非规定时间啪啪啪,你就是有罪的人,被认为是藐视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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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最后的一部分解释。
今天在评论区看到有位专业人士,上来就嘲讽学历(?)和各种,洋洋洒洒盖了十几楼,大概意思就是中世纪制备青霉素不靠谱,作者水平太次。
抛开对我学历的攻击不谈,因为这本书正文根本没提到我本人一个字。
单纯对那些指责,我也心平气和的跟您说一句。
任何设定和考据,在我的文里都是为剧情服务。
剧情的存在,是为读者服务,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写个好玩的故事,大家图个乐子。
他们看得开心自然会留,感觉不好看我就是嘤嘤嘤哭麦也留不住。
这本书和我以前写的其他历史向,本质上都是如此。
哪怕看得资料再多,也绝对会有纰漏和异想天开,因为它本质就是【虚·构·小·说】。
三国演义是演义不是历史教材,七星灯续.命也是不存在的。
人不会穿越,不会重生,电视剧里的死人都是假的,谁也不可能跨过千年和古代人谈恋爱。
这本书的重点是讲故事,不是给教授汇报用的PPT。
读者们如果真的在乎那些文献和资料,也会自己去研究相关的问题,不会被我‘蒙骗’。
希望您能明白虚构的意思,不喜欢也不用对这文这么上心,走好不送。


☆、第 25 章

海蒂从前就看过达芬奇的手稿,但并没有看的太明白。
主要原因在于,他的字迹都是被加密过得,要拿着镜子看倒影才可以解读,而且还要能看懂那些奇奇怪怪的机械原理图才可以。
再一个问题是,达芬奇据说有上万页的手稿,如今也已经积累了几十个笔记本,工坊里的各种东西也多如牛毛。
……这位先生画画速度太慢是有理由的。
“我先前就想到好几种战事工程,比方说瞭望塔或者特殊形状的壕沟——”达芬奇展开了几张画卷,给她看里头的设计稿:“还有这种可以移动的战争机器,可以靠重量碾压敌人的同时还能往各方向喷射□□。”
海蒂琢磨了几秒钟,很想告诉他这个东西应该叫坦克。
他不仅设计了各种攻城器械、防守阵型,还画了好些武器的改良版图纸。
不仅数目繁多,而且还蕴含着各种精巧的机关,显然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海蒂看的颇为投入,而且还在思考其中具体几样的可行性。
按照现在的铸造技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等她回过神来,发觉达芬奇也在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
“很少有女性喜欢看这种,”达芬奇也斟酌着字句道:“比较乏味和抽象的东西。”
海蒂笑了起来,很有分寸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战争的存在是不可知的,如果在没有预备的情况下爆发,后果会无法估量。”
达芬奇收起了卷轴,若有所思道:“你是说,附近的城邦或者国家——”
教会和国王们的关系一直都不算融洽,还有临边的法国……
“你为什么没有把这些给领主大人看呢?”
“因为,”达芬奇思忖道:“我先前和他也不是很熟。”
制造这些需要大量的金钱和人力,而且还不一定成功。
他也渴望能够尽自己的能力来保护整个佛罗伦萨,但目前而言,一切的可行性都太低了。
“我来帮你。”
“什么?”
“这些应该被他看见。”海蒂往前一步道:“我觉得领主大人应该能理解这些的重要性。”
她清楚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无根无基,可既然能够在阴差阳错间接近权力的正中心,能够改变这个城市的医学和科学发展,那她其实还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达芬奇注视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谢谢。”
等回了领主宫里,德乔把她带去了办公室,路上大概解释了一通。
小朱利亚诺现在很健康,夫人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一切都发展的让人松了一口气。
而且由于有领主的命令,仆人们都在遵守她的嘱咐,没有把奇怪的东西喂给孩子或者产妇吃,也再三洗手保持清洁。
海蒂由衷地为那对母子感到庆幸,等快到了办公室门口才想起来正题:“这次是找我做什么?”
“是为了赏赐,大人。”
她走进去的时候,洛伦佐在办公桌前正放下了书。
他十指交叉,眼神依旧锐利而又深邃。
“你救了我的妻子和儿子。”他淡淡开口道:“请收下我们家族致与的谢意和感激。”
旁边的克希马端着托盘过来,里面竟放着一枚美第奇的家族纹章。
“这是……”
“我给你重新安排了一个身份。”他缓缓起身道:“你仍然可以保留你的名字,但身份是美第奇和另一个贵族家庭联姻的远房亲戚,三代以前祖上相互交好,而且还连受洗的教士都已经确认了姓名。”
“既然是从神圣罗马帝国逃亡过来的,长期没有身份背景,去哪里都不够安全。”
海蒂怔了一下,心里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难道是等于说……美第奇正式成为她的靠山了?
她在这个时代被强行赠与了家族血统背景,怎么也算半个贵族了?
“领主大人——”她仍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他,想把一些问题搞明白。
“您难道,对我就没有起过疑心吗。”
这个问题确实有些不太合适,但也应该谈明白。
在当初进杜凯莱王宫的时候,她的身份和过往都颇为模糊,现在美第奇先生不闻不问,反而不像是个好事。
洛伦佐看向这个少女,发觉她好像随时随地都保持着警觉和戒备。
“你想问什么?”
“您对我的过去……完全没有兴趣吗?”
逃亡者,异国人,炼金术师,还会各种匪夷所思的东西。
“任何人都有秘密。”洛伦佐淡淡道。
“我们需要的,只是你的效忠。”
吉罗拉莫·萨沃纳罗拉睡醒的时候,身体各处还泛着尖锐的疼痛。
他用荆条打伤自己的部位,好些已经生疮发脓,而且明显状态还在进一步的恶化。
这是件好事。
比起那些涂脂抹粉的妇人,或者是满身铜臭的商人,只有他——只有他是足够虔诚的。
上帝终究会见证这一切的毁灭。
苦行僧缓缓坐了起来,准备完成今天的祷告。
远处的陶罐忽然动了一下。
“——谁?”
他想要扭头,可是身体的疲惫程度让他反应极为迟缓,动作也僵硬而又无力。
还没有等他再发出一个音节,布满伤痕的胸口突然就传来了凉意。
好冷,好疼,是什么?
萨沃纳罗拉下意识地抬手抚向胸口,却发觉摸到了一个冰冷的硬物。
汩汩的鲜血在不断涌流,连心口都好像多了一个窟窿。
他张了张嘴,连背后那个杀手的面容都没有看见,就直接在剧痛中缓缓失去了意识。
上帝……为什么没有来救我……
苦行僧的尸首被秘密的装进了马车后面的稻草里,在带到郊外之后被烧了个干净。
他的房舍里没有留半点血迹,看起来只是主人人间蒸发了一般。
那一场大火裹挟着烧焦的稻草气味,把他的尸首吞了个干干净净,骨头渣也被收殓起来埋掉。
当真便直接给解决了——毫无后患。
听说郊外起了场小火的时候,海蒂正提着篮子往修道院那边走。
“怎么会突然起火?”
“听说是马车的主人叼着烟斗在稻草堆里睡着了,结果火星子溅着了旁边的草叶子。”
那还真是挺不小心的,不过人没事就好。
海蒂回过神来,走进院里去找达芬奇。
这个时代没有CBS,也没有电视机收音机,听些新鲜事儿还得去找朋友们攀谈,一切都颇为闭塞。
但也正因如此,她多了不少空闲时间,可以来看看这位拖延症患者的工作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