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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正是紫云山的折鬼一行人。
尹夕看到被围在一圈流民中间受伤的女子,顿时怒火中烧,直直几鞭又抽了下去。
封时远,纪百里和陆原也纷纷加入了战局。
流民本就虚弱,再加上紫云山几人功夫不俗,很快就打散了那些围着秦清的人。
“还好吧?”
抬起头,秦清看到了一只伸向自己的手,修长白净。她忙用右手死死拉住,身下一轻,就被来人提到了马上。
“嗯——”左手碰到马鞍,她一下皱了眉。
“忍着点,很快就离开了。”身后的人注意到了她的伤势。
“嗯!”秦清咬牙应道。
“走!”纪百里和尹夕挡着还要冲上来的人群,“后面还有不少人。”
“好!”
一行人不再恋战,急急骑马离开了林子,终于摆脱了流民的追赶。
秦清坐在马鞍上,全身渐渐放松了下来,不动声色地收起了袖中的毒粉。
身后的男子虚虚圈着胳膊护住她,他的身上有着好闻的冰片的味道,淡淡地很让人安心。
马匹行了许久,停在了一间客栈外头。
“姑娘,你没事吧?”尹夕径直下马前来探视,要不是他们正好从疫区返回路过,这姑娘怕是就要遭了毒手了。
身后的男子扶着她下了马,秦清刚一战定,立刻行了个大礼,“小女秦清,各位今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陆师弟,还麻烦你去找下镇上得大夫,这位姑娘胳膊伤了。”纪百里注意到她一直扶着左手,便要吩咐陆原。
“不用麻烦,我自己就是个大夫。”秦清微笑着说道,“只是折了而已,绑上就行了。”
“你是个大夫!”尹夕满是惊喜地看着她,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样子,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原来竟然是大夫。
“嗯。”秦清点点头。
“绑的话要帮忙的吧,我帮你呀。”
“那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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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渐下沉,秦清在尹夕的帮助下扎好了胳膊。
“秦姑娘随身带了不少药呀。”尹夕帮她把东西收了起来。
“嗯,出门在外总要备着点。”
“对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到那林子里头?这一带都不太平的。”
“我…在找人。”
秦清正心下盘算着要不要告辞,万一巫双那里跟丢了就不好了。
“很急吗?”
“有点。”她如实作答。
尹夕拉住她,“你一个人,会不会太危险了?要不你和我说说去哪,也许我们顺路能一道呢?”
秦清自然是不知道巫双他们要去哪,只不过貌似是一直在往北边走。
“北边?”尹夕笑着说,“我们也要去北边呢!”
秦清也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越往北可能危险越大,也许找不到巫双他们自己就一命呜呼了。眼前这群人看上去还挺友善,也很有些本事,要是一路自然是再好不过。
“那就麻烦尹姑娘了。”
“没事没事!反正我们没有特定的地方要去,北边都要逛一逛的。”
折鬼本来就是四处找鬼妖,这么一个多月来他们倒是遇到了两三个,当然都妥妥除掉了。北边还没去过,正好那边瘟疫也在蔓延,他们自然是要去的。
“我去和师兄替他们说说,今天已经不早了,你先歇着吧,等会我让小二送点吃的来。”
“麻烦你了。”
“不会不会!”
那个很热情的姑娘离开了,秦清一个人坐在桌边,看着自己打着绷带的手,有些沮丧——这么跟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追上。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她起身去开门,意外地见到了那个载着自己回来的男子,带着冰片的清爽气息。
“这可是你的东西?”他手里有一个绣着花样的香囊。
秦清一愣,伸手接了过来,“是我的,麻烦公子了。”看来应该是拉在什么地方了。
“在下封时远。”男子报完名字,站在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
秦清有些尴尬,“封公子,今日真是谢谢你。天色不早了,我想歇息了…”
“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他看着她认真地说道,秦清一下就红了脸。
封时远走了,秦清在房里却有些小鹿乱撞,时不时会想到今日在马背上身后人的气息。
封时远…很好听的名字。
眼眸稍稍暗了一下——可是,没有庄千楼好听。
巫双,师兄究竟被你弄去了哪里,为何你会与那些奇怪的人在一起?
为何没有师兄的身影?
杂乱的思绪,和着手上时不时传来的疼痛,秦清有些心力交瘁,吃完饭立刻就睡了过去。
…
入夜,不见明月。
风起,云涌,豆大的雨点由天而降,跳跃在墙瓦之上,反成了安眠的乐声。
秦清睡得很香,很熟,全然没有意识到这场始料不及的雨。
翌日清晨,整个天空都像是被洗过一般清爽,空气都透着清新的味道。
但是,秦清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那些气息应该都不见了,这下算是真的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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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完雨,露面开始变得泥泞,马车走起来越发困难。
马蹄踏着泥地里的水坑,不时溅出到路面,周围的护卫已经被司马钦撤去,车队又变成了出发时的模样。
此时,两辆马车,一辆里头空的,一辆里头有两人。
巫双还在沉睡,从樟木林开始她就一直没醒,时间过去了整整一日。
尊上一直待在巫双的马车里,这一点,让司马钦觉得非同寻常。
“咯噔——”一块稍大的石头颠到了马车。
巫双浑身一轻,而后软软落在了一个散着凉气的软和事物上。
她得脑袋昏昏沉沉,似乎连手都有些抬不起来。
“醒了?”有声音自头顶传来。
“嗯——”她低喃出声。
全身就像散架了一样,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睛,只一眼就僵住了。
——完了!自己怎么把尊上当枕头了!!!
手脚并用想要爬起,可却有些使不上劲,一个激灵,她成功滚出了尊上怀抱。
尊上轻笑了一声,“看来是真醒了。”
她刚稳住,连忙规规矩矩盘坐好,“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不是睡,你是昏过去了。”
巫双默然,然后就是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有流民,后来发生什么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尊上沏了一杯茶递于她。
她忙诚惶诚恐地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唆着。
过了一会,见她喝完了水,尊上开了口,“你…”
他看着她停顿了一会,巫双已经洗耳恭听,表情很是认真。
结果,过了半响,尊上只缓缓说了两个字,“罢了。”
接着,他又拿起了那本黑皮书,默不作声了。
——这是什么情况?欲语还休?
她偷偷看了一眼尊上,带着面具的他完全辨不出神色,整个人安静得有些寂寥。
黑色长袍、□□、白玉般冰冷而又修长的手指、还有那双墨色眼眸,他整个人都散发着谜一样的感觉。印象中,他一直都是波澜不惊、淡淡凉凉的模样。
巫双在一旁,既不敢乱动,也不敢说话,闲来无事,索性又闭了眼睛靠在了马车壁上。
“盖上。”
一条毛毯丢在了她脸上。
“多谢尊上。”
她缩了缩身子,拉了拉那毛毯直遮住了半张脸,而后闭目养神起来。
看书的人抬起了头,看向了巫双。她眼皮轻轻颤动,睡得并不安稳,脸色因着温暖而有些潮红。
他突然想:为何一切都这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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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车队到了城镇,巫双终于盼来了可以好好住客栈、洗个澡的日子。
尊上已经进了屋,司马钦把巫双拉倒了一边,“妹子,你和尊上…怎么了?”
她自己也是毫无头绪,“不知道,总觉得怪怪的。”
司马钦有些拿不准,他伸手探向了巫双的脉门,“你昏了一天,到底是怎么…”
指尖搭上脉搏,他的话断在了半截,眉头微微敛了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司马钦收回手,笑笑,“好奇怪,都很正常怎么就昏了一天呢?”
巫双一下就想到了那朵花,有些心不在焉,“哦,这样。”
“看你脸色红润,绝对没问题。”司马钦拍拍她肩膀。
“哦。”巫双闷闷的,“那我进屋去了。”
“去吧去吧。”
巫双已经上楼进了房间,司马钦原地站了一会,而后牵着马往客栈后面走去。
栓好马绳,他边取了些干草喂马,边心里暗暗嘀咕——刚才的脉象…她的灭息怕是快要解封了。尊上一定也知道。那他为何要带一个折鬼去到幽州?
另一间屋子,尊上背手看着窗外。
今夜正是星稀无月,无垠的夜空比往常要暗了几分。
幽州,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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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入睡之前。
被尊上那句没有说出的话搅得不安宁的巫双,最终还是走到了尊上房前。
敲门,等待。
“进来。”
门打开,尊上好端端坐在桌子边,手上还是那本书。
“何事?”
“我…”巫双站在离他稍远的地方,“为何尊上您要带我来幽州?”
阖上书,他的指尖在封皮上轻点。
一声一声,巫双站在那里,心一点一点地纠紧。
从墨月宫到幽州,这么长的距离,他偏偏带上了她,一定是有什么非她不可的地方。这个问题盘绕在她脑海间许久许久了,她问过司马,可是他也不知道。如今已经快进到幽州,这个问题越发让她坐立难安。
许久,他终于开了口,缓缓说道,“因为本座需要你帮一个忙。”
抿了抿唇,巫双壮着胆子继续问道,“可是与我身上那朵花有关?”
“正是。”他并不回避,直接给了答案,正如她一直猜测的那样。
“那…需要我做什么?”
尊上看向她,“你最好不要知道。”
看到她有些僵硬的表情,他还是加了一句,“放心,死不了。”
巫双心里一凉——死不了?
脑中空白而慌乱,她不知如何再继续问下去,逃跑的念头缓缓浮了上来。
“不用害怕。”尊上站起身,提步走近,一手触上了她的额发,“本座不会让你有事。”
他的眼睛倒映出了巫双无措而又茫然的表情。
两人之间不到一尺,她能清楚地闻见他身上的气味,淡淡的冰冷。指尖的温度顺着额发似能触到她得心底。
——太近了…
下意识地要往后退,却不想被拉住了胳膊。
“为何见到本座总是要后退?”尊上缓缓用力,把她拉近,“本座说过,你不该怕我。”
“我…”她咽了口唾沫,有些慌张,眼神不知该放向何处。
他的声音低低远远,“巫双,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只要本座想,随时都能找到你。”
她低头不看他,无声地抗拒,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墨月宫本就与鬼为伍,哪怕她死了都逃不过…
许久,他轻笑一声,“不早了,休息吧。”
手腕一松,尊上放开了她,巫双当即落荒而逃。
出了门,她径直就往自己屋里跑,好巧不巧还被司马钦给撞到了。
“你脸怎么这么白?”他奇怪地张大眼睛问道。
“冷的!”巫双丢下一句就猛冲进了屋。
看了看她跑来的方向,司马钦若有所思地皱了眉——尊上那里吗?
屋中,尊上漫不经心地翻开了书,依旧是那些别人识不得的文字,他一字一句看过去,已记不清是多少遍。
怨厉为引,十魔以祭血阵。
鬼颜成花,安之可通两界。
道家皆知商周之后,神妖离世,人鬼独存。
可又有几人知晓,紫云其上有秘境,乃是通达异界的接口,异界之名——鬼荒。
第31章 墨月宫(十)
终于进到幽州地界,司马钦按照尊上的意思先买下了一套院子。
院子所在很偏远,周围一眼看不到其他住家。
在离着院子不远的地方是前朝的军事要塞,已经荒废了有一百来年。百年之前此处曾有一场恶战,埋骨将士足有几十万之众。战后,天降暴雨,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当然,这些巫双都不知道。她只能是别人怎么安排,她就这么跟着。
院子看着挺新,建了应该没几年。
白墙红瓦,林木环绕,鸟语花香,景色怡人。
那卖家听说是个大臣的外室,院子建好住了没多久,就说是闲太偏就给卖了。
——太偏了,官员做事不方便啊。
巫双暗自腹诽着,同时心里深深鄙视了一下有外室的行为。没精打采地跟着司马钦他们进到院子里头,巫双脖子都有些直不起来。这些天一直赶路,身子都快被马车颠散架了。你说,这幽州到底有什么东西,还要买个院子住下来…
蓦地,她周身一寒,直觉就看向了西厢的一间屋子。
司马钦从她身边走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什么,那里头已经清过了。”
呵呵,清过了…
挑房间的时候,巫双径直就往东厢跑。虽然说西厢被司马清掉了,寒气还是有点让人不太放心。
好在院子房间本就多,而且他们就三个人,哪怕是都睡在东边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最后,一人一间屋子,司马钦弄了几个傀儡出来打扫了一趟,整个屋子就能住人了。
巫双挑的那间房间比较小,主要是因为大屋子看着发慌。空空荡荡,总觉得角落里躲着什么。
接下来,尊上说了就在这里等。
等什么?
自然是天时地利人和。
要天时地利人和做什么?
她完全不知道…
…
这一等就等了小十天。
随着司马钦的面色一天比一天凝重,不知为何,巫双的心中也越来越不安,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正一天一天迫近。
她有问过司马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他只是笑笑不回答。
这般看来,是不是尊上等的那天就要到了…
你说,尊上究竟需要自己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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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左数第一间屋子。
“尊上。这是近日集的。”司马钦弯腰,把葫芦双手呈上。
取过葫芦,尊上挥了挥手,“你且退下吧。”
“是。”
司马钦已经离开。尊上手中的葫芦渐渐褪去了颜色,越来越浅。
轻笑一声,他指尖一转,葫芦盖子兀自打开。
无数黑色鬼气争先恐后奔涌而出…
然而,那些鬼气却突然转了个方向,乖乖地拧成了一缕,慢慢缠绕上他修长的指尖,而后缓缓消失不见,仿若都被尊上吸入了体内。
墨月宫一向驭鬼、集鬼。司马钦这些年所集的厉害鬼气,甚至于当初师父和师父的师父…所集的鬼气都已经给尊上了。
司马钦逐渐意识到,尊上应该要有大动作。只是,不知道那些鬼气尊上都如何处理了。
这些天,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墨月宫的存在,是不是就是为了给尊上收集鬼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尊上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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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是十五,照理说该是月圆之夜。
巫双从一大早开始就一直眼皮跳个不停。心神不宁地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好几个圈,除了那些个傀儡,还就没一个活人让她排解排解内心不安。
尊上和司马钦都不在,屋子空空,人也慌慌。
——你说,月圆之日好时光,院里无人独自慌…此情此景,她要不要试着逃一次?
怎么着一直在这里等那件“死不了”的差事也不是个事啊。
死不了,那万一残了、蔫了,算谁的?
她再也不想回到那时四肢全废的日子了。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埋的十两银子还没挖出来,青叶谷她还想跑去看看,最最重要的是断魂钉,她还没钉回尹九平那个老头身上…
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啊。
她的步子不由自主一点点朝着院门外走去。
出了院子,走上青石板路,她试探着回了回头,那些傀儡没有丝毫反应。
——巫双,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只要本座想,随时都能找到你。
尊上的话跳出在脑海,她有些犹豫地站在原地。
因着那朵花,尊上是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她走再远,对于墨月宫可能就是一瞬就能抵达的距离。既然这样,那她还要不要逃?
一边纠结着,她一边又迈出了步子——要是以后自己真的残了、废了…起码她不想后悔从来没试过逃走。
一步、两步、三步…越走越远。
再回头,小院已经消失在了参差不齐的树木后头。
巫双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拳头,继续往前走——他没有找来不是吗?也许,自己真的能逃掉呢?
脚下步子缓缓加快,她就这么身无分文地离开了。
很后来很后来,巫双明白了——她什么都没带,其实是因为她一直明白自己是跑不掉的。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周围的景色一如既往地荒芜,看不见官道、看不见人家。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何处,也不知道该去向何处。
太阳下山的时候,荒野的风带着透骨的凉意向她袭来。
眼前的景色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树木的踪影。
一眼望不到头的黄色泥土,寸草不生。
风扬尘沙,弥散漫天,周而复始。
她抬起手,用袖子遮去迷眼的沙土,却遮不去铺面而来的泥土腥味。
巫双有些怕了,满目的黄土,她已经失了来时的方向。
漫无目的地走着,沿着她以为对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她停下了步子,怔怔看着前方。
借着夕阳,她见到了站在远处的一个人影。
熟悉的黑色连帽衣袍遮去了他的面容,余晖拉长了他的影子,蔓延到她脚下。
遥遥相对,她心里似乎放下了一块石头,没有被找到的害怕,没有逃脱失败的难过,所有的竟然只是一种解脱的感觉。
——我试过了,所以不会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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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双站在那里,静静等待他的宣判。
也许是怒意、也许是不屑、也许是杀气…于她,都无所谓了。
尊上向她伸出手,声音越过凄无的黄土战场来到她的耳边,低沉而又平静,“巫双,你来了。”
此刻,并不是他在寻他,而是他在此处已经等了她许久。
——巫双,你终于来了。
奇怪的感觉浮上心头,巫双心里莫名一慌。
“尊上…”
她刚唤出这两个字,声音就被刹那掐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
…
一切都停了下来。
风声消失殆尽,依旧漂浮着的黄沙静止在半空之中。
这一瞬,天地已被冻结。
巫双的身子被固住般不能动弹…
刚才还平静的黄色泥土,不知何时已隐隐成了灰黑颜色,衬得天地都愈发诡异起来。
遥远的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地平线那头,暗红的裂纹从她脚底开始生长…
“噼噼啪啪——”的声音敲打着她的耳膜。
撕扯开大地,那些裂纹蔓延向无垠的远方。
低沉的吟唱,悠悠回响,唤醒沉睡已久的战场亡魂。
昏暗的苍穹,不见明月、不见星辰,漫天的黄沙席卷出哀嚎的身姿。
…
魂兮无归,念兮无涯。
何以为生,何以为死。
暗之墨月,夜之无阳。
威灵不甘,徒悲以泣。
…
千万个黑影从暗红的裂缝中挣扎而出,缓缓长成人形鬼影,依旧一个个铠甲披身,持兵而立。
一百多年,万千将士,尸骨已化,黄土犹在,人面不存,怒气难灭。
起伏而又阴沉的无数低吼昭示着众将亡魂归来。
冷,铺天盖地,结影为冰。
寒,遮云蔽月,凝血成霜。
巫双看着这一切,已不知如何言语,无边的恐惧拉扯着她,在这地狱景象之中,无法摆脱。
——这,究竟是什么…
尊上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平缓缓,穿越过苍茫的黄土,回荡苍穹。
“吾——名——墨——月。”
话音即落,连绵的黑色鬼影朝圣般,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俯首以对,天地皆为之肃穆。
“吾王——万载千秋。”
整齐的呼喊,带着百年的低沉,万千鬼魂皆臣服足下。
尊上一袭黑衣单薄的身影在这血色天地之中…如神而立!
墨月,乃是吾王之名。
墨月之尊,是为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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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巫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紫云山那些个折鬼,心心念念说要杀尽鬼妖,灭除鬼王,拯救天下苍生。而今,谁能想到,鬼王,竟然就在她的身边…
——你是人是鬼?
——你说呢?
初相见时,尊上的话犹言在耳,想不到最终竟是如此解释。
墨月宫尊上,墨月宫…原来只是因为他的名字叫墨月。
…
震惊过后,巫双慢慢沉淀下来,从里到外,她仿佛已经凝固。
除了等待还是等待,等待她的命运,等待尊上说过那个“死不了”的后来。
…
指尖回转,墨月虚虚托住悬在手心的一抹黑色鬼气,低低吟诵。
怨厉为引,十魔以祭血阵。
鬼颜成花,安之可通两界。
鬼荒吾民,此界已为吾城,尔等皆可归来。
…
话音未落,一道鬼气拔地而起,冲天而成黑色气柱。
俯首的将士鬼魂纷纷起身,漂浮旋转,缠绕而上。眼见那鬼气越发壮大,将四周土地寸寸囊入,点点蚕食,直变成了接天连地的一片墨色。
黄土上红色的裂纹开始扩大,蔓延连接,渐渐融成无边暗红,其上天顶也随之变色。
——这场景…为何她觉得似曾相识?
黑色…红色…
…
秘境!
紫云山封鬼崖的那个秘境!
目光紧锁前方,巫双已经辨不清墨月在鬼气中的身影。
那朵花是在黑色天地里头附到自己身上的,她现今脚下还是红土,而当初在秘境里头的浑身剧痛并没有重演。难道都是因为这朵花…
思绪突然被打断,巫双整个人腾空而起,直直向黑色气柱飞去,仿佛被牵引了一般。
掠过红黑界限的时候,视线一暗,正是当时在秘境里头的模样。
又过了一会,她已完全进入到黑□□域中心,四周皆是混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勉力看出那黑气似在云涌。身子依旧动弹不得,除了眨眼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鬼颜花,出来吧,此处便是本王为你选的归宿。”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巫双却看他不见。
胸口猛地传来一阵剧痛,下一刻,她整个人从半空狠狠坠了下去。
仰面朝上,她结结实实砸进了地面…没有意料中的疼痛,仿佛是陷入了一片沼泽之中,黏黏稠稠的淤泥,将她稳稳环住,而后拉着她缓缓往下沉去。
巫双瞪大了眼睛,那些黏糊的东西已经淹没了她大半身躯,漫上她的面颊。
——这是,要把自己全部埋起来吗?
不要!
她不想死,她还不想死!
想要求救,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一点一点僵硬地下沉。
眼前依旧只有无边的黑暗,胸口那里的疼痛缓缓开始生长——身躯、四肢…仿佛将她从里面掏了个干净。她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枯衰败,那些淤泥一般的东西肆无忌惮吞噬着她的所有…
这是要死了吗…
不是说好了死不了的吗…
…
第32章 墨月宫(十一)
“鬼颜花!你为何不出来!”墨月的声音突如其来,撕扯开这片黑暗。