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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败,休得无礼。”长生子无奈地叹息。
寒剑撤回,崔败的声音冷冰冰地在身旁响起:“天极宗,不卖笑。”
鱼初月仿佛活了回来,脑海里自动续了一句——不卖笑,难道就卖血?
第6章 坐山观虎斗
“天极宗,不卖笑。”崔败冷冰冰地说道。
修无极望向崔败。
那一瞬间,一众弟子清晰地听到了两柄绝世宝剑碰撞的声音。
二人眸中满溢的剑意已然交上了手。
长生子烦恼地扶了扶额。
方才仙风道骨的气质不翼而飞,他叹息一般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明白,你们两个先打一架吧,点到即止。”
修剑的人,慢慢就会把脑子也修成为一把剑,又冷又直,不会拐弯,也不会看人脸色。
一个眼神就能打起来。连圣人的面子都不给。
今日明明有正事,却只能等他们先打完。
愁人。
剑尊修无极青袍一晃,人已瞬移到比斗台中心。
崔败御剑下去,看似差距有如天堑,但在场诸人,没有一个敢小看了他。
“青云一出,见血才休。”修无极没有动腰间的本命仙剑青云,面上露出沉吟之色。
和一个元婴修士比剑,若还要出动本命仙剑,传出去当真是一大笑话。
思忖片刻,冷峻的唇角浮起淡笑,手一抬,道:“借剑一用。”
只见鱼初月腰间的佩剑自动出鞘,划过一道平平无奇的弧线,落到了修无极掌中。
一把木剑。
修无极平平举剑,对崔败道:“让你三招。”
崔败动了。
这一动手,众人顿时嘶声阵阵,脊背发寒。
太天真了!
方才居然以为秦输和廖跪带着十几个元婴组成剑阵,便能教大师兄做人,实在是……何其天真!
大师兄虽然修为只在元婴大圆满,但他的剑意却已能引动天地之力,便见那树树琼花如蒲公英一般旋转着飘向比斗台,如梦似幻,杀意盈然。
刚才那是陪大伙玩呢!
不过三两个呼吸之间,比斗台上已自成一方天地,霜雪肃杀,寒意彻骨。
这下,轮到修无极头疼了。
若是用自己的本命仙剑,他敢笃定,一招之内必定击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元婴修士。
哪怕有把寻常仙剑也成啊,这崔败的剑意,虽然极其惊艳,但终究被修为所缚,留下许多破绽,三招之内,必能破之。
偏偏方才鬼使神差,借了那个和瑶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的剑。
落到手里才发现,它是一把木剑——怕新入门的菜鸟徒弟们自己伤了自己而特意制造的木剑,砍在身上,非常容易清清脆脆地断成两截。
绝无可能撑得住这种程度的战斗。
飞花伤人什么的,那是高级对低级才能施展的手段。面对崔败这种霸道凌厉的剑意,敢托大用木剑,绝对是个崩溃断剑的下场。
修无极悔不当初。
剑修比斗,断剑乃是奇耻大辱。
若是被一个元婴修士击断了手中的剑,剑尊的脸是要还是不要了?
修无极果断把木剑掷了回来,还给鱼初月。
不偏不倚,还剑入鞘。鱼初月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剑鞘晃动。
“我徒手对你。”修无极对眉染寒霜的崔败说道。
这一下,鱼初月可不答应了。
她疾步上前,吃力地拔剑,扔回场中。
“不经主人同意而自取,乃是窃贼行径!这已是赃物,还给我作甚!我不要了!”满脸正气,义正辞严。
想起方才此人眉目痴迷,伸手摸她额心的行径,鱼初月只觉阵阵作呕,半点不愿跟他扯上关系。
她自然看得出来修无极的困境。
就是要让他丢个大脸,这辈子都不好意思再到天极宗来。
叫他装!
扔完了剑,鱼初月昂首挺胸,踱回了朱颜身边。
天极宗一众弟子纷纷侧目,悄悄给鱼初月比起大拇指。
小师妹干得漂亮!
小师妹真是十分上道!
孺子可教也!
崔败那边,已蓄足了势。只见片片霜雪在他身后翻飞,看似绝美无害,实则杀机满溢。
修无极:“……”
很好,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个女子真的不是瑶月了。
瑶月是多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子啊,若向她借剑,她定是温柔浅笑,盈盈送上来。而眼前这个鱼初月……真是小肚鸡肠,蛮横无理!
只恨天妒红颜,将瑶月收了去。这世间,再不会有第二个如她一般的女子了。
片片落雪降了下来。
修无极深吸一口气,负手游走在飞雪之间。
“不错,年纪轻轻,修为尚浅,便悟了如斯剑意,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可惜凌厉有余,内蕴不足。”
他果断从‘比剑’转为‘指点’。
天极宗的弟子们毫不留情地发出了嘘声,喝起了倒彩。
“剑尊好剑法!”
“好剑!好剑!这一剑,真是旷古绝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愧是剑道第一人!这一手剑法当真是出神入化,眼拙的我看都看不出来!大师兄,你要当心剑尊的剑哇!”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
天下第一宗,不要面子的咯?
别看宗内见天比斗掐架,要是遇上外人,那决计是一致对外,怼得他灰头土脸。
一剑都没出过的修无极脸都青了。
这叫一个骑虎难下。
无论祭出本命仙剑还是捡起地上的木剑,气势上都要落了下乘。
唯今之计,只有徒手夺了崔败的剑,才能稍微挽回颜面。
修无极动了。
大乘与元婴,差距可谓天堑。
三招之后,修无极成功击落了崔败手中的寒剑。
没了剑意支撑,漫天飞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纷纷坠落。
修无极淡声道:“方才我便提过,凌厉有余,内蕴不足,若是能够静心体悟,弥补了这处缺陷的话,成为剑仙,指日可待也。”
只见崔败那冰雕般的脸上,缓缓浮起了一抹寒凉至极的微笑:“再精进,你便死了。”
说罢,广袖一拂,便见落在霜雪之中的飞剑荡出半道剑影,停于足畔。
他踏剑而去。
修无极后知后觉,感到颈间一凉。
伸手一拂,拂下半片雪花。
他吸了口凉气,望着崔败离去的背影,一时竟回不过神。
再精进,你便死了。
再精进,你便死了。
简直如同刻骨魔咒。
“剑尊,莫要见怪!”长生子谦逊地走向比斗台,安慰道,“崔败这人就这样,目无尊长,打起架来从不懂得谦让!别和他计较。你看我这就把他叫回来,给你赔个不是。”
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圣人此刻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后辈弟子往堂堂剑尊要害处怼了片雪花,这是何等风光的事情。
修无极脸色更绿。
幸好此次出行一个门人都没带,不然这脸得丢到须弥海去。
“长生子,你知我有要事在身。”修无极冷声道。
长生子从善如流:“啊,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崔败。也不分分时间场合,硬要比剑,真是没有大局观!”
修无极:“……”
方才比剑又不是崔败一个人的事,这是连他修无极一块儿骂。
周遭的弟子们慢慢吞吞蹭在一旁收拾比斗台,看好戏。
“好了,我知剑尊着急。这便派出两个长生峰弟子,随你走一趟凡界。谁去给我把崔败叫回来?”
白发圣人的身边立刻空出一块巨大的场地。
谁都知道,大师兄每次战斗完,都要总结心得,沉淀剑意,容不得打扰。
连圣人都不肯用传音诀,这差事还有谁敢冒头接?
“就你吧!”长生子指了指鱼初月,“新来的,多和师兄接触接触,总有好处。”
鱼初月:“……”
她顺着长生子指的路,往东走了一段,便看见了崔败。
他没有闭关,甚至没有走太远,就负着手,立在一树琼花之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师兄,”鱼初月硬着头皮唤道,“圣人有事召唤。”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
半晌,他道:“既让你来,想必是要我带你出门历练。”
鱼初月:“!”
他负起手,大步向前走。
“走吧小师妹。”他背对着她,清冷的声音随着风飘过来。
鱼初月:QAQ
崔败带着她,来到一间玲珑剔透的冰玉楼台。
楼台上立着白发的长生子,绿脸的修无极。
见到崔败和鱼初月出现,修无极忍不住磨了磨牙,心中把长生子骂了十来句‘白毛老狗’。
弄这两个人来,不是生生捅他肺管子么。
长生子一脸慈爱:“凡界发生了离奇命案,万剑门派出门人前往探查,却不幸罹难。一名门人临死之前,将一个名字传给了剑尊,于是剑尊便到我天极宗来了。崔败,你可还记得端木玉长什么样?”
崔败缓缓点了下头。
“那便好。你带着小师妹走一遭吧,顺便帮她筑个基。”长生子轻描淡写。
崔败瞥了鱼初月一眼:“可。”
“无需担心,有剑尊在,此次任务轮不到你们冒险,只需跟着剑尊即可。若是端木玉真的在那里,便把他弄回来。”长生子拳拳嘱咐。
修无极冷声道:“长生子,你可曾想过,端木玉兴许便是幕后凶手。若真凶是他,我必亲手斩他于剑下。”
“他?”长生子礼貌地笑了笑,“他可是我们宗门这五百年来最废物的弟子,没有之一……若他有这本事兴风作浪杀你门人,剑尊,你这万剑门,怕是离关门大吉不远喽。”
修无极:“……”所以我为什么老是把自己的脸凑上去给天极宗的白毛狗打?
“千方古镇见。”修无极从牙缝里扔出一句话,然后瞬移离去。
长生子摊了摊手。
“崔败,抓紧时间,明日便出发吧。出门记得照顾好小师妹,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几块特产酥肉烙饼。”
……
鱼初月尾随崔败,离开了冰玉楼台。
“大师兄,”她道,“明日便要离宗,我却还未祭拜过祖师爷,实在是不敬。大师兄可否为我指个路,我到守护者之域外面拜上一拜。”
这个借口无懈可击。
崔败脚步一顿,半晌,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一道。”
鱼初月:“……”
他负手往前走,穿过长生峰的山门,瞬间从凛冬踏进了繁夏。
翡树掩映着白玉阶,仙鸾旋舞,彩霞氤氲。
“这是四象阵。”崔败眯着眼睛望了望四座山峰,道,“你蒙对了,收四个徒弟,是为了镇山。”
鱼初月陪着笑脸:“大师兄懂的真多,深得仙尊真传。”
他毫不谦虚:“嗯。”
说罢,负手踏下白玉阶。
鱼初月有点犯愁。
东西藏在界碑下面,当着崔败的面,叫她怎么取?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守护者之域位于四座山峰中间的谷地。从山上往下看,是看不见谷底景色的,那一处地界被重重仙雾和禁制包围,远远望去,只见宝光从浓雾中透出几缕,若放在凡界,必是那种藏有大墓藏的风水宝地。
两个时辰之后,鱼初月成功抵达界碑处。
前方便是掩在重重禁制之下的守护者之域。
禁制封锁,唯有四圣才能开启。
上次穿越女来到这里时,第一仙尊亲自镇守这一方宝地,禁制内外清气缭绕,人与天地相互感应,伴着他的呼吸,天地仿佛也有了活气,清冷却和谐。
如今没了那位镇着,放眼望去,整个禁制便只是一座霜雪墓冢。
鱼初月心头泛起悲凉,对穿越女的厌恨,更添一重。
那般人物……
她忍不住侧眸看了崔败一眼。
可惜了。
若不是个吸血怪物的话,再有千百年,想必世间还能再出一位那样的神仙中人。
她叹了口气,双手合什,冲着那片霜雪禁制拜了九拜。
心中默默念叨:‘仙尊若是在天有灵,还请庇佑一二,助我尽早解决崔败,拿到金光玄灵菇,报你我之仇。’
一睁眼,发现崔败正用那双寒墨般的黑眸盯着她看。
“大师兄?”
他收回视线,问:“好了没有?”
“我给界碑添抔土吧。就当上坟了。”
他的目光投向霜墓之外,薄唇轻扯:“你倒是有心。”
鱼初月:“孝敬祖宗吃土,应该的。”
崔败额角跳了跳。
她摸到了界碑后面。
偷眼看了看他,发现他正对着霜雪禁制发愣,大约又在感悟他的冰霜剑意。
有戏!
界碑是一块黑石巨碑,形状似剑,却是敛了锋芒,只见润泽。
鱼初月小心地在界碑下面刨了几下,挖出一个小坑,然后用割草小弯刀刺破指尖,挤出一粒小血珠——当初穿越女便是用自己的血做了个隐匿禁制。
血珠落入冻土中,片刻之后,淡淡血光浮起,一枚半指长的玉叶子浮了出来。
鱼初月心头一喜,急急把它薅进手里,藏入袖袋。
证物到手!
她又刨了些土,拍了个小土包,然后起身唤崔败:“大师兄,我好了。”
崔败直直走过界碑,带她返回长生峰。
鱼初月用指尖触了触袖袋中的玉叶子。
只要把它扔在崔败的洞府外面,等到崔败从凡界回来,必定要被那个叛圣猜忌对付!
坐山观虎斗,完美。
“大师兄,我记得自己洞府怎么走。”鱼初月俏皮地笑了笑,“要不,这次换我送你回洞府?”
崔败清清冷冷地看过来,薄唇一动,嗓音寒凉,说出的话却像炸雷一般:“想勾引我?”
第7章 不走寻常路
勾引他?
鱼初月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崔败他,这么直接的吗?
她假笑着说道:“不敢有那非份之想。我只是想着,提前上个供,免得到了外头大师兄没了约束,一个失口就要了我的小命。”
他眯了下眼眸:“我现下不想要血。”
“那我们明天见。”鱼初月快速回道。
没关系,明天早些起床,向别人打听他住哪里,叫他上路的时候顺便扔叶子陷害他,也是可以的。
鱼初月施个礼,转身要走。
“没让你走。来。”崔败说罢,负手走向左边的雪道。
鱼初月:“……”
行了约摸小半刻钟之后,崔败的洞府出现在眼前。
此地与别处不同,并不是挖在石壁上的简易石窟,而是一间寒冰砌成的宫殿。
“这也是首席弟子的奖励吗?”鱼初月仰头看着那气派通透的冰质飞檐,心中惊叹不已。
崔败不屑地笑了下:“我建的。”
他负着手踏上殿阶,广袖一拂,便见两扇密布霜花的殿门左右一分,简朴大气的殿堂呈现在鱼初月眼前。
吸血怪,还会盖房子?!
鱼初月悄悄把玉叶子扔在了冰阶旁边,踢一脚积雪,浅浅地覆上。
这是一件灵器,一旦有人发现了它,消息必定会不胫而走。
解决了这桩大事,鱼初月通体舒泰,仰起小脸,笑道:“大师兄明天见!”
他偏过头,居高临下睨她一眼:“我让你走了吗。”
鱼初月:“……”
出尔反尔!反复无常!阴睛不定!食言而肥!
她叹了口气,挽起袖口走上冰阶,跟在他身后进入殿中,自觉关上了殿门。
“来吧!”纤细的手腕横在他的嘴边。
“心甘情愿?”他寒凉地问道。
她视死如归地点点头。
他冷冷地笑了下,道:“若我要做别的呢?”
鱼初月怔住,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看他那盛世美颜。
“大师兄,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他寒凉地看着她:“若是,你待如何?”
“嘶……”鱼初月吸了口冷气,“那,请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
崔败:“……你走。”
她耸着肩往外走,当他面就开始嘀嘀咕咕:“民间有句话叫做先撩者贱。大师兄这种剑呆子怕是没听过。算了算了,他这只是无心之失,我大鱼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崔败眯着眼,望着一步步远去的女子背影,缓缓卸去了凝聚的杀意。
不像。
……
这一夜鱼初月没睡觉。
她要引灵气进入身体。
常人往往对一天、一夜、一刻不以为然,总以为日子那么长,一刻半刻无关紧要,但其实,真正能决定际遇的,恰好便是这累积的点滴时刻。
也许这次出行,崔败会取走她的小命;也许玉叶子之计并不能成功,反倒暴露了她自己;也许无论她如何修炼,终究于事无补。
但这些,不是她放任自己得过且过的借口。
她要抓紧时间来修炼。
她曾跟着穿越女修习过一些上品心法,但此刻她并没有使用那些秘技,而是选择了最基础的炼气法诀。
有些道路,看似是捷径,但其实它们牺牲了扎实稳固的根基,像是空中楼阁,华而不实,早晚会暴露弊端。那条错误的道路,穿越女已结结实实用脸滚过一回了。
鱼初月绝不会犯同样的错。
她是先天道体。
天赋再好,基础不牢靠亦是无根之木。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那本炼气诀上。
最普通的炼气法诀,就算在凡界也能买得到。
十文钱一本,白菜价。
流传千万年,经久不衰。
“就是你了。”鱼初月拍了拍那本边角卷曲泛黄的册子,将之翻开,细细研读起来。
半晌,她合上册子,吐出一口长气:“果然是,太简单了。”
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平心静气,引灵气入经脉,让其自然行走。
“很适合我。”
见惯了花里胡俏的功法,此刻拿到一本丝毫也不需要费脑子的‘秘籍’,鱼初月简直是如获至宝。
她踢掉靴子,盘起膝盖,瞬间便进入了修炼状态。
三百年黑暗牢狱生涯,赠了她一样旁人望尘莫及的能力,那便是可以自如地阻绝五感,彻底入定。
一片黑暗之中,渐渐亮起了细密的光点,如同坠入灵气汪洋。
鱼初月心念微动,便见周遭灵气纷纷向她涌来,迫不及待地钻进她的身体。
感觉颇为舒适奇妙。
她定定神,不去理会它们,继续保持纯澈的静心状态。
一夜转瞬即逝。
被弄醒的时候,鱼初月清晰地感觉到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很想撒起床气。
然而她立刻就发现,咬醒她的人是崔败。
这起床气撒不得。
他不请自入,趁她入定修行时,径自拿起她一只手腕来,心安理得地用了早膳。
这一回他记得擦嘴了。
用的是一块雪白的绸布。
“进度不错,炼气三重了。”他面无表情地点评,“无需筑基丹,倒是省事。”
筑基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引气入体,修至九重,脱胎换骨排除杂质,打下修真基石。
另一种便是服用筑基丹,用外力来洗筋伐髓。
两种方式不分优劣,一般来说,只要经济能力许可,都会选择服用筑基丹,早修炼早合算。筑基丹并不稀罕,凡界没有灵气无法修真,但帝王将相、公卿贵族,也都会求一枚丹药,延年益寿,保健身体。
“大师兄,”鱼初月道,“你还抓着早饭。”
崔败眼角一跳,松开了她的手腕。
他扔一只小瓶子给她:“辟谷丹。”
鱼初月拔开瓶塞一看,发现除了黑乎乎的辟谷丹之外,还有几粒红彤彤的小丹药,闻起来有点儿仙枣味。
还养起鱼来了。
鱼初月挤出灿烂的笑容:“多谢大师兄!”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鱼初月的小洞府,出了山门,发现周遭围了不少送行的师兄师姐。
“大师兄,小师妹,保重身体,此去凡界,定要平安归来!”
“去吧去吧,师兄师姐看你们走了便回去!”
“一路顺风哦!记得提防修无极那老剑狗!”
鱼初月放眼一扫,只见众人目光殷切,神情无比诚挚。
天极宗,果真是团结友爱的桃花源!
就连鱼初月这个三百年不动感情的复仇机器,也难免有些眼眶发热。
“我定好好跟着大师兄,绝不惹祸!”鱼初月郑重地保证。
“没事没事,真惹出事来大师兄也会给你兜着!快去,去呀!”众人异口同声。
鱼初月真实惊诧了。
她急急背过身,低声对崔败说:“大家真好啊。我们走吧。”
崔败不以为然,剑诀一掐,飞剑旋到脚下。
传送阵并没有修到千方古镇,崔败只能带着鱼初月御剑前往。
在无数师姐羡慕的注视下,鱼初月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崔败的飞剑,站在剑尖。
一口咬不到的位置。
清光如虹,荡下仙山。
山门的热闹被远远抛下,心中隐隐感动的鱼初月并不知道那一幕盛况。
“哈哈哈哈!开盘开盘!大师兄带小师妹御剑啦!一赔二十三!来来来,愿赌服输哈,这边都有元血烙印哒!”
“发财啦发财啦!媳妇我没押错吧!这回庄家可是老底都要赔掉!”
“小点儿声!据说这回圣人是下了重注的,高兴归高兴,可别触了圣人霉头。圣人押的是大师兄不御剑,绕路走万剑门传送阵至昭国国都,嘘,内幕消息!”
“真哒?!那圣人可赔惨喽!哎呀有圣人垫背总觉得输了也神清气爽的!”
……
“你仿佛很习惯御剑凌空。”崔败清冷的嗓音平静地响起。
鱼初月一个激灵回过神,侧头假笑:“玉华峰的展师叔和朱师姐,带我飞来飞去,飞过好多回了。而且,我天生不怕高,在凡界时常常爬山采药。”
此刻二人已飞过万重仙山,进入了凡界。
凡界浊气厚重,丝毫灵气都无。在凡界御剑、斗法,都是只出不进的消耗行为。
崔败放慢了速度,很多时候都是借着高低地势在滑翔。
大大小小的城池从脚下掠过,一日半之后,崔败收了剑,停在一座灰色古镇外。
修无极早已立在门楼下等待,虽是来查案,但这人癖好始终不改,隐藏了身份,只穿着普通门人的服饰,腰悬一柄寻常寒铁剑。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着青色纱衣的秀美女子。
见到崔败与鱼初月走近,女子盈盈行来,垂首施礼,音色软糯甜美:“二位想必就是天极宗的仙家。妾乃镇守之女,顾妙莹。镇内人心惶惶,家父忙于照顾处理,便由我来接待仙家。”
若不是远远看见她‘不经意’地碰了修无极好几下,鱼初月还真信了她是个大方利落、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姑娘。
这一位,和林怜怜相比,更要技高一筹。
是来抱修仙者大腿的。
这种事也能理解。镇守之女,嫁个门当户对的也就是个官夫人,还要面对满后院姬妾,实在烦心。还不如趁此时机搏上一搏,若能攀个仙人,自然是一步登天的机缘。
顾妙莹拜了一拜,抬起剪水双眸。看清崔败长相的霎那,不禁睁了睁眼,双颊泛起两抹赤霞。
本以为方才那位修姓修士已是人中龙凤,不曾想,天极宗这一位,才真正叫做公子世无双。
不等她上前攀谈,崔败已拎着剑,径直向镇中走去。
“哎……”
鱼初月笑吟吟地拦下了她:“顾姑娘可否说一下镇中的情况?”
顾妙莹知道鱼初月是天极宗的仙人,不敢得罪,便忍下不甘,走在她身边大致地介绍起来。
“是这样的,数日之前,镇中出现了第一位受害者,死状十分凄惨可怖。接下来几日,形势竟是愈演愈烈,受害者成倍出现。爹爹觉得事情不同寻常,怕是有妖魔作祟,便向圣上请奏,求了仙门中人前来查看。三日之前,这位仙长的同门来到镇中,进入城南探查,不料,竟连仙家也遇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