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洗了澡,看了集《爸爸去哪儿》。
在公司里什么都跟宫心计似得,微博上老是公知一大堆,喜欢过的偶像又被掐来掐去,看到最后还是只想在《爸爸去哪儿》感受一下童真和亲情。这样一个人在外面打拼的自己,也好像会变得简单,而且并不孤单……
一个陌生的QQ群跳了好多次。
点开一看,群信息写的是“我曾经有个梦想,收集很多的易拉罐放在教室后门那里,这样班主任来的时候我们讲话、看杂志就不会被发现了(仅限高中同学进,打酱油的去别家)”。
我一下子想起,当初晚自习时,班主任最喜欢从后门和靠后门的窗户偷偷看我们,这样就知道我们有没用功读书,自觉学习……当时班主任这做法,总是弄得我们提心吊胆的。现在一想想这个画面,为什么觉得这么好笑?
我嘴巴弯了起来,这才想起是葛碎玉让我加的群。
高中群很活跃,大家像是回到了高中,还是亲密的小伙伴。
时光好像从未在我们的心灵上流逝过。
我进群跟大家打着招呼,他们非常热烈的回应着我。被人热切欢迎的感觉非常好,好像整个世界都亲昵起来。
“我还记得莫愁的日记写得好好。每次是语文老师必念的范文。”
“那是,我当时还暗戳戳的抄了一遍,结果得了A!后来我自己写,结果只有C……还被评了一句:文风变了嘛,我去!”有人悔不当初。
“哈哈”
“莫愁同学还是很不错的,那年我们开联欢晚会,要买彩纸,然后剪成细条,绑在日光灯上做成彩灯的效果。我记得莫愁超认真,绑得又好看又漂亮。”
我带着笑。
我也记得,那时我和张清然,一个剪彩纸,一个系上去。大概是应了男女分工,干活不累,我绑了好多,张清然一个劲的夸我绑的漂亮,还对每个人都炫耀着。
“办了班报也很好看。每次投票,我都投了莫愁,嘿嘿。”
班报。
哦,班级报纸,我想起来了。班主任让我们拿一张很大的白纸,自己排版,自己摘抄文字,自己画图,我当时写的就是《灌篮高手》,还画了樱木流川枫他们几个Q版抱着篮球的样子呢。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当初偷偷暗恋莫愁啊。”有人嬉皮笑脸的插科打诨。
“才没有……”对方赶紧分辨着,“当初张……那个人,对莫愁看得那么紧,我们多看一眼,都要把我们吃了,谁敢啊。”
那个人?
我有点好笑,是指张清然吗?
但是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话题太尴尬了,他一说完,群里就立刻像说好了一样,唰唰唰的,刷了很多好笑的段子和表情图,把这句话给刷过去了。
怎么了?
我抿着唇笑了笑。手指在苹果黑色的键盘上敲出一句话。
“你们知道张清然现在在哪吗?”
光标在最后一个字那闪了闪,我按下return,这行字出现在白色的对话框里。
——然而,整个世界像是静止了一样。
群里一下子变得无声无息。
怎么回事?
我有点纳闷,微微疑惑,大家都去忙了么?
我的头也开始痛了,天晕地转。
看了看时间,转钟了,有段时间严重失眠,整整两年都无法入睡,造成现在晚睡一点点,第二天就会头痛欲裂,呕吐,非常难受。
虽然很想从他们那里打听一下张清然的消息。
但我明显不能熬夜了,于是只能遗憾的合上银色的电脑,明天再问……

第10章

青春是用来怀念的第十章
青罗扇子/著
我在高中群里问过几次张清然的下落,群里面不是一下冷场,就是聊起了最新的电影。
“我靠,郭敬明跟韩寒也是蛮拼的,上海绝恋啊。”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我在影院的一号厅看《后会无期》,你在三号厅看《小时代3》。”
“喜欢就是放肆,而爱就是克制。瘦就是放肆,胖就是克制……”
在公司偶尔手上的工作少了一点,我也会翻翻聊天记录。虽然没有人知道张清然的下落,但真的差点被他们笑死,简直各个都是段子手。这群高中老同学怎么一个个变成活宝的,这么逗。
虽然隔着屏幕、城市,但见到老同学,这种熟悉的信赖和亲近感也令我白天心情大好。好像在莫大的城市,你不是孤身一人。
或许,这就是青春存在过的意义。

Aya刚跟其他同事聊完最新买的包,和想要的车。
“最近英村在打折,Chanel黑金得快点下手,不然又要涨价。”
“哎,有点想把手上这辆卖了,换辆甲壳虫。”
在大城市,即便你不装逼,但是看着周围的人拼命暗标自己白富美,光是看也看会了。说的好像Chanel,甲壳虫张手即来的样子,不就在暗示自己财大气粗,顺便让大家不要得罪她么。
Aya转过头,看了看我。
她的目光从我头上滑到我的脚上,不用看我都知道她正在心里判断我今天这身的搭配。
当初老总要从她和我之间提拔一个人上去,我们花了三个月竞争。
Aya在内部拼尽人脉心思,我则把公司部门所有业务、客户搞定,最后胜出的是我。Aya心有不甘,时常挑衅,而老总呢,相当乐于看到这种制衡牵制的局面。就像古时候的,左丞右相,文臣将军,只有这样,帝王才用的放心。
“Caroline,你这套裙子去年也穿过也。”
Aya嘴里能吐出好话,我都可以收养一只《后会无期》里的阿拉斯加犬。
去年穿过今年都不能穿吗?这眼神,这口气怎么回事?
怪不得《小时代》被人形容成撕逼大战,Aya简直分分钟有让人想要拿玫瑰花砸她脸的冲动。
真的更喜欢群里的那群老同学……
“何止裙子,就连我手上这么大的项目,去年MAX公司也是找的我。”我慢条斯理,声音温柔的回答道,又装作很累的样子,舒展了一下脖子,锤了锤自己的肩,“但是看着提成的份上,也就只好接了。Aya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样,还不错吧。”
我手上几千万欧元的项目,你要比比试试看吗?
我微笑看着她。
Aya努努嘴,神色有点不自然的回到她的位置。
“我可不像Caroline你这么拼。女人这么拼是嫁不出去的,哎呀,Caroline,你们家都没人关心你,不催你结婚吗?”她一边说,一边把带着订婚戒指的手,借着捧着杯子的姿势,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是的呢,真是难办……”我叹了一口气,Aya眼睛都亮了几分,嘴角快要翘起来时,我才接着往下说,“张总最近频频约我,真是不太想去。”
张爱玲曾在《倾城之恋》里借白流苏的口说过,一个女人最好的价值,还是用男人来显现的。
姿态都能因此高一点。
过了五十年,还是没变啊……
Aya脸上笑容消失。
让人不愉快的心却没有消失。
“他们这种老总啊,最喜欢玩感情游戏,还是实实在在的爱情才是真。”
继续跟她撕逼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看到群里的老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竟翻拍出了一张旧照片。上面的我们站在不知名小公园的草坪上,个个都土得掉渣,脸上的神情也都傻傻呆呆的,跟现在光鲜亮丽的我们判若两人,却一瞬间让人的心变得那么柔软。
什么也不想跟Aya争了。
争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群里的大家都在叫着。
“卧槽!妥妥的黑历史啊!”
“当年的我还有腹肌如今自带啤酒,心塞TAT!”
“真是英姿年少啊,现在都能参加《爸爸去哪儿》了,只能期待我儿子的青春了……”
我对着大大的屏幕,看着黑色的字体不断的闪现出来,唇角微微上扬,目光也变得柔和,真的觉得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了……
小孩子才分对错,成人只看利弊。
大人什么都要争一口气。小孩子上一秒哭闹,下一秒却会忘掉和好。

晚上张总又要约我出去吃饭,这次是去日料馆。
当一个男人跟女人吃过饭后,不断约你出去,就是对你感兴趣的讯号。如果想跟他长期发展,又让他明白你不是那么好得手,保持约三次答应一两次的频率就可以了。
只是,跟他在一起,就好像跟一个在暗处很熟悉你,而你完全不熟悉他的人见面。你什么都掌握不了,而他却知道一切谜底,让人心底不踏实……
但这次是他这周第三次邀请了,再拒绝又的确好像说不过去。
我有点为难的看着手机。
Aya下班经过我办公桌前,还不忘加上一句:“又准备加班啊,难怪我们的Caroline找不到男朋友。”
老娘找不找得到关你什么事?
我脸上温柔的笑着。
“张总让我等下,他说过来接我。”
“真是会攀豪门呢。”
Aya鼻子皱了皱,冷哼了一声,留下这句走了。
我对着手机屏幕叹了口气,摇头回着对方的信息。
“这次只能答应了。”
我们吃了顿日料,蟹脚鳕鱼北极贝甜虾的拼盘做得很有日式美,食材也很新鲜。大抵是日料都比较小份,是两人约会吃饭,容易增加好感度的选择之一。我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发型、衣着、鞋子、手表,八成新,不张扬,但也有一两件属于奢侈品。身上沉稳的男性气息也令人有着安全感。
小孩子不会以貌取人。佛也不需要金装,心诚则灵。但大人的世界就不同,为了体面也好,追求时尚也好。就像客户参观公司,你们的公司大厦越高端时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你们的实力。
有点失笑。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也变成会观察、接受这些细节暗示的人。
虽然自认为内心还是善良的。
“怎么样?”张总幽深的眼眸如同一汪潭水,“在看我?”
他的声音很低,也因此显得有点神秘。
个人素养也很不错,考虑身价、年龄匹配度的话,的确是个以婚姻为目的的不错选择。
我温柔的笑了笑。
“是啊,谢谢你请我吃日料。”
他浅浅笑了笑,但那种笑像是完全没把这次吃饭当回事的笑意,并不是一个追求女士该有的眼神。我微微疑惑。到了这个岁数,大家心中都有数,难道真的像Aya说的,只是想找我玩玩?我的脸色有点冷了下来。
他没有在意,反而开口。
“看电影吧。郭敬明的《小时代》,还是韩寒的《后会无期》?”
这个商场的顶楼就是电影院。
吃完饭去看电影本来也应该是最正常的选择,如果不是他后来加了一句话的话。
“这两个,不是你当时最关注的人么?你曾经还为了他们参加了新概念大赛。”
混有浅绿色芥末的酱油,被筷尖突兀的戳出碟边。
我仿佛置身恐怖片,浑身汗毛直竖。
他是怎么知道的?
或许整个80后都关注过郭敬明、韩寒这两个人,但,他怎么知道我曾经参加过新概念?
不知道是不是日式餐厅的冷气开得比较足,一瞬间背有点发冷。
我认真的盯着他的脸看,想查出蛛丝马迹。
“我跟你同一所高中。”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你那时在我们学校,还是挺有名的。”他像想起什么,笑了笑,这一次眼角有点值得令人信任的温度了。
“哦,是吗?”
我半信半疑,但成年人的处事方法,自然不是当面戳穿给对方难堪。
我垂下眼,笑了笑。
“我以为当时有名的,应该是葛碎玉,姚染她们。”
“你参加了新概念。整个学校都听说了。不过……”他顿了顿,眉毛轻微的动了动,“我不记得有姚染这个人,你记错了吧。”
我微微尴尬,不自觉的夹了一个蟹脚到他盘子里。
他低头,微微笑了笑。
姚染,的确是我编出来,试探他的假名。
“那就看《后会无期》吧。”
我说道。
记得这个电影的预告片里面有一句话:“听了那么多大道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知道商界那么多尔虞我诈,却依然做不来一些事。

第11章

青春是用来怀念的第十一章
青罗扇子/著
我们在黑暗的电影院里看完了《后会无期》。
韩寒还是那个少年样的韩寒,个人风格扑面而来。那些小机灵的文字,又搞笑又触动的点。就像当初看《三重门》的感觉一样。那时,他还是个叛逆少年,被点名批评,那时,我还不懂得揣摩内心,只觉得他桀骜如谢霆锋;如今再看,却突然察觉他骨子里有种沉重的孤独——“我满地都是朋友。不管在哪拉屎,都有人给我送纸。”
然而,一张都没有送过。
连背了一路的狗,最后都选了别人。
当这句话再三重复后,是不是更像一个失意者的虚张声势、强颜欢笑?陈柏霖演的那个角色,太了解这点,所以最后在沙漠里只是不揭穿的看着他,却更显得用力证明自己的冯绍峰小丑般狼狈可笑。
韩寒在微博说。
那是最失败时候的你我。不会有人在乎你,除了你自己。
我想我能想象出这种感受。
朋友再多,有一瞬间,仍觉得自己是整个世界里最孤独的自己。
没有这种心历的人,是不会这种感受。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
满厅人群从红色的座位上站起,黑压压的陆续向着出口走去。我隐约记得,郭敬明有个短篇里大约写过:我最怕电影院灯光亮起的时候,因为那是最巨大的落幕与离别。
那些十几岁的年少时光仿佛化成一层叹息的轻纱笼罩在我的心头。
我的脸上更多的是唏嘘与莫名的悲伤。
甚至变得不想说话。
过了好一会,张总才在旁边轻轻的问:“好看吗?”
我轻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笑了笑:“那不一直就是韩寒吗?”
少年时的烙印可以影响一生。
所以三十二岁的韩寒,在电影里折射的,是17岁时的自己;三十一岁的郭敬明,在电影里,把自己精分成好几个角色,光鲜亮丽什么都有。只除了绝对不愿剖析的内心。
两个早早在少年时期,除非自我陨落,就注定被关注一生的人物。
于是,在后来无数的道路,往后的人生,身上也一直是青春期的缩影与延续。因为在那之前的他们,才是最自由的他们。
我想起最初知道他们那个下午……
那天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妈妈在厨房做着菜,我在帮忙。
厨房里满是食物的香气,充满家的气息。用筷子打完鸡蛋后,我无意中扫到旁边的一份报纸。在中间的一方小格里,纤细的铅字印着一则新闻:“……因为复赛参赛邀请邮件丢失,评委会单独给他出了题。评委老师直接把一张白纸捏皱,丢进杯子,对韩寒说,好了,写吧。”
当时看得我大惊。
即便自诩语文成绩好,我也丝毫找不到可以由此作文的点。白纸丢进被子,我去,这要怎么切入,怎么发散,怎么升华啊……
而那个少年却写出了名噪一时的——《杯中窥人》!
后来再得知他,是在新概念的合集书里。
文章的后记里,老师记录了这样一件事:
我们让韩寒发一张自拍照过来,然后……他发来这张。
一个黑乎乎的背景照,里面的主角背对着镜头,爬着架子——重点是,看不到脸!
这真的是自拍照吗?
好吧,哈哈,就算是。可人家老师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明明被公认长得像谢霆锋,却能做出这种逗比的事。
当时的我,简直笑得停不下来。
当我把这件事告诉张清然后,他也是笑到不行,告诉我他也在关注新概念作文大赛。
那时,新概念简直就像一股飓风,迅速席卷全国所有的高校!我和张清然像讨论动漫一样热切的讨论着每一届的参赛者,每一届的作文,发现原来作文还可以这样写!我们的高中生活还可以写成这个样子!跟枯燥的、按照模式套路的议论文是那么不一样,那么生动而真实……

第12章

青春是用来怀念的第十二章
青罗扇子/著
我记得里面有写《东京爱情故事》里的赤名莉香,有写clamp漫画的读后感,有写周围同学的随笔,在那些清丽隽永的文章里,我看到的不再是论点论据正这样枯燥的东西,而是一个个鲜活的人物。
大家发自内心的喜爱着自己的朋友,相信她们将来一定会达成自己的梦想。
他们把这样年少的心情写进小说里,带着飞扬与真诚的期盼……
原本我和张清然只是每个月买《科幻世界》、《少年文艺》和《漫友》,而现在,我们多了一本《萌芽》。于是我们每个月从令人惊奇的科幻文章,超有深度的动漫作品解读,一直读到同龄人的精彩小说,我们读得津津有味。
其中,《科幻世界》渐渐很难抢到,原本它的销量不是那么好,我们每次求书摊老板一定要进这本。可某年高考之后,《科幻世界》一下爆红全国,因为那年高考语文作文题目《假如记忆可以移植》被发现是《科幻世界》里曾有过的一篇文章。于是几乎是一夜之间,个传十十传百,所有家长们个个抢购火热,莫名相信,说不定以后的高考题目还会出自这里。
有时当我和张清然推着自行车,来到学校旁边的书摊,看着一排排被挂在白色铁丝网上的杂志中唯独没有这本,也会有默默的失落。
我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总觉得有种嫁女儿的心情呢?以前别人都不知道,现在全部知道她的好。”以前不受欢迎,大家都不看,现在抢得火热……
一旁的张清然突然挑了挑眉:“你和我的女儿么?听起来似乎不错。”
我脸瞬间红得滴血,捶了他一下:“不要乱说。”
张清然毫不理会我的阻拦,反而朝着书摊老板挤挤眼:“老板,下次你一定要给我们留!您看,否则我又要被家暴了。”
这人……
年少的我们,只要听到一点点这样的说法,就会很害羞很害羞。
被老板和其他人看着,我觉得很不好意思,骑着自行车丢下张清然就骑远了。大概几十米后才停下来,远远看到张清然跟老板说着什么,他骑着自行车朝我奔来,阳光洒在他清俊的脸上,那么生动……
他像风一样停在我身边。
眼睛笑嘻嘻的看着我,声音充满活动,表情有点小得瑟,像邀功一样说道:“你猜刚才老板跟我说什么,他说包在我身上,免得你被老婆打。”
我又羞又臊:“乱说什么啊,我才不是……”
我跟张清然骑着自行车,每天一起放学回家,在阳光绿荫的道路上,迎着风穿过时,心情如洒在脸上的阳光一样,开心,又对未来的每一天充满希望。
看到喜欢的书,事物受欢迎,终究是件美好的事。
因为我们在那么早那么早,就已经知道它的好。

新一届的新概念再次开始。
我在课间翻着黑皮封面印着红色苹果的新概念合集,无意中发现以往要么跟东北小哥一起出去上厕所,要么跟我聊天的张清然,居然在埋头的做着什么,难得的安静得没出声。我好奇凑过去一看,只见张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了一把剪刀来学校。他正在把一个报名表小心翼翼的从《萌芽》里面剪下了。铁白色的剪刀一下一下,薄薄的报名纸被细致的剪下。
张清然的眉毛俊俏,鼻子挺拔。
肩膀很挺,像是一棵春风里的小白杨。
“你要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吗?”
我似懂非懂的看着张清然的动作,又觉得这个很好理解。张清然那么聪明,作文分数跟我不相上下,还参加过奥数、英语大赛、化学竞赛,在全国都取得过名次。再参加作文大赛,也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我脑海里出现张清然获得一等奖的样子。
到时帅帅的张清然说不定跟韩寒一样轰动全国呢!虽然这样的想法好像有点不切实际,但是又莫名的觉得,如果是张清然,一定可以做到。
而这样的人,还是我的同桌,光是这样想着心里就有种跟着沾光的自豪。而且据说新概念一等奖获得者还可以保送清华北大复旦这样的名牌大学!
张清然执着剪刀的手指修长白皙,跟侧脸一样清俊得令人怦然心动。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
好像把这个报名表剪好,就是一件无比圣神的事,载满了他的希望。
看他这样慎重,连我都有点大气不敢喘一口。
终于,张清然把报名表剪好了,他满意的看了一眼,这才点点头,然后转身——递给了我。他的眉宇透着期待与祝福:“莫愁,去参加吧!”
我脸色微微一变。
食指指着自己,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我?怎么可能是我?不是你要参加吗?”
张清然是跟我开玩笑吧。
从小到大,我在班级里最高的职位就是收发作业本的小组长,连班干部都没当过,更没有老师让我参加过奥数,英语这种比赛。这种厉害的大赛,一看就是为天赋过人的学霸们准备的,怎么可能是我?
或许是自卑,但这也是班级的既定规律不是吗?
这种事本来就轮不到我们这种成绩的学生,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也不会再有这份心。
然而,张清然却坚定的看着我,手拿着报名表递到我面前。
“你不是比谁都喜欢新概念大赛的作文吗?你不是很早就看各种杂志刊物吗,在班上有几个人像你这样不买零食,每个月定期买着想要的书?这个比赛就是为你这种纯粹喜欢一样事物的人准备的,你应该去试试。”
“不不不,我不要。”
尽管张清然的声音很好听,目光很有说服力,但我只是慌慌张张的推开他,摆着双手拒绝。
仿佛那张薄薄的报名表,是个烫人的烙铁。
不仅完全没有想让我接过的吸引力,反而想要离它远远的。
我心里实在太慌张了。
脑袋一时各种思绪,很是混乱。
我可以跟张清然一起聊天,也可以跟葛碎玉一起打豆浆喝,嘻嘻闹闹,可是这些年的学生生涯,有些东西已经根生地固,扎根在心底。
那些学霸们,心理素质好,能力强,参加竞赛是应该的。
那些才是天生为他们量身打造的。
而我算什么?
我一次也没有参加过,根本就轮不到我,更重要的是,我行吗?我能吗?
万一我写不出来,万一我写的很丢脸,那不是更加辜负张清然的一片好意?他刚刚剪报名表的样子,那么虔诚那么用心,如果我失败了,我可以独自承受这个结果,可我无法承载张清然对我的期待……
我不知道其他有没有人有过我这样的感觉。
自己再怎么loser都无所谓,可就是不想让喜欢过的你的人对你失望。
比起陌生人对你的失望,喜欢的人对你失望,他们的失望会让你难受惭愧一百倍。
这些混乱的想法,像是巨大的岩石一样,压得我心头喘不过气。
张清然似乎看出了我的慌乱,一把抓住我的手。
他的手平时看上去纤细白皙,然而握住我的之后,我才第一次感受到那是一只少年的手。他的手指骨节都很漂亮,甚至看得到青色的筋络,那么干净透明,可是在他握住我时,却是那么炙热,他的手掌比我大一圈,包裹着我略微有些冰冷的手,顺着十指交握的力量,缓解着我的心慌意乱。
他漆黑的眼睛看着我。
“李莫愁,我相信你能行!”
“可是、可是……我从参加过这种比赛。”我吞吞吐吐,非常为难。
“凡是都有第一次,就是没参加过,才要试试啊。”他更用心的鼓励着。
“根本不像你说的那么轻松。”然而,我的口吻却有些焦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