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到了学校,用脚踢下自行车的支架,大大咧咧的我才记起,似乎有什么忘了带。
再一想,额,是雨衣。
当场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揍一顿。
人家好心好意把雨衣借给你,你一晚上到底在想什么,竟然都不记得带?后来一想……好像从放学回去到第二天早上,我脑海里都在重复播放张清然与我之间的每一个细节= =导致我做什么事都很开心,但整个人却一直笑眯眯的游魂在天……
这就是俗称的“犯花痴”么?= =
走进教室,发现张清然已经在座位上早读了。
张清然只是随便拿着课本,清俊的坐姿在教室里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以往,每次我进来,他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是会特地朝我看一眼,眼睛里好像都带着笑意。那是我们秘而不宣的默契。直到后来闹别扭,他才对我冷冷的,充耳不闻。
不知道刚刚“和好”的我们今天会怎么样……
我一边忐忑,一边沉浸在忘了带雨衣的尴尬里。张清然的眼睛从大大的深红色英语课本上方朝我看来,眼睛弯弯的,带着笑意。我心跳加快了好多,佯装镇定的走向我的座位。昨天下午,他还弓着背,企图不让我出去。现在他的背部挺拔,跟后面的桌子隔着一定的距离,我从中间穿过,不小心碰触到时,脸上发热。
“给你。”张清然不知从哪变出一盒鲜奶,还有一块蛋糕。
我挑挑眉。
张清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转过脸看我。但从这架势来看,是给我带的?
蛋糕装在好看的纸盒子里。
从上方打开,纸盒像花瓣一样落下,露出中间的奶油蛋糕。
圆形的,小小的,白色的,点缀着漂亮的新鲜水果和巧克力丝,娇艳欲滴的樱桃看上去美味极了。
我差点当初惊呼了出来。
张清然依旧拿着英语书,目不斜视,不过耳朵尖有点微微的泛红。
“在我家旁边的蛋糕店买的。店员说这个最受欢迎。”张清然解释道,“我猜你会喜欢。”
“好可爱。”
我最喜欢这些小巧可爱的东西了。
“多少钱?我给你。”
想了想,我加上一句。
大清早给我带这些,也怪不容易的,虽然我已经吃了小笼包。
“……你够了。”
他挣扎了一下,额头像是有两道青筋跳啊跳,最后张清然像是放弃了,转过头,眼睛危险的眯了眯,朝我忍不住冷哼道。
“我特地给你带的。你吃就是。以后只要是我给你带的东西,必须无条件接受。”
我被他差点逼在他和墙壁之间。
差点惊呆了。
呃……明明刚刚还是一个羞涩的少年的。
为什么听到要给钱他,就变得这么的“冷酷邪魅”?
“好好好。”我连忙点头,“不给就不给嘛。”
张清然眯着眼睛看我,怒火这才有点平息。
“就是……就是这种感觉好奇怪。从小到大,我没这样接受过男生的东西。而且还不给钱。”
女生要男生的东西,本来就挺不好意思的。
而且我的家教虽然不严但也不松,就是传统的那种,怎么可以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呢?记得小时候,连陌生人的零食、水都不可以要。
我低着头,吃了一小口,喃喃的自言自语。
没想到刚刚还一脸郁闷的张清然,听到我这话之后,脸色却好像好转了不少。他嘴角的弧线弯弯的,“重复一遍。”
“呃,而且还不给钱?”虽然有点疑惑,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不是。是前面那句。”
“我没这样接受过男生的东西……”
再次重复一遍,我脸也有点红了。
不过张清然却仿佛像听到什么好消息,异常的开心,连俊美的眉毛都带着笑意。
“很好。其他男生的东西都不可以要。除了我的。”
简洁又有点霸道的语气。
他黑色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们俩相互对视着。
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后桌的东北小哥探出身子,一个劲的在拍张清然的肩膀,他乐呵呵的,带着东北人独特的口音:“哥,昨天的雨衣有用啵?没淋到吧?你昨天抢过我雨衣就朝外面冲,真是担心死我了。哥,我们俩谁跟谁啊,崩说雨衣,内裤都没问题啊哥……”
咦,雨衣?
我马上转过弯来。
原来张清然给我的雨衣是后桌东北小哥的吗?
刚才有点温馨的气氛瞬间变得特别搞笑,我被东北小哥搞得从捂嘴闷笑到哈哈大笑,而张清然越听额头的黑线好像越多,直接转身揪住东北小哥的衣领,来一句:“给我住嘴。”
东北小哥依旧一脸无辜。
“哥,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哥、哥……”
我在一旁笑得快要捶桌子。
张清然把委屈无辜的东北小哥“修理”了一顿后,特别傲然的转回桌位上,看也不再看我一眼。我想了想,嘴里含着挖蛋糕的小勺子,嬉皮笑脸的凑到他耳边。
“你说不准我要其他男生的东西,可……雨衣该怎么算呢?”
“李、莫、愁,”张清然闭了闭眼,俊美的脸庞有点小扭曲,“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耐心吗?”猫一眼慵懒的眼睛看着我,接下来他狡猾一笑:“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话还没有说完,他竟然挠起了我的痒。
没想到他会突然做这样的举动,我一时被他弄得笑不过来,一边又非常害羞的手忙脚乱的躲着求饶着。
东北小哥在后面捂着眼睛:“哥,你们尺度好大。”
我和张清然转过头,双双投以“鄙视”的眼光,东北小哥再次无辜中枪……

因为前段时间在“冷战”,我和张清然好久都没有讲话了。现在和好,感觉有几天几夜的话讲不完。课间他一一检查着我的物理作业本、数学试卷,一边在旁边用荧光笔划重点,一边用红笔写下解题思路:“上次看你用这个公式,就知道这题要错了。”
我哼哼道:“那你当时还不告诉我。”
张清然有点傲娇:“某人都说不喜欢我。”
我顿时有点垂头丧气。
张清然停顿了一会,见我没动静,最后声音低低的:“……总之,以后不会了。不管发生什么,都再也不会对你不理不睬。”
我开心的笑了,不知为什么,又有点为这样的他心酸。
我侧过头,佯装不在意,换了个话题:“这段时间除了《灌篮高手》,我还有追《秀逗魔导士》,那个也特别好玩!”
张清然眼睛一亮:“我也有看!”
我瞬间激动起来,几乎想要跟张清然合掌。
之前我以为我们喜欢的动画片相同只是偶尔,因为《灌篮高手》是人人都爱的少年热血漫画,没想到除了这个类型之外,我们依旧会喜欢相同的东西。
“是吗是吗?但是第一集我没看全也,当时莉娜说自己肚子好痛,高里到底说的什么?”因为现在是冬令时,学校把晚自习的时间从夏季提前了半个小时,每次动画片结尾的那一点点都没时间看,简直太揪心了。
张清然的家比我家近,他到时能看到完整版。
“高里把她抱起来了。”张清然笑着看我惊喜的样子,口吻很温柔,像春风一样看着我,“还说,啊是大姨妈来了吗?莉娜觉得很丢脸。刚想说谢谢,高里又一秒变蠢萌,说,不过大姨妈是什么呢?”
“不过我说大姨妈这三个字怎么怪怪的= =”优等生张清然同学吐槽着自己。东北小哥在后面扶额,一脸“哥,你节操没了”的悲壮。
我几乎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重新跟张清然相处,高中生活的一切好像又恢复到了正常,重新变成一首美妙的曲子。我的成绩再次唰唰唰提升了好多名,张清然每每看到我的成绩单,眼神都特别骄傲:“好好学,你可以是要跟我考一所大学的人。”
我故意跟他唱反调:“万一我报的学校跟你不一样呢?”
其实我只是说着玩的。
我对大学根本没有概念,我爸妈也是完全不懂,不像张清然,他家好像早早就规划出要考什么大学以后人生怎么走。没想到张清然只犹豫了一下,就潇洒的点点头:“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考哪所,我就考哪所。”
我又感动又好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这么用的?神用法。”
张清然一脸“反正我不管”的神情:“没你在,连动漫都没人一起看。休想撇下我。”

张清然让我不要撇下他,实际上却是他一直没撇下我。
那一整个冬季的晚自习,张清然每次戴着手套、帽子,来到教室,然后在还夹杂着冰雪的气息里,兴高采烈的跟我讲我没看到的那一点剧情。
我:“高里是怎么认出那个莉娜是被假扮的?”
又有一次,刚刚看到动画片里面的女主角被人假扮,就不得不上学。我简直心痒的挠墙,好想知道男主角是怎么认出女主角的,恨不得揪住张清然的袖子问。
张清然突然十分高冷的说了一句:“你胸那么小。”
我先是呆了一会,然后,大惊失色的双臂还胸。
刚是不是幻听了?张清然在说什么啊!
想了想,又觉得这种事太考验女生的尊严了,我憋了憋,脸红红的辩驳。
“我……不小,咳咳。”
“你还没说,高里到底怎么认出莉娜的?”
“你胸那么小,我怎么可能认错啊。”
这次终于清晰听到,我大受打击,瞬间石化在寒风中。
高中开始上生物课,老师又讲一些涉及到男性女性的知识,男生似乎都会很在意女生的胸部,才有“飞机场”“平胸”之类的别称,上次有个女生说自己回家做飞机,东北小哥贱贱的来了一句“那你一定很快。衣服一脱,就可以看到‘飞机场’”,气得女生差点跟东北小哥同归于尽了……
东北小哥听到我和张清然的聊天,再后面露出一个只有男生才懂的笑。
“哥,看不出,你平时正正经经的,咋也在偷窥呢?”
偷窥?
张清然再偷窥我吗?
他这话一说,我更是脸红耳赤。
“你再说什么啊?”张清然皱皱眉,好像突然意识到他刚刚说了什么,一下子变得结结巴巴:“我、我我不是说你,莫愁。”
东北小哥笑得贼贼的。
“哥,别否认了,上次篮球赛后你还经常问我白不白了,我说不白,你还不高兴。”
优等生男神,张清然,第一次在东北小哥面前有点手足无措,一张俊脸红红的,眼神一下落在我的胸上,一下连忙尴尬的撇过去。
“这句是高里对莉娜说的——你胸部那么小,我怎么可能认错。这才是高里没上当的原因。当然也因为这话,被莉娜揍成了猪头!我不是说你,你的又不小……”
我脸更是通红,头几乎快要垂到桌子上去了,横不得化身莉娜,在心里狠揍张清然和东北小个一万遍啊!而张清然再说完这句后,也面红耳赤起来。见我们这么狼狈,东北小哥哈哈大笑起来。
“哼,笑得很猖狂呢?”我小小声对张清然说。
“看来有点皮痒。”张清然低着头,目光微侧,跟我对视。
我们俩相互凝视了一眼,点点头,接着一起转过身。
“——以后别找我给你讲题。”
“——以后别想再抄我作业了!”
我和张清然异口同声的说着,东北小哥顿时吓尿,连忙哭嚎着求爷爷告奶奶。
“不要啊——我、错、了!两位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而我跟张清然两个人,毫不理会,一脸炫酷的如同布拉德·彼特和安利吉娜·朱莉演的史密斯夫妇,转回座位上。
高一高二就在这样的打打闹闹中过去了,《秀逗魔导士》一共播了三季。每一次我以为它快完结了,心里异常不舍,第二天张清然就会跟我讲日本那边的小道消息,说后来还会有。会跟我说别看这部动画片在国内不怎么有名,但莉娜·因巴斯当年在日本可是最受欢迎的动漫女主角第一名。而后EVA出现了,才是凌波丽。因为喜欢这部动画片,所以想要知道更多的关于它的消息。好像只要莉娜和高里最后能有爱的在一起,我的人生也会如此。
张清然的话,对我来说,就像一个小小的期待。
而人生就是因为这些闪闪发光而甜蜜的小念想,才一直想要期待下去。
几年后,当台式电脑开始普及,笨重的286,586开始消失在电脑界,我终于在网上看到了这部动画的全集,补了当初好多没有看的部分。张清然当初跟我讲的画面,跟动漫里一模一样,以前我是借助张清然去了解没看的剧情,而后来,每当看到里面的莉娜、高里,我所能记起的,却是张清然在木色课桌上,歪着头,眼睛温柔聪慧的跟我讲着动画的样子。
年少时的我们,会因一个莫名的原因闹很长时间的别扭,会觉得那么难受,委屈。后来,回过头来看,其实只是一个小石子,大人们也许笑笑就过了。只是对任何事都尤为认真的年龄,却足以致命。因为那时的一切,我们都异常珍视,不懂得推托,不懂得虚与委蛇,因为太干净了,所以一点砂砾都无法忍受……

第9章

青春是用来怀念的第九章
青罗扇子/著
在明星餐厅回忆起这些,真是有点格格不入。周围那么时尚小资,而记忆中的一切却像是带着柔光的滤镜,泛着旧时光的淡淡黄色。
回忆让我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怀念的笑。
白天的工作、职场压力带来的心理上的疲累好像消散了很多。
葛碎玉在土耳其彩色玻璃灯的灯光下,脸庞显得更加精致美丽。她懒洋洋的坐着,手腕白皙,蜜一样色泽的红唇一张一合。
跟以前我从后面看了无数次,每次揪着马尾,背挺得直直的女学霸,远远看去像是同一个人,又有点不像……
“物是人非”这四个字不知道怎么溜进了我的脑海里。
葛碎玉突然笑了笑。
餐厅播放的唱片传出慵懒的女声。
“还记得以前班上那个传言么?”葛碎玉看向旁边的落地玻璃窗,外面的夜色沉浸在窗外黑漆漆的树里,“尽管外面都在传,但我观察了一段时间。他对我,跟对别的女生没什么太大区别。”
我回想了一下,微微一怔。
她那时表现的跟毫不知情一样,原来是知道这个传言的?
跟上学时期,想知道一件事就恨不得马上问出答案不同,现在我们都知道按兵不动,让对方先开口。
“也会有自尊心作祟吧。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优秀,为什么喜欢的不是我?但也只是自尊心,所以过段时间也就想通了。”
果然,葛碎玉继续说道。
但能说出来的,都是已释怀的。
我抬起头。
她笑笑的看着我,我也回笑着看着她。
未必是真正喜欢。
但看到最受欢迎的男人,喜欢的别人,大概有时也会一瞬间生成,我并不比她差,为什么不能是我的念头吧?
长大后,少女时期的小心态已能被全然理解。
就像我也不会再为是否配得上张清然而闷闷不乐,因其他女生更优秀而自卑。
在岁月的洗涤中,你已经更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不会再像年少时,因为分数、容貌、旁人的目光,而对自己,对一份感情踟蹰。

“不过真正开始喜欢你。视你为最好的朋友,还是那一次。”
那一次?
我努力回忆着。
难道是那件事?
那个时候一向全班名次数一数二的葛碎玉,不知道怎么被传出根本不是什么大小姐,家里父亲早就因涉嫌贪污,被带到其他城市等待审判。
贪污,双规。
对才上高中的我们来说,那时好像只是电视新闻上会出现的词。当这个词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你的前座、你同班同学身上时,那种震撼性不亚于好像对方个病毒传染源……
大家先是背着她议论纷纷,把她当做怪物一样。
曾经跟她走得比较近的几个女生,也担心受到牵连,上体育课不再跟她一组,下去买零食不再叫她,放学也不再跟她一起回家……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
即便错的不是对方,也会被劝着“离她远点总没错”这样话语的影响。可能你一个小小的动作,对他人,却是一种审判。
那时的葛碎玉又要强,又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大扫除时,其他窗户都是两个女生,一人一扇,聊聊笑笑的擦,但了她那,就是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拿着抹布,擦着窗户。她在大家的有色目光中,后背一次比一次挺得更直,在大家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按照成绩第一的名次,上前领着试卷……
明明没错什么,可在其他人眼中,你就是活该被孤立的怪物。
可她的要强,并没有为她正名。
在神话般的家世背景破裂之后,有的女生开始觉得这是攻击她的最好时机,她考试考得越好,落井下石的力度就越大,完全把她当假想敌,在背后拼命说坏话抹黑,恨不得她一蹶不振才好……
“那次我的身世被她们八出来了。成为学霸,也是虚荣的想掩饰这个难堪。总觉得,成绩好一点,还是可以被仰望的。” 葛碎玉细长的眼睛看着我,眼角有些往上挑,流露出一两分自嘲的意味,“结果反而更加被当成眼中钉,到处散布我的谣言,先是我爸的事,后来私生活,什么都有,把我说的那么不堪,呵呵……”
我记起来了。
最开始听到葛碎玉的八卦,是不信与震惊,可过段时间之后,我却觉得同情、气愤。为她不值与不甘。我依旧帮葛碎玉打着豆奶,下课找她去上厕所。对女生来说,一起上厕所,去买零食,一起回家,就是好朋友的标志了。
那时的我,想用这种方法,告诉她。
——我们会一直是朋友,不会因其他而改变!
有人劝我不要跟葛碎玉走得近,说走得近没什么好处。一想到那个人还曾经让葛碎玉帮忙讲过题,推荐过辅导书,我心里对这人非常看不起,同时非常为葛碎玉心疼。我一向比较呆,用张清然的话来说,就是蠢萌蠢萌的,但是这时也忍不止了。
我记得那时我脱口而出。
“为什么她家世好,成绩好的时候,你们都围着她,现在她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就说没什么好处?跟一个人走得近,就是为了好处吗?”
当时我真是生气坏了。
我并不是一个很擅长理清头绪的人。但是我觉得,做人做得这么功利,实在太没意思了。
平时巴结她,现在诋毁她。
我只要想想,假如我是葛碎玉的话,会是什么心情,眼泪都会在眼眶里打转。我那时还暗暗“威胁”张清然,和东北小哥,不准不跟葛碎玉讲话,否则要他们好看,见他们连连点头,我才安心。

但是有一次还是出事了。
那个时候,有些香港的电影,周星驰也拍过,很喜欢拍一些坏学生整蛊老师的片子。或者一些学生抱团欺负人,后来在日剧里,这种现象得到了更大的挖掘,被叫做——校园欺凌。而谁也没有想到,当时葛碎玉也遇见了这件事。
等我发现时,她已经被几个女生关在女厕所里。
那几个女生在外面笑得很得意,她们多对一,不准外面的人进去,也不放葛碎玉出来。见到这一幕的我,完全惊呆了。本来应该是很害怕的,可是听见她们嘲讽葛碎玉,还往厕所的隔间泼水,我实在忍不住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没打过架的我,冲了进去准备放葛碎玉出来。那几个女生当然不让,想要抓着我,扯我的头发,用指甲抓我。我脸上,头上痛死了,却忍着泪,同样揍着她们,抓着她们的脸……
最后把葛碎玉救出来时,她全身上下都被泼得透湿,不断发抖,脏水从她头发上不断往下滴,而我头发被扯掉好多,脸上都是伤,手指关节都破皮了。
回家时,连自行车都被这些女生踢坏了,气也被放了。
我推着车轮被踢的变形的自行车,在血红色的夕阳里跟葛碎玉一起走着,自行车很丢脸的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路人都惊讶的看着披头散发的葛碎玉,和脸上被抓出印子的我。
葛碎玉衣服干了,重新扎好头发之后,还是女神学霸一个。
而我依旧是狼狈的自行车,和狼狈的学渣。
葛碎玉拿出手帕,隔着自行车,擦了擦我的脸。
后来回想起来,就像是是复古的、更少女一点王祖贤的模样。长发垂在她身后,空气里都有她独特的从容与气质。
“你以后还是别跟我走得太近吧。”
她看了看我,叹了口气。
她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冷冷的。公交,还有轿车在她红白相间的制服后穿梭着。整条马路的喧嚣在她的静感中变成被虚化的背景。
“啊。”
我有些不知所措,扶着车龙头。
“那个……”我挠挠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其实我不痛的。我小学考试,第一次没考及格时,我爸还是拿拖鞋打的呢。我屁股都打红了,那个才叫痛。”
葛碎玉:“……”
“真的。而且那次没考及格,真不能怪我。那时候,没人告诉我考试就是在规定时间内做试卷啊。我早就做好了,当时还挺得意的。结果左看右看,别人还在写。觉得啥都不写的我是不是有点不科学啊。然后我就把试卷全擦了,结果老师就收卷了,后来你也知道了,真是亏大了……”
现在想起来都痛心疾首。
而且当时拿着试卷放学回家,老爸一边说“好没面子”,一边开始脱拖鞋时,我还傻傻的,觉得老爸好奇怪。后来才知道拖鞋除了穿外,还可以用来打屁股,真是长了知识……
“……”
葛碎玉好像额头浮起了黑线,但也再没说不要我跟她走近的话了。
但是我推着自行车走了一段,终于还是犹犹豫豫的开口。
“那、那个……阿玉,我想问下,你那手绢是新的,还是被她们泼过的……”
“……你跟张清然就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么?”葛碎玉忍了好久反问了一句。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记得我稀里糊涂,但是特别理所当然的回答。
而葛碎玉又是一副想要扶额的表情。
我觉得这大概是学霸永远不能理解学渣脑回路的辛苦……

回去以后,先是我妈心疼死了,搂着我问是怎么回事?又说破相了怎么办?我只说被女混混给打了。倒是没想过破相的问题。第二天去上学,张清然一看我这样子,也是大吃一惊。得知我和葛碎玉被人打了后,更是超级生气。一会儿恨不得伤在他身上就好,老是问“痛不痛”“还痛吗”,还说要拿药给我,让我不要吃酱油什么的,一会儿又跟葛碎玉密谈着什么。
我倒是特淡定,就是读英语课文读到一半,歪头看了一眼张清然。
“万一就这样破相留疤了,你会不会觉得特丑?”
“不会。”张清然说的特别认真,“你怎么样都好看。”
我有点脸热的“哦”了一声,就继续淡定的读书去了,倒是东北小哥嘴巴“O”起来:“真是……什么眼里出什么那个来着。”
张清然很傲然的眯了眯眼睛,扬起下巴。
“你有意见。”
东北小哥立刻气势矮了半截,双手连忙摇晃:“没有没有,不敢不敢……真是‘护夫心切’呢。”
他同桌:“你有没文化啊你。还护‘夫’呢?”
东北小哥的声音从后来传来:“我那是夫人的夫不行啊。”
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回事,那几个女生被记了大过,老师特地开班会批评了这个现象,让大家不准在造谣、传谣言,而葛碎玉更是有了张清然的力挺,班长的位置没有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